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店的門在身後輕輕合上，風鈴的餘韻還在耳畔縈繞。阿徹遞來的瓷盤上，桂花糖霜像落了層細雪，第 13 層奶油裏嵌著碎貝殼 —— 那是舊碼頭潮汐留下的紀念品。我用銀叉戳開蛋糕，貝殼碎片折射出彩虹，恍惚又看見時空崩塌時，那些懸浮在空中的記憶光片。
    "你知道嗎？第 5 次循環裏，你總說貝殼是大海的牙齒。" 阿徹擦著圍裙的手突然頓住，指腹摩挲著圍裙上的小熊圖案，"那時你總把撿來的貝殼穿成項鏈，說要送給 " 未來的自己 "。" 他抬頭時眼底有細碎的光，像揉碎了的星子，"現在想來，那些貝殼其實是時空羅盤的感應元件，你早就把打破循環的鑰匙，藏進了七歲那年的沙灘。"
    手機在桌上震動，是蘇晚晴發來的加密郵件。指紋解鎖的瞬間，實驗室監控畫麵跳了出來：唐小薇被關押在精神病院的特殊病房，手腕纏著層層紗布，可監控死角裏，她正在用指甲在牆壁刻銜尾蛇圖案，每道劃痕都滲出藍光 —— 那是時空能量殘留的跡象。
    "海星基因研究中心的服務器被黑了。" 阿徹看著我突然繃緊的肩膀，從吧台下方抽出個金屬匣子，裏麵躺著修複好的時空羅盤，"周明軒的父親醒後一直在畫這個。" 他指著羅盤背麵新刻的符號：鳶尾花纏繞著條形碼，花蕊處嵌著半顆紅痣碎片。
    深夜的海城醫院，消毒水氣味混著海風鑽進鼻腔。周父的病房窗簾緊閉，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裏，他渾濁的眼睛突然盯住我手腕："第 13 次循環的悖論... 你和唐小薇共用同一縷靈魂碎片。" 他抖著手從枕頭下摸出張照片，二十年前的實驗室裏，唐母抱著啼哭的嬰兒，標簽上寫著 "實驗體 β13"，而旁邊保溫箱裏的我，腳腕係著相同的紅繩。
    "你們是同源複製體。" 阿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裏拿著份泛黃的研究報告，"林建國和唐母偷走你母親的胎盤，用基因編輯技術製造了唐小薇。紅胎記是時空錨點，而條形碼..." 他指著報告上的二維碼，"是實驗室給每個實驗體的刪除指令。"
    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周父的手指向窗外。十七樓的落地玻璃外，唐小薇正站在天台邊緣，白色病號服在夜風中翻飛，她手腕的紗布已經扯開，露出正在發光的條形碼 —— 那串數字，正是我口袋裏銀墜的編號。
    "蘇晴，你以為毀掉羅盤就能結束循環？" 她的聲音通過病房廣播傳來，樓下傳來警笛聲和人群的驚叫，"每個實驗體都有備用錨點，比如你親愛的妹妹..." 畫麵突然切換，監控裏蘇晚晴正在辦公室核對文件，她的頸後浮現出淡紅色的鳶尾花印記，和我母親墓碑上的圖案分毫不差。
    阿徹突然拽著我衝向消防通道，時空羅盤在他掌心發燙："唐小薇激活了備用錨點！當年你母親為了保護蘇晚晴，把部分靈魂碎片封進了她的胎記裏。" 樓梯間的燈光忽明忽暗，每下一層台階，牆上都會浮現出不同循環裏的血字，最新的那行是用貝殼碎片刻的："第 14 次循環，從刪除所有實驗體開始。"
    天台的鐵門被海風撞開時，唐小薇正舉著手術刀對準自己手腕的條形碼。月光照亮她扯出的笑容，那是我在第 9 次循環裏見過的、孤注一擲的瘋狂："隻要毀掉所有錨點，就能重啟真正的初始時空 —— 在那裏，你母親從未生下你，林建國還是海城的王！"
    她的刀刃落下的瞬間，我將銀墜甩向她的眉心。那是母親用時空羅盤碎片打造的護身符，墜子上的紅痣突然發出強光，與唐小薇手腕的條形碼產生共振。阿徹趁機將羅盤按在天台邊緣的排水口，生鏽的鐵柵欄上突然浮現出當年林建國傾倒廢料時刻下的坐標，每個數字都對應著實驗體的編號。
