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不耐煩王曦琴在那裏碎碎念，打斷他說“再怎麽珍貴的寶貝，也要派上用場才能顯出它的價值。那顆殘丹救了慕佳的命，這才是它的珍貴之處。”
    她見慕佳低頭沉默，以為他也是怪上了師兄不近人情，就拍了拍慕佳的胳膊安慰他，“別理他，你接著講。後來怎樣了？”
    慕佳卻又頭痛起來，抱著腦袋皺眉咬牙，眾人現在知道了，他隻要是有待要想起卻又沒辦法完全記起的事情時，就會頭痛。
    於是所有人都不敢發出聲音打擾他，他卻突然跳起，越過亭子欄杆，一頭紮進水裏，再也不出來了。
    “他沒事吧？”兮兮小心翼翼的問莫山主。
    “他沒事，”王曦琴替老師回答，“等他想起來自己想回憶的事情，就會出來了。”
    王曦琴話音剛落，水麵上“嘩”的一聲，慕佳的腦袋就從水裏鑽出來了，他好像和身體裏另一個靈魂接通了，大聲嚷嚷著“我全想起來了！妖族！妖族有個活了三百年的……盲魚！一個老婦，她有一個蛇頭拐杖……”
    慕佳說到這裏，感覺身體裏另一個靈魂支配著他像魚一樣從躍出水麵“老師！我不能失去法力！”他眼睛變得通紅，捧著腦袋大叫起來，“我要去中留城！他們都在等著我！我們要推翻那些人！”
    莫山主淡淡的輕撥琴弦，琴音如清霧一樣渺渺升起，慕佳眼睛裏的紅血絲漸漸褪去，然後變得黯淡無神，最後軟綿綿的倒在自己的蒲團上。
    趁著自己的記憶還沒有消褪，慕佳如竹筒倒豆子，把自己想起來的事情全部講了出來，然後昏昏沉沉的倒頭睡去。
    莫山主抬起手，一麵巨大的鏡子出現在半空。鏡子亮了起來，裏麵出現了一幅萬裏江山圖！
    兮兮的眼睛頓時亮了，這幅圖，這場景，不就是自己初來時做的第一個夢裏，文淵所做的事情嘛！
    不過，再細看這幅圖與文淵打開的那幅圖不一樣。文淵打開的圖，中留城在最西邊，而莫山主打開的圖，中留城在最東邊。
    原來，莫山主與文淵，竟是以中留城的中軸線為界，來劃分勢力範圍的？兮兮專門留意了一下芽兒島位置，果然，那片島嶼被一分為二，出現在莫山主圖中的島嶼，和文淵圖中的島嶼，是不一樣的。
    隻是，兮兮指著圖中大京的地界問道“老師這幅圖是整個西境嗎？不過，棲霞郡就被劃分到西境來了，這與人間的劃分，還是不大一樣。”
    莫山主說“這幅圖不止西境，中間這一部分，在雪山山係裏，是由上百個小山頭組成，不在冰月山的範圍內。”
    兮兮懂了，“三不管地帶？”
    莫山主笑了“人、妖、仙各有邊界，各有規矩，哪裏說得‘管’這個字？當然了，同為一地生靈，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也是情分應當。”
    莫山主說著，手指在圖上某處輕輕一點，圖中景象放大開來，那是一片終年被灰白色霧氣籠罩的濕地。
    “這裏是霧沼，”王曦琴認出了這裏，“裏麵有很多沼地妖類。”
    莫山主將此處畫麵再次放大，隻見扭曲的樹木從黑色泥水中伸出枝幹，“這是掙紮的手臂，”王曦琴指著其中一根枝幹，冷哼，“把我們很多修路的工人拉下水去了。”
    莫山主見兮兮躍躍欲試，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她，讓她來操作。兮兮開心的差點雀躍，小心翼翼的輕輕一劃，出現了一處水麵，水麵不時冒出氣泡，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這是有什麽東西在水下呼吸？”兮兮問。
    王曦琴點點頭，嫌惡地說“他們會拉人下水，旁人去救，也跟著一起掉下去上不來了。”
    莫山主道“妖類是非常膽小的生靈，他們一般棲息在地底，隻有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才會成為各種妖怪的棲息地。”
    王曦琴不以為然的看了一眼莫山主，但老師一向都是替妖族說話，他也就懶得反駁了。心裏卻埋怨，但凡老師幫自己一點點，動動小指頭，自己就不用搭理羊時達。
    文良踩著特製的防水靴，靴底刻著驅妖符文，每一步都在潮濕的苔蘚上留下發光的腳印。
    他身著深棕色馴妖服，腰間掛著各式法器——銅鈴、符咒包、還有一把用百年桃木製成的短劍。
    文良一直跟著羊時達的商隊進入無名大森林，直到此時，才主動追上來，說自己也是馴妖師，想跟著商隊混碗飯吃。
    “我知道中留城要出事，以前混飯吃的行當不靈了。”他補充道，“我跟著一位馴妖師幹過，沒活幹的時候，我就憑這一手混飯吃。”
    羊時達覺得他這麽說很好理解，如果中留城好好的，作為在中留長大的人，當向導無疑是很好的來錢途徑。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跟妖怪打交道？
    商隊嘛，就是各懷本事的人組織起來，大家團結協作，在這亂世裏混碗飯吃，隻要他行，何樂不為呢？
    “為何總戴著麵具？”羊忠問。
    文良把自己的麵具摘下來一點點，給羊時達看清楚，然後又接著戴上了。羊時達先是一愣，接著就明白了。
    “你和他，什麽關係？”
    文良搖搖頭“不知道。但很麻煩。”
    “你父母……”
    “從小就沒了。”文良掀起袖子，給羊時達看自己胳膊上的印記，那是中留城某個善堂的印記。
    “來吧！大家一樣的規矩，幹活拿錢，沒活隻有飯吃。”
    "又是這種鬼地方。"文良皺眉看著手中微微發光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後指向沼澤深處。
    三天前，附近的修路隊報告有妖怪襲人事件，三個工人失蹤，最後被人發現時已經神誌不清，滿嘴胡話地念叨著"發光的眼睛"和"會走路的樹"。
    伴隨著嗚咽聲，一陣怪異的風吹過，霧氣突然變得濃稠。文良立刻從符咒包中抽出一張黃紙，咬破手指在上麵快速畫了幾筆，然後拋向空中。
    "顯形！"符紙在空中燃燒，周圍的霧氣短暫散去，露出幾個快速移動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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