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不可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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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沐雲重新醒來已經是一年以後的事。
這一年,他就在林鞠韻西邊的客房裏靜靜的躺了一年,葉婉初也住下了,在護理梁沐雲的同時,也幫林鞠韻采藥,偶爾也會替代憶陌做飯,葉婉初是個勤快的姑娘,用她的話來說,她從小就是個佃戶家的女兒,如果不是梁沐雲,自己早就死了,現在這些對她來說已經很輕鬆了。
憶陌則常常因為葉婉初將茅屋裏裏外外的事都做完而感到不適,以至於他經常在院子裏無所適從的走來走去。
最後,連林鞠韻也有些不好意思,葉婉初本身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怎好如此勞煩她?
可是兩人又勸不住。
葉婉初閑下來的時候,就會守在昏迷的梁沐雲跟前,說著一些過去的事情。
她握著手中的昆吾竹笛,緊緊的握著,舍不得放開,隻是,她再也沒有辦法吹響這用靈力才能吹響的法器了。
還記得當年,是順帝親自將這法器送給她的,她不會忘,如果不是順帝伐天和天庭作對,她們那些被抓去的佃戶女孩,一輩子就毀了,自己也根本不可能有今天這樣在碎淵盟的地位。
順帝是個多麽有擔當的人啊,就算貴為皇帝和盟主,卻一點架子也沒有,他能記得住大家都名字,凡事也喜歡和大家親力親為,自己從不搞特殊。
她很崇拜他,老是喜歡跟在他身邊,聽他說話總感覺能學到新的東西,那樣的時光才是有趣的。
她喜歡音樂,尤其喜歡在他麵前吹奏自己學的新曲子,盡管有時候很少能看到他。
她閉上眼睛,仔細的回想著曾經的一些事。
梁沐雲第一次帶葉婉初上戰場時,她才堪堪踏入三階。
少女攥著斷刃的手指發白,卻固執地站在陣前,看著他以八階修為凝成劍氣,如銀龍破雲般撕碎敵陣。
飛濺的血珠落在她的衣擺,她仰頭望著那個浴血的身影,眼底映出比月華更耀眼的光芒。
一名漏網的修士祭出劇毒暗器,想要直取梁沐雲後心。
“小心!”
葉婉初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幾乎是本能地撲過去,想用單薄的身軀擋在他身前。
劇痛襲來的瞬間,她聽見劍氣破空的銳響,隨後整個人便墜入一個帶著血腥味的懷抱。
“誰準你自作主張?”梁沐雲的聲音冷冽,卻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地上,指尖凝出靈力為她療傷。
“多此一舉,我又不是躲不過,你突然撲過來才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要不是我反應快,恐怕把你當敵人殺了。”葉婉初望著他緊皺的眉,突然笑出聲來,臉頰染著不正常的紅暈:“小女子能替盟主擋一次傷,這命也算值了。”
“碎淵盟裏人人平等,誰也不比誰高貴,”梁沐雲背著手望著滿是星辰的夜空,喃喃自語道:“人人皆星辰,各有其光,所以夜空因參差而更加璀璨。”
戰後,葉婉初在營地發起高燒。
迷糊間,她感覺有人為她擦拭額頭,掌心的溫度傳來一股舒適的溫柔。“勇敢是好事,可是過於勇敢就不是勇敢了,叫魯莽。”
熟悉的聲音帶著歎息,“姑娘家家,往後莫要這般魯莽。”她費力地睜開眼,看見梁沐雲正凝視著她,月光為他的輪廓鍍上銀邊,恍惚間竟與記憶中的兄長重疊。
自那日後,葉婉初開始偷偷收集梁沐雲的一切。
她將他送的竹笛放在枕下,反複臨摹他寫的兵法手劄,甚至在訓練時,總不自覺模仿他揮劍的姿勢。
每當梁沐雲路過訓練場,她就會假裝專注練習,餘光卻始終追隨著那個挺拔的身影。
中秋夜宴,葉婉初捧著親手做的桂花糕,聽說盟主喜歡桂花糕,她在書房外徘徊許久,終於鼓起勇氣敲門。
推開門的瞬間,她看見梁沐雲正對著一幅畫像出神,桌上放著未寫完的信箋。
葉婉初知道那畫像中的女人是誰,自己也曾見過幾麵,聽說是盟主的心上人,隻不過再也沒了後來,組織嚴禁討論這些,有些事都是大家憑空想象。
每次聽到這些,她心裏就會很不舒服,如果那個女人是自己多好。
桂花糕掉在地上的聲響驚動了他,她強忍著酸澀的眼眶:“盟主,這糕點......”
