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室盜竊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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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三點五十二分,技術科將第二批現場微痕采樣送到了重案組辦公室。程望從椅背上直起身子,揉了揉太陽穴,接過文件袋時指節發緊。夜已經過半,案情依舊沒有實質性推進。
    “程隊,這是廚房窗台邊緣刮取的棕紅色殘留物,經檢驗是帶有人體組織成分的混合汙漬,初步排除動物來源,應該與受害者血跡一致。”技術員周凱說話一貫直接,“另外,地磚接縫間殘留了一點足跡粉末,鞋印型號為42碼男式登山鞋。市麵上同類款有32種。”
    “登山鞋?”程望低聲重複,眼神鎖定在物證圖片中鞋印邊緣不規則的缺口。他將那頁打印圖紙撕下,貼到白板左側。
    “這圖紙有正側兩視角,但缺乏深度數據。”他說,“安排人去附近商場查監控,鎖定前兩周購買這款鞋的男性顧客。擴大範圍,盡可能交叉比對身份信息。然後——”他指了指窗台上方那道模糊的拖痕,“查市麵所有能搭配這雙鞋、且具有內襯海綿材質的褲子,懷疑嫌疑人曾翻窗受傷。”
    “明白。”技術員迅速離開。
    程望盯著那頁鞋印圖紙發愣。這個夜晚太沉了,從現場痕跡到屍體檢驗,每一個細節都仿佛在指向某種蓄意,卻始終沒有人出現在鏡頭裏。
    “還是沒有監控拍到嫌疑人嗎?”他轉頭問在場的輔警。
    “是的,整棟樓的攝像頭都沒有異常記錄。我們回看了案發前後三天的全部錄像,隻有受害人一人進出。”
    “窗外樓道的盲區呢?”
    “已經調取該片區六十米範圍內的樓道監控,還在調閱。”
    程望的眉頭緊鎖。他明白,這是一起典型的“幹淨現場”型案件。嫌疑人極有可能在行動前做了預判與清理,不僅在技術上熟悉反偵察,更有超乎常人的冷靜與耐性。
    他走到白板前,快速回憶這三天所有會議紀要與證人筆錄。白板上的時間線從3月8日晚上十點起,一直延伸到案發次日清晨六點。每一個節點都標注著“空窗”兩個字。
    “受害者的鑰匙情況查清了嗎?”他忽然開口。
    “查了。門鎖未被撬動,且受害者母親提供的信息顯示,她曾遺失過一次備用鑰匙,約兩個月前。”
    “懷疑有人用丟失的鑰匙入戶。”
    “是。”
    程望沉思良久,緩緩道:“鎖芯送去技偵複測,我要知道最後一次開鎖行為是被暴力破解還是正常開啟。”
    幾分鍾後,他打開電腦,調出案發地段的物業後台係統。江州市新港路這一片的智能門禁並不完善,許多老式單元樓依靠人臉識別與刷卡係統混用,但隻要入戶單元門沒壞,就必須留下數據痕跡。
    “嫌疑人如果不是原住戶,或者使用他人門禁卡,那在數據庫裏一定有記錄。”程望眼神銳利,“去找物業要數據,一分鍾誤差也不允許。”
    他的語氣讓整間辦公室陷入無聲。眾人明白,這個案子不像簡單入室盜竊。程望已經多次強調:“嫌疑人的心理構造不像純粹的盜竊動機,更接近報複。”
    淩晨五點,窗外飄起了小雨。程望從洗手間出來,襯衫領口濕了一圈。他站在窗前抽煙,眼神落在模糊的街燈上。
    副隊長王勉走進來,輕聲提醒:“程隊,你已經三十個小時沒合眼了。”
    程望不應聲,隻淡淡吐出一句:“屍檢結果出來了嗎?”
    “出了。”王勉遲疑片刻,低聲道,“驗屍官說,受害者左手食指第二關節有極細微的切痕,呈細線型貫穿傷。”
    程望眼神一動:“菜刀造成?”
