第4章 送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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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炫握著手機,愣了幾秒,隨即猛地站起身。他瞥了一眼牆角的黴斑,發現那裏竟然真的有一灘青黑色的水漬,形狀隱約像是一條盤龍。他的心跳加速,腦海中閃過夢中的畫麵:殯葬店老頭的笑聲、妹妹的哭聲、青銅棺、饕餮紋……
    “不行,不能再想了……”李炫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迅速穿好外賣製服,抓起電動車鑰匙衝出了門。
    李炫顫抖著摸向脖頸,昨夜被劃破的傷口變成了蚊子包。手機相冊裏那些恐怖的照片,此刻全是空白。隻有外賣服領口沾著暗紅血漬,在晨光中泛著鐵鏽味。
    電梯鏡麵映出他慘白的臉。當指尖觸碰到樓層按鈕時,金屬表麵突然浮現的饕餮紋,又在眨眼間消失。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外賣站此起彼伏的接單提示音浪撲麵而來。
    817分,距離八點半還剩十三分鍾。
    外麵的天空陰沉得可怕,烏雲壓得很低,仿佛隨時會傾瀉而下。李炫騎上電動車,朝著驛站的方向疾馳而去。
    現在明明是早高峰時刻,街道上卻是行人稀少,偶爾有幾個路人匆匆走過,臉上都帶著一種莫名的焦慮。
    李炫的電動車在巷子裏穿梭,突然,他感覺後視鏡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卻發現鏡子裏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一個滿臉屍斑的男人,正用鐵鏈拖拽著另一個年輕版本的自己。
    “操!”李炫車把猛地一抖。
    “哐當”,差點撞上路邊的電線杆。
    他穩住車把,再看向後視鏡時,鏡子裏已經恢複了正常,隻有他自己那張蒼白而疲憊的臉。
    “幻覺……一定是幻覺……”李炫喃喃自語,加快了車速。
    幾分鍾後,他到達了驛站。站長正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像鍋底。
    “衰仔發乜呆?”站長甩來一疊訂單,機械義肢在陽光下泛著青銅光澤。李炫瞳孔驟縮——那隻金屬手掌的關節處,分明刻著昨夜夢境中見過的星宿圖。
    李炫點點頭,接過訂單,迅速開始了今天的配送工作。
    然而,詭異的事情並沒有結束。
    第一個訂單的地址是“棲鳳裏十三巷704室”。李炫看到這個地址時,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704室……這不就是夢中自己簽收冥幣的地方嗎?
    他猶豫了一下,但想到站長的警告,“缺錢”還是讓他硬著頭皮騎上了電動車。
    棲鳳裏是一個老舊的城中村,巷道狹窄,光線昏暗。李炫騎著電動車在巷子裏穿行,突然感覺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暗中窺視著他。
    他停在了704室門口,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門開了,一個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如紙,眼神空洞。
    “您的外賣。”李炫遞上餐盒,聲音有些顫抖。
    女人沒有接,而是直勾勾地盯著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終於來了。”女人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陰冷。
    李炫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發現自己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女人的手緩緩伸向他的臉,指尖冰涼,像是死人的手。
    “你……逃不掉的……”女人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李炫猛地一甩頭,掙脫了那種詭異的感覺,轉身就跑。他騎上電動車,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棲鳳裏。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李炫的配送工作變得異常艱難。每一個訂單似乎都帶著某種詭異的暗示:某個小區的門牌號是“404”,某個客戶的名字叫“陰司”,某個訂單的備注是“送到後別回頭”,而當他送完餐準備離開時,耳邊傳來妹妹稚嫩的聲音:“哥哥,你真的不回頭看看我嗎?”
    李炫的精神越來越緊繃,左臂的胎記也開始隱隱作痛,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皮膚下蠢蠢欲動。
    下午三點,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條新訂單:“盤龍湖隧道b2層,備注:送到後別回頭。”,而客戶名字一欄卻是一片空白。
    看到這個地址,李炫的心猛地一沉。盤龍湖隧道……這不就是夢中他撞見站長焚燒紙人的地方嗎?
