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畫舫名叫醉月舫，兮兮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柳星畫聊著“琪畫別院有幾條這樣的船”，聽樂聲漸起，一隊身著淡綠色紗裙的舞姬翩然登場。
    她們手持團扇，舞姿輕盈如柳絮隨風。樓下的熟客們目光卻不在她們身上，而是時不時瞥向舞台側邊的簾幕，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幾曲過後，大廳內的氣氛愈發熱烈。酒過三巡，不少客人已經微醺，說話聲也大了起來。就在這時，樂聲忽然一變，從悠揚轉為空靈神秘。
    "柳夭姑娘要上場了！"柳星畫興奮地坐直了身子。
    舞台上的燈光暗了下來，隻餘幾束光柱聚焦在中央。一陣香風飄過，十二名身著七彩羽衣的舞姬如仙子般飄然而出，每人手中執不同樂器，邊舞邊奏。她們的舞姿曼妙，衣袂飄飄，宛如天上仙娥臨凡。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很快都被最後登場的領舞者吸引。那是一名戴著輕紗的女子，身著銀白色綴珍珠的舞衣，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她不像其他舞姬那樣濃妝豔抹，隻在眉心點了一顆朱砂，卻襯得肌膚如雪，氣質出塵。
    音樂漸入高潮，領舞女子開始獨舞。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如行雲流水，時而如弱柳扶風，時而似驚鴻掠水，將《霓裳羽衣》的仙韻表現得淋漓盡致。
    最令人驚歎的是，她足尖點地旋轉時，裙擺如蓮花綻放，珍珠折射出的光芒竟在艙頂投射出星辰般的圖案。
    兮兮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茶杯，指節發白。那個舞姿，那個轉身時微微抬頭的角度，太熟悉了。
    這不就是在東坡城領主宴會上，跳舞慢了一拍的少女嗎？兮兮清晰的記得，那天晚上，王曦琴告訴自己，自己很可能是“獵物”，那些人很可能就是來“圍獵”的。
    "姐姐，你怎麽了？"柳星畫注意到兮兮的異常，關切地問道。
    兮兮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沒什麽，隻是這舞技確實驚人。"不過，“這姑娘不是柳夭啊，”兮兮不滿，“你不是說，柳夭姑娘要登場嗎？”
    "這……按理說是該柳夭姑娘出場了，”柳星畫很過意不去，“不過舞台經常會有一些意外，到眼跟前了，不得已換人也是有的。”
    他們這邊說著，樓下那姑娘又是一個精彩的旋轉，身姿輕盈，宛如九天玄女下凡，迎來全場喝彩。
    “這個新來的舞姬也不一般！對吧姐姐。"柳星畫興奮地說，"大概是柳夭有什麽意外事情，讓這姑娘救場，反正她不以真麵目示人，誰也不知道換人了。"
    兮兮沒有接話，她的目光鎖住那個舞動的身影。當領舞女子完成最後一個高難度的後仰折腰動作時，麵紗微微掀起一角，露出小巧的下巴和一抹朱唇。
    “是了，就是她了。”
    兮兮長籲了一口氣，柳星畫在旁看出端倪，不安的問道“這女子有什麽不妥嗎？”
    兮兮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反問道“這個舞姬，是如何到你琪畫別院的？”
    柳星畫茫然“舞姬都是韶華夫人招來的，我……”他自覺自己的回答不妥，“我這就去查問。”
    兮兮點點頭，看著柳星畫轉身出了包廂門，再回頭看向對麵的包廂時，發現對麵的包廂已經空了，不僅王曦琴，連那兩個慎刑司的暗探，都不知道去哪裏了。
    表演在雷鳴般的掌聲中結束。領舞女子盈盈一禮，與其他舞姬一同退場。兮兮放出家蜱蟲，然後把自己縮成一隻家蜱蟲大小，跟著蟲兒一起離開。
    二樓走廊上有不少客人出來透氣或去淨房，兮兮借著人群掩護，跟著家蜱蟲，迅速向舞台後方摸去。
    後台比兮兮想象中要寬敞，被分隔成數個區域。舞姬們正在卸妝更衣，樂師們整理樂器，一片忙碌景象。兮兮隱在陰影裏，目光搜尋王曦琴的身影。
    誰知卻遍尋不見，兮兮覺得奇怪，總不能是家蜱蟲出了故障？她放開神識查探，依舊沒有王曦琴的氣息，卻在一個隱秘的角落，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柳夭的聲音，“是你們要找的人嗎？”
    一個女子的聲音“是，但她不見了。”
    接著聲音和氣息都戛然而止，兮兮不知道她們在說誰，家蜱蟲卻在這時候動了，她隻好跟上。
    家蜱蟲居然一路又回了包廂，王曦琴和柳星畫都回來了，兮兮整了整衣服，若無其事的進了門。
    王曦琴不知道在對柳星畫說什麽，看到兮兮，笑道“你去哪裏了？”他看到家蜱蟲，“你在找我嗎？”
    兮兮點點頭“是的啊，隻是沒有找到。它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王曦琴點點頭“家蜱蟲的體質對脂粉香不合，這樓裏麵氣味兒有些大。”
    兮兮沒管家蜱蟲，問“你剛才去對麵了？”她看了看對麵空空如也的包廂，“都聊了什麽？”
    王曦琴示意柳星畫，“你說說。”
    “是，”柳星畫一貫的謙卑，既答應王曦琴，也是回兮兮的吩咐，“韶華夫人說，其他的舞姬都是她招進來的，隻有這位領舞，是柳夭姑娘帶來的梳頭丫頭。因柳夭姑娘初來，身體不適，由這位姑娘代替。”
    “梳頭丫頭？”兮兮不由得冷笑，“不久前還在東坡城跳舞，這才幾天，就改行梳頭了？你們也太粗枝大葉了。”
    柳星畫說“是，奴才也是這麽說她的，她說，按慣例，這些名伶，無論去哪裏表演，都會帶兩個梳頭發上妝的，默認就是這個規矩。”
    王曦琴擺擺手說“好了，這件事情先不要怪無關的人，既然是規矩，那就是可以改的，以後各是各的身份，不允許夾帶就是。”
    “可帶兩個？那另一個又是什麽人？”
    王曦琴對柳星畫說“你去吧，按王妃娘娘吩咐的去做。”
    柳星畫答應了一聲，兮兮莫名其妙，自己何曾吩咐他什麽？但柳星畫卻一臉默認她知道的樣子，就這麽出門去了。
    王曦琴這才用下巴指了指對麵的空包廂，“這就是慎刑司來的第二個目的，他們來找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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