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總得有人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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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衛國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再後來,老班長在一次巡邏中犧牲了。臨死前,他塞給我一本筆記,裏麵記錄了他這些年見過的所有‘怪事’——邊境線上會移動的樹,夜裏會發光的石頭,甚至還有......會模仿人聲的東西。”
    李炫心頭一震:“模仿人聲?”
    周衛國點點頭:“老班長在筆記裏寫道,他曾經在深山裏聽到過戰友的聲音,可回頭一看,根本沒人。後來,他們一個班的戰士接連失蹤,最後隻找到幾具幹癟的屍體。”
    “那時候我不信,覺得老班長是壓力太大,產生了幻覺。”周衛國歎息一聲,“直到我自己調入了749局,才明白......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
    李炫沉默片刻,問道:“749局這些年,遇到過類似秦嶺這樣的事情嗎?”
    周衛國搖搖頭:“大多數時候,我們處理的不過是些裝神弄鬼的案子,或者是人為製造的恐怖事件。比如湘西的‘趕屍人’,其實不過是毒販利用屍體運毒;苗疆的‘蠱毒’,也不過是某種生物毒素。”
    “但偶爾......”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偶爾也會遇到真正的‘怪事’。”
    “三年前,西南某山村,一夜之間全村人離奇死亡,屍體全部變成幹屍,內髒消失,就像被什麽東西從內部吃空了。”周衛國的眼神變得銳利,“我們派了一支小隊去調查,結果五個人全部失蹤。最後傳回的影像裏,隻拍到一片血霧和一雙紅色的眼睛。”
    李炫心頭一凜:“和秦嶺的模仿者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周衛國搖頭,“秦嶺的模仿者至少還有實體,能被打死。可西南那個東西......我們至今不知道它是什麽。”
    他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裏取出一份絕密檔案,遞給李炫。
    “這是當年那支小隊的最後報告,以及......他們的遺物。”
    李炫接過檔案,翻開第一頁。上麵是五張照片,五名749局特勤人員的證件照,年輕而堅毅的麵孔。下一頁則是他們最後傳回的影像截圖——模糊的畫麵中,一片血霧彌漫,隱約可見一雙猩紅的眼睛,冰冷而殘忍。
    再往後翻,是幾件遺物的照片:一把匕首,一枚徽章,一塊手表,以及......一張染血的紙條。
    紙條上隻有一行字:
    “它們......在人體內孵化。”
    李炫瞳孔一縮:“什麽意思?”
    周衛國搖搖頭:“不知道。我們至今沒找到那支小隊的屍體,也沒再遇到過類似的事件。但這件事,一直是我心裏的一根刺。”
    他看向李炫,眼神複雜:“李炫,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信任你嗎?”
    李炫搖頭。
    “因為你和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周衛國沉聲道,“你不怕那些東西,甚至能正麵抗衡。而我......我可以在槍林彈雨中衝鋒陷陣,可以麵對最凶殘的敵人,但這些超出常理的東西,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他苦笑一聲:“我老了,不是年齡上的老,是心老了。這些年來,我見過太多戰友犧牲,太多詭異的事情無法解釋。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們到底有沒有勝算。”
    李炫沉默片刻,道:“周局,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未知的東西,但並非不可戰勝。秦嶺的黃泉眼,我們不也封印了嗎?”
