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他的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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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嗬……”血閻羅吃力的掀開爆炸落在他身上的建築木板,隨後顫顫巍巍的朝梁沐雲走去。
    “梁沐雲,你還是輸了,我承認在六階裏麵你確實很強,但就想憑六階強殺七階,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血閻羅看見梁沐雲緊握著天玄劍劍鞘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由得笑出聲。
    “留你不得,給我死吧!”一股由血氣凝聚的暗紅色斬擊就要從天而落在梁沐雲的脖頸處。
    這一擊若是落下,梁沐雲怕是必將身首異處,神魂俱滅。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仿佛直接作用於靈魂深處的顫鳴響起。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極其短暫的暫停鍵。
    血閻羅凝聚的斬擊,那致命的血色鋒芒,在距離梁沐雲脖頸僅有幾寸之遙的地方,突兀地、無聲無息地……凝固了。
    不是被阻擋,而是仿佛那片空間本身被凍結,連帶著那狂暴的血氣能量也僵死在了半空。
    血閻羅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驚駭。
    他感覺自己的動作,思維,甚至體內奔騰的汙血,都陷入了可怕的遲滯。
    一股冰冷、浩瀚、仿佛源自九天之上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冰山,轟然降臨,將他死死鎮壓在原地,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
    他有些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威壓的方向來源。
    不遠處,一片尚未散盡的硝煙邊緣,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
    一襲素白如雪的衣裙和著粉紅色的衣帶及內搭,纖塵不染,與周圍燃燒的廢墟、橫流的血汙形成了刺目的對比。
    女人的麵容隱藏在秀發飄揚四處垂下的陰影裏,隻能看到線條優美的下頜和一抹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唇線。
    日光似乎也畏懼她周身散發的寒意,在她身周勾勒出一圈朦朧而疏離的光暈。
    正是許久不見的,楓月上神,司徒晚晴!
    她甚至沒有看血閻羅,那雙隱藏在陰影中的眸子,就如同最寒冷的神像,隻是淡漠地掃過地上昏迷不醒,氣息已經微弱如風中殘燭的梁沐雲。
    “他……的命……”
    清冷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的聲音響起,每一個字都清晰而冰冷,“是我的。”
    沒有威脅,沒有警告,隻是平靜地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楓月上神,這可不合規矩吧?”血閻羅據理力爭,“梁沐雲可是我們輪回宮頭號大敵,怎麽可以就這麽放過,在此之前,您還說已經將他鏟除了……”
    血閻羅的心髒突然如同被一隻無形冰手攥緊,他體內的血能在這股神威麵前瘋狂躁動,卻又被死死壓製,反噬得他喉嚨一甜,幾乎要噴出血來。
    “況且,如果放了梁沐雲,這開達城的事難免不會讓碎淵盟的那些人警覺……”
    就在血閻羅還想開口的時候,一股源自生命層次和力量本源的絕對壓製,讓他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束縛住了他!這不僅是麵對強者的忌憚,還是螻蟻麵對神隻的絕望!
    他毫不懷疑,隻要對方一個念頭,自己立刻就會像塵埃般灰飛煙滅!這楓月上神即使不是全盛時期……也還是太可怕了!