“放這裏吧。”梁沐雲的目光仍停留在畫像上,“桂花糕……”
葉婉初彎腰撿起糕點時,眼淚砸在衣袖上洇出深色痕跡。
她忽然明白,自己終究隻是仰望太陽的流螢,而他的溫柔與牽掛,早已獻給了雲端之上的人。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將那塊沾了灰的桂花糕收好——這是她年少時,最熾熱的心事。
她很少幫到他,但卻經常得到他的幫助,這也讓她意識到這便是她和那女人的差距,她無法替代那女人幫他完成他的宏圖大業。
而今,她終於有機會,為他做一件大事了,盡管以生命為代價。
望著躺在床上昏迷的他,她覺得這樣就挺好,日複一日的守在他身邊,對她來說,這樣陪在他身邊的女人,就她一個,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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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樣安靜的守在他的床前,卻隻是望著他,什麽也不做。
林鞠韻終於明白當時玄微子為什麽要說孽緣了,現在看來,還真是啊,她此刻真的有些好奇了,這個梁沐雲,為什麽,又是憑什麽能被兩個如此優秀的女人,同時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呢。
“憶陌,你說這是為什麽呢?”林鞠韻和憶陌就這樣坐在院子裏,望著滿天的星空發問。
憶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你知道的,鞠韻,我在感情這方麵一直很遲鈍。”
林鞠韻伸手替憶陌攏了攏滑落的散發,指尖觸到他嶙峋的腕骨時頓了頓:“我倒覺得你是裝傻。”
“天地良心。”竹椅上的青年忽然捂住心口劇烈咳嗽,待林鞠韻慌忙去探他脈搏時,突然握住她手腕往懷裏一帶,“若是裝病呢,倒是常有的。”
林鞠韻跌在他清瘦的胸膛上,嗅到熟悉的藥草苦香:“得了吧,你的身體如何我還不清楚嗎?”
“哪裏的話,”憶陌低笑著用下巴蹭她發頂,“我可能喝習慣你的藥了,不是你熬的藥我喝著都沒意思。”
他摸索著捉住她的手按在左胸,“你聽,這心每跳一下都在說——”
鬆濤聲忽然漫過籬笆,林鞠韻趁機揪住他耳朵:“說你是天下第一的麻煩精?”
“說林姑娘慧眼如炬。”他偏頭蹭她掌心,蒼白麵容泛起淡淡血色,“就像現在,你明知我在轉移話題……”
“所以梁沐雲究竟憑什麽?”
“或許就像你當年收留我這將死之人一樣。”他忽然正色,指尖輕輕描摹她眉骨,“有人貪戀朝陽璀璨,偏有人愛極暮色蒼茫。”
林鞠韻把溫好的藥盞塞進他手裏:“瞧瞧,瞧瞧,你這酸書生又在賣弄了。”
“是是是,在下除了熬藥時添亂、煎茶時錯把鹽當糖……”他仰頭飲盡苦藥,喉結滾動時漏出一聲笑,“也就剩替林神醫試百草這點用處了。”
偶爾三人也會坐一處在院子裏喝茶,經過這麽多些天的相處,三人早就相熟起來,林鞠韻也漸漸喜歡上這個敢愛敢恨的葉婉初來,她覺得這女人的性格倒是挺對她的胃口的。
“葉姑娘,你付出這麽多,還不想讓梁沐雲知道,真要做那個默默無聞的人,你圖什麽呢?”林鞠韻不解的問,她雖然貴為雪羽上神,在感情方麵遇到了靠譜專一的憶陌,自然不能理解葉婉初的感受。
葉婉初兩手捧住淡青色的茶杯,看著杯中不斷上下浮動的茶葉,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我並不奢求回報,也許隻是想給那麽多年的等待畫上一個句號呢,哪怕最後是用生命,我也認了。”葉婉初依舊是笑著,在微弱的月光下,笑的很璀璨。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對是錯,”當知道是司徒晚晴對梁沐雲痛下殺手時,林鞠韻心裏宛如泛起一場驚天巨浪,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她也沉默了,司徒晚晴的報複她很能理解,畢竟她是帶著極大的怨氣死去的,沒有傷及無辜已經算是很善良了。
“你做的很好,我真的很感謝你,讓我有了這次機會,我也終於解脫了。”葉婉初笑了笑。
“不,其實我是有私心的……”林鞠韻滿臉哀愁的看向旁邊一動不動的憶陌,歎了口氣。
“不管怎麽說,謝謝你,謝謝你和憶陌,希望你們長長久久。”葉婉初真摯的祝福道。
“長長久久嗎……”林鞠韻將麵前的茶一飲而盡,苦澀的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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