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直正又看了看壓路機，這種靠自身重量工作的家夥確實適合各種壓實任務，能讓地麵永久變形變密實。
    不過，這二百噸……聽著還是挺嚇人的。
    “要是全國都有這種東西，咱們國家修路速度肯定快多了。”洪直正感慨，“真沒想到，沒想到金山縣竟然有這樣的寶貝！”
    “全是我們金山重工造的！”李達康笑著繼續，“這隻是其中之一，我們還有挖機、吊車和自卸車。”
    洪直正來了興致，“那我得去看看你們金山重工！”
    於是，大家就在金山縣吃了頓午飯，午休後直接去了金山重工。
    金山重工占地麵積可不小，比祁光遠在京州的五期工程差不了多少。洪直正一進來就覺得特別渺小，第一反應就是：大，非常大。在這麽大的機械麵前，人顯得特別渺小。
    徐浩負責接待，客客氣氣地打招呼，還詳細介紹了廠裏的設備，包括挖機、壓路機、吊車及其功能。
    這些機器的技術還不錯，有進步，但就是量產不行，產量不夠。
    洪直正瞧了瞧徐浩，笑著說道：“你們金山重工做得挺好的，真沒料到能發展得這麽快。聽說去年才剛成立，今年就有了成果？”
    徐浩答道：“有兩個原因，一是咱們原本就有設備和技術熟練的工人；二是祁光遠幫了不少忙。”
    “幫忙？”洪直正轉頭看向祁光遠，“他怎麽幫你了？”
    “有些設備不合格，隻能進口，這方麵祁光遠出了力。還有技術方麵，他也給了不少支持。”徐浩慢悠悠地說。
    “有了基礎、不錯的工人、資金，再加上技術，我們才能這麽快取得成績。”
    徐浩說得特別謙遜。
    洪直正確實吃了一驚，看著祁光遠問：“祁光遠，你到底掌握了多少技術？”
    “還可以。”祁光遠笑著回道，“大部分是從國外買來的專利，一小部分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我主攻的是電子產業，重工業那邊則是買了外國的技術專利。”
    洪直正點頭：“祁光遠先生，你給咱們的幫助太大了。”
    祁光遠隻是笑了笑。
    接著，洪直正看著陳岩石說：“陳岩石同誌，金山重工就是國企改革的例子。你看現在，金山重工發展得如何？”
    陳岩石沒說話，心裏有點震驚。他沒想到金山重工能發展得這麽好。
    洪直正問完後，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發展得確實不錯。”
    洪直正笑了：“所以別總是反對國企改革。我覺得金山重工做得挺好，你覺得呢？”
    “還不錯，不過……”陳岩石剛開口。
    一聽“不過”，大家立刻皺眉。
    又來了！
    陳岩石繼續說道：“這樣會不會損害工人階級利益？我知道金山重工發展得很好，但這不代表沒有傷害到工人階級的利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不高興了。
    趙立春發話了：“老陳，你覺得金山重工發展得這麽好，是錯了嗎？”
    “我不這麽覺得！”陳岩石回答，“可金山重工的發展，是不是損害了工人們的權益呢？”
    旁邊的祁光遠忍不住笑了：“陳檢，您說金山重工嚴重侵害了工人利益？您有證據嗎？您實地調查過嗎？”
    陳岩石愣了一下。
    祁光遠笑眯眯地說：“要不這樣吧，咱們找幾個金山重工的工人問問，這裏工作怎麽樣，以前在國企又是什麽情況，大家看看怎麽說。”
    既然陳岩石一直說金山重工傷害工人利益，那就讓工人當麵告訴陳岩石，他們到底喜歡什麽、需要什麽。
    陳岩石點頭同意了：“行！我自己去找人！”
    他咬著牙急切地說：“我要親自找人問清楚，你敢不敢讓我親自去問？”
    祁光遠笑了笑，聳聳肩：“當然可以！”
    徐浩也附和：“對！”
    李達康、易學習、王大陸都沒反對。
    陳岩石狠吸一口氣，最後還是挑了五六位工人出來，特別選那些渾身沾滿泥汙的，看起來髒兮兮的，顯然是幹粗活的。
    就連洪鍾正看到這陣勢都有點沉默，老實說，連他自己都能感受到陳岩石滿滿的敵意。這家夥真是看不得別人好！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祁光遠他們沒反對，說明事情沒什麽問題。這次國企改革確實有成果。
    洪鍾正心裏雖然不希望漢東出事，但也想多了解下具體情況。
    很快，七個工人站到了陳岩石和領導們麵前。
    “陳檢察長！”
    祁光遠不慌不忙地說：“您盡管提問，我們這邊絕不會限製您！”
    陳岩石深吸一口氣：“不用你提醒！”
    接著，他看向一個工人：“你叫什麽名字？”
    “田大剛！”
    這位工人見到這種場麵，也有點緊張。