    司徒晚晴的目光終於從梁沐雲身上移開,落在了血閻羅身上。
    那目光,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沒有絲毫情緒波動,隻有一種俯視塵埃的漠然。
    “滾。”
    一個字。
    如同神諭。
    凝固的血色斬擊無聲無息地潰散,化作汙濁的血霧消散。
    施加在血閻羅身上的恐怖壓力也驟然一鬆。
    “咳……噗!”血閻羅再也忍不住,一口汙血噴出,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
    他驚懼萬分地看了一眼那個身影,又瞥了一眼地上的梁沐雲,眼神中充滿了不甘、怨毒,但更多的還是劫後餘生的恐懼。
    “算了,反正我們的基本目的也已經達成了,姓常的也死了,他們碎淵盟也隻能懷疑我們和中梁朝廷有聯係,沒有證據,這楓月上神我也惹不起,宮主吩咐過,這女人雖然加入了我們,但並不會幫我們做瑣事,隻會和當年神族保護天庭一樣,在輪回宮被八階攻擊的時候才會出手,我又何必去觸這個黴頭。”
    想清楚這些,血閻羅沒有絲毫猶豫,甚至連一句場麵話都不敢放,血閻羅周身血光猛地炸開,化作一道狼狽的血虹,以最快的速度撕裂空氣,朝著遠離開達城的方向快速遁逃。
    那速度,比他來時快了不知多少倍,仿佛慢一瞬就會被那無邊的寒意凍結。
    司徒晚晴靜靜地站在原地,仿佛從未動過。
    直到血閻羅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感知範圍之外,她才緩緩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廢墟中昏迷的梁沐雲。
    她微微抬起手,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細微、幾乎不可察覺的淡紅色神芒。
    神芒似乎想要飄向梁沐雲,但在即將觸及他身體時,卻又停住了。
    陰影中的唇線似乎抿得更緊了些,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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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那縷神芒無聲無息地消散在她指尖。
    她沒有再靠近,隻是冰冷地看了梁沐雲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仿佛蘊含著萬古冰封的恨意,又似乎掠過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漣漪。
    司徒晚晴從懷中拿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此刻玉佩正因為靠近梁沐雲正不斷閃閃發光,沒錯,正是梁沐雲的鎮靈玉佩。
    然而,司徒晚晴卻遲遲將玉佩捏在指尖不肯鬆手,隨著一聲淺淺的歎息,玉佩又被她收回了懷中。
    下一刻,她的身影如同融入天空的霧氣,無聲無息地消散在原地,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仿佛從未出現過。
    隻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縷極淡的、冰冷的幽香,證明著方才那一幕並非是幻覺。
    一天一夜之後。
    清晨的陽光艱難地穿透開達城上空尚未散盡的煙塵,投射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上。
    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血腥味和濕木頭混合的複雜氣息,但比昨日那純粹的死亡氣息,多了一絲生的希望和……忙碌的喧囂。
    開達城,活過來了。
    斷壁殘垣間,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穿著簡陋布衣的男人們喊著號子,合力抬起倒塌的房梁;女人們則忙著清理碎磚瓦礫,將還能用的木料分揀出來;老人們坐在稍微平整些的石塊上,用粗糙的手修補著破損的鍋碗瓢盆;孩子們則被集中在一片相對安全、清理出來的空地上,由幾個識字的婦人照看著,雖然臉上還帶著驚恐後的茫然,但至少不再是無助地哭泣。
    “這邊!再來幾個人,把這根梁子挪開,小心點,底下可能還有人!”
    “水!快拿水來!這邊的火星還沒滅幹淨!”
    “李嬸,你家找到的藥罐子還能用嗎?王大爺腿被砸傷了,需要熬藥!”
    “汪將軍說了,清理出來的空地先搭窩棚!不能讓大夥兒再露天過夜了!”
    呼喊聲、工具碰撞聲、號子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頑強而嘈雜的生命交響曲。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沾滿了灰塵和汗漬,但眼神卻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絕望,而是帶著重建家園的韌勁和對未來的期盼。
    汪知界早帶著人應梁沐雲的要求把開達城那些壓榨百姓的權貴名流抄家了,得到的資源自然是重新公平的分配給百姓,這樣才能在短時間快速安撫百姓,穩定開達城局勢。
    汪知界一身戎裝早已被塵土染得看不出顏色,他挽著袖子,額頭上汗水涔涔,正指揮著一隊士兵和青壯年清理一處堵塞的主街道。
    他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有力:
    “對,往這邊拉!注意腳下碎石!老王,帶幾個人去把那邊塌下來的半堵牆推平了,太擋路了!……張家的,你帶幾個手腳麻利的婦女,去那邊臨時搭的灶台幫忙,先把粥熬上,不能讓大家餓著肚子幹活!”
