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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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梁卿塵從殿前司交接完禁軍校尉的事務,快馬加鞭回到京城的開王府時,已是酉時,正是開王府用膳之際。
    馬蹄聲在開王府朱漆大門前停歇。
    梁卿塵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迎上來的家丁小石子,大步流星地穿過府門。
    府內已點起燈火,空氣中飄散著飯菜的香氣和一絲淡淡的檀香。
    正廳裏,晚膳已擺好。
    老開王端坐主位,雖須發皆白,精神看著尚可,隻是眉宇間老是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沉鬱。
    開王世子梁啟明坐在老開王下首,眼神有些空洞,手裏無意識地撚著一串念珠,對周遭似乎反應遲鈍。
    而世子妃則坐在梁啟明旁邊,臉上帶著殷勤的笑意,正小心地給老開王布菜。
    梁卿塵的妻子沈清荷抱著他們三歲的兒子梁瑞,輕聲哄著。
    兩歲的女兒梁玉則被梁卿塵同父異母的妹妹梁詩宇抱在懷裏逗弄。
    梁卿塵恍惚的看著這一切,他的後媽世子妃,他現在管她叫姨妃,自從他退出碎淵盟後,便一直對他很好,連同他這個妹妹對他的態度也好了起來,再也沒有昔日那般的咄咄逼人。
    興許是知道自己的弟弟找不回來了,而梁卿塵又是老開王器重的孫子,不得不低頭。
    梁詩宇約莫十七八歲,眉眼間有幾分梁卿塵的影子,此刻正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哥哥回來啦!”梁詩宇眼尖,看到梁卿塵進門,立刻抱著小侄女站起來,聲音清脆。
    “王爺爺,父君,姨妃。”梁卿塵先向長輩行禮,聲音沉穩。
    隨即看向妻子和孩子,眼神柔和了些,“清荷,宇兒。”
    “夫君辛苦了,快坐下用飯吧。”沈清荷溫婉一笑,將有些鬧騰的兒子往懷裏攏了攏。
    沈清荷本就出自大家名流,乃是皇後娘家的侄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舉一動都透露出大家閨秀的風範。
    小家夥看到父親,立刻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叫著。
    梁卿塵走過去,摸了摸兒子的頭,又伸手想抱女兒。
    小梁玉卻把頭埋進姑姑懷裏,隻露出一雙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
    “玉兒認生呢,哥哥你這陣子太忙了,都不常抱她。”梁詩宇笑著打趣,抱著小侄女坐下,繼續剛才的話題,“……對了嫂嫂,你聽說沒?今天城裏可熱鬧了!蘭侍郎家被抄了!”
    沈清荷聞言,微微蹙眉,輕聲道:“宇兒,飯桌上莫談這些。”
    梁詩宇吐了吐舌頭,但還是忍不住壓低聲音,帶著點興奮和神秘:“是真的!聽說蘭侍郎在朝堂上頂撞了陛下,被革職下獄了!好多人圍著看抄家呢,不過聽說好像什麽都沒抄出來,來抄家的風鳴衛隻好拉走了幾個破家具,在蘭家宅門貼了幾張封條……唉,這抄家的能力也太一般了吧,蘭家聽說也是一千多年傳承了,居然就這點東西,不太可能吧。”她語氣裏帶著一絲惋惜,但更多的是對熱鬧場麵的新奇。
    世子妃趕緊給梁卿塵盛了碗湯,柔聲道:“卿塵累了吧?快喝口湯暖暖。今天沒發生什麽事吧?你們禁軍難免會碰上一些雜難事。”盡管她雖非梁卿塵生母,但她唯一的子嗣也始終沒有找回,所以自梁卿塵回府成家後,對他頗為倚重和關心。
    “多謝姨妃,尚可。”梁卿塵接過湯碗,簡短回答,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父親梁啟明。
    梁啟明仿佛沒聽見女兒的話,也沒看到兒子回來,隻是盯著眼前的飯碗,手指機械地撚著念珠。
    老開王咳嗽了一聲,打破了略顯怪異的氣氛。“都吃飯吧。”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家人這才安靜下來,默默用飯。
    隻有梁瑞偶爾咿呀兩聲,梁詩宇小聲逗弄侄女,以及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世子妃殷勤地給老開王、梁啟明和梁卿塵布菜,努力維持著飯桌上的和諧。
    用過飯,下人撤去碗碟,奉上清茶。
    老開王揮了揮手,世子妃會意,立刻笑著招呼沈清荷和梁婉清:“清荷,宇兒,瑞哥兒和玉姐兒也該困了,咱們帶孩子們回後院歇息吧。”她說著,從梁詩宇懷裏接過小梁玉,又示意沈清荷抱起梁瑞。
    沈清荷擔憂地看了梁卿塵一眼,見他微微點頭,才抱著兒子,和抱著女兒的世子妃、梁詩宇一起離開了正廳。
    廳內隻剩下老開王、神情恍惚的梁啟明和梁卿塵三人。
    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老開王端起茶杯,卻沒有喝,渾濁的目光掃過兒子和孫子,緩緩開口:“今日朝會的事,卿塵想必也聽說了吧。”
    梁啟明依舊低著頭撚念珠,仿佛置身事外。
    梁卿塵沉聲道:“是,孫兒略有耳聞。蘭侍郎……可惜了。” 他語氣平靜,但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就目前來看蘭正清是少數幾個在朝中還算敢言的官員。
    “可惜?”老開王放下茶杯,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剛極易折。蘭正清是忠臣,但不懂為臣之道。在這瑞寧城裏,光有忠心是不夠的。” 他看向梁啟明,語氣加重,“啟明,你也聽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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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啟明像是被驚醒,茫然地抬起頭,看了看父親,又低下頭去,含糊地“嗯”了一聲。
    老開王眼中閃過一絲痛心和無奈,目光重新回到梁卿塵身上,變得銳利起來:“蘭家的事,是前車之鑒。開王府如今在京城的處境,你們心裏都該有數。樹大招風,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皇帝……還有那些世家,都巴不得我們行差踏錯!”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嚴肅:“啟明,你的工部侍郎雖不管多少要事,但言行舉止更要謹慎,莫要授人以柄!尤其是你結交的那些人,魚龍混雜,更要小心!”
