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信氣得一臉猙獰，額頭青筋直跳，卻發現對杜西川還真沒有什麽辦法，打又打不過，又沒有什麽可以威脅杜西川，除了幹瞪眼，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他咬了咬牙，隻好強咽下這口氣，軟聲道：“杜西川，我知道你久在涼州，對大淵和朝廷缺乏信心，可是，我好歹也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官員，不會千裏迢迢跑到這裏來騙你一個平頭百姓，相信我，這次你想要單槍匹馬去阻止這一場對涼州的戰爭，完全不可能。”
    杜西川心裏咯噔了一下，雖然他很不喜歡王信這樣的人，但是這一次，他從王信的話語中聽出了前所未有的認真，他眯起眼睛，問道：“王大人，你一定還掌握了別的信息，大家相互開誠布公可好？”
    在一旁的張衛年也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王信：“王大人，這裏不止一個杜西川，還有一個城，幾萬人，還有三司和一堆官員在這裏，真的不夠讓你動心一下？”
    王信臉色更加難看，涼州可以不管，但如果他連三司的官員都不在乎，這樣的話傳出去，他的政治生涯，也就終結了。
    他沉思了片刻，終於道：“這其中涉及到很核心的機密，這次行動的機密程度極高，我必須想辦法保護我的信息渠道來源，一旦讓西夏軍隊知道我們能掌握他們這樣核心的軍事機密，會把我們整條情報線都挖出來的，錦衣衛這些年在西夏的工作，就都白廢了！”
    略頓了頓，他又道：“你們必須明白，為了在西夏內部潛伏下一個人，我們所需要花費的精力和代價超乎想象，這樣重要的人，必須在最關鍵的時候發揮最關鍵的作用，絕不能因為一件小事而輕易暴露！”
    杜西川默然，蘇拉娜所帶來的薩仁的情報中完全沒有提到這次出兵的消息，他在心裏對蘇拉娜多少曾產生了一點懷疑，但現在看來，更大的可能性是這次出兵的消息極度隱秘，連薩仁都毫不知情。
    可這一次愛新覺羅氏所打得旗號，明明是替乃蠻人奪回家人的口號，為什麽薩仁作為乃蠻人的公主卻是一無所知。
    或者是卜克汗已經不再信任薩仁，又或者是卜克汗已經失去了對乃蠻殘部的掌控，成了一個傀儡。
    總而言之，薩仁和蘇拉娜不知道這一次行動，是完全有可能的，這讓杜西川心裏的某個角落舒服了一些。
    張衛年很想反問涼州的一城百姓難道還算不得大事，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被咽了回去。
    涼州從來都是打算被放棄的。
    隻不過是涼州人在自欺欺人罷了。
    三個人都不說話，又沉默了一會，王信突然道：“孛兒隻斤氏的統兵大將是唐古特，孛兒隻斤.唐古特，他的父親是術赤，而術赤是拖雷皇帝的哥哥，而且是長子，原本是最有希望繼承西夏皇位的，但是他的身份不清不楚，所以失去了繼承權！”
    張衛年的眼前瞬間一亮，問道：“一個王爺的兒子帶一支萬人隊，這不是從另一個角度說明孛兒隻斤氏對於杜西川很重視嗎？”
    王信搖搖頭：“作為長子，你知道術赤為什麽沒有皇位的繼承資格嗎？是因為術赤的母妃曾經在外出時被不別勢力所擄，救回來時，腹中已經有了術赤，雖然當時的皇帝宣稱術赤的母親清白，術赤是皇子，但是族中卻對此頗有微詞，也導致術赤作為大阿哥，卻根本沒有爭奪皇位的資格。”
    張衛年不解道：“可是，這個對杜西川有什麽不利因素嗎？”
    王信道：“術赤並不參與奪嫡，一心統兵，屢立奇功，在孛兒隻斤氏內部的地位極高，但他是孛兒隻斤氏內部保守派的核心，對於皇氏的血脈極為看重，絕不允許旁人輕易玷汙了孛兒隻斤氏的皇室血脈，也是孛兒隻斤氏內部最反對接納杜西川的人！”
    杜西川和張衛年相互對視了一眼，突然似乎理解了。
    一個從小就被質疑血脈的人，成了血脈純度最堅定的支持人，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悲劇！
    張衛年道：“難怪孛兒隻斤氏的皇位被愛新覺羅氏給奪了，看來孛兒隻斤氏內部的矛盾遠遠超乎想象，連術赤這樣的核心人物都會輕易與外姓合作。”
    他略頓了頓，又很擔憂地對杜西川道：“這種情況才合邏輯，西夏人不可以派兩支完全相互對立的軍隊出來，而他們的共通點，大概就是在對的態度高度一致，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杜西川默默地點頭：“這樣的話，我們要抓緊時間動員，準備與西夏人決一死戰了！”
    張衛年也點頭：“你去通知俞大人和楊大人，我們抓緊時間統一一下內部意見，打完這最後一仗！”
    杜西川點點頭，再不看王信一眼，起身向衙外走去。
    王信急了：“杜西川，你明明有機會的，幹嘛要留在這裏等死？”
    杜西川指了指張衛年，輕蔑地看他一眼：“能離開涼州的人多的是，張大人也沒走！”
    王信道：“他是縣令，沒有命令不得擅離職守！”
    張衛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卻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自顧自找衙役開始安排事情。
    杜西川道：“我是醫官，涼州的醫官，自然也要留在涼州！”
    王信又道：“留在涼州，你必死！”
    杜西川笑笑：“沒有涼州，十五年前，我就死了，現在過了十五年，算起來我是賺了！”
    王信頓了頓腳，轉身也向外走去：“罷了罷了！我去五散關，看看還有沒有機會可以做點什麽，改變這個結局！”
    涼州縣城的一眾官員迅速聚攏到一起，這也是幾個月以來，杜西川第一次見到俞不凡，看著俞不凡與涼州人截然不同的，明顯潔白而光滑的皮膚，杜西川多少有點不適應。
    俞不凡最近幾個月極是低調，涼州城內的大小事宜基本上是楊一平在處理，俞不凡隻是呆在驛站盯著寡婦那個日益長大的肚子。
    嗯，現在那個人不是寡婦，是他的妾侍，也極有可能是他的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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