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室盜竊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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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一點半,江州市公安局重案組的會議室燈火通明,空調將夜色中的潮氣驅散,但每個人身上的警服卻似被汗水黏牢。朱以鳴已被控製,但程望心裏那根弦卻越繃越緊。
    他坐在投影幕布下,桌上一摞卷宗未翻完,一頁頁報告、筆錄和圖像資料散在眼前,如同一個支離破碎的拚圖。他輕聲問:“朱以鳴是唯一作案人嗎?”
    無人答話。
    技術員周凱踱步至前方,調整屏幕亮度,聲音低沉而清晰:“我們調取了朱以鳴所在小區半年內所有出入記錄、訪客登記與樓道監控,他的出入行為均與手機定位吻合,沒有重疊可疑數據,理論上,他確實可以完成此次作案。”
    “可他沒有自帶殺傷性武器。”程望點出疑點,“剪裁布條、橡膠封鞋、玻璃劃窗、控製目標,這些屬於中度控製類犯罪者常見模式。但菜刀是現場廚房物件,他在計劃之外使用了它,這是臨時情緒所致,不像他之前所展示出的‘預謀冷靜’。”
    “也就是說——”王勉接話,“他有可能不是獨自作案?”
    程望沒有回應,而是轉頭看向技術員:“重新檢視窗台上的混合物殘留。我不信隻有受害者的dna。”
    周凱一愣,點頭迅速帶隊去實驗室複檢。
    此時,走廊另一頭,審訊室燈光刺眼。朱以鳴靠坐在鐵椅上,眼窩深陷,神情未散的輕蔑讓人壓抑。
    負責審訊的是刑偵三隊隊長方寧。他開口前,先將桌上一摞社交軟件聊天截圖推過去:“你跟她的第一次對話,是在一年前。你用了三個賬號,兩個微信號、一個豆瓣賬號,交錯跟她互動。我們找到了全部聊天記錄。”
    朱以鳴眼角抽動,但仍抿嘴不語。
    方寧不急,繼續:“你的賬號注冊ip均在南京,那時候你還在做商業攝影,對嗎?”
    朱以鳴點頭:“沒錯。”
    “她在南京出差一次,你拍下她照片,並上傳配文‘真遺憾,錯過了真正想拍的人’。從那之後,你建了第三個小號,開始偽裝成新攝影師,並用這一身份靠近她。”
    “可她對我不屑一顧。”朱以鳴抬頭,聲音像憋了太久的水汽,“她總覺得我是瘋子。”
    “你認為她對你不尊重?”
    “她隻會跟她認為‘正常’的人講話,那我呢?我就不配嗎?”
    方寧冷下臉:“你沒資格要求她任何東西。她不回應你,不是因為她看不起你,是因為她自由。”
    朱以鳴猛地低頭,拳頭一緊一鬆:“她說,‘我一個人過得很好,請你別再發照片了’。你知道這句話我看了幾百遍嗎?她一個人?她看得起誰?”
    方寧不再說話。他知道,這是一種“失敗者的毀滅性自戀”,極端地要求被注視、被認可,一旦現實不再順應其心理,他就轉向報複。
    但問題是——這樣的人,真的有能力一人完成所有現場處理嗎?
    三小時後,技術科複檢結果送至重案組。
    程望接過報告,眉頭頓時鎖緊:“果然不是一個人。”
    在廚房窗台上,技術員發現了另一種dna類型,初步排查並非受害者或朱以鳴。這意味著——在案發現場曾短暫出現第三人!
    “他不是一個人作案,他在案發過程中接受了協助。”程望敲了敲桌麵,“推斷如下:朱以鳴事前潛入,但現場控製出現問題,對方反抗激烈。他聯係了一個熟人,對方帶來了束縛工具,幫助他穩控局勢。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壓軸關鍵。”
    “可朱以鳴為什麽不說?”王勉不解。
    “因為他認為,隻要他不說,那人就永遠欠他一次命。”程望冷靜道,“而在他腦子裏,被欠命的人,終究會回來。”
    他站起身,重新整理白板線索:
    1. 朱以鳴:初始跟蹤者,社交引導者,入戶者,現場施暴人;
    2. 未知第三人:協助控製、可能曾動手,但未直接參與最後殺人行為;
    3. 動機:偏執性心理投射失敗後的毀滅性補償。
    “立刻複查朱以鳴的通訊記錄、所有曆史微信刪除記錄、郵箱ip跳轉,調取他此前在南京、江州間所有高鐵行程單。我要知道,這個第三人是誰。”
    兩小時後,網絡安全部門反饋:朱以鳴曾在三個月前與一個名叫“肖越”的男子有過五次通信聯係,內容為攝影器材技術問題。這個名字也出現在他曾使用過的社交平台私信中,對方的注冊設備係一部華為手機,序列號歸屬於一個南京二手器材群體。
    而“肖越”——是南京一間攝影棚的廢業負責人。
    “這個人三年前曾因偷窺被治安處罰,但因精神病史未立刑。”王勉低聲道。
    “找到他人在哪。”程望聲音低沉。
    “人在江州。三天前剛入城,住在郊區一個月租房。”
    “立即布控。”
    當晚十點四十七分,江州市郊區西豐路某民居外,特警小隊完成布控,待命突入。程望親自抵達,目光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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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鎖破開的瞬間,肖越正坐在客廳角落,桌上堆著幾台拆解過的微型攝像頭。看到警察進門,他並未慌亂,隻是冷靜摘下眼鏡,低聲說:“他會供出我嗎?”
    程望走近,聲音冰冷:“他不用。我們已經看見了你留下的影子。”
    審訊中,肖越並未抵抗過多,而是像卸掉偽裝般,緩緩敘述。
    他與朱以鳴是在南京攝影圈認識的。一個偏執地想得到“注視”,一個病態地迷戀“窺探”。當朱以鳴在江州展開“計劃”時,他成為協助者,為其提供工具與心理支持。
    “我沒殺人。”肖越說,“我隻是控製她而已,是他用刀。我隻是負責把她綁住。”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一根繩子,就是致命協助?”程望低聲問。
    “他求我幫忙,我隻是……我隻是幫了一個朋友。”
    沉默良久。
    程望淡淡道:“你們兩個,一個怕被人遺忘,一個怕被拒絕,結果,你們都成了她人生中最後見過的兩張臉。
    至此,案件環環相扣,證據鎖鏈閉環:
    ? 朱以鳴:主謀、入戶者、情緒性凶手;
    ? 肖越:共犯、協助控製、提前準備作案工具;
    ? 作案過程:一人入戶失敗、求助第二人協助控製、二人共同壓製受害者、朱以鳴最終殺人;
    ? 動機:情感投射失敗後的毀滅心理;
    ? 技術閉環:鞋印、殘留dna、通訊記錄、行為軌跡。
    案件告破當晚,江州夜色如水。
    程望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雨絲垂落。他已三天未合眼,白板上貼滿筆錄與線索圖,空蕩蕩的辦公室裏回蕩著一絲疲憊後的寂靜。
    這不是一起普通的盜竊案。它隱藏著時代邊角裏那些孤獨、沉默而扭曲的影子——那些靠近、試探、扭曲、強求,再把傷口強行塞進別人生活裏的人。
    他喃喃說:“有些人,不是生來是惡人。但他們始終不懂別人的邊界。”
    他閉上眼,靠在椅背,像沉入一場無聲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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