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女子監獄的深灰色磚牆泛著經年潮氣，牆縫裏滲出的水珠順著斑駁牆皮蜿蜒而下，在鐵床腳積成淺褐色的水窪。蘇晴蜷縮在吱呀作響的鐵架床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盯著天花板上那盞忽明忽暗的燈泡。玻璃罩表麵爬滿裂痕，昏黃燈光透過裂紋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三年鐵窗生涯早已磨去了曾經名媛的精致，唯有眼尾那抹不甘的冷冽，像淬了冰的刀刃。
    "307，探視！" 金屬門閂拉動的聲響刺破死寂，蘇晴麻木地起身，腳鐐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聲。經過走廊時，潮濕的黴味混著消毒水的刺鼻氣息鑽進鼻腔，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也是這樣的氣味縈繞在失控的保時捷周圍 —— 那輛載著她衝向懸崖的死亡座駕。
    探視室的玻璃蒙著細密的水霧，隔著這層朦朧屏障，西裝革履的周振邦正用手帕擦拭眼鏡。曾經她以為這是位慈祥的長輩，直到法庭上那疊確鑿的轉賬記錄甩在麵前，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周家棋盤上的過河卒子。
    "明軒在裏麵......" 周振邦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來，尾音在喉間打了個轉，"吃得慣嗎？"
    蘇晴盯著他無名指上那枚定製鑽戒 —— 周家掌權者的象征，指腹緩緩摩挲著金屬話筒邊緣的毛刺："周董事長日理萬機，不如直接說，這次又想讓我頂什麽罪名？"
    對麵的男人手指驟然收緊，鏡片後的眸光閃過冷意："蘇晴，你該清楚自己的處境。" 他傾身逼近玻璃，呼吸在霧氣上洇開小片清晰區域，"林家的賬本還在審計署，你想讓你父親的製藥廠跟著陪葬嗎？"
    指甲幾乎要刺破掌心，蘇晴忽然笑了。這抹笑比哭更冷，唇角揚起的弧度像極了三年前生日宴上，林蕭凡當眾甩出監控錄像時的模樣。那時她才知道，自己煞費苦心收集的 "罪證"，不過是重生者早就布好的局。
    "周先生記性不好？" 她忽然貼近話筒，眼底翻湧的恨意驚得對方下意識後縮，"當年在帝豪酒店，是您親手把偽造的合同塞進我手袋。還有上個月......" 故意壓低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您讓獄醫開的那瓶維生素，摻了多少鋰鹽？"
    周振邦的臉瞬間鐵青，手指在玻璃上敲出急促的節奏："你最好 ——"
    "探視時間到。" 獄警的聲音適時響起。蘇晴看著男人甩袖離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唐小薇來探監的場景。那個曾經被她踩在腳下的 "醜小鴨"，如今穿著高定套裝，腕間戴著林蕭凡送的藍鑽手鏈，臨走時貼在玻璃上的紅唇勾起的弧度，和記憶中車禍前的笑容重合。
    "蘇晴，你知道為什麽蕭凡總說你像跳梁小醜嗎？" 唐小薇的指尖劃過玻璃，在霧氣上畫出歪扭的笑臉，"因為你連重生者的資格都沒有啊 —— 我們玩的是第三世，而你，不過是係統生成的 npc。"
    頭痛來得毫無征兆，太陽穴仿佛被鋼針紮透，無數碎片化的記憶突然湧入腦海：暴雨中失靈的刹車、icu 裏林蕭凡與唐小薇交握的雙手、還有某次昏迷時聽到的，機械音般的 "清除失敗品" 提示......
    再次睜眼時，指尖觸到的不是粗糙的囚服，而是真絲床單的順滑觸感。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璀璨明亮，粉色牆紙上印著的小薔薇圖案，正是她 18 歲時最愛的款式。床頭櫃上的相框裏，她穿著香奈兒高定依偎在周明軒身側，男人無名指上的鑽戒閃著刺目光芒 —— 那是她前世以為的，愛情的象征。
    牆紙接縫處露出半截日曆邊角，2023 年 3 月 14 日的日期被紅筆圈住，右下角歪歪扭扭寫著 "蕭凡生日宴"。顫抖的手指撫過鏡中自己光滑的臉頰，眼尾那顆小痣還沒點上，唇角尚未染上監獄裏的冷漠弧度。指甲掐進掌心，這次不是疼痛，而是真實的觸感 —— 這具 24 歲的身體裏，跳動著的是經曆過兩場死亡的靈魂。
    "叮 ——"
    床頭的愛馬仕鉑金包響起短信提示，鎖屏界麵上是周明軒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今晚老地方見，帶你挑生日禮物。" 附帶的定位正是前世那個噩夢開端的珠寶店 —— 在那裏，她將 "偶遇" 出差的林蕭凡，開啟被利用的一生。
    手指懸在鍵盤上，鏡中人的眸光漸漸冷下來。指尖劃過相冊裏周明軒虛偽的笑臉，停在另一張偷拍照片上：唐小薇站在林氏集團頂樓，指著遠處正在奠基的蘇氏製藥新廠，唇語清晰可辨 ——"這塊地，很快就是我們的了"。
    把手機摔進毛絨玩具堆裏，蘇晴赤腳踩在滿鋪的波斯地毯上。衣櫃裏掛著的高定禮服還帶著防塵罩，最底層的抽屜裏，靜靜躺著她前世沒勇氣打開的日記本 —— 裏麵貼著母親臨終前的診斷書，還有父親製藥廠被收購時，周振邦秘書遞來的那份 "保密協議"。
    指尖撫過日曆上的紅圈，唇角終於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這一次，她不是任何人的棋子。當窗外的暮色染透天際，鏡中人眼中倒映的，是即將在明晚生日宴上，親手撕開重生者偽裝的，屬於蘇晴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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