    梁啟明身體微微一顫,撚念珠的手指停了下來,低聲道:“是,父王。”
    老開王又看向梁卿塵:“卿塵,你如今在殿前司,掌管部分禁軍,位置敏感。更要謹言慎行!碎淵盟的事,雖然過去了,但始終是個把柄。莫要再與他們有任何牽扯!你的妻子是皇後侄女,這是你的護身符,也是枷鎖。一舉一動,都關乎開王府滿門!”
    梁卿塵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緊,指節有些泛白。
    他垂下眼簾,掩去眸中複雜的情緒,聲音依舊平穩:“孫兒明白。定當恪盡職守,謹言慎行,絕不行差踏錯,連累王府。”
    “嗯。”老開王似乎有些疲憊,揉了揉眉心,“明白就好。這京城……就是個吃人的地方。我們開王府,不求顯赫,隻求平安。都下去歇著吧。”
    “是,父王王爺爺。”梁啟明和梁卿塵同時起身行禮。
    梁啟明依舊有些恍惚地走了出去。
    梁卿塵跟在後麵,走到門口時,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端坐在陰影中的老開王。
    昏黃的燈光下,老人佝僂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寂和沉重。
    梁卿塵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麽也沒說,轉身踏入了門外的夜色中。
    他來到自己的那處小院子裏,打開房門,妻子此刻還在織著毛衣,原本在他們這樣的家世,犯不著親自為孩子織毛衣,但沈清荷堅持想要為孩子們親手織毛衣,梁卿塵覺得在府裏找點事做也好。
    老開王叮囑過他們,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最近京城不太平。
    見梁卿塵進到了房間,沈清荷連忙讓人拿來了衣服,給在外一日的夫君披上,“今天沒遇到什麽事吧?”
    梁卿塵欣慰的拍了拍妻子細嫩的手,盡管白天是他帶人親自將蘭正清丟進大牢的,“我們在京城,能有什麽事。”
    “我聽宇兒講最近京城極不太平,怪事太多了。”沈清荷臉上浮現擔憂的神色,“中央大街上,一夜真的憑空出現了許多狗的屍體和豹子,狼的屍體?京城怎麽會有這些動物?”
    梁卿塵臉色微微一變,他沒想到這些事居然在瑞寧傳開了,上麵嚴禁亂傳,消息也封鎖了,這些屍體正是他們清理的,梁卿塵猜測,恐怕這些和碎淵盟脫不了關係。
    “別擔心,這裏是京城,天塌不下來,你就安心吧。”梁卿塵將妻子擁入懷中,這幾年來,確實發生了太多事了,此刻,他不想再去想太多其他的事,想太多隻會讓自己心煩。
    沈清荷放下手中在織的毛衣,兩隻手摟著梁卿塵的脖子,梁卿塵看著嬌小動人的妻子,忍不住俯下身輕吻。
    “唔……”
    ……
    梁卿塵躺在床上 看著一旁已經熟睡的妻子,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蛋兒,他不禁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回想起那些曾經打打殺殺的日子,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他起身,穿上衣服,拉開旁邊的一個暗格,裏麵是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是當初玄微子硬塞給他的,他也從來不敢將這玉佩示外,他作為禁軍時常出入宮闈,這玉佩和玄微子,梁沐雲的玉佩不僅如出一轍,和皇帝身上的玉佩也是一模一樣,這不禁讓他想起當年玄微子跟他說的話。
    他皺起眉頭,從一旁的劍架上拿起天罡星辰劍,悄悄打開房門後又關好,身影立刻消失在了夜色中。
    ……
    “怎麽辦事的?”禦書房內,皇帝用手抵著頭懶洋洋的躺在龍榻上,臉上有些怒色,“誰讓你彈劾開達城主將汪知界的?”
    “可是陛下……”常文淵惶恐的正準備辯解,卻被皇帝不耐煩的打斷,“是我下旨讓他暫領開達城之事的,怎麽,你有意見嗎?”
    “微臣不敢,是微臣妄自揣測聖意,誤以為陛下需要一個換掉汪知界的借口……”
    “行了,朕不想在這件事上廢口舌,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想借朕之手在開達城安排自己的人。”皇帝的眼神犀利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常文淵。
    “謝陛下恕罪!”
    “行了,下去吧,貪汙的事朕自有定奪,這次你們幾個家,怎麽著得拉出幾個替罪羊,不出點痛天下人不相信。”皇帝不耐煩的說著。
    “陛下,我們常家那位常遠不是已經……”常文淵還想說,但被皇帝直接打斷,“你是在跟朕討價還價?”
    “微臣告退!”
    常文淵立馬屁顛屁顛的退出了禦書房,皇帝又看一旁的風鳴衛指揮使,自己的貼身侍衛何海虎。
    “碎淵盟那邊有消息了嗎?”皇帝問道。
    “上位,那邊傳來消息說他們新任盟主已經有了。”何海虎畢恭畢敬的說道。
    “跟他們說,我想單獨和他們新任盟主見一麵,安排個時間吧。”皇帝伸個懶腰,示意何海虎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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