    盤龍湖隧道位於城郊,是一條廢棄的地下通道,平時很少有人去。李李炫騎著電動車進入隧道時,發現這裏的空氣異常寒冷,光線也變得昏暗。隧道牆壁上布滿了青苔,地麵濕漉漉的,仿佛剛剛下過一場大雨。
    他停在了b2層,發現這裏竟然真的有一個男人正在焚燒紙人。火光中,紙灰凝聚成巨大的青銅羅盤,指針正指向他胎記的位置。
    “你已進入循環。”男人的聲音突然變成殯葬店老頭的沙啞笑聲,“每花一元冥幣,就有一個替身替你死。”
    李炫猛地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男人的聲音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每花一元冥幣,就有一個替身替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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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炫的心跳幾乎停止,他轉身就跑,卻發現身後的路已經被紙灰堵住。紙灰凝聚成無數張人臉,正朝他緩緩逼近。
    “逃不掉的……”人臉齊聲低語,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
    李炫的左臂胎記突然爆發出耀眼的紅光,饕餮紋徹底顯現人間。他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胎記中湧出,瞬間將周圍的紙灰震散。
    他趁機騎上電動車,衝出了隧道。
    回到驛站時,李炫的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站長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阿炫,你隻樣衰到好似撞鬼噉,做乜春啊?”
    李炫搖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站長,我……我有點累。”
    站長突然用義肢“哢”聲拍落枱麵,關節處星宿圖紅光一閃:“熱親?今日先跑咗九單就呻攰?”手指戳向牆身排班表,“睇真個表!阿強今朝早上已經送夠廿三單!”
    李炫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站長的義肢在桌麵上敲擊的“哢哢”聲仿佛直接敲進了他的腦子裏。他抬頭看向牆上的排班表,數字在他眼前扭曲變形,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尤其是阿強的“廿三單”三個字,竟然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牆麵緩緩流下。
    李炫抬頭看向排班表,發現阿強的名字後麵赫然寫著“已簽收23單”,而自己的名字後麵卻隻有“9單”。他皺了皺眉,正想開口,卻聽到站長繼續說道:“再唔送齊廿五單,呢個月嘅全勤獎就冇咗!”
    李炫咬了咬牙,低聲說道:“站長,我今天狀態不太好,能不能……”
    “狀態唔好?”站長冷笑一聲,機械義肢在桌麵上敲擊出清脆的“哢哢”聲,“你狀態唔好,我狀態就啱曬?你知唔知,呢個站嘅全勤獎,係用啲後生仔嘅血換嚟嘅!”
    李炫愣住了,站長的話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他正想追問,卻聽到站長突然壓低了聲音:“你最後送這一單,送完滾回去下班,唔好再返工。”
    “我……我馬上再去跑單。”李炫低下頭,不敢再看那詭異的排班表。他的左臂胎記又開始隱隱作痛,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皮膚下蠕動。
    站長冷哼一聲,義肢關節處的星宿圖紅光一閃:“識做就好!記住,今個月全勤獎係你嘅救命錢!”
