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微顫，透過聽筒，林默甚至能想象出蘇清雪此刻蒼白脆弱的樣子。他沉默了幾秒，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蘇清雪？是我。這麽早，有事？”
    “對…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蘇清雪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歉意，“我…我就是想謝謝你。昨天…在教室…要不是你……”後麵的話似乎哽住了，隻剩下輕微的抽泣聲。
    “沒事，順手而已。”林默的聲音沒什麽波瀾，刻意淡化著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他不想被過多關注，尤其是在自己剛剛經曆了另一場“生死搏殺”之後。“你怎麽樣？腳傷還好嗎？”
    “還好…就是扭到了，醫生說要靜養幾天。”蘇清雪吸了吸鼻子，努力平複情緒，“林默，我…我爸爸說，一定要當麵謝謝你。他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默的眉頭瞬間擰緊。當麵感謝？蘇清雪的父親？他記得蘇清雪家境似乎相當不錯，父親是本地一位頗有能力的企業家。這種接觸，對他現在隻想低調修煉的狀態來說，絕非好事。
    “不用了。”林默立刻打斷，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真的隻是舉手之勞，換誰都會那麽做的。讓你父親不用放在心上，你好好養傷就行。”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我也不喜歡太熱鬧的場合。”
    電話那頭沉默了更久。蘇清雪顯然沒料到他會拒絕得如此幹脆徹底，甚至有些…不近人情。這和她印象裏那個沉默寡言、幾乎沒什麽存在感的同班同學判若兩人。
    “可是……”蘇清雪還想說什麽。
    “就這樣吧，我還要準備去學校。”林默不由分說地結束了通話，“你好好休息。”說完，不等對方回應，直接按下了掛斷鍵。
    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忙音，林默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他不想節外生枝，尤其是在自己剛剛踏入一個完全未知、且充滿血腥的世界之後。蘇清雪和她背後的家庭，和他現在要走的路，是兩個世界的人。
    隨手將手機丟回床頭，林默重新盤膝坐好，閉上雙眼。體內那股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吞天訣》氣感，如同一條溫順的小蛇，在他意念的引導下，沿著被強行拓寬的經脈緩緩遊走。每一次循環，都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暢感，絲絲縷縷地強化著血肉筋骨，驅散著身體的疲憊。淬體一重的境界雖然隻是起點，但帶來的改變已經清晰可感——力量的增長，五感的敏銳，甚至思維的運轉似乎都加快了一絲。
    時間在專注的修煉中過得飛快。當窗外透進來的天光變得明亮時，林默才收功起身。一夜未眠的疲憊感被修煉帶來的精力取代了大半，隻有眼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血絲。
    洗漱，換上洗得發白的校服，背起沉甸甸的書包。當他推開那扇老舊的出租屋鐵門時，清晨微涼的空氣湧入，帶著城市特有的灰塵和早餐攤的味道。樓下街道已經蘇醒，上班族行色匆匆，學生三五成群。
    融入人流，林默刻意收斂著氣息。淬體一重帶來的變化並不誇張，但那種由內而外的“精氣神”的提升，還是讓他走在人群中顯得有些與眾不同。步伐更穩，眼神更亮，不再是之前那種總帶著點睡眠不足的蔫蔫狀態。
    剛踏進教室，林默就敏銳地感覺到幾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探究，甚至…還有幾道帶著複雜情緒的目光，來自教室後排幾個平時跟蘇清雪關係不錯的女生。
    “喂，林默，聽說你昨天英雄救美了？”一個平時愛起哄的男生湊了過來，擠眉弄眼，“徒手接吊頂？真的假的？你這小身板行不行啊？”
    林默眼皮都沒抬一下，徑直走向自己靠窗的座位，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運氣好，躲得快而已。”
    “切，裝什麽酷。”那男生討了個沒趣，撇撇嘴走開了。
    但質疑並未停止。林默剛坐下，前排一個戴著厚厚眼鏡、平時沉迷遊戲的胖子轉過頭，推了推眼鏡：“林默，網上都在傳昨天有人拍到現場視頻了，那一下接得…嘖嘖，看著都疼。你真沒事？那可是石膏板啊！”
    “是啊，蘇大校花今天都沒來，聽說腳扭傷了。林默，你當時怎麽想的？那麽危險也敢衝上去？”旁邊一個女生也加入了八卦行列，語氣裏帶著後怕和好奇。
    林默拿出物理課本攤開，頭也沒抬，聲音依舊沒什麽起伏：“沒想那麽多。看見了，就衝過去了。”他的回答簡潔到近乎敷衍，透著一股不想深談的疏離感。
