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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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陰冷,如同實質般的死氣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天空瞬間被濃稠的黑霧遮蔽,連月光都透不進來一絲。
淒厲的鬼嘯聲由遠及近,密密麻麻,仿佛要將人的靈魂都撕碎!
“不好!是鬼群!規模很大!”蘭恩臉色劇變,“大人,我先去擋一擋!你們找機會跑!”他話音未落,人已如離弦之箭衝出茅屋,身影沒入濃重的黑暗中。
“祖爺爺!”小苡萍驚恐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整個人被外麵恐怖的景象和聲音嚇得小臉煞白,本能地撲向梁沐雲,緊緊抱住他的腿,小小的身體瑟瑟發抖。
梁沐雲則一把將小苡萍護在身後,天玄劍出鞘,幽藍的光芒在濃墨般的鬼霧中如同孤燈。
他透過門縫望去,心瞬間沉到穀底。
隻見茅屋周圍,影影綽綽,無數形態扭曲、散發著怨氣的鬼影如同蝗蟲般撲來,數量之多,遠超亂石灘那次。
更可怕的是,在鬼群中央,兩道格外高大、凝實的身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暗紫色的鬼火在它們空洞的眼眶中跳動——赫然是兩隻六階鬼王。
而在鬼群後方,兩個熟悉的身影懸浮在半空,正是行癡和明止!
行癡扛著巨刀,獰笑著看向茅屋方向;明止則手持喚靈書,書頁翻動,散發著幽幽金光,顯然在操控著鬼群。
“找到你了,梁沐雲!這次我看你還能往哪兒逃!”行癡的狂笑聲穿透鬼嘯傳來。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也不枉我們用鬼群把這方圓幾十裏全都犁了一遍,否則還真以為你跑掉了!”明止喪心病狂的笑道。
蘭恩的身影在鬼群邊緣閃現,他雖老邁,但風鳴衛統領的身手仍在。手中鋼鞭化作一片烏光,如同靈蛇狂舞,每一次揮出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鞭影所過之處,低階的怨魂厲鬼如同被投入絞肉機,瞬間被抽得魂飛魄散,硬生生在洶湧的鬼潮前劈開出了一小片空地。
“老不死的東西!找死!”一隻鬼王發出咆哮,巨大的鬼爪帶著撕裂空間的威勢,狠狠抓向蘭恩。
蘭恩鋼鞭回旋,鞭梢精準地點在鬼爪掌心,鐺!一聲金鐵交鳴般的巨響,蘭恩悶哼一聲,枯瘦的身軀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踉蹌後退,嘴角溢出一縷鮮血,但他眼神依舊銳利的看向麵前的鬼群。
“大人!快走!帶著苡萍快走!”蘭恩嘶聲大吼,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這裏有我擋著!鬼群太多,還有那兩個七階的,硬拚隻有死路一條!”
梁沐雲看著外麵鋪天蓋地的鬼影和那兩個虎視眈眈的強敵,再看看懷裏嚇得緊閉雙眼,小臉埋在他腰間的小苡萍,心如刀絞。他傷勢未愈,別說帶著苡萍,就是他一個人也根本無法突圍。
“走啊!”蘭恩再次怒吼,鋼鞭狂舞,硬生生逼退了另一隻撲上來的鬼王。
但他自己也被幾隻紫麵鬼的利爪劃破了衣衫,留下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瞬間染紅了粗布衣裳。
不能再猶豫了。
梁沐雲眼神一厲,迅速解下腰間的天玄劍劍鞘以及杏黃色的引魂旗,塞進小苡萍懷裏,緊緊握住她的小手:“苡萍你聽著,抱緊這兩樣,它會保護你!閉上眼睛,無論發生什麽,一定不要鬆開!”
小苡萍似乎感受到了梁沐雲的急切和凝重,雖然害怕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小手死死抱住了冰冷的劍鞘和那麵小旗。
劍鞘和引魂旗同時亮起微弱的藍光和黃光,形成一個薄薄的光罩,將小苡萍護在其中。
“蘭恩!掩護我!目標是那塊石頭,逃是逃不了的,隻有想辦法把鎮魂石先給摧毀,才有一線生機!”梁沐雲對著外麵嘶吼,目光死死鎖定懸浮在明止身前散發著邪異血光的鎮魂石,那是鬼群的核心,也是唯一的破局希望。
蘭恩瞬間明白了梁沐雲的意圖,他眼中爆發出決死的光芒:“好!”他不再防守,反而怒吼一聲,渾身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那是透支整個身體靈力的光芒,他如同撲火的飛蛾,鋼鞭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白色閃電,竟然不顧一切地朝著半空中的行癡和明止猛衝過去,速度之快,氣勢之慘烈,讓行癡和明止都微微色變。
“哪裏來的老狗!滾開!”行癡暴怒,巨刀帶著萬鈞之力劈向那道決絕的白光!
