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4章 七七和丈夫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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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懂風情的丈夫阿鬥正在找七七的事,
    不懂風情的丈夫阿鬥正在找七七的事——
    他先是把衣櫃裏疊得方方正正的毛衣一件件抖開,像拆禮物似的,嘴裏嘟囔“七七怕冷,這件她穿了三冬的,袖口都起球了,她竟舍得扔?”
    又把梳妝台抽屜拉得嘩啦響,眉筆滾落一地,他蹲下去撿,卻對著一根斷掉的口紅發呆——那是去年情人節他隨手在路邊攤買的,色號老氣,她卻用了個精光。
    廚房也沒放過。阿鬥踮腳去夠櫥櫃頂層,摸出一罐過期三個月的桂花醬,玻璃壁上凝著糖霜。他忽然想起去年中秋,七七把最後一點醬刮進他碗裏,笑著說“你胃不好,甜的養胃。”當時他正盯著手機裏的球賽比分,隻“嗯”了一聲。
    直到在陽台洗衣機的滾筒裏,他找到七七常穿的棉睡裙——袖口還沾著昨晚她煎蛋時濺的油星。阿鬥把裙子按在胸口,布料潮乎乎的,像他此刻突然湧上的鼻酸。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找的從來不是“事”,是七七。
    是每天清晨擠好牙膏放在杯沿的七七,是下雨夜把傘傾向他自己卻半邊肩膀濕透的七七,是那個在結婚紀念日燉了五小時湯、卻隻等來他一句“加班不回了”的七七。
    阿鬥抱著睡裙蹲下來,洗衣機殘留的旋轉聲在耳邊嗡鳴,像七七最後那句“你什麽時候才能看看我”的歎息。
    地板上,毛衣、眉筆、桂花醬滾了一地,全是他漏接的、她小心翼翼的溫柔。
    七七懂得,丈夫阿鬥找的不是事,找的是七七。
    她隔著半掩的臥室門,聽見他像一頭誤闖瓷器店的小熊,笨重又慌亂地翻檢衣櫃的金屬拉環被他扯得“哢啦”一聲尖叫,抽屜的木軌道發出老舊的呻吟,連廚房那口琺琅鍋也被他倒扣在料理台上,“咣當”一聲,震得窗玻璃都跟著打顫。
    可她偏偏不出門,也不出聲,隻把身子縮進陽台的藤椅深處,讓吊蘭厚厚的葉子遮住半張臉。她數著他腳步的頻率從臥室到客廳三步,客廳到廚房六步,廚房到陽台……他停住了。隔著一扇玻璃門,阿鬥的呼吸像被水打濕,又重又潮,噴在玻璃上起了一層霧。
    七七低頭,看見自己左手無名指上那圈淡淡的戒痕——三個月前她把戒指褪下來,掛在床頭的小鹿角上,阿鬥卻始終沒發現。
    她忽然想起新婚那年冬天,阿鬥學人家浪漫,半夜偷偷起床,在雪地裏踩出一串腳印,從家門口一直繞到她窗根下,歪歪扭扭地拚成“7”的形狀。第二天她推開窗,笑得前仰後合,說那數字像個喝醉的拐杖。阿鬥站在雪裏,鼻尖凍得通紅,卻理直氣壯“拐杖就拐杖,反正能把你拐回家。”
    如今那串腳印早被日複一日的積雪覆蓋,連窗根下的青苔都長得老高。
    阿鬥終於推門進來,手裏攥著那件她去年丟在沙發縫裏的舊披肩——煙紫色的流蘇被他攥得亂糟糟,像一捧被揉皺的暮雲。他站在逆光裏,喉結上下滾動,像吞了一塊滾燙的炭。
    “我……”他開口,聲音卡在喉嚨裏,化成一聲啞啞的咳嗽。
    七七沒動,隻是輕輕把膝頭那本翻到一半的《植物圖鑒》合上。書簽是她去年秋天壓的一枚銀杏葉,葉脈金黃,像被歲月燙了一道裂縫。
