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魚難過的閉上眼睛，繼續道，"我們和平共處，直到他們來了，他們占領了我們的家園，那裏到處都是地獄的鬼火。他們扶持的人類貴族，還發明了鎖妖環……血月之夜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羊時達看向雪芽："你在反抗軍中是什麽角色？"
    所有妖族突然安靜下來。雪芽挺直腰背，眼中閃過一絲羊時達讀不懂的情緒。
    "他是最後的純血猿族王子，"盲魚代他回答，"雪芽一族曾是妖族中最強大的戰士家族，十年前的血月之夜，我們幾乎成功了。卻被一個小人出賣。"
    雪芽厚重的爪子不自覺地伸出，一巴掌拍碎了身邊的石桌："這個人曾經是個最廢的廢材，被那幫魔鬼當成食物扔進藤蔓之獄，是我父母看他沒死救了他，還以妖族秘法幫他重塑靈根，他卻跑去告密！”
    雪芽說到這裏，突然抱住頭大叫起來，“我要吃了他！殺了他！我要報仇！”
    盲魚的蛇頭拐杖突然動了，一條五彩斑斕的小花蛇從裏麵猛然竄出，利齒如鉤刺入雪芽皮肉，毒液隨肌肉收縮激射而入，雪芽頓時安靜的跪坐下來，調息將身體裏的邪火壓下去。
    羊時達看明白了，雪芽和吞噬他妖丹的那人，其實力量在伯仲之間。隻是有了這條有靈力的毒蛇幫忙，來壓製身體裏的人屬性，才讓他的妖屬性占了上風。
    可如果盲魚不在他身邊的時候呢？他心裏暗暗搖頭，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十年前他們成功不了，十年後也成功不了。再說，他們是妖族，與自己何幹？就算雪山上的是魔，也已經和人相安無事這麽多年了。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雪山上的是魔，那就沒有傳說中雪山外的魔，人類世界反而更安全了。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羊時達再次問道，"我隻是個商人，幫不了你們。"
    雪芽走近他，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們需要了解貴族宅邸的內部結構，特別是雲家的法器室。你被雲霓邀請過，還能再次進入..."
    "你要我當內應？"羊時達後退一步，"這會害死很多無辜的人！"
    "我們隻針對三大家族和獵妖師，"雪芽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不像他們，我們不會傷害婦孺。"
    洞穴中的妖族們發出低沉的附和聲。羊時達環視這些被奴役、被虐待的生靈，想起鬥獸場中血腥的場景，父親為救妖族孩童被三大家族獵妖師殺死的事實...內心天人交戰。
    "我需要時間考慮。"最終他說道。
    雪芽似乎早已預料到這個回答："血月前三天，我會再來找你。到時你必須做出選擇。"
    離開地下據點時，雪芽送羊時達到磨坊門口。
    "為什麽是我？"羊時達忍不住問。
    雪芽歪了歪腦袋："我也不知道。不過大長老從未看錯過人。我想，是因為你父親的血在你體內流動？古老的血脈終究會覺醒。"
    “古老的血脈？”羊時達沉默。羊氏的確有很多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隻是父親去世的突然，很多事情沒來得及交代。
    雪芽退回門後的陰影："小心那個叫溫良的向導，他是文家人。"
    “文家？”羊時達聞之色變，他指了指天空，“是我知道的那個文家嗎？文星棋？文沫親王？……文……淵？”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說出“文淵”的名字，已經幾乎低的聽不見了。
    雪芽涼涼的笑了起來，尖利的小牙在黑暗裏閃著光“你聲音的高低，代表著你對這三個文家人的恐懼程度。你看，你已經開始害怕他們了，所以，你是相信大長老的話的。”
    他收住笑臉，認真的說“但你應該把文_星_棋，排在最後一個，他最壞。”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文星棋”這三個字，溢出的恨意讓羊時達突然明白了什麽。
    “那個告密……者？”他難以置信，“文……相？”
    他剛才之所以會提到文星棋，隻是因為文相出身文家，且最近由於改變領主政策，處於風口浪尖，並不是真覺得他可怕。
    羊時達曾經在太學旁聽過文星棋講課，羊時達的印象裏，文星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實在不像個告密者。
    雪芽顯然是不喜歡羊時達這句問話裏麵的質疑，他冷笑一聲，直接給了羊時達一個後背，算作回答。
    回客棧的路上，羊時達思緒萬千。轉過一個街角時，他突然感到背後有人跟蹤，於是假裝低頭整理鞋帶，從腰間銅鏡的反射中看到了跟蹤者。
    是溫良，或者說是文良，那個自稱向導的文家年輕人，正隔著一段距離尾隨他。
    羊時達放慢腳步，故意四處閑逛繞了幾條街，去吃了夜宵，還去城裏最熱鬧的花善堂看了幾場歌舞，想讓人覺得他是初來乍到，這麽晚了還在外溜達，隻是旅客常見的做派。
    等到天蒙蒙亮，羊時達才回到客棧。剛進門，羊忠就急匆匆迎上來："少爺，雲家又送來請帖，邀您明日赴宴！"
    請帖上用金粉寫著：明日午時，雲家妖獸園一聚，有珍奇異獸供君觀賞。落款是雲霓郡主娟秀的字跡，旁邊還按了個小小的爪印，像是某種貓科動物。
    羊時達盯著那個爪印，想起雪芽的警告。雲霓突然的邀請絕非巧合，十有八九，是文良報告了他的行蹤。
    那這個邀約，實際上是一種試探？還是雲霓也想給自己講一個故事？他掏出父親留下的玉佩，先前乍一聽說父親的死因時的義憤已經平複下來，細細回想，覺得事到如今，一切都是妖族的一麵之詞罷了。
    小二送來早飯，托盤上按慣例有一份最新的《橙心報》，他拿起來隨意翻看，沒有什麽特別引人注目的東西，正刊主要內容，是西羅老國王病故，慕佳小王子登基的事情。
    這不是什麽新鮮事，西羅國王女兒很多，兒子很少，這位國王也已經病了很久，慕佳王子登基隻是一個儀式問題。
    和以前一樣，正刊大標題下，是由畫手畫的本刊主人公慕佳小王子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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