    "看看你身後，唐小薇。" 我指著海麵上升起的熒光，那是被廢料汙染的夜光藻，正在用生物熒光拚出當年的股權書編號，"你母親偷走的不僅是基因，還有我母親留在每個時空的標記。當你在第 1 次循環推她下樓時，她就把所有實驗體的命運，係在了同一條潮汐線上。"
    手術刀 "當啷" 落地，唐小薇望著海麵的熒光圖案，突然像被抽走力氣般跪下。她手腕的條形碼開始崩解，每消失一個數字，天台上就浮現出某個循環裏她的殘影：第 3 次循環替我擋刀的她，第 7 次循環在監獄給我送書的她，原來在無數個時空裏，她也曾是 "蘇晴的守護者"。
    "為什麽... 不告訴我？" 她的聲音哽咽，抬頭時眼中倒映著破碎的熒光，"我以為隻有毀掉你，才能結束被實驗室操控的人生..."
    阿徹輕輕按下羅盤，海麵的熒光逐漸聚成鳶尾花形狀。我蹲下身，握住她正在消失的手："因為我們都是被偷走人生的孩子。但你看 ——" 我指向遠處駛來的渡輪，船身亮著 "涅盤" 投資的 ogo，"蘇晚晴正在收購海星基因的舊址，那裏即將建起海洋記憶博物館，每個實驗體的故事，都會被刻進防波堤的礁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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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前最暗的時刻，唐小薇的條形碼徹底消失，她的手腕上隻剩下淡淡紅痕，像朵即將綻放的鳶尾花。阿徹將羅盤放進急救箱，裏麵還躺著周明軒的小熊吊墜和我的銀墜，這些曾被當作紀念品的物件，原來都是時空錨點的碎片。
    "第 14 次循環不會開始了。" 阿徹望著逐漸泛白的天際，指尖劃過羅盤上修複好的齒輪，"周父說，當最後一個實驗體選擇不再重置時空，所有平行世界就會坍縮成唯一的現實。" 他突然轉身，左眼角的紅痣在晨光中像枚朱砂，"而你，蘇晴，終於可以問我那個在第 7 次循環就該問的問題。"
    我看著他眼底跳動的光，突然想起所有循環裏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下一次，換我來等你。" 海風帶來遠處甜品店的桂花香，這次沒有倒計時，沒有死亡預言，隻有一個男孩，在第 13 次潮汐退去後，認真地望向我："要不要，從認識阿徹開始，重新活一次？"
    三個月後的奠基儀式上，蘇晚晴穿著幹練的西裝，將第一鏟土倒進城南地塊。唐小薇戴著遮陽帽站在人群裏，手腕纏著印著鳶尾花的絲巾，正在給孩子們講貝殼的故事。我和阿徹蹲在沙灘上，用新撿的貝殼拚出 "晴" 和 "徹" 的字樣，海浪湧來時，貝殼們相互碰撞，發出細碎的、屬於新世界的聲響。
    時空羅盤被鎖進了博物館的玻璃櫃，旁邊是母親的股權書和半張出生證明。但我們都知道，真正的鑰匙從來不在齒輪裏 —— 當第 13 次循環的幸存者們選擇牽起彼此的手，那些曾被重生者視為詛咒的紅痣，終於變成了晨光裏，最普通的、屬於人類的印記。
    遠處，渡輪的汽笛再次響起。這一次，它不再是死亡的倒計時，而是某個女孩，帶著十三世輪回的勇氣，走向第 14 次日出時，裙擺揚起的、永不褪色的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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