明止也皺起眉頭,喚靈書金光一閃,數道金色鎖鏈如同毒蛇般射向蘭恩。
轟!鐺鐺鐺!
劇烈的碰撞聲和能量爆炸在半空響起!蘭恩的身影被行癡的巨刀和明止的金色鎖鏈死死纏住,一瞬間如同陷入泥沼。
他口噴鮮血,身上的白光劇烈閃爍,仿佛隨時會熄滅,但他死死咬住牙關,用盡最後的力量拖住了兩人,哪怕隻是一瞬間!
就是現在!
梁沐雲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將小苡萍往身後安全角落一推,同時整個人如同炮彈般衝出木屋。
“天玄劍陣·無極!”
他嘶吼著,不顧胸口撕裂般的劇痛,將大部分的靈力瘋狂注入天玄劍,劍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藍光,瞬間分化出數十道凝實的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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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並非攻向鬼王或鬼群,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在他身前急速旋轉組合,形成一個巨大的、高速絞殺的幽藍劍輪。
劍輪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朝著前方擋路的鬼群狠狠碾壓過去。
噗噗噗噗——!
擋在劍輪路徑上的鬼魂,無論是怨魂還是厲鬼,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間被絞成青煙,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鬼潮中犁開一條通往鎮魂石的通道。
兩隻鬼王發出震怒的咆哮,同時撲向梁沐雲,一隻鬼爪拍向他的頭顱,另一隻則噴出粘稠的汙穢洪流。
但梁沐雲此刻眼中隻有那塊鎮魂石,他又一次強忍著靈力透支和傷勢帶來的眩暈,再次發動三段神遁術,身影在鬼爪和汙穢洪流即將臨體的瞬間,險之又險地消失。
下一瞬,他便已出現在鎮魂石前方不足三丈之處,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石碑上那不斷蠕動的詭異符文。
“天玄通幽斬!”梁沐雲將所有力量、所有意誌,都凝聚於手中天玄劍,劍身藍光暴漲,宛如一道撕裂黑暗的雷霆,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刺向了鎮魂石的核心。
“不好!”明止終於臉色大變,他根本沒想到梁沐雲的目標如此明確,更沒想到蘭恩的拚死一擊竟然真的短暫牽製了他和行癡。
他強行分神,操控喚靈書射出一道凝練的金光,直刺梁沐雲後心,行癡也怒吼著直接掙脫蘭恩的糾纏。
然而,晚了!
噗嗤——!!!
天玄劍的劍尖,帶著梁沐雲最後的意誌和力量,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鎮魂石血光最濃鬱的核心區域,一股狂暴的充滿怨念的邪異能量瞬間反噬了周圍所有事物。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鎮魂石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血光瞬間膨脹到極致,然後轟然炸裂。
無數碎裂的石塊和粘稠的黑血四散飛濺,恐怖的衝擊波以炸點為中心,如同海嘯般向四周席卷。
噗——!!!
梁沐雲首當其衝,沒有天玄劍劍鞘的保護,光憑他六階的肉身無法抵抗這些能量波。
梁沐雲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胸口,他噴出一大口夾雜著內髒碎塊的鮮血,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狠狠炸飛出去,天玄劍脫手飛出。
他感覺全身的骨頭都碎了,意識瞬間陷入一片黑暗的混沌。
“大人!”蘭恩看到鎮魂石被毀,梁沐雲重傷瀕死,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隨即又被更深的決絕取代!他拚著最後的力量,盡管爆炸也衝擊了他們,但他還是瞬移般出現在被炸飛、即將落地的梁沐雲身邊,一把將他接住。
同時,他枯瘦的手閃電般探入懷中,掏出兩封早已準備好的信,塞進梁沐雲破碎的衣襟裏,聲音急促而嘶啞:“大人……信……一封給您……一封給苡萍父母……帶苡萍……走!”
他看了一眼被劍鞘和引魂旗光罩保護著、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小苡萍,盡管眼中是無盡的慈愛和不舍,但隨即又化為一片燃燒的瘋狂。
“老狗!壞我大事!誰都別想走!梁沐雲今天再能讓你走,我名字倒著寫!”行癡和明止被爆炸震得氣血翻湧,又驚又怒,看到蘭恩護住梁沐雲,更是殺意沸騰。
兩人含怒出手,一道狂暴的刀罡和一道凝練的金光同時轟向蘭恩和梁沐雲。
蘭恩將昏迷的梁沐雲護在身後,麵對著足以將他二人瞬間轟成齏粉的攻擊,枯槁的臉上卻露出一種解脫般的平靜笑容。
“陛下……老臣……先行一步了……”
他低聲呢喃,隨即眼中爆發出最後,也是最璀璨的白光。
那光芒不再僅僅覆蓋體表,而是從他佝僂的身軀內部透射出來,一股毀滅性的狂暴到極點的能量波動瞬間爆發。
“不好!他要自爆靈骨!”明止臉色劇變,失聲驚呼!