    “不太像,更像工藝刀片。”
    “案發現場沒找到這類工具。”
    “對。”
    “他不是為盜竊進去的。”程望斷言,“他是要讓死者‘感受到’痛苦,才下手。”
    王勉怔住。
    程望緩緩道:“從屍體姿態、傷口分布到現場腳步軌跡,凶手不是一進屋就殺人。他在屋內逗留了超過十五分鍾,有走動,有蹲伏,有停留。這不是慌張,而是極端的控製欲。”
    “所以你認為……”
    “他認識受害者。”
    這句話落下,空氣仿佛凝結。
    七點半,雨停了。
    程望坐在辦公室角落,打開受害者的社交賬號。他一頁頁翻看動態,從文字到圖片都極為平淡——獨居、文員、周末烘焙、自學日語,朋友圈裏沒多少互動,點讚的好友寥寥。
    “受害者在江州生活五年,沒有穩定伴侶,朋友圈信息高度保守,可能是社交恐懼或強防禦心理。”程望看著王勉,“但她在三個月前關注了一個名叫‘朱以鳴’的攝影博主,對方回複頻繁,互動密切。”
    “找這個人。”程望命令。
    當天下午三點,技術科帶回了“朱以鳴”的資料。
    “朱以鳴,男,32歲,自由攝影師,三個月前剛搬到江州市江南區,一直以拍風景為主。之前在南京有一段不良記錄,被人舉報偷拍女住戶,後因證據不足未被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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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址?”
    “南山小區10號樓。”
    “走。”
    抓捕是在下午四點三十三分進行的。
    程望帶隊抵達時,朱以鳴正坐在屋裏修圖。他看到警察的瞬間沒有慌亂,而是起身冷笑:“你們終於來了。”
    “你知道我們會來?”
    “她值得我為她死一次。”朱以鳴緩緩道,“但她不該看不起我。”
    程望沒有回答。他盯著眼前這個人,一臉憔悴、嘴唇泛白,但眼神裏沒有悔意,隻有一種極端的滿足感。
    “你用丟失的鑰匙進入她家,對嗎?”
    朱以鳴點頭:“她說,那是她媽弄丟的鑰匙,可我知道,她從沒把我放在心裏。”
    “你與受害者什麽關係?”
    “我們見過三次麵。我約她拍照,她說我氣質像變態。可她不知道,從她租下那個房子起,我就住在她對麵。”
    程望的手握緊,眼神如刀:“你為什麽要殺她?”
    朱以鳴低聲笑:“因為她連恐懼都不給我。”
    “你進入她家後,對她做了什麽?”
    “我隻是……看著她做飯,看著她洗澡。直到她報警。那一刻我明白,她還是不肯接受我。”
    程望閉上眼。
    “你是如何清理現場的?”
    “我研究過兩年刑偵小說。”
    訊問室內,朱以鳴的供述逐漸構建出那個雨夜的全部真相——
    他並未一開始就想殺人。他幻想著某種“接納”,希望受害者會因為恐懼而依附自己。但當一切破碎之後,他選擇了毀滅。
    整個作案過程精密又病態,他用橡膠套包裹自己鞋底,用玻璃刀刻開窗框縫隙,利用舊鑰匙進入,翻找、停留、注視,直到受害者察覺後準備報警,他撲上去,用剪裁好的褲腿布條勒暈對方。
    殺人,是在幻想破滅之後。
    夜晚十點,江州電視台播出晚間新聞:
    《獨居女子遭入室殘忍殺害,嫌疑人係前社交網絡聯係對象,已落網。警方提醒:社交媒體交往需保持警覺,避免個人信息泄露。》
    程望坐在辦公室,看著屏幕上的字幕,沉默許久。
    他從文件袋中抽出那張鞋印圖紙,盯著那個不規則缺口良久,才輕聲說:“這個社會,究竟有多少個這樣的人,是我們永遠看不見的?”
    王勉低聲回答:“也許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們動手之前,跑得更快一點。”
    風透過窗縫灌入,夜色像水一樣將房間浸透。程望終於站起身,走進休息室,把手機調成靜音,靠在沙發上。
    這是他三天來,第一次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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