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密室中的黃金失竊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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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市公安局的偵查指揮部裏,燈光亮得晃眼,從深夜到黎明,始終未曾熄滅,仿佛在與黑暗進行一場永不停歇的對峙。這裏的空氣仿佛都被緊張和焦慮填滿,每一個刑偵人員都在爭分奪秒地工作著,氣氛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第五天淩晨2點36分,技偵組的成員們經過長時間的艱苦奮戰,雙眼布滿血絲,終於成功調取並解碼出趙林過去72小時在市內的完整活動軌跡。他們對著電腦屏幕反複核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結合賓館入住記錄與監控數據,程望俯下身,手指在地圖上沿著趙林的行動路線慢慢滑動,最終快速定位了他離開旅館後的方向:西城區黃河二路、江畔汽配城附近。
“汽配城?”李科微微皺眉,瞥了一眼手中的資料,語氣中不自覺地流露出遲疑,“那裏店鋪密密麻麻,到處都堆滿了雜物,地下倉庫更是多得數不清。要是有人想在那兒逃跑,可比城中村還容易,地形複雜得很。他藏身在那兒的可能性確實很高。”
“不隻是藏身。”程望緩緩站起身,將地圖平鋪在寬大的桌上,他的眼神專注而堅定,指尖重重地點向“江畔汽配城”幾個字,“他在那裏等買家,準備交貨。”
“交什麽貨?”李科疑惑地問道。
“黃金。”程望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如霜,“就是還沒轉移走的那批金磚。”
這個判斷並非毫無根據。情報科的同事們經過仔細排查,調出了趙林名下的銀行轉賬記錄。在前夜,一個陌生賬戶向趙林的賬戶突增45萬元現金。為了查清這筆錢的來源,情報人員花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通過各種渠道追蹤,發現這筆錢是通過境外數字平台分五筆轉入的,來源極為隱蔽。同時,他們還注意到,近期黃金黑市行情波動,這個金額幾乎與八塊金磚在黑市上的預付款金額相符。不僅如此,他們還發現趙林近期與一些在黑市上有過交易記錄的可疑人員頻繁聯係,似乎在為某筆重大交易做準備。種種線索交織在一起,讓程望有足夠的理由做出這樣的判斷。
“立刻申請搜查令。務必以最快速度突襲趙林潛伏點。”程望當機立斷,迅速部署。
淩晨3點30分,夜幕深沉,特警隊如鬼魅般悄然逼近汽配城a區11號樓後側的一個獨立倉庫。他們身著黑色的戰術裝備,借著夜色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踏得沉穩而無聲。現場的推進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隻有偶爾傳來的輕微無線電交流聲。根據衛星地圖與紅外成像儀反饋的信息,倉庫內部熱源顯著波動,顯示至少有兩人在裏麵活動。
程望站在指揮車旁,神情嚴肅,仔細地佩戴好戰術耳麥,聲音低沉卻有力地說道:“注意防止金磚轉移或毀損,此次行動必須活捉趙林。所有人務必保持高度警惕,按計劃行事。”
“行動!”隨著一聲令下,特警們如猛虎般衝向倉庫。
“砰——!”清脆的撞擊聲瞬間劃破夜空的寂靜,倉庫門被猛地撞開。一名身穿夾克的男子,也就是趙林,聽到聲響,臉色驟變,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恐,他本能地轉身,剛想從後窗逃跑,卻被反應迅速的特警一個箭步衝上前,瞬間將他製伏在地。趙林掙紮了幾下,卻發現自己被牢牢地壓製住,根本無法動彈。
現場的另一人是一名女裝打扮的中年女性,正是蘇倩。她麵色驚恐,眼神慌亂,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蹲在角落裏不停地發抖。她的身體微微蜷縮,雙手抱在胸前,似乎想要給自己一些安全感。
特警們迅速對屋內進行清查,不一會兒,在地板下發現了兩隻無標識的旅行箱。當箱子被打開的那一刻,耀眼的金光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裏麵赫然出現一批金光閃閃的金磚,每一塊都用紅布包裹著,編號清晰可見。李科走上前,仔細核對,“編號41至48號,八塊。”他確認完畢後,眼神中透出一絲震驚,忍不住喃喃自語:“居然真的還沒出手?”
“來不及。”程望低頭看著地上被壓製的趙林,眼神冰冷得如同臘月的寒潭,“他還沒拿到尾款。買家還沒現身。”
趙林被押上車的那一刻,臉上還帶著一絲不甘,仍試圖為自己辯解:“我不是主謀,我隻是臨時過來取貨的——是她聯係我的,是她讓我……”
“誰?”程望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趙林。
趙林咬著牙,猶豫了一下,最終眼神明顯地掃了一眼角落裏的蘇倩。
……
審訊室內,燈光昏黃而壓抑。蘇倩獨自坐在審訊椅上,麵色蒼白如紙,她換下了那件黑色外套,手肘處有一塊明顯的撞擊淤青,那是突襲中她掙紮時留下的痕跡。她低垂著頭,頭發有些淩亂地散落在臉頰兩側,整個人顯得疲憊而又狼狽。
“趙林供出你了。”程望緩緩走進審訊室,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卻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我們已經掌握你和他之間的八次通話記錄,以及你名下小額轉賬行為——你不是被利用,而是共犯。”
蘇倩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的指尖下意識地搓著手指,這是一種焦躁的自我安慰動作。她的眼神遊離,不敢與程望對視,似乎在努力回避這個現實。
“你和鄭英豪,是不是根本沒離婚?”程望冷不丁地問道,他的眼神犀利得仿佛能看穿蘇倩的內心,“你們的‘離婚’隻是為了掩護從公司到金庫的內部調配?”