轟——!!!!!!!
比鎮魂石爆炸更恐怖的巨響,瞬間淹沒了整個天地!
蘭恩的身體如同化作了一輪刺目的白色太陽,狂暴的能量衝擊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席卷了方圓數十丈。
地麵被硬生生刮去一層,靠近的鬼群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瞬間汽化,而那兩隻強大的鬼王也發出驚恐的哀嚎,魂體被衝擊得明滅不定。
行癡和明止他們發出的攻擊在這毀天滅地的自爆立刻被淹沒了,狂暴的能量洪流狠狠撞在他們身上。
兩人身上的護體罡氣瞬間破碎,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巨艦撞中,慘叫著被狠狠掀飛出去,如同兩顆流星般砸向遠處的山林,好不容易停下來,嘴角也流出了一絲鮮血。
“草!大意了,沒注意到他要自爆靈骨,離他太近了。”行癡狠狠的抹去嘴角的鮮血,繼續扛起大刀,準備再次收拾梁沐雲。
明止也擦了擦鮮血,目光懷恨的看向還自爆未完的白光,五階過後,靈骨自爆盡管不會危及性命,也不會造成多大的重傷,但總歸還是有些威力,“誰知道這老東西居然不想活了,現在好了,鎮魂石也沒了,你我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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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止埋怨的看向行癡,行癡目光凶狠的回敬著,“要是你給點力,這兩個六階的螻蟻怎麽可能跑得了?我們手裏還有神器都無法奈何他們 !”
“還不是因為你輕敵!不然梁沐雲根本沒有和我們纏鬥的機會!現在隻有想辦法取下他的項上人頭,我們倆才能將功贖過!”明止頭疼不已,就這樣回去,真的會被少宮主張淮意扒層皮。
……
自爆的核心,白光漸漸消散,隻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和一片狼藉的焦土。
蘭恩的身影,連同他的一切,都徹底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巨大的衝擊波也將角落的小苡萍連同護罩一起掀飛,但引魂旗和天玄劍鞘的光芒頑強地護住了她,隻是讓她摔得七葷八素。
爆炸的餘波尚未平息。
昏迷的梁沐雲被氣浪狠狠拋飛,又重重摔落在地。
劇烈的震蕩讓他從瀕死的昏迷中強行蘇醒過來。
“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感覺全身沒有一處不痛,骨頭本來就未完全接合,現在更是不知道斷了多少根,經脈火燒火燎,靈力徹底枯竭,連動一下手指都困難無比。
他模糊的視線,看到了那個巨大的深坑,看到了空無一物的焦土……
“蘭恩……”一個破碎的、帶著無盡悲慟的名字從他幹裂的嘴唇中艱難擠出。
那個忠心耿耿的老人,那個將一生都奉獻給順帝理想的侍衛,這個在生命最後時刻還在守護他和苡萍的老人……為了給他們創造一線生機,選擇了最慘烈的方式,形神俱滅。
為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會因為自己而死?這到底是為什麽!?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梁沐雲,甚至壓過了身體的劇痛。
蘭恩的犧牲讓他感覺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淚水混雜著血水,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
“祖爺爺……祖爺爺呢?”一個帶著哭腔、驚恐無助的細小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梁沐雲艱難地轉過頭,看到小苡萍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小臉上沾滿了灰塵和淚痕,大眼睛裏充滿了茫然和巨大的恐懼,
她環顧著四周的狼藉和那個恐怖的大坑,似乎無法理解爺爺為什麽不見了。
“苡萍……”梁沐雲的心像是被刀狠狠剜了一下。
他不能死在這裏,蘭恩用命換來的機會,他必須抓住,他必須把苡萍安全送出去。
強烈的求生欲和守護的意誌支撐著他。他掙紮著,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朝著小苡萍的方向走去。
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鑽心的劇痛,鮮血滴在地麵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血點的痕跡。
終於,他來到了小苡萍身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小女孩緊緊摟在懷裏,沾滿血汙的手顫抖著護住她的頭。
“苡萍……不怕……拉住我的手……”梁沐雲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風箱。
他意念溝通那落在不遠處的天玄劍。
劍身發出微弱的嗡鳴,掙紮著飛回他手中。
同時,他拿出碎淵盟盟主令,調動起最後一絲殘存的靈力。
“空間傳送……走!”
幽藍的光芒極其黯淡地包裹住他和懷裏的小苡萍,如同風中殘燭,劇烈地閃爍了幾下,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傷痕累累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隻留下那個巨大的深坑,焦黑的土地,以及空氣中尚未散盡的能量餘波和濃烈的血腥味,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的慘烈與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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