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混著海風鑽進鼻腔時，蘇晴的指尖首先觸到了床單的粗糲質感。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中，她緩緩睜開眼，白色天花板上的燈光刺得瞳孔收縮 —— 不是星際艦橋的全息投影，不是舊碼頭的潮濕貨箱，而是海城醫院的普通病房。
    "醒了？" 周明軒的聲音從床頭傳來，他穿著褪色的牛仔襯衫，左腕纏著熟悉的貝殼手鏈，正是第 7 次循環裏他們在沙灘撿貝殼時串的。他遞來的玻璃水杯裏漂著片桂花，香氣與記憶中的第 13 次循環訂婚宴上的黑玫瑰截然不同，"醫生說你在舊碼頭暈倒時，手裏攥著這個。"
    掌心躺著枚破碎的貝殼，內側刻著模糊的 "13" 字 —— 那是她在第 13 次循環裏用來標記時空羅盤刻度的。蘇晴猛地坐起，發現腕間的紅痣不再發光，隻是普通的淡紅色胎記，而周明軒後頸的齒輪紋身也已淡成淺褐色疤痕。
    "循環... 結束了？" 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目光掃過病房窗台，那裏擺著唐小薇送的鳶尾花盆栽，花瓣上凝結的露珠裏，竟倒映著商業記憶圖書館的全息影像。
    周明軒握住她的手，將一枚貝殼戒指套進無名指，戒麵是鳶尾花與銜尾蛇的纏繞圖案，卻在蛇眼處嵌著兩顆細碎的紅痣碎鑽："阿徹在時空羅盤殘片裏發現了這個。" 他翻開病床邊的筆記本，泛黃的紙頁上是母親的字跡，"當最後一個實驗體選擇忘記循環，所有時空裂縫都會閉合。"
    病房的門突然推開，蘇晚晴抱著平板電腦衝進來，屏幕上顯示著涅盤投資的實時股價，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貝殼碰撞的脆響："國際基因倫理協會正式承認紅痣為自然胎記，唐小薇的妹妹正在舊碼頭為 " 商業記憶博物館 " 奠基 ——" 她突然頓住，盯著蘇晴腕間的紅痣笑出聲，"這次是真的，沒有條形碼，沒有循環倒計時。"
    阿徹隨後走進來，推著載滿甜品的餐車，奶油蛋糕上用貝殼碎拚出 "第 14 次日出"。他左眼角的紅痣在晨光中格外鮮明，卻不再有熒光流轉："嚐嚐看，這次的糖霜裏沒有時空穩定劑，隻有最普通的甜。"
    蘇晴咬下第一口，桂花香在舌尖漫開，混著奶油的綿密，像極了第 7 次循環裏他們在巷口買的桂花糖。記憶如潮水湧來，卻不再有時空重疊的眩暈 —— 那些關於複仇、重生、星際商戰的片段，此刻都成了床頭櫃上舊日記本裏的塗鴉。
    "想看看嗎？" 周明軒遞來平板電腦，視頻裏，唐小薇正在博物館工地向孩子們展示貝殼化石，每個化石上都刻著虛構的循環編號，"她把故事寫成了童話，說紅痣是大海送給勇敢者的勳章。"
    屏幕切換，半人馬座的商業星區在宇宙中閃爍，涅盤號的艦燈組成的紅痣圖案正在新星係的星圖上亮起。蘇晴摸著腕間的胎記，突然想起母親羊皮卷的最後一頁，那行用基因墨水寫的字在晨光中顯形："晴晴，當你醒來時，記得去舊碼頭看第 14 次潮汐。"
    午後的舊碼頭，潮水正以從未有過的溫柔漫過沙灘。蘇晴赤腳踩在細沙上，發現上次循環留下的齒輪印記已被衝刷幹淨，隻有無數貝殼散落在潮間帶，每一枚都像被精心擺放過，組成蜿蜒的鳶尾花軌跡。
    "這次的潮汐，是真正的第 14 次。" 周明軒的聲音混著海鷗的鳴叫，他指向海麵，渡輪 "涅盤號" 正鳴笛駛過，船身不再有條形碼或銜尾蛇圖騰，而是漆著巨大的貝殼與鳶尾花，"阿徹說，船底的防汙漆裏摻了基因礦脈的碎屑，能讓所有海洋生物都記得公平交易的味道。"
    蘇晴笑了，撿起一枚貝殼貼在耳邊，沒有時空共振的蜂鳴，隻有純粹的海浪聲。遠處，唐小薇的妹妹蹲在沙灘上，用貝殼拚出 "蘇晴" 與 "周明軒" 的字樣，海浪湧來時，字跡逐漸模糊，卻在沙麵留下兩個交疊的紅痣形狀。
    "知道嗎？" 周明軒突然指著海天交界處，那裏浮著片從未見過的熒光，"半人馬座的商人說，那是商業記憶圖書館的光，正在教外星文明用紅痣標記公平交易的契約。"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蘇晴望著腕間的紅痣，終於明白母親用一生守護的真相 —— 那些關於重生與複仇的循環，不過是命運給勇者的考驗，而真正的勝利，是在夢醒時分，依然能帶著紅痣的勇氣，走向沒有編號的未來。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阿徹發來的短信，附帶一張照片：涅盤投資的新總部大堂裏，時空羅盤殘片被嵌在地麵，周圍用貝殼拚出一行小字："所有循環的終點，都是勇氣的起點。"
    當第 14 次潮汐退去，沙灘上留下的不是重生者的腳印，而是兩個普通人的足跡，向著夕陽的方向延伸。蘇晴突然想起第一章的那個夢，夢裏她站在帝豪酒店的旋轉門前，掌心藏著複仇的 u 盤，而現在，她掌心躺著的是周明軒送的貝殼戒指，戒麵的鳶尾花在餘暉中輕輕顫動，像極了新生的心跳。
    "下一次循環？" 她轉頭望向周明軒，卻發現他眼中倒映的隻有自己，沒有時空羅盤的齒輪，沒有條形碼的熒光，"不，" 他笑著搖頭，"從現在起，隻有屬於蘇晴和周明軒的人生，沒有編號，沒有循環，隻有 ——"
    話未說完，渡輪的汽笛聲再次響起，這次的聲調輕快如童謠。蘇晴望著海麵的波光，突然明白，所謂的夢醒時分，不是結束，而是真正的開始 —— 在這個沒有重生者的世界裏，紅痣不再是時空的錨點，而是刻在靈魂深處的、關於勇氣與公平的永恒印記。
    暮色中，兩人相視而笑，任海風帶走所有關於循環的記憶。沙灘上的貝殼在餘暉中閃爍，像撒了一地的星星，而他們知道，這些星星終將在明天的朝陽裏，見證一個沒有複仇、隻有新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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