    這種態度，反而讓一些原本隻是好奇的同學心裏泛起了嘀咕。徒手硬接掉落的石膏板，這怎麽看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再聯想到林默平時在體育課上並不突出的表現，以及今天他身上那種說不上來但確實存在的、隱隱約約的“不一樣”的感覺……
    “該不會……他其實練過什麽硬氣功吧？”有人小聲嘀咕。
    “硬氣功能扛住那個？我看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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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怎麽解釋？總不能說是超能力吧？”
    “說不定是腎上腺素爆發呢？人在危急時刻潛能是無限的……”
    “拉倒吧，我看他就是不想說……”
    教室裏竊竊私語的聲音像一群擾人的蚊子。林默充耳不聞，目光落在攤開的物理課本上，心思卻早已不在那些公式定理上。他嚐試著在喧鬧的環境中，去捕捉體內那一絲微弱的氣感，嚐試著讓它自行流轉，溫養身體。這算是某種程度的“分心二用”修煉？效果微乎其微，但聊勝於無。
    一上午的課，林默都維持著這種表麵聽課、實則內修的狀態。老師講的內容對他來說變得異常簡單，淬體後帶來的思維活躍讓他理解力大增，那些原本需要反複琢磨的難題，如今看一眼就能理清思路。他隻需要在老師提問時，偶爾抬起頭，用平靜無波的語調給出正確答案，就能輕鬆應付過去。這種“學霸”般的表現，更是讓一些暗中觀察他的同學感到驚異——這家夥，怎麽感覺地震之後像換了個人？
    午休的鈴聲終於響起，教室裏瞬間喧鬧起來。林默拒絕了同桌一起去食堂的邀請，獨自一人留在空蕩下來的教室。他需要安靜，需要為即將到來的“夜晚”做準備。
    他拿出手機，點開一個本地新聞app。果然，關於昨天那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和後續救援的報道占據了頭條。傷亡情況、財產損失、專家解讀地質活動……各種信息滾動著。林默的目光快速掃過，最終停留在一條不起眼的角落新聞上：
    “昨夜本市發生一起入室盜竊未遂案，嫌疑人疑似在作案過程中與屋主發生激烈搏鬥後逃離，現場遺留少量血跡及作案工具。警方已介入調查，呼籲知情者提供線索……”
    林默的眼神微微一凝。逃離？血跡？看來係統對“廢棄物質”的吸收相當徹底，連血跡都隻殘留了“少量”，無法指向具體的受害者。警方的調查方向被誤導了。這讓他心頭稍安，但也更加警惕。這個係統，處理“麻煩”的手段，冰冷高效得令人心悸。
    關掉手機，林默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意念沉入體內，引導著那絲氣感在經脈中做著最基礎的周天運轉。每一次循環，氣感似乎都壯大了一絲絲，對身體的滋養也更加深入。他清晰地感覺到，淬體一重的境界正在穩固，朝著1100）的極限緩慢推進。但這種速度……太慢了！按照這個自然修煉的速度，想要達到淬體一重圓滿，恐怕需要數月之久！
    他需要能量！需要更快的途徑！昨晚那12點能量帶來的飛躍式提升，如同毒藥般烙印在他的記憶裏。
    就在這種對力量的極度渴求和對能量點的渴望交織升騰時，林默視野的角落，那片深邃的係統背景再次無聲無息地浮現。
    【檢測到宿主能量點不足，修煉效率低下。】
    【新任務發布：[初探異界]】
    【任務目標：進入“幽暗沼澤”人界次級位麵），生存4小時，並至少帶回一份“腐泥鱷的毒囊”。】
    【任務時限：地球時間今晚2000 – 次日0400異界時間流速不同，請注意）】
    【任務獎勵：能量點x50，《基礎煉藥術》碎片x1】
    【失敗懲罰：隨機剝奪一項已獲得能力包括功法修為）】
    【是否接受任務？】
    幽暗沼澤？人界次級位麵？腐泥鱷的毒囊？還有那高達50點的能量獎勵！
    林默的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危險的氣息幾乎透過冰冷的文字撲麵而來！但50點能量！這足夠他將《吞天訣》推到一個新的高度！還有那《基礎煉藥術》碎片……這意味著係統還藏著更廣闊的路徑！
    失敗懲罰更是冷酷無情——剝奪能力！這意味著他可能一夜之間被打回原形，甚至失去這剛剛獲得的、賴以生存的淬體修為！
    沒有退路。
    林默的眼神在短暫的掙紮後，變得如同淬火的鋼鐵般堅硬。恐懼依然存在，但對力量的渴望和對“原地踏步即是死亡”的認知壓倒了一切！
    “接受！”他意念堅定地做出了選擇。
    【任務接受成功！】
    【空間錨點鎖定中……目標：幽暗沼澤外圍）】
    【傳送將在宿主指定安全地點啟動建議：當前居所）。】
    【警告：次級位麵存在未知危險及法則排斥，請宿主務必謹慎！】
    【提示：可利用當前世界物質準備基礎防護效果有限）。】
    幽藍色的係統界麵隱去。林默緩緩睜開眼，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臉上，暖洋洋的，卻驅不散他眼底深處那一抹冰冷的戰意和決絕。
    幽暗沼澤……今晚，他將真正踏入那個屬於“萬界征服”的殘酷戰場。
    下午的課，林默顯得更加心不在焉。他的思維飛速運轉著，結合係統那冰冷的提示，思索著可能的準備。