    李炫點點頭,抓起電動車鑰匙衝出了驛站。外麵的天色更加陰沉,烏雲壓得更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仿佛隨時會有一場暴雨傾盆而下。
    李炫握著手機,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屏幕上的訂單信息正在滲血——收貨地址赫然是“慈安小學三年二班”,而配送時間顯示為“2015年8月28日”。他突然想起妹妹就是在那天午後失蹤的,當時校門口的槐樹樹蔭正盛。
    “叮——”
    電動車突然發出淒厲的蜂鳴,儀表盤上的電量數字詭異地跳動著。李炫轉頭看見後座捆紮的保溫箱正在滲出黑水,那些液體在地麵匯成歪扭的“救命”二字。更可怕的是,箱體縫隙裏探出五根慘白的手指,每根手指上都戴著妹妹生前最愛的粉色蝴蝶結。
    “哥哥?”紙人手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冰冷觸感讓李炫渾身戰栗。他這才發現所有手指都連著一張腐爛的童臉,那正是妹妹失蹤前最後拍給他的視頻畫麵!童臉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李炫聞到濃烈的鐵鏽味——那味道來自他掌心的鮮血。
    “還錢!還錢!”地底傳來的吼聲震得電動車劇烈顛簸。李炫慌亂中瞥見導航路線,十條街巷的輪廓竟在地圖上組成巨大的青銅卦盤。最中央的“巽位”正閃爍著與他胎記相同的青光,那裏正是妹妹生前最常去的公園。
    暴雨突然變得粘稠,雨滴在車身上凝結成血珠。李炫的視網膜上浮現出詭異的畫麵:十年前的自己正在公園槐樹下埋葬妹妹的粉色蝴蝶結,而此刻他的電動車正碾過那片枯葉堆。當輪胎擦過樹根時,他聽見虛空中傳來妹妹的尖叫——那聲音竟與昨夜夢魘中的童謠完全一致!
    “叮咚——”
    訂單準時提醒音響起的同時,李炫的電動車突然衝進路邊的亂葬崗。他瘋狂刹車時,車燈照亮了前方五座並排的墳塋,每座墳碑上都刻著“李小滿”三個字,日期從2015年到2024年不等。最年長的那座墳塋前,妹妹的校服碎片正在雨水中輕輕飄動,領口處露出的青紫勒痕,與他右臂的胎記如出一轍。
    “哥哥終於來認錯啦?”稚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炫猛地轉身,看見五個紙人正圍著墳塋跳舞,她們的動作與昨夜夢中妹妹跳的儺舞一模一樣!領頭的紙人突然舉起纏著紅繩的銅鈴,鈴聲中李炫的胎記突然灼燒般疼痛。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李炫發現自己跪坐在墳塋旁,手裏握著半截斷繩。晨霧中傳來送葬隊的嗩呐聲,他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來到了殯儀館後門。更詭異的是,手機顯示配送進度已完成99,而收貨人簽名處赫然簽著“李國富”三個字——那個在電話裏咳嗽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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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差最後一步。”沙啞的女聲在耳蝸裏響起。李炫轉頭看見值班室裏的護士正在給屍體化妝,她胸前的工牌上同樣寫著“李小滿”,而鏡子裏的倒影竟是妹妹的麵容!當護士轉身時,她脖子上的勒痕和胎記位置完全重合,手中的化妝刷沾著暗紅色液體。
    李炫的電動車鑰匙突然開始發燙,褲袋裏的青銅鑰匙自動浮空,饕餮紋在陽光下泛著血光。當他本能地念出父親教的咒文時,整座殯儀館的燈光突然熄滅。黑暗中傳來指甲抓撓棺材的聲響,李炫聽見自己嘶啞的喊聲在無數個平行時空回蕩:“快逃!每個選擇都在創造新的屍體!”
    李炫騎著電動車衝出殯儀館後門時,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靈魂。他的身體在顫抖,牙齒咯咯作響,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剛看到的畫麵:妹妹的校服碎片在雨水中飄動,墳塋上刻著的“李小滿”三個字,還有護士胸前工牌上那相同的名字——“李小滿”。
    這一切都讓他感到無比恐懼和絕望。
    他騎著電動車在雨中狂奔,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逃離這裏,逃離這個地方,永遠不要再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李炫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驛站。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冷汗,製服已經被雨水和汗水浸透,領口處的血跡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他的左臂胎記仍在隱隱作痛,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皮膚下蠕動,隨時可能破體而出。
    驛站裏依舊人來人往,外賣員們忙碌地穿梭其中,接單、裝車、出發,一切都顯得那麽正常。然而,李炫卻覺得這裏的一切都充滿了詭異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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