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洗錢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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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公安局,清晨五點。
會議室窗簾未拉,天色由墨變灰。桌上散著三十多份財務審計記錄、死亡檔案與企業交叉股權圖譜。空氣中彌漫著過夜的咖啡味與疲憊的沉默。
雷涵重新打印出一份資料,鋪在程望麵前。
“劉欣蕾案,我們複查了她最後報警前留下的所有材料。她當時提交給市場監管局的,是一份資金去向追蹤報告,其中核心質疑點不是虛假銷售,而是她發現自己那套‘未成交’的房產,在另一個客戶名下成功網簽。”
“也就是說,她的錢根本沒退回來。”程望翻著檔案,眼神愈發冷。
“是。她舉報的不是買房被騙,而是自己成為洗錢鏈條中的‘替身客戶’。”
雷涵咬牙:“她的死亡,不是意外失聯,是被移除。”
“命案沒證據?”程望問。
“屍體沒找到,手機停在辰曜項目部地下停車場,但地下室當晚監控壞了。物業說是‘供電跳閘’。”
“供電跳閘……”程望語氣低沉,“剛好和昨晚黃子謙銷毀設備時一模一樣。”
他抬頭,目光一沉:“我們不是在查洗錢案,我們是在清點一筆買命的賬。”
技術組調出辰曜置業在劉欣蕾失蹤後72小時內的所有支付記錄,發現其中有一筆金額為136萬元的“工程應急款”,由項目部支付至“江州鴻翔建築設備租賃有限公司”。
這家公司,從未與辰曜項目合作。
“是個殼,後台查不到租賃記錄。”技術組員說。
“查法人。”
法人名為趙念章,64歲,曾是本地某市政建設公司副經理,後辭職開設設備租賃行,但三年間從未真實經營。
“我們走訪了他登記地址——門是鎖的,鄰居說半年沒人出入。”
“趙念章是否失聯?”
“已死亡。三個月前官方確認溺水身亡,地點是江州外環東河橋下。”
“河底。”雷涵低聲重複,“和劉欣蕾可能的藏屍地點一樣。”
程望緩緩站起身,走到電子板前,在黃子謙的名字下畫出一條紅線,連接至:
【趙念章法人死亡)】
【劉欣蕾舉報人失蹤)】
“鏈條裏,凡是留下問題線索的,都不再存在。”
他看向雷涵,語氣冰冷:“他們洗的不是錢,是死者的痕跡。”
上午九點,程望前往殯儀館。
此行不是為了辦案,而是驗證一個疑點。
劉欣蕾失蹤後第三周,她的母親曾提出火化存疑,要求繼續搜尋,但被勸阻。該案隨後在未找到屍體的情況下“行政結案”。
“有件事我始終沒想通。”程望低聲說,“她的母親說,接到過一通匿名電話,勸她‘不要再問,否則出不去江州’。”
“這是心理威懾。”雷涵說。
“不——是警告。”程望走入檔案室,從200例無主屍體列表中,抽出一份數據。
一具身份不明的女性屍體,2023年8月22日淩晨被發現於郊區舊工地地下沉沙池內,全身無明顯致命創口,表皮腫脹嚴重,無法確認身份。
“存檔備注中寫著:疑似溺亡,因無親屬認領,已火化。”
“她的血樣與劉欣蕾母親當時留下的dna樣本從未比對。”
程望沉聲說:“因為沒人真正查。”
他站在無名女屍檔案前,像站在一個被遺忘的回音穀。
每一個鏈條斷點,每一個消失的生命,每一筆流向房地產的“幹淨資金”,背後都可能埋著——一具沒有墓碑的屍體。
中午十二點,調查組圍繞“辰曜置業”母公司展開深度審計。
母公司“辰曜資本控股”名下共投資16家企業,其中6家房地產、3家建築、2家小額貸款公司、4家人力資源服務公司、1家境外信托注冊代辦。
每一家,都有可疑資金交互。
而其中,有一家名為“江州謙智財務谘詢公司”的企業,法人名正是——黃子謙。
“他不隻是執行者。”程望冷聲說。
“他也是股東。”
程望將那張結構圖擴展,筆直連線至頂部——
【母公司控股人:林毓辰,男,48歲,前金融信托公司高管,現擔任‘江州資本行業協會’副會長】
一個嶄新的名字,落入圖表頂端。
“我們終於到了食物鏈頂端。”雷涵喃喃。
程望卻神情冷漠:“不——隻是最上麵那個操盤盤子的人。”
“真正的主謀,是誰構建了這條鏈子——讓命案可以抵債,讓失蹤可以折現,讓死者一身肮髒的證據,最後全變成可以住人的精裝樓。”
他看向圖紙最中心那行小字:
“合法轉賬,合規注資,資金來源真實。”
他輕聲重複:
“合法的手段,掩蓋非法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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