    他終於不再需要看太守臉色,從那個束手束腳的守將,最後成了這座劫後餘生之城的實際主心骨。
    梁沐雲讓吉循留下的那張紙條,成了他行動的指南。
    吉循此刻也加入了開達城的重建工作,他吃力的扶起了原太守府舊址的一根柱子,這裏是大戰的中心,幾乎沒人能在這兒活下來,但盡管如此,昨天這裏還是救出了一名已經全身重傷叫吳名鵬的大人,所以汪知界還是讓人要仔仔細細的勘察這裏,就算是屍體也不能漏下。
    “快來看……”一個漢子驚恐的喊叫道,“這兒有個女人的屍體……是她嗎?”
    吉循和周圍的人聽到消息後趕緊趕到發出喊叫那裏,在開達城民眾爆發包圍太守府後,一個紮著丸子頭的小姑娘據說是傳說中的碎淵盟的人,和一名百姓推選出德高望重的代表前往太守府談判。
    那名代表已經發現了屍體,毫無疑問的遇難了,而且根據目擊者的說法,那名紮著丸子頭的小姑娘為了救人也被妖人重創,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沉默著。
    那是靠近原太守府後牆根的一片區域,瓦礫堆得比人還高,幾根焦黑的斷木斜插著。發出喊聲的漢子正跪在一處新扒開的缺口前,臉色煞白。
    “快……快來看……”他的聲音帶著顫抖。
    吉循擠上前,一股濃重的焦糊和血腥混合的氣味撲麵而來。
    撥開幾塊碎裂的青磚和燒焦的木板,下麵赫然露出一抹殘破的、沾滿黑灰和暗褐色血汙的衣角。幾個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周圍的瓦礫。
    漸漸地,一個被掩埋的身影顯露出來。
    是那個紮著丸子頭的姑娘。蘇悅妍。
    她靜靜地躺在廢墟的凹陷裏,仿佛隻是睡著了,隻是睡得格外沉。
    但任誰都能看出,那絕無可能是安眠。她身上那件原本利落的素裝早已破碎不堪,被鮮血、泥土和煙灰浸透,幾乎看不出原色。
    斷裂的雙腿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扭曲著,胸口、手臂、肩背……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那張曾經俏麗、帶著英氣的臉,此刻蒼白如紙,沾染著汙跡,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在滿是灰土的臉上投下兩道陰影,卻再也不會有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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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死寂籠罩了這片小小的挖掘現場。隻有遠處重建的號子聲隱約傳來,更襯得此地的沉重。
    漢子們都停下了動作,呆呆地看著,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是她……”一個參與過昨日圍府、遠遠見過蘇悅妍進入太守府的漢子,聲音沙啞地確認道,“就是她……為了救那個娃兒……”
    就在這時,一個細小的、帶著哭腔的聲音怯怯地從人群後麵傳來:
    “姐姐……”
    眾人回頭,隻見一個穿著髒兮兮紅襖的小女孩,不知何時被一位老婦人牽著,站在了人群外圍。
    她的小臉還殘留著淚痕和驚恐,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瓦礫堆中那抹刺目的身影。正是昨日那個被蘇悅妍用命救下的小女孩。
    老婦人緊緊攥著小女孩的手,渾濁的眼裏也噙滿了淚水。小女孩似乎認出了什麽,掙脫了老婦人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兩步,小小的身體微微發抖。
    “姐姐……不動了……”她帶著哭音,懵懂又恐懼地看著。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狠狠戳在每個人的心上。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沉重的呼吸聲和遠處模糊的喧囂。
    他們看著廢墟中那個年輕卻已冰冷的女子,眼神裏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悲慟與敬重。
    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但她為開達城的百姓、為開達城的孩子拚過命。
