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瑾這麽說，是因為在他們頭頂，出現了一個直上直下的圓形石壁，在石壁上有隱約可見的人工鑿痕。
    兩人心照不宣，他們走了這麽久，若說剛開始張瑾傷勢的原因，兩人速度慢了一些，但後來隨著藥效發揮，張瑾隻是皮外傷，恢複很快，已經大體上不影響速度了。
    所以這裏的麵積已經遠超“地宮”的大小，如果不是因為此處沒有人，幾乎可以說是一座地下城了。而且他們一路過來，一直在走上坡路，依著趨勢來算，差不多已經走到與地麵齊平，隻是一直見不到地麵罷了。
    "這石壁上有留出的專門踏腳的地方。"張瑾聲音中透著興奮，"這是一口井？"這不是不可能，按照方位來算，順地宮往東走，上麵應該是西紐城的城市中心。
    王曦琴心裏也是一鬆，在地宮裏待了那麽久，突然看到人間的東西，仿佛血液恢複了溫度，他的心裏滿是溫暖的感覺。
    而且，他欣喜的發現，自己感應到了兮兮的味道。
    隨著兩人雙修的不斷進階，心靈上的連接也在不斷的加深。隻是王曦琴不想用道行來探查兮兮的心意，所以沒往這方向努力。
    他更想用人最原始的方法，靠察言觀色來猜測心愛之人的心意，哪怕錯了也沒關係。不然什麽都未卜先知，就無趣了。
    石壁上青苔濕滑異常，兩人靈力尚未恢複，張瑾還受了傷。王曦琴衝張瑾晃了晃自己的手，笑道“委屈你一下，進我的空間戒指如何？”
    張瑾看到王曦琴手上戴了兩個戒指，一個是與他老婆成對的寶石戒指，還有一個造型奇異的大戒指。
    戒指由十二片啞光的肽金屬五邊形拚接而成，構成一個微縮的正十二麵體環繞指間，冷峻的幾何線條在轉折處突然斷裂，由一道細若發絲的鉑金鉸鏈重新連接，讓戒指與手指優雅貼合，內圈鑲嵌的黑瑪瑙被切割成同樣的多麵體，可以想象，在有光流過時，戒指能折射出暗湧的流光。
    “這是空間戒指？可以住人？”
    “可以住任何有生命的生物。隻要你心裏不排斥進去。”王曦琴說著，張瑾就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吸進了戒指。
    “我還沒說自己願意呢。”張瑾不高興的抗議，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言不由衷。他進慎刑司隻是機緣巧合遇到蕭寒，再加上無處可去。如今受了傷，一直沒能休息，隻是沒有辦法，隻能勉力支撐。
    如今有這麽好的地方，外有王曦琴保護，正好養傷，何樂而不為？他甚至有點埋怨王曦琴不早點讓他進來。至於王曦琴把自己藏起來到底為了什麽，他懶得去管。
    無非就是想掌握主動，有選擇的讓自己隻知道他該知道的那部分而已。
    張瑾打量四周，隻見一方檀木屏風半掩，青磚墁地，光潤素紗帷帳懸於烏木架，一張黃花梨平頭案，案上白瓷瓶供著三兩枝新折的有餘花。矮榻鋪著蘆花填芯的蒲席，覆一層越羅軟褥，枕畔擱著竹編熏籠，內盛蘇合香末，餘溫嫋嫋，暗香沾衣。
    他不由得讚歎“此處無金玉之炫，有清雅之致；無錦繡之堆，得安適之趣。王子這是給誰預備的安樂窩？”
    王曦琴沒有搭理他，他戴這枚戒指下地宮，自然是給兮兮預備不時之需的，沒想到給張瑾享用了。他暗忖，好在此人不是粗蠢厭物，不然真的要洗地三尺才行了。
    王曦琴上至約三丈高處，見石壁上竟有一道裂縫，裂縫並非天然形成，倒像是被人用錘子硬砸出來的，寬可容人。
    王曦琴心裏一動，慕佳的武器就是一把大錘。而且看錘的痕跡，他居然是突破了？他不由得替慕佳高興，如果他在這裏有什麽奇遇築基成功，那自己心裏的愧疚就會少很多。
    “如果是這樣，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給他果兒了？”王曦琴想著，最後決定還是別那麽小家子氣，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做到，再說如果慕佳真能活著回來，一個女人算什麽？
    王曦琴側身擠入，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一條向上的狹窄石階，蜿蜒伸入黑暗。
    雖然他已開天目，能在夜間視若白晝，但為節省靈力，王曦琴點燃隨身攜帶的火折子，沿階而上。石階陡峭濕滑，時而需手足並用。攀爬約一刻鍾，石階盡頭忽現一方平台。
    他舉火四照，見平台中央有一口銅鍾倒扣於地，鍾身鑄有繁複紋飾，隱約可見"景泰七年"字樣。
    "景泰七年……"王曦琴輕撫銅鍾，自言自語“景泰……大安的一個年號。”景泰七年冬，大安齊王爺獻大安城，從此世上再無大安。
    鍾旁有一木梯，通向頭頂一塊方形木板。王曦琴輕手輕腳攀上木梯，推開了那塊木板。
    天光乍泄。
    王曦琴爬出洞口，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八角形的鍾樓中。四周木窗半敞，外麵夜色如墨，顯然剛下過一場小雨，此時雨已停歇，遠山如黛。
    一層是石砌的基座，四壁嵌著半尺厚的青磚，正中一架盤龍浮雕的梯子直通上層，每一階都被百年的鞋底磨出了凹弧，在昏暗裏泛著幽光。
    他順梯子上至三層，空間陡然開闊。八根朱漆立柱撐起穹頂，榫卯交接處雕著鎮煞的狻猊。西窗下擱著張柏木案，案上攤開一本《更漏簿》，上麵記著“亥時三刻，東南火起”。時間已經是七天以前。
    七天以前，王曦琴計算，正是他們離開棲霞城往西的時間。
    再往上，五層的梁木上懸著一口千斤銅鍾。鍾內壁結著層青綠銅鏽，王曦琴伸手一摸，指尖便沾上細碎的鏽粉。鍾杵橫在架子上，裹著浸透鬆油的麻布，稍一碰就滲出琥珀色的淚。
    最高處的懸閣四麵開窗，穿堂風掠過簷角銅鈴，叮咚聲裏能望見整座城池。更夫的羊皮襖掛在釘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燼。
    王曦琴走到窗邊，按照更夫所記，往東南方向望去，隻見遠處地宮的輪廓清晰可見，鍾樓所在位置，恰好能俯瞰整個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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