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畫往兮兮身邊欠身，低聲回答“那些人是慎刑司的，來了快一個月了。”
    “啊？”兮兮和王曦琴都吃了一驚，他們已經很久沒聽到“慎刑司”這三個字了。王曦琴更是皺起了眉頭。
    兮兮算了算時間，一個月前，正是自己為了躲楊星書搬進了世子府，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時候。
    兮兮笑道“一個月，每天都來嗎？那個時候你這裏唱什麽這麽吸引人？”她頑皮的擠擠眼睛，“他們給錢嗎？”
    “錢是照數給的，”柳星畫回答，“他們是暗探，公開身份就是大京的絲綢商人。”
    王曦琴聽到這裏，不以為然的冷哼了一聲，問“既然是暗探，你又是怎麽知道，他們是慎刑司的？”
    柳星畫見王曦琴不信自己，先怯了幾分，讓王曦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要聽風就是雨，公務人員不過境，這是規矩。”
    柳星畫聞言，知道這不是鬧著玩的，而且這些人在灃涭待了一個多月，作為長史的父親卻沒有察覺沒有報，這是失職。
    他急忙正色回答道“他們就是以客商身份來的，一切手續都是齊全的。而且他們隻是聽戲，是後來星書哥帶了張瑾來玩，張瑾認得他們，才悄悄提醒。”
    柳星畫一口氣說到這裏，停下來略緩了緩，繼續說道“張瑾也說，他們是暗探，防不住的，最好別理他們，看牢了就行。免得多生事端。”
    他說到這裏，想起兮兮剛才的問題，連忙轉身回兮兮的話，“一個月以前，這裏在唱琪哥的一出舊戲《一諾千金》，是星書哥點的，讓唱一個月，前兩天剛唱完。”
    兮兮翻了翻眼睛，楊星書這不是明擺著在罵自己不講信用嗎？她恨恨的想著，反正自己聽不見，別人聽不懂，也就你自己白花錢。
    不過，她心裏一動，輕輕朝對麵努了努嘴，“他們來聽你琪哥唱戲？為何？我可聽說，小星琪是正大光明的離開大京，到夢姑部來的，不是偷跑。”
    柳星畫連連點頭，“那是當然，事實上琪哥提出離開大京，是很合陛下心意的。大殿下不喜琪哥，兩位親王也不喜……陛下不忍心自己開口，所以……”
    他明著是對兮兮說話，實際上邊說邊看王曦琴的臉色，擔心自己講不清楚，讓這位以為小星琪已失去聖心，還招來了慎刑司，突然翻臉，找理由把小星琪趕走。
    “那些人，”他朝著對麵輕輕示意，“他們都很喜歡琪哥這出戲，還打賞了許多，送了一個大花籃。”
    王曦琴點了點頭，他聽張瑾說過慎刑司的行事作風，而且就文星棋透露出的一星半點兒，還有他從其他地方得到的消息，對這個地方既不像柳星畫那樣，一說起就覺得很神秘很了不起，也不像兮兮那樣，慎刑司的人一個月前來的，就先去想一個月前發生了什麽。
    這些人為何一個月以前來到灃涭，原因至少要往上兩個月，甚至更久遠去找尋。
    而且，慎刑司如今歸大皇女管，現在真正能指揮慎刑司做事情的，且與夢姑部能扯上關係的，就是文星棋。與文星棋和夢姑部都有關係的事情，自然就是文星棋送王曦琴回夢姑部這件事情了。
    首先由於慎刑司趕走了張瑾，所以在西紐城發生了什麽，都不用考慮在內了，張瑾什麽都不會告訴他們。
    那就隻有一個地方發生的事情，會吸引慎刑司，那就是東坡城。根據王曦琴留在東坡城的眼線回報，東坡城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領主。
    雖然如今大京撤領主改郡守是大勢所趨，但東坡城本身不在文星棋的試點名單裏麵，那裏發生的事情太邪乎，這時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按正常流程，讓穆領主的女兒當領主。
    好巧不巧的，他在太學的眼線回報說，穆領主的女兒在東坡城出事以後，就不見了。
    總不能是這個女孩子逃到夢姑部來了？王曦琴沉吟，或者，她也在被吞噬血脈的名單裏麵？
    王曦琴這麽想著，就站了起來，然後一聲不響的離開了包廂。等他再次出現，已經是在對麵的包廂裏了。
    兮兮之所以能看到王曦琴去了對麵的包廂，是因為樓下的演出開始了，對麵的簾子掀開了，樓下的演出開始了。
    對麵除了王曦琴，還有兩個人。一胖一瘦，除了這兩個特點，兮兮完全無法記住他們還有什麽能記憶的點。
    平淡的五官，平淡的舉止，一看就是兩個有錢的，而且除了賺錢對別的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的商人。
    反倒是坐在客位的王曦琴，麵容如刀削斧刻，眉峰似劍斜飛入鬢，眸中噙著三分笑意七分威儀。對麵不知說了什麽，他漫不經心的一笑，用指節輕叩椅子的扶手，那人接著就閉嘴了。
    柳星畫顯然察覺到了兮兮注視王曦琴的目光，說道“主子的風采，無人能及。”
    兮兮敷衍的抿嘴一笑，她還是第一次這麽遠距離欣賞王曦琴，不願意搭理柳星畫分了心。
    柳星畫隻好也閉了嘴，直到樓下的熱鬧也開始了，柳星畫才給兮兮介紹，“她是琪畫別院的司花令，韶華夫人。”
    這時對麵也停止了聊天，看向樓下，兮兮這才順著柳星畫的指點看去。隻見一位四十出頭的女子走上舞台，她身量勻稱，一襲暗紋雲錦褙子襯得肌膚如新雪初凝，烏發綰作慵懶的墮馬髻，隻斜簪一支累絲嵌玉的蜻蜓步搖。
    眉是遠山含黛，偏生眼角已爬上幾道細紋，倒像宣紙上暈開的茶漬，反添了三分故事。唇上胭脂用得極克製，仿佛怕驚擾了通身沉澱的氣韻，唯在垂眸輕笑時，才從唇畔梨渦裏漏出點年輕時的豔色來。
    "諸位貴客光臨醉月舫，奴不勝榮幸。"韶華夫人蹲身行禮，聲音像浸了蜜的絲絨，柔柔地纏上來，尾音帶著勾人的輕顫，仿佛羽毛掃過耳畔，酥到骨子裏。
    "今晚除了常規的歌舞劇外，還有特別編排的《霓裳羽衣》，由我們重金禮聘的大京名伶柳夭姑娘領舞，保證讓各位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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