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句頓時讓王信大為意外，按照官場上明哲保身的原則，任何官員都不會為別人輕易作保，更何況作保的對象隻是一個童生。
    可是張衛年毫不猶豫替杜西川作保，那便隻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張衛年才是主謀，而杜西川隻是幌子，而這種可能性顯然很小，如果張衛年是主謀，張衛年肯定應該在這個時候丟車保帥才是。
    還有一種可能性，杜西川確實沒事，關於杜西川是細作的傳聞，如同張衛年所說，是一個陰謀。
    王信咬咬牙，先簡單把近段時間西封山所發生的一係列異動告訴兩人。
    一邊說，他一邊觀察著張衛年和杜西川的表情變化。
    在張衛年的臉上，他看到了明顯的表情變化，顯然是對西封山所發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議，而杜西川的臉一如平常。
    這讓王信更為驚異。
    他無法明白，如此震動的消息，為什麽絲毫無法引起杜西川的情緒變化，是因為杜西川早就知道了這一係列情況，又或者因為杜西川情緒穩定，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
    但不管怎麽說，這一切都加重了王信對杜西川的懷疑。
    他繼續試探道：“前日西封山傳來急報，孛兒隻斤氏和愛新覺羅氏各有一支騎兵萬人隊離開駐地，神秘消失，方向是東方，極有可能前來偷襲五散關或者涼州城。”
    杜西川微微意動，蘇拉娜剛剛從西封山帶來了薩仁的信，信中並沒有提到西封山派兵來攻的消息，這其中極可能有問題。
    他忍不住問道：“王大人，西封山與涼州相隔萬裏，按照你剛才的說法，孛兒隻斤氏與愛新覺羅氏又在西封山附近對峙，在這種情況下，雙方都不應該有餘力東征才是，為什麽你會覺得他們的目標是五散關或者是涼州城呢？”
    王信微微沉吟，決定不再隱瞞，回道：“大淵和西夏對峙多年，雙方互相滲透，錦衣衛自然也有情況渠道。這兩支騎兵隊雖然行動迅速而隱秘，但是畢竟人數眾多，想要完全瞞過旁人，幾乎不可能。”
    杜西川歪了歪頭：“可是，這與我有什麽關係？”
    王信道：“愛新覺羅氏與孛兒隻斤氏的不和幾乎已經擺在明麵上，正常情況下，誰也不敢讓互相仇視的軍隊去執行同一個命令，不然的話，還沒有等到敵人，可能自己人先內訌了。
    在這種情況下，隻有一種情況，也就是說，愛新覺羅氏與孛兒隻斤氏需要去執行同一個任務，但是他們誰也不放心誰，必須要相互牽製，相互監督，才能各自放心，依此推斷，他們直接針對大淵五散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杜西川皺起了眉頭：“這位大人，我也聽說了，這段時間，在西封山關於我的傳聞聲音不小，但是我並不以為，西夏人會為了我一個人出動兩萬人的騎兵隊！”
    王信看了一眼杜西川，又看了一眼張衛年，用手指了指城門的方向：“根據我們所得到的西封山的情況，孛兒隻斤氏的兵力對於愛新覺羅氏具有一定的優勢，愛新覺羅氏並不敢動。
    乃蠻人向愛新覺羅氏投誠後，一直希望愛新覺羅氏出兵為乃蠻部奪回妻兒，愛新覺羅氏這次秘密出兵，完全可能是打著為乃蠻人報仇的口號，在這種口號下，孛兒隻斤氏也不敢有大動作！”
    杜西川更為不解：“這種情況下，讓愛新覺羅氏與我大淵死磕，孛兒隻斤氏不是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嗎？為什麽他們也要出兵？”
    王信正要說什麽，張衛年打斷了他的話：“你們先停一停，你知道你們在討論什麽嗎？現在有西夏主力正在向涼州城而來，錦衣衛已經稟報朝廷了嗎？五散關有什麽對策，青州有什麽對策，朝廷有什麽對策？”
    王信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有些呆滯地看向對方，眼神之中充滿了晦澀，又是如夢初醒，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行為。
    略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喉嚨裏擠艱難擠出一句話：“向涼州示警？這個，這個，不歸錦衣衛負責！”
    張衛年“噌”地一下就從那把椅子上彈了起來！瞪大雙眼，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喉嚨裏卻好似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終於，他的麵色從通紅變成死灰，在長長吐了一口氣後，整個人都癱軟在椅子上：“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麽變化，不是因為什麽貪官，而是朝廷從來都沒有覺得涼州的生死有什麽重要，錦衣衛得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根本不是示警朝廷，而是怎麽樣想著給自己立功！”
    王信頓時滿臉通紅。
    張衛年一下戳破了他的小心思。
    大淵朝錦衣衛的一項重要職能便是搜查國外情報，並且為此專門建立了情報通道，正好的甘州的王信無意中得到了相關的情報，他立時察覺到杜西川擁有巨大的價值，所以他決定趕在西夏的軍隊到達涼州之前，把杜西川控製起來。
    他認定，杜西川的身上一定有巨大的價值，這個巨大的價值，也許會成為他重要的升官途徑。
    他隻好道：“錦衣衛已經把相關的情報提交到甘青道的錦衣衛鎮守使了，我們北鎮撫司與甘青道鎮守不屬於同一係列，他們具體怎麽做，我們無法幹涉！”
    張衛年陰沉著臉，一言不發，自顧自在思考怎麽想應對接下來的危機。
    王信見張衛年不再說話，才道：“根據我們得到的情況，孛兒隻斤氏之所以一同前來，主要的目的，還是要來保杜西川，孛兒隻斤氏內部雖然對杜西川極有爭議，但是他們一致認為，對杜西川的處置是孛兒隻斤氏內部的事，論不到愛新覺羅氏來插足。”
    杜西川點點頭：“所以，你們據此認定了我確實是任平生和烏雲公主的兒子對嗎？”
    王信點了點頭：“我不管真實的情況如何，對於大淵來說，這個結果，明顯更有利，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去五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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