蘇倩終於緩緩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疲憊與不甘。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我們……確實辦了離婚手續。但沒有斷聯係。”
“趙林是誰?”程望繼續追問。
“……他的朋友。”蘇倩的聲音很輕,仿佛在刻意隱瞞著什麽。
“錯。”程望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他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俯身,緊緊盯著蘇倩,“趙林是你安排的運輸中介。他從境外拿渠道,你負責本地協調。鄭英豪提供路線,你提供掩護。別再抱有僥幸心理,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
蘇倩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終於露出了破綻。她咬著嘴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內心進行著激烈的掙紮。
“你們原本計劃分三次轉移金磚。第一次是案發當晚,轉走十二塊,結果隻成功了一半;第二次是三天後,但因金庫封鎖失敗;第三次,就是今天夜裏,趙林取貨。”程望有條不紊地說道,每一句話都像重錘一樣敲在蘇倩的心上。
“現在,計劃失敗了。”程望微微歎了口氣,目光中帶著一絲惋惜。
蘇倩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滑落,仿佛終於承認了一切:“我們真的……隻是想一次脫身。就一次。”
“為什麽?”程望的聲音極低,卻充滿了力量,“你們明明有穩定工作、有收入、有孩子,你們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風險?”
蘇倩的眼神突然變得空洞,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她的嘴唇顫抖著,緩緩說道:“你知道他一年掙多少錢嗎?一個倉庫主管,一個月六千塊,扣了社保隻剩四千八。我呢?財務主管,加班補貼全算上,七千出頭。可我們每個月的房貸就要一萬,孩子學區房首付還借了親戚三十萬,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根本看不到頭。”她的聲音逐漸激動起來,“而那個金庫裏,一塊金磚就是三十萬!我們每天看著那些金磚,一動不動地躺在冷庫裏,就像它們在冷笑著嘲笑我們一輩子窮命。”她忍不住咬牙切齒地說,“那不是貪,是……求生。”說到最後,她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哭了出來,但那不是懊悔,而是一種長期壓抑後的崩潰。
程望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憐憫,但更多的是堅定和嚴肅。
“你說得對。”他終於開口,聲音沉穩而有力,“但這不是求生,是犯罪。更可怕的是,你們連最後一點羞恥心都沒有了。你們用十年的職業信譽、用整個家庭的未來,換來四十八塊金磚。可你們忘了,人活著,不是為了金磚,是為了有資格對孩子說一句——‘別怕,爸爸媽媽是正派人。’”
蘇倩呆坐在那裏,仿佛靈魂被抽空。她的眼神變得呆滯,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默默地低下頭,淚水滴落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仿佛是她破碎的人生。
……
案發第九日,黃金全部追回,涉案三人全部落網。因涉案金額巨大、手段惡劣、有預謀有組織,最終三人均被檢察機關以“盜竊國家重點保管物資罪”立案審查,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無可逃避的審判。
程望回到辦公室,輕輕打開手邊的文件夾,裏麵是鄭英豪案發前寫給孩子的周記,短短數行:
“爸爸最近工作很忙,但一定會早日帶你去動物園,買,一定的。”
他將紙頁收好,緩緩放進檔案袋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歎息。這個案件雖然告破,但它所帶來的思考,卻遠遠沒有結束。
在將檔案袋封存妥當後,程望緩緩起身,走到窗邊。窗外的城市車水馬龍,陽光灑在每一個角落,看似平靜祥和。然而,他深知,在這繁華的表象之下,人性的弱點與欲望時常會如暗流湧動。
此次黃金盜竊案雖已塵埃落定,但它所牽扯出的社會問題與人性掙紮,卻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泛起的漣漪久久不能消散。他不禁思考,當人們在生活的重壓下,是否就有理由拋棄底線,選擇用違法的方式去“求生”?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犯罪案件,更是對社會價值觀和人性的一次深刻叩問。
程望轉過身,目光再次落在牆上那麵寫滿案件線索與嫌疑人信息的白板上。如今,那些字跡雖已不再重要,但這個案件的每一個細節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他知道,作為一名刑警,他的職責不僅僅是偵破案件,更要通過這些案件,去思考如何從根源上預防犯罪,守護這座城市的安寧與公正。
他重新坐回辦公桌前,拿起一份新的案件資料,準備投入下一場與罪惡的較量。因為他明白,隻要人性中還有欲望與貪婪,隻要社會還存在著各種矛盾與壓力,刑警的戰鬥就永遠不會停止。而他,願意成為那道永遠佇立在黑暗與光明之間的堅實壁壘,守護著每一個家庭的幸福,扞衛著法律的尊嚴與公正。
隨著夕陽的餘暉漸漸灑進辦公室,程望的身影在光線中顯得愈發堅毅,仿佛在向這座城市默默承諾,無論罪惡如何隱匿,他都將全力以赴,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本案至此結束。但案件之外,那份掩藏在“生活困境”下的人性貪欲,卻難以真正清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