    周衛國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是啊,至少這一次,我們贏了。”
    他拍了拍李炫的肩膀,語氣鄭重:“李炫,接下來的路,你得自己走了。昆侖山的事情,我隻能給你提供後勤支援,真正麵對那些東西的,是你和王隊。”
    “我知道。”李炫點頭。
    周衛國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我會在花城等你和王隊回來。記住,無論發生什麽,活著回來。”
    李炫看著他,鄭重地點頭:“一定。”
    周衛國離開秦嶺的那天,天空飄著細雨。他站在臨時指揮部門口,看著忙碌的工作人員收拾設備,眼神複雜。李炫和王隊長站在一旁,目送這位老領導登上了返回花城的直升機。
    螺旋槳的轟鳴聲中,周衛國最後看了他們一眼,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隻是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身鑽進了機艙。艙門關閉,直升機緩緩升空,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雲層中。
    李炫收回目光,轉頭看向王隊長。王隊長也正看著他,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地走向指揮室。
    秦嶺的臨時指揮部已經撤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幾名749局的技術人員還在整理最後的資料。李炫和王隊長坐在角落裏,各自沉默地喝著茶。
    “周局臨走前跟你說了什麽?”王隊長忽然開口,聲音低沉。
    李炫放下茶杯,沉吟片刻:“他跟我說了他的過去,他在邊境線上遇到的怪事,還有749局這些年處理過的詭異事件。”
    王隊長點點頭,眼神深邃:“周局很少跟人說這些。”
    “是啊。”李炫歎了口氣,“他這次是真的擔心了。”
    王隊長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說實話,這次秦嶺的事,我是真沒想到會這麽邪門。以前執行任務,再危險,至少知道敵人是誰,子彈打上去會死。可這些模仿者……它們到底是什麽東西?”
    李炫搖搖頭:“不知道。但藤原臨死前說,這隻是開始。”
    王隊長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不管是什麽,總得有人去解決。如果我們都退縮了,那些普通人怎麽辦?”
    李炫看著他,心中微微一動。王隊長不是玄門中人,沒有靈力,沒有法器,麵對這些超自然的威脅,他本可以退居二線,但他依然選擇站在最前線。
    “王隊,接下來的路,可能會比秦嶺更危險。”李炫沉聲道,“昆侖山,傳說中的昆侖......我們甚至不知道會遇到什麽。”
    王隊長聽完李炫的話,粗糙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沉默良久。窗外雨聲漸密,打在臨時搭建的彩鋼瓦屋頂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忽然從懷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推到李炫麵前。
    “這是......”李炫疑惑地接過信封,觸手微沉。
    “遺書。”王隊長咧嘴一笑,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三年前就寫好了。每次出任務前都會更新一次,這次的內容是秦嶺回來後新寫的。”
    信封背麵用鋼筆寫著“吾妻秀蘭親啟”,字跡工整有力,落款日期正是三天前。李炫注意到信封邊緣有些磨損,顯然經常被取出查看。
    “我老婆是軍醫,當年在邊境線上救過我的命。”王隊長目光柔和了一瞬,“她知道我幹的是什麽活計,每次我出門,她都會在門口掛一串風鈴。“他比劃了一下,“銅製的,聲音特別清脆,說是能驅邪。”
    李炫將信封輕輕推回去:“嫂子會等到你回來的。”
    “那是自然。”王隊長收起信封,拍了拍胸前的口袋,“不過該準備的都得準備好。幹我們這行的,腦袋本來就是別在褲腰帶上的。”他忽然壓低聲音,“李顧問,其實我一直想問......你這樣的高人,為什麽會願意幫749局?”
    雨聲忽然變大,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王隊長堅毅的麵容。李炫望著窗外的雨幕,思緒飄回了那個改變他命運的夜晚——棲鳳裏704的凶宅,四個古怪的鬼魂室友,以及那本神秘的《天罡正法》。
    “因為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李炫輕聲道,“就像你說的,如果我們都退縮了,那些普通人怎麽辦?”
    王隊長聞言,鄭重地點了點頭。兩人相對無言,各自沉浸在思緒中。雨水順著窗縫滲進來,在地板上匯成一道蜿蜒的水痕,像極了某種神秘的符文。
    夜深了,李炫回到臨時宿舍收拾行裝。昆侖山之行凶險難測,他必須做好萬全準備。幽冥刃、尋龍盤、《推背圖》殘卷、張道長給的龍虎金丹......一件件法器被他仔細收進特製的行囊中。
    就在整理到最底層時,他的手指觸到了一個冰涼的金屬物件——
    那是吳芳在秦嶺行動前交給他的“鎮魂錢”。
    他小心地取出這枚古舊的銅錢。銅錢正麵刻著“開元通寶”四個字,背麵卻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詭異符文。月光下,符文泛著淡淡的青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閃爍。
    “開元通寶...”李炫喃喃自語,“唐玄宗時期的錢幣...”
