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根小聲道：“祭司的任命，是草原部落最大的秘密，誰也說不清，誰也不能說，完全取決於長生天的意誌，雖然持有權杖者或者上一任祭司指定培養的人，更容易得到長生天的認可，但並不是絕對的，一切都由長生天決定。現在長生天把力量給了我，也即是說，我已經成了乃蠻族人新的大祭司，隻是我生怕引發不必要的騷亂，不願意向族人宣布這個消息罷了。”
    這個結果讓杜西川屬實意外，他回憶著卜克汗的那些安排，皺起了眉頭問道：“我記得大祭司說過，祭司的傳承，不能通過任何文字或者語言進行傳遞，其力量需要自我覺醒，而且一個族中，隻有一個真正的大祭司，對嗎？”
    葛根點了點頭：“得確如此？”
    杜西川問道：“那為什麽長生天突然把祭祀的力量給了你，難道上一任大祭司的弟弟，他的力量被剝奪了嗎？”
    葛根的神色有些黯然：“可能情況比這個要複雜的多，也許是因為這個寒冷的冬天，也許是一直對我們族的祖地虎視眈眈的那些敵人，他們已經把我們的祖地整體滅掉了，所以，長生天才找到了我，讓這裏，成為新的乃蠻人族地，也正是考慮到這種可能性，我才不敢把我獲得祭祀之力的事情告訴族人。”
    杜西川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於是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獲得強大的祭司之力的？”
    葛根回道：“大約三天前的深夜！”
    杜西川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試探著道：“我們得到一個消息，你的老首領卜克汗獲得了愛新覺羅氏的幫助，愛新覺羅氏派了一支軍隊，前來涼州解救你們......”
    杜西川還沒把話說完，葛根已如遭雷擊，瞬間癱軟在地。
    他已經明白了一件事——愛新覺羅氏極有可能去了乃蠻人的祖地，然後祖地的乃蠻人被滅族了，所以長生天才在這裏指定了新的祭司。
    而杜西川也明白了一件事。
    西夏的大軍，已經近在咫尺。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葛根喃喃自語了許久，轉頭看著甕城中的乃蠻人營地道：“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杜西川終究不忍，說道：“乃蠻人不會滅族的，我記得卜克汗曾經跟薩仁說過，在極西之地，還有大批乃蠻族的族人生活在那裏，他們是被孛兒隻斤.成吉思汗驅趕過去的，然後一直留在那裏，並且規模極大，你們可以試著去找到他們。”
    “不是的！”葛根搖搖頭，“長生天的安排，一個族，隻會有一個大祭司可以覺醒，如果乃蠻人在那裏發展壯大，長生天早就把祭司的力量傳去了那裏，可在這樣的情況下，長生天仍然把力量交到我的手上，所以，那裏的乃蠻人，早就已經不是真正的乃蠻人！”
    杜西川的心中五味雜陳。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趁機說一些冤家宜解不宜結之類的話，然後帶著葛根以及整支乃蠻人隊伍一起去阻攔兩支騎兵。
    可如果愛新覺羅氏真的屠了乃蠻族的話，乃蠻人還敢去投靠嗎？
    他們會不會自投羅網？然後買一送一，杜西川也就此死得不明不白。
    他又想明白了一件事。
    為什麽愛新覺羅氏的行動要瞞著薩仁？
    是因為愛新覺羅氏的行動中本就包含著滅掉乃蠻人的命令。
    可是愛新覺羅氏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這對他們有什麽好處呢？
    嫁禍給大淵的意義似乎不大，反正大淵與草原是世仇，多滅一族或者少滅一族，都不是在世代仇恨上多記或者少記一筆而已。
    這個階段，愛新覺羅氏的主要敵人是孛兒隻斤氏，所以他們的目的，隻能是嫁禍給孛兒隻斤氏。
    畢竟乃蠻人在曆史上就是孛兒隻斤氏的死敵，這次又公開投奔愛新覺羅氏，當了一回出頭鳥，而孛兒隻斤氏因此報複，徹底滅其族，殺一儆百，怎麽聽都是合情合理。
    愛新覺羅氏一定會利用這種事大作文章，讓其他部族都覺得孛兒隻斤氏殘暴，與其離心離德，在接下來的大呼拉爾議會中全力支持愛新覺羅氏，讓愛新覺羅氏.洪烈再一次當上皇帝，徹底穩固愛新覺羅氏在西夏各族中的地位。
    可如果按照這個思路的話，愛新覺羅氏並不會對付剩下的乃蠻人，畢竟他們還需要一些苦主去“報案”，去“哭訴孛兒隻斤氏的罪行”，雖然他們有卜克汗的那種部隊，但是那支部隊已經加入了愛新覺羅氏，肯定不如這甕城之中這隊老弱病殘的乃蠻人更有說服力。
    於是杜西川道：“接下來，你要做的事，便是帶上你的族人，去正麵迎接接新覺羅氏的軍隊，請求他的庇護！”
    葛根驚呆了，傻傻地問道：“我們自動送上門去，他們不是正好斬草除根嗎？”
    杜西川搖搖頭，把自己的分析跟他說了一遍，然後道：“愛新覺羅氏東征的名義便是拯救你們，所以，隻要你正大光明的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他們便不敢殺你們，而且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證你們的安全和生活。”
    略頓了頓，他又道：“而且，他們一定給你們安排了一個任務，那便是指認滅你們族的凶手，離開了你們，他們便無法做到順利嫁禍給孛兒隻斤氏，而且，如果不出所料的話，他們還會讓你們作為苦主，去別的族中哭訴，最好是去大呼拉爾議會的現場哭，讓大家一起來聲討孛兒隻斤氏。”
    葛根怒道：“休想，我乃蠻人寧願站著死，絕不跪著生，我絕對不會與這群畜生同流合汙。”
    杜西川沒有勸說，隻是指著甕城中的乃蠻人道：“以你們乃蠻人現在的實力，如果敢反抗愛新覺羅氏，戳穿他們，結果一定是被滅族，隻有演好戲，配合好，才能獲得愛新覺羅氏的庇護，他們為了把你們當作典型，一定會替你們解決一切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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