    她看見阿鬥的視線落在那枚書簽上,又倉皇逃開,最後落在她光著的腳踝——她怕冷,今天卻忘了穿襪子,腳背被風吹得微微發紅。
    “我找不著……”阿鬥終於擠出半句,後半句卻碎在舌尖。
    他想說的是我找不著你放在藥箱第三格裏的胃藥;找不著你去年醃的梅子,玻璃瓶上貼著“等阿鬥咳嗽再開”;找不著你留在玄關的那把折疊傘,傘骨斷了一根,你卻總帶著它,說“修修還能用”。
    可此刻他手裏隻攥著一條舊披肩,像攥著一截被歲月剪斷的線頭,怎麽理都是亂。
    七七歎了口氣,那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落在睫毛上。
    她起身,赤腳踩過地板上那攤散亂的毛衣、眉筆、桂花醬,像踩過他們這些年所有未被說出口的日夜。
    走到他麵前時,她伸手,指尖點在他胸口第二顆紐扣的位置——那裏曾別著她去年偷偷縫上的小紐扣,紐扣背麵刻著極細的“7”,像一粒被時光藏起來的種子。
    “阿鬥,”她聲音低低的,卻帶著笑意,“你找的不是披肩,是針腳。”
    阿鬥怔住,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半夜咳醒,迷迷糊糊看見床頭燈還亮著。七七蜷在燈下,穿針引線,把他那件磨破領口的舊毛衣拆開又重織。燈光在她睫毛上鍍了一層毛茸茸的邊,她時不時抬頭看他,確認他沒踢被子。
    那時他困極了,隻含糊問一句“幹嘛不睡?”
    她答“等我把這個‘7’藏進去,你就丟不了了。”
    此刻阿鬥的指節發白,披肩的流蘇纏在他腕上,像一條不肯鬆開的紫色河流。
    七七伸手,把披肩從他掌心抽出來,輕輕一抖——流蘇垂順如瀑,她踮腳,把披肩搭上他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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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她拍拍他胸口那粒小紐扣,聲音像哄一個迷路的孩子,“我一直在這兒,隻是你剛才,忘了抬頭。”
    七七說過,換什麽東西都不能換老公——這句話是她蹲在早市最裏側的豆腐攤前、手裏攥著一張被露水打濕的十塊錢時說的。那天她挑了整整半小時,最後把一塊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鹵水豆腐翻來覆去檢查,像檢驗鑽石的切麵有沒有砂眼、有沒有酸味兒、有沒有被攤主偷摳走一角。旁邊賣韭菜的大嬸笑她“小姑娘,一塊豆腐也值得這麽較真?”七七把豆腐小心放進竹籃,抬頭衝大嬸眨眼“豆腐可以換,老公可沒得換。”話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耳尖慢慢染成和遠處西紅柿一樣的顏色。
    其實這話是有“典故”的。前年冬天,阿鬥半夜急性闌尾炎,疼得在床上蜷成一隻煮熟的蝦。七七騎著那輛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的二手電動車,頂著刀子一樣的北風,馱著他往醫院衝。半路車鏈子“哢噠”一聲斷了,她連人帶車摔在冰麵上,膝蓋磕得鮮血直流。阿鬥被摔得差點背過氣,卻還掙紮著伸手去摸她的腿,嘴裏含含糊糊地道歉“車……換了吧……”七七跪在地上,一邊用袖子擦他疼出來的冷汗,一邊凶巴巴地吼“換車可以,換老公?想都別想!”