    陳岩石調整情緒說：“別緊張，我有些問題想問問你，這裏有這麽多領導，如果你受了委屈，盡管說出來。”
    田大剛點點頭：“我沒受委屈，我覺得在金山重工挺好的，沒什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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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岩石眉頭一皺：“真的一點委屈都沒有？”
    田大剛一臉疑惑地看著陳岩石：“你怎麽會覺得我吃了虧？”
    趙立春在一旁聽他們說話，嘴角不禁露出笑意，這個陳岩石，想搞個大新聞，結果把自己繞進去了。
    旁邊的洪直正也來了興趣，慢慢說道：“聽說金山重工是從國企改過來的，我們是怕你們這些工人受委屈，特意來問問情況！”
    “委屈？什麽事委屈了？”田大剛立刻說道，“沒委屈，我們在這兒幹得挺好。瞧瞧，這壓路機是我們自己設計的，還有這個吊車，也是我們自己搞出來的，嘖嘖，一點不比國外的差，在某些地方我們還有優勢呢！”
    說到這兒，田大剛覺得自己最得意的地方被提到，趕緊接著說：“我參與了壓路機的研發設計，領導您看看，我這設計得怎麽樣？”
    “你？還參與研發？”洪直正微微一愣。
    “對，我是工程師！”田大剛說，“我在研發和設計裏頭出了力，這很平常嘛，徐總給的資料，我們研究後就有了這個成果，除了壓路機，還有挖掘機！”
    “你也是工程師？”
    陳岩石愣了一下，原本以為這家夥一臉疲憊像是幹苦力的工人，沒想到竟然是工程師。
    田大剛說：“那是真的工程師，我還有國家發的證書呢！”
    陳岩石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那你之前是在哪個單位？”
    “金山機械廠！”田大剛回答，“以前就在金山機械廠做工程師，一直負責機械生產設計，不過好多年沒參與生產設計了！”
    陳岩石問：“到金山重工後就沒委屈你？”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田大剛奇怪地看著陳岩石，“我好好的呀，為什麽要委屈？我覺得到金山重工後，我的本事才被認可，要是待在原來的機械廠，我的能力都快荒廢了！”
    陳岩石氣得想吐血：“為什麽？”
    “為什麽？”田大剛更奇怪了，“這還不清楚？金山重工賺錢多唄！”
    陳岩石傻眼了，不甘心地追問：“可金山機械廠改造前也是國企，對職工生活是有保障的，至少能保證退休後的生活，而金山重工是民企！”
    “民企怎麽啦？民企賺得多不行嗎？為什麽不能幹？”
    田大剛疑惑地看著陳岩石："你怎麽覺得咱們民企有問題？我在國企時，工資都發不出來，現在我在這家廠子做工程師，受重視得很，一個月能拿一千多塊，我就喜歡這兒，怎麽啦？"
    陳岩石愣住了，隨後說："不可能，怎麽可能發不出工資？府衙不是有財政補貼嗎？"
    "有是有，但這補貼跟咱們有什麽關係？"田大剛反問道。
    所有人都一驚，陳岩石不甘心地說："怎麽會沒關係？府衙給補貼，才能給大家發工資、待遇！"
    "瞎扯！"田大剛冷聲道："咱們機械廠早就不開工了，也沒什麽業務。府衙倒是補貼了，可都拿去蓋房了，等房子蓋完就分給廠長的親戚朋友，哪輪得到咱？"
    "而且，這些補貼還得用來生產廢鐵、沒用的機器！"
    田大剛嗤笑："全都是重複生產的垃圾，造出來也沒人買，就這麽堆在那兒曬太陽。說是完成任務，我寧願這些錢不花，直接給我們當工資！"
    "後來發不起工資，就發肥皂、洗潔精，還發些酒，你說這樣的國企，我還留得下嗎？"
    陳岩石覺得自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咬牙道："可是……你可以舉報！"
    "我舉報，有用嗎？這事合情合理吧？完成生產任務有錯嗎？單位分房子是他們自己的事，我能管得著？"
    陳岩石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還是不死心地說："但要是國企，你的下半輩子還有保障，這是事業單位！"
    "扯淡！"田大剛冷笑："保障？什麽保障？誰保障我？你嗎？"
    這時候，田大剛也放鬆了，不再像一開始那麽緊張，說話也大膽起來："你們問問大家，問問大家，以前那什麽日子，國企，我可沒見國家對我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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