    “基礎防護……效果有限……”林默的目光掃過自己身上單薄的校服，又透過窗戶看向校外街道。“需要厚實耐磨、能抵擋撕咬抓撓的東西……”他腦中飛快閃過五金店、勞保店、甚至……體育用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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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鈴聲一響，林默第一個衝出教室，身影迅速消失在嘈雜的人流中。他沒有回家，而是七拐八繞，走進了一條相對僻靜、監控稀少的老街。在一家掛著“老王勞保”破舊招牌的小店前停下腳步。
    店裏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橡膠和帆布的味道。一個頭發花白、叼著煙圈的老頭正眯著眼聽收音機裏的戲曲。
    “老板，有厚點的工裝褲和耐磨的外套嗎？要結實點的。”林默直接問道，聲音刻意壓低。
    老頭抬了抬眼皮，掃了林默一眼，沒多問，懶洋洋地指了指牆角掛著的幾件深藍色、看起來厚重笨拙的帆布工裝：“那邊，自己看。五十塊一套。”
    林默走過去，手指用力撚了撚布料，厚實粗糙，雖然比不上真正的防護服，但絕對比普通衣物強得多。他又拿起旁邊一頂同樣材質的帶簷工作帽，和一副結實的勞保手套。
    “褲子，外套，帽子，手套，都要了。”林默掏出皺巴巴的兩百塊錢遞過去。這是他省吃儉用攢下的生活費。
    老頭收了錢，隨手扯了個塑料袋把東西塞進去，繼續眯著眼聽戲。
    林默提著袋子，又鑽進一家小五金店，買了一把刃口厚實、刀身沉重、形似砍柴刀的便宜開山刀。刀鞘都沒有，就用破布裹了裹，塞進裝衣服的袋子裏。
    最後，他在街角便利店買了最便宜的高熱量巧克力和幾瓶礦泉水，塞進書包。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近黃昏。林默提著鼓囊囊的塑料袋，快步朝自己那間位於城市邊緣、租金低廉的老舊出租屋走去。每一步，都感覺離那個未知而危險的“幽暗沼澤”更近一步。
    回到冰冷的出租屋，反鎖好門。林默迅速換上了那套深藍色的帆布工裝。粗糙厚實的布料摩擦著皮膚，帶來一種笨拙卻踏實的安全感。帽子壓低，遮住額頭。勞保手套戴好。最後，他抽出那把廉價的開山刀，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屬觸感和沉甸甸的分量，稍微安撫了一下他緊繃的神經。
    沒有時間猶豫。
    他走到房間中央相對空曠的地方，深吸一口氣，意念沉入係統：
    “啟動傳送！目標：幽暗沼澤！”
    【指令確認！空間錨點已鎖定！】
    【位麵躍遷啟動！警告：法則排斥即將開始！】
    【倒計時：3…2…1…】
    嗡——！
    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來自宇宙深處的巨大吸力猛地作用在林默身上！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拉伸、破碎！出租屋斑駁的牆壁、雜亂的家具，如同被打碎的萬花筒般旋轉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條瘋狂向後飛逝的、光怪陸離的彩色線條！身體被無形的力量瘋狂撕扯、擠壓，仿佛要將他揉碎成最基本的粒子！
    “呃！”劇痛從每一個細胞深處爆發！林悶哼一聲，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這股力量從身體裏拽出去！這就是法則排斥？！比《吞天訣》入門時的痛苦更甚十倍！冰冷、蠻橫、帶著整個世界的惡意！
    就在他感覺自己意識即將崩潰的瞬間——
    噗通！
    失重感驟然消失！雙腳猛地踏上了實地，巨大的慣性讓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那股恐怖的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全身骨頭仿佛散架般的劇痛和強烈的眩暈感。
    冰冷、潮濕、帶著濃烈腐殖質和某種腥甜氣息的空氣，瞬間灌滿了他的鼻腔。
    林默猛地抬起頭，強忍著眩暈和嘔吐感，警惕地掃視四周。
    昏暗！絕對的昏暗！
    頭頂是濃密到幾乎不透光的、扭曲虯結的黑色樹冠，將天空徹底遮蔽。腳下是深可及膝、冰冷粘稠、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淤泥。渾濁的、泛著詭異幽綠色磷光的水窪散布其間，成為唯一的光源，映照出周圍扭曲怪異的枯樹黑影和垂落的、如同巨蟒般的藤蔓。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汽，粘稠得如同實質，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味和植物腐爛的甜膩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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