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城這天早上，大霧還沒散，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城裏麵萬象閣分店門口，早早就排起了大長隊，人擠著人，跟趕大集似的熱鬧。白淺站在三樓雕花木窗旁邊往下看，好家夥，樓下密密麻麻全是人腦袋。她身邊那根九轉金藤順著窗欞往上爬，藤上結的冰魄果泛著淡藍色的光，看著就特別稀罕，好像藏著什麽寶貝似的。
    最近打仗打得凶，藥材一下子成了最搶手的東西，尤其是止血丹，更是成了大家搶破頭都想要的“救命神器”。在戰場上，一顆止血丹能保住一條命，就是勝利的希望，比金子還金貴。
    隊伍裏吵得不可開交。丹霞派的長老攥著裝滿靈石的儲物袋子，一邊使勁往前擠，一邊扯著嗓子喊：“止血丹今天咋又漲了三成價？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天劍門的弟子舉著劍鞘攔住他的路，特別神氣地說：“我們掌門說了，店裏有多少止血丹，我們全包圓兒了！”兩邊差點就打起來。這時候，吳長生斜靠在櫃台邊上，手裏轉著一枚青銅錢幣，慢悠悠地說：“各位先別著急，北境靈脈新采的玄冰草還沒做成藥呢，過三天肯定有新貨！”
    他話剛說完，就聽見對麵街角傳來“哐哐”的敲鑼聲。萬寶閣的鎏金招牌在晨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老板金萬三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站在八仙桌前麵，身後的夥計舉著大木牌，扯著嗓子大聲吆喝：“赤芍散半價！培元丹買三贈一！”這一嗓子喊出去，排隊的人一下子跑了一半，好多小宗門的修士猶豫了一下，都往萬寶閣那邊跑去了。
    南宮念青在旁邊急得直撥弄算盤，劈裏啪啦的聲音裏全是焦慮：“壞事兒了，他們這是故意降價搶生意啊！”白淺沒說話，隻是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藤蔓。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冰魄果“啪”地裂開，裏麵流轉的靈氣就像水一樣動起來，還出現了北境靈脈的虛影，七十二道靈泉咕嘟咕嘟冒著精純的靈氣。
    青雲宗主一看，眼睛瞪得老大：“這是......”吳長生把銅錢往上一拋，又穩穩接住，笑著說：“預售靈脈份額，三千靈石一股，年底按利分紅。今天認購的，還送窮奇大將軍爪印護身符！”說著，他掀開紅綢布，玉盤裏整整齊齊擺著一百枚骨符，每一道爪痕都閃著赤金色的凶光。
    這下人群可炸開了鍋，剛才往萬寶閣跑的修士又全都調頭往回衝。金萬三肺都快氣炸了，手裏的茶盞“哢嚓”一聲捏碎了，碧綠茶湯順著手指縫往下滴，臉漲得比豬肝還紅。
    半夜三更，梆子剛敲過，一個黑影“嗖”地從屋頂上飛快掠過。一隻灰雀落在萬象閣後院，仔細一看，原來是影狐變的，嘴裏還叼著一枚破禁符。可這符紙剛碰到庫房的結界，牆根下的九轉金藤突然“嗖”地竄出來，喇叭花張得比臉盆還大，“嗷嗚”一口就把灰雀吞進了花蕊裏。
    白淺從月門慢悠悠地走出來，指尖凝著一滴露水，笑著說：“道友大半夜來做客，不如喝杯茶再走？”灰雀在花苞裏拚命掙紮，這時候吳長生提著燈籠晃悠過來，燈罩上畫的饕餮紋正好對著花苞，嚇得灰雀不停地撲騰。
    吳長生蹲下來，笑眯眯地說：“北冥的玄冰雀可真是稀罕物。”說完，他隨手打出一道青光，灰雀身上的羽毛“唰”地掉光，露出了影狐的真身。影狐剛想捏碎遁地符逃跑，吳長生眼疾手快，一顆五彩丹丸直接滾進了它喉嚨裏。
    “這是改良版的真言丹，加了點赤陽椒。”吳長生壞笑著問，“說說看，寒鴉許了你什麽好處？”影狐眼睛一下子紅了，不受控製地念叨起來：“玄冰髓......三車玄冰髓......鬼瞳要在望月峽布九幽噬靈陣......”白淺趕緊抖開卷軸，九轉金藤纏著影狐的手指，在陣圖上畫出了布陣的細節。剛畫完，窗外傳來夜梟的叫聲，南宮念青那邊的算盤珠子突然自己跳起來，排出了卦象：“西北艮位，有客人來了。”
    七天後，萬寶閣的密室裏，金萬三正得意地摩挲著剛到手的軍械圖。這張羊皮卷上畫的焚天弩特別精巧，連弩機的轉軸怎麽運轉靈氣都標得清清楚楚。他撚著胡子哈哈大笑：“有了這張圖，還怕鬥不過萬象閣？”可他沒發現，圖紙邊角窮奇的爪印在燭火下隱隱發光。
    北境的風雪呼呼地刮著，三百玄甲軍按照圖紙的指示，把改良版的玄冰弩架在了望月峽兩邊。寒鴉拿著陣旗站在冰崖上，正準備下令，突然峽穀裏霧氣翻湧。本該脆弱的陣眼處，七十二根青銅柱“轟”地立了起來，柱子上的饕餮紋和焚天鼎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寒鴉臉色大變，大喊：“快撤！”可他手裏的陣旗像被膠水粘住了似的，根本拿不下來。青銅柱猛地炸裂，漫天的冰屑變成鎖鏈，把玄甲軍捆得像蠶蛹一樣動彈不得。這時候，三足金烏從雲層裏俯衝下來，爪子裏抓著留影石，把北冥軍狼狽的樣子全拍了下來。
    臘月二十三，祭灶的日子，萬寶閣門前冷清得隻能聽見雪落的聲音。金萬三盯著賬本上赤紅的赤字，氣得把手裏的朱筆“啪”地折斷了。就在這時，門外飄來一陣烤肉的香味，窮奇扛著一整隻烤雪羚大搖大擺地走過，油滴在萬寶閣的門檻上，凝成了一個大大的“債”字。
    南宮念青把算盤往空中一拋，算盤珠子自己劈裏啪啦地滾動起來：“金閣主，該結賬了。您賒欠的八十車玄冰草，一共九萬六千靈石。”白淺懷裏抱著雪貂，九轉金藤從袖子裏鑽出來，卷著一份契書遞過去：“用萬寶閣的地契抵債，還能留間廂房住。”金萬三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麵萬象閣熱鬧非凡——修士們正排著隊搶購新出的“破瘴丹”，丹藥外殼上印著窮奇的爪印，說是防偽標識。
    夜深了，吳長生靠在焚天鼎旁邊翻看賬冊。鼎裏的青火一跳一跳的，映出北冥皇城的虛影，九尊青銅鼎正在鑄造冰傀。白淺把真言丹的殘渣撒進靈田，新長出來的藤蔓突然纏住她的手腕，葉片上浮現出青雲宗劍塚的圖騰。
    吳長生把銅錢往上一拋，銅錢在空中變成了一把青銅鑰匙，說：“該去討舊債了，柳玄風欠的靈石，也該算利息了。”寒江城的鍾鼓樓上，窮奇對著月亮磨爪子，它項圈上新鑲的留影石正回放著北冥軍慘敗的畫麵。三足金烏趴在屋簷下假寐，尾羽間藏著半張陣圖，仔細一看，竟然和青雲宗禁地的輪廓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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