    後來那輛破電動車被七七推到廢品站,換了三十塊錢。她轉手買了一團紅毛線,連夜給阿鬥織了條又長又醜的圍巾,針腳歪歪扭扭,像爬滿了一隊喝醉的螞蟻。阿鬥卻從冬至戴到春分,線頭開了也不許她拆,理由是“上麵留著你的血”。七七罵他傻,罵完又拿鉤針把圍巾尾巴鉤出一朵更傻的七瓣花,花心裏藏了根她的頭發。
    再後來,廚房燈泡炸了,她踩著凳子換;浴室瓷磚裂了,她擼起袖子補;阿鬥加班的夜裏,她把他的舊襯衫剪成抹布,又偷偷把襯衫左胸口那粒掉漆的紐扣縫到自己的睡衣領口——這樣她就能在夢裏也聽見他的心跳。每一件舊物在她手裏都有去處,唯一沒處去的,是那個“換老公”的選項。
    第章七七和丈夫55
    所以此刻,當阿鬥抱著那件煙紫色披肩,像抱著一麵投降的白旗站在陽台門口時,七七忽然想起自己當年在豆腐攤前說的那句話。她低頭笑了笑,把沾了油星的棉睡裙往身後藏了藏,像藏起所有欲言又止的委屈。然後她走上前,指尖輕輕點在阿鬥的鼻尖,語氣像在討價還價又像在撒嬌
    “阿鬥,你聽好了——”
    “我這輩子,換燈泡、換車鏈子、換豆腐、換鍋鏟,連牙刷都換成電動的了,可老公這一項,保修期一輩子,概不退換。”
    話音未落,阿鬥的眼淚就砸在她手背上,燙得她幾乎縮手。她卻沒躲,反而伸手捧住他的臉,用拇指抹開那道淚痕,像在抹平一件舊毛衣上的褶皺。
    “哭什麽?”她踮腳,把額頭抵在他下巴新生的胡茬上,聲音輕得像蒲公英落在水麵,“你早就是我的‘非賣品’了。”
    孩子們都知道七七痛家人。
    在巷口跳皮筋的小滿,鞋帶散了,七七蹲下去給她係了一個蝴蝶結,順手把口袋裏捂得溫熱的牛奶糖塞進她手心;放學回來的阿陶,書包帶子斷了,七七就著路燈穿針引線,一邊縫一邊哼他最喜歡的動畫片片尾曲;連隔壁單元耳聾的周奶奶都知道,隻要聽見“七七來了”,她準會提一籃剛蒸好的桂花糕下樓,因為七七總記得她糖尿病不能吃太甜,特地少放一勺糖。
    孩子們的世界很小,小到一眼就能分辨誰是真疼自己七七的疼是冬天提前塞進他們衣領的羊絨護耳,是夏天午睡時悄悄調低的電風扇搖頭角度,是下雨天她撐著一把舊傘守在校門口,傘骨斷了一根,雨水順著她的袖口灌進去,她卻先把每個孩子摟進懷裏,像護住一窩剛破殼的雛鳥。
    可阿鬥不知道自己和誰近。
    他像一枚被扔進河心的石子,四麵都是水,卻不知道哪一邊才是岸。白天在車間,他和扳手、螺絲、機油的味道混在一起,晚上回家,他把工作服往沙發上一甩,整個人陷進黑暗裏,像陷進一團看不清形狀的霧。七七端來的熱湯,他以為是燙手山芋;七七疊好的睡衣,他嫌領口太緊;連七七夜裏給他蓋被子,他都會猛地一顫,仿佛那柔軟的棉被是一記偷襲的耳光。
    他把七七當敵人。
    她越溫柔,他越警惕;她越周全,他越懷疑。她給他新買的保溫杯,他第二天就忘在公交站台;她寫在日曆上的結婚紀念日,他用紅筆劃掉,像劃掉一道錯誤的考題。他故意把電視機音量調到最大,蓋住她輕聲細語的詢問;他故意把襯衫第二顆紐扣扣錯,讓她在飯桌上伸手替他整理時,能順勢甩開她的手。
    孩子們看不懂。
    小滿偷偷問七七“阿鬥叔叔是不是討厭我們?”七七揉了揉她的羊角辮,笑得像把碎玻璃包進棉花裏“他隻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門牌號。”阿陶更直接,把攢了一個星期的奧特曼貼紙塞進阿鬥手裏“叔叔,這是保護家人的英雄,給你。”阿鬥攥著那疊皺巴巴的貼紙,指節發白,卻什麽也沒說,轉身把貼紙扔進了垃圾桶。夜裏,七七蹲在地上,把貼紙一張張撿回來,用濕布擦掉油汙,壓平,再悄悄貼回阿陶的鉛筆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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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鬥的“敵人名單”越來越長