    汪知界聞訊匆匆趕來,身上的塵土都沒來得及拍。
    當他看到廢墟中蘇悅妍的遺體時,這位鐵骨錚錚的將軍身形猛地一晃。他推開擋在身前的士兵,踉蹌著走到近前,雙膝一軟,竟“撲通”一聲單膝跪在了廢墟旁。
    “蘇姑娘……”汪知界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難以抑製的哽咽,“汪某慚愧啊……你是為了開達城……”
    他深深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周圍的漢子們看著將軍如此,心中更是酸楚難當,幾個年輕的士兵忍不住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
    一片肅穆的靜默籠罩著這片廢墟。
    隻有風吹過斷壁殘垣的嗚咽,仿佛在為這位年輕的女英雄送行。陽光穿過彌漫的煙塵,吝嗇地灑下幾縷微光,恰好落在蘇悅妍垂落在身側、沾滿血汙的手腕上。
    那裏,那根由紅、黃、藍、綠、紫五種絲線編織、早已被血浸透磨舊的手鏈,在微弱的光線下,倔強地係著。
    那個精巧的雙聯結,在凝固的血塊和灰塵下,依稀可辨。
    小女孩似乎也被這沉重的氣氛感染,不再出聲,隻是呆呆地望著那個“不動了”的姐姐,她也許並不知道什麽是死亡,但小小的臉上卻仍舊滿是茫然和一種超越年齡的哀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開達城的傷痛,又多了一道刻骨銘心的印記。
    而這道印記,是一個名叫蘇悅妍的姑娘,用她年輕的生命和無畏的守護,深深地烙在了這座浴火重生的城市記憶裏。
    在離這片熱火朝天的重建區域稍遠一些的地方,一棟被削去了一半的三層酒樓殘骸頂端。
    司徒晚晴的身影再次悄然浮現。
    她依舊一襲素衣,與下方忙碌的、灰撲撲的人群格格不入。
    她靜靜地站在那裏,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玉雕,俯瞰著下方如同螻蟻般忙碌的芸芸眾生。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城中某一片被清理出來的空地上。
    司徒晚晴的目光先是在被人們小心翼翼抬著的蘇悅妍的屍體上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盡管眼神冰冷依舊,卻似乎少了些許鋒芒。
    隨即,她的視線便移開,穿過忙碌的人群,越過清理中的廢墟,精準地落向了遠處——那裏,在一處相對完好的民居屋簷下,
    梁沐雲正躺在一張臨時鋪就的門板上,身上蓋著破舊的棉被,臉色依舊蒼白如紙,但胸膛已經有了微弱的起伏。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郎中正小心翼翼地給他換藥。
    她的眼神,在觸及梁沐雲身影的刹那,變得無比複雜起來。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真想殺他,還是想救他。”司徒晚晴的腦海深處傳來另一道聲音,但這聲音卻十分柔和。
    “跟你沒有關係,你隻不過是我的第二元神,有什麽資格多嘴?等時間一長,和我主元神融合,你自然便能理解我的感受了。”
    自言自語到這,女人那深埋在記憶之下對某人的恨意如同沸騰的岩漿,幾乎要衝破她的理智。
    可當她的目光掠過他毫無血色的臉、裹滿繃帶的胸膛時,那恨意深處,似乎又有一絲極其微弱、連她自己都極力否認的……異樣波動。
    最終,所有的情緒都歸於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寒。
    “梁沐雲……”一個微不可聞、幾乎被風吹散的低語從她唇邊溢出,冰冷徹骨,“你的命……隻能由我親手了結。在那之前……好好活著。”
    話音落下,她最後看了一眼那片充滿痛苦、忙碌和微弱希望的土地,以及那個在生死邊緣掙紮的身影。
    素白的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流雲,在晨光中漸漸淡化,最終徹底消失不見。隻留下屋頂幾片被風卷起的殘瓦,證明曾有人在此駐足。
    開達城的廢墟之上,新的一天,在傷痛與重建的交織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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