    “吳芳說這是湘西趕屍人的信物......”李炫喃喃自語,手指摩挲著銅錢邊緣。突然,他的腦海中閃過《推背圖》中的讖言:“馬嵬坡下草青青,今日猶存妃子陵。題壁有詩皆抱恨,入祠無客不傷情。”
    “馬嵬坡......楊貴妃......”李炫眉頭緊鎖,思緒如電,“開元通寶是唐玄宗時期的貨幣,難道這枚鎮魂錢與楊貴妃有關?”
    他猛地站起身,從行囊中取出《推背圖》,快速翻到記載楊貴妃預言的那一頁。圖上畫著一位盛裝女子站在月下,腳下是累累白骨;讖語旁還有一行小字:“霓裳羽衣終化血,長生殿裏鬼夜哭。”
    李炫的心跳加速。他想起在幽冥界時,曾聽鬼差提起過一樁秘聞:楊貴妃死後,魂魄被某種邪術禁錮,成了“不死不活”的存在。而唐玄宗李隆基晚年癡迷方術,曾秘密派遣道士前往昆侖山尋找“長生之法”......
    “難道......”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李炫腦海中成形,“九菊一流的黃泉眼計劃,與唐朝時的秘術有關?藤原提到的"血祭七穴",莫非早在千年前就有人嚐試過?”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鎮魂錢,背麵的符文在月光下顯得越發詭異。李炫嚐試將一絲靈力注入銅錢,符文立刻亮起幽藍的光芒,投射出一幅模糊的畫麵——一座巍峨的雪山,山腰處有一座黑色建築,形狀如同張開的巨口。
    “昆侖山......”李炫倒吸一口冷氣,“這枚銅錢在指引我們去昆侖山!”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李炫迅速收起銅錢和《推背圖》,抬頭看見王隊長站在門口,手裏拿著兩杯熱茶。
    “還沒睡?”王隊長走進來,遞過一杯茶,“明天要趕路,得保持體力。”
    李炫接過茶杯,熱氣氤氳中,他看見王隊長疲憊卻堅毅的麵容。這位鐵血軍人雖然不懂玄門術法,卻有著常人難及的勇氣和擔當。
    “王隊,”李炫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發現,“我可能找到了昆侖山的線索。”
    他從口袋裏取出那枚鎮魂錢,將剛才的發現和自己的推測告訴了王隊長。
    王隊長聽完,眉頭緊鎖:“你是說,九菊一流的陰謀可能與千年前的唐朝有關?楊貴妃的死......是某種邪術的儀式?”
    “這隻是猜測。”李炫謹慎地說,“但這枚銅錢確實指向昆侖山,而且......”他頓了頓,“吳芳為什麽會有這枚銅錢?她哥哥吳剛的科考隊又為什麽偏偏去了昆侖山?這一切太過巧合。”
    王隊長沉思良久,突然問道:“李炫,你相信命運嗎?”
    李炫一愣:“什麽意思?”
    “我是說......”王隊長斟酌著詞句,“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千年前就注定的,我們這些凡人,真的能改變什麽嗎?”
    李炫看著窗外的月光,輕聲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改變命運。但我知道,如果什麽都不做,結局一定會更糟。”
    王隊長笑了笑,那笑容裏有釋然,也有決絕:“是啊,總得有人去試試。“他站起身,“早點休息吧,明天就要麵對未知了。”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李炫一眼:“對了,我已經把隊員們的遺書都收好了。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回不來,周局知道該怎麽處理。”
    李炫喉頭一哽,想說些什麽,卻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早點休息吧。”李炫對王隊長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