    七七記得他胃寒,煮粥時多放兩片薑——敵人;
    七七把他的工裝褲膝蓋磨破的地方繡成一隻笨拙的小熊——敵人;
    七七在他加班回來的深夜,把客廳留一盞橘黃的落地燈——敵人。
    他像刺蝟一樣豎起渾身的刺,卻不知道每一根刺上都掛著七七偷偷係上的鈴鐺,輕輕一響,她就循聲而來,手裏永遠拿著創可貼。
    直到那天。
    阿鬥下班,遠遠看見小滿和阿陶蹲在巷口,圍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走近了,才發現是一隻被雨水泡得發抖的小奶狗。孩子們急得眼淚汪汪“七七阿姨去買奶粉了,讓我們看著,可狗狗好像要死了……”阿鬥本想繞開,卻聽見小滿抽噎著補了一句“阿姨說,狗狗和她一樣,都在等一個家。”
    阿鬥蹲下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小狗的舌頭比想象中還要軟,像一塊被太陽曬化的,輕輕舔過他掌心那道被機器割傷的舊疤。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發高燒,七七也是這麽半跪在他床邊,用毛巾一點點擦他滾燙的指縫。那時他迷迷糊糊,卻記得她手背的涼意,像此刻小狗舌尖的溫度,一路從皮膚滲進心髒。
    七七抱著奶粉罐跑回來,氣喘籲籲,頭發黏在額頭上,像一道被雨水衝開的墨痕。她看見阿鬥,腳步猛地刹住,眼裏的慌亂還沒來得及藏好。阿鬥卻先開口,聲音啞得不像自己“它……喝多少毫升?”
    七七愣了愣,把罐子遞給他,指尖在罐身留下一個濕漉漉的指印。阿鬥接過,低頭衝奶粉,熱水騰起的白霧模糊了他的眼鏡,也模糊了他這些年築起的圍牆。
    孩子們圍成一圈,看阿鬥笨拙地托起小狗,看七七用指腹試水溫,看她習慣性地把第一滴奶抹在自己手腕內側——那是她給所有孩子試溫度的動作。阿鬥忽然明白,七七的“敵人”從來不是他,而是他胸口那團越裹越緊的、叫“自己”的繩結。
    繩結鬆開時,他聽見七七輕聲說“阿鬥,它還沒名字。”
    他抬頭,看見她眼裏映著路燈,像兩汪被風揉皺的湖水,卻固執地亮著。
    阿鬥張了張嘴,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叫……‘回家’吧。”
    那天晚上,小滿和阿陶抱著“回家”睡得四仰八叉,七七在廚房洗碗,背影被橘黃燈光拉得很長。阿鬥站在門口,手裏攥著那枚被七七縫補過的紐扣,終於邁出一步,把下巴擱在她肩窩,像小狗蹭人那樣,輕輕蹭了一下。
    七七沒回頭,隻是水龍頭的水聲忽然變得很輕,像怕驚擾什麽。
    阿鬥的聲音悶在她衣領裏,帶著多年沒見的潮濕“七七……我,好像找到門牌號了。”
    七七的手頓了頓,一滴洗潔精的泡沫順著她指尖滑落,在池子裏炸開一朵小小的、晶瑩的花。
    她沒說話,隻是側過臉,把濕漉漉的額頭貼在他胡茬新生的下巴上。
    窗外,孩子們養的“回家”在紙箱裏哼唧,像在說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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