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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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老開王單獨留下了梁卿塵。
“大軍什麽時候出征?”
梁卿塵畢恭畢敬的回答:“十日之後,明天便讓我去交接。”
“嗯,記住,凡事不要當愣頭青,如今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做事要三思而後行,一定要小心。”老開王叮囑道,“我摸不清皇帝為什麽會選你出征,明明其他兩王府還有更合適的人選,你遇事一定要冷靜。”
“孫兒謹記。”
“嗯。”老開王點點頭,隨即又問道:“我讓你學的那套王族功法如何了?”
“托王爺爺的福,還不錯,我現在已經修煉到五階巔峰了,離突破六階也就一步之遙。”梁卿塵興奮的回答。
“出征也要注意修煉,如果回來能練到六階,就甚好了。”老開王看著庭院中的荷塘,歎氣道,“我這輩子是已經無法再上一層樓了,你爹也是個不爭氣的家夥,隻能練到四階,開王府的未來就全靠你了。”
“孫兒明白。”梁卿塵拱手拜道。
“好了,我要交代的就這些了,你先下去吧。”老開王擺擺手示意。
梁卿塵慢步離開,然後又來到了他所住的宅院,幾個侍女正打掃著房間,見到梁卿塵來到趕忙施禮:“公子好。”
“嗯。”梁卿塵對他們笑了笑,隨後馬上走進了房間。
恰巧世子妃和梁詩宇也在這裏陪著沈清荷帶著兩個孩子在房內玩耍,見梁卿塵來到,趕忙笑著和他打招呼,讓他也來看看孩子。
梁卿塵也愛不釋手的抱了抱梁瑞,又親了親一旁梁玉的手,方才在老開王那裏的沉重感似乎被孩子的笑聲衝淡了些。
梁玉看了看母親,又立刻從梁卿塵懷裏扭著身子要撲過來,嘴裏“啊、啊”地叫著。
梁瑞則咯咯直笑,小手胡亂地抓著他爹的衣襟。
梁卿塵低下頭,用下巴蹭了蹭兒子柔軟的發頂,那股奶香氣讓他緊繃的心弦鬆了幾分。
“瑞兒,看娘抱妹妹了,要不要奶奶抱?”世子妃笑著逗弄梁卿塵懷裏的梁瑞。小娃子大眼睛滴溜溜轉,看著妹妹在母親懷裏笑得開心,也伸出小胳膊,嘴裏含糊地喊著“娘”。
“哎!”沈清荷嘴角帶著開心滿足的笑。
梁卿塵抱著梁瑞坐到榻邊,騰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從妻子手裏把女兒也接了過來。
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沉甸甸地壓在他臂彎裏,也沉甸甸地落在他心上。
這樣的日子確實不錯,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裏麵了。
他親親梁瑞胖乎乎的臉蛋,又輕輕碰了碰梁玉的小手。
小丫頭立刻抓住他的手指,緊緊攥著,咯咯笑起來。
梁卿塵看著兒女天真無邪的笑臉,想到十天後便要遠赴北境,不知歸期,更不知前路凶吉,心頭那股剛壓下去的酸澀又湧了上來。
世事難料啊。
他隻能更用力地抱緊他們,仿佛要將這溫軟的觸感刻進骨子裏。
梁詩宇在旁邊嘰嘰喳喳:“哥哥你看,玉兒多喜歡你!瑞哥兒也是,一見你就笑!嫂嫂還說瑞哥兒這兩天有點鬧覺呢,你一抱就乖了。”她湊過來捏捏侄女的小臉,“玉兒,讓姑姑也抱抱嘛?”
世子妃則忙著張羅:“卿塵累了一天,快坐下歇歇。清荷,把那碗剛燉好的參湯給卿塵端過來。”
她看著兒子抱著孫兒孫女,盡管沒有血緣關係,但臉上也有掩不住的欣慰和一絲離愁,“這一去,怕是要到開春才能回來了……可得好好看看孩子們。”
梁卿塵抱著兒女,聽著姨妃和妹妹的絮叨,感受著妻子無聲遞過來的溫熱湯碗,心緒紛雜。
他努力笑著回應:“姨妃放心,軍中曆練也是常事。宇兒,在家要聽姨妃和爹的話,別總想著往外跑。”他又逗著懷裏的孩子,“瑞哥兒要乖乖吃飯,玉兒要好好學走路,等爹爹回來檢查……”
一家人圍著孩子說說笑笑,直到夜色漸深,梁瑞開始揉眼睛打哈欠,梁玉也趴在父親肩頭安靜下來。
世子妃這才不舍地起身:“好了好了,孩子們都困了,卿塵明日還要去殿前司交接,都早些歇息吧。宇兒,跟娘回去。”
梁詩宇親了親侄女的小臉,又叮囑哥哥:“哥,北邊冷,千萬注意別凍著!記得我的雪狐皮!”這才跟著世子妃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這種家人的關心,梁卿塵在幾年前壓根想都不敢想,那時的梁詩宇恨不得罵他梁卿塵是個野種,又幾時想過他是他哥呢?
所以,人真的會變的。
房間裏隻剩下梁卿塵夫婦和已經睡熟、被奶娘抱去偏房的孩子們。
燭火搖曳,映著沈清荷溫婉的側臉,她正低頭細心地整理著給梁卿塵預備的貼身衣物。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沈清荷輕聲說,把一件厚實的裏衣疊好,“明日我再讓人把那件新做的貂絨內襯縫進你的戰袍裏。”
“辛苦你了。”梁卿塵走過去,握住妻子那雙賢惠的手。
她的手有些涼。
“家裏……還有孩子們,都要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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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荷抬起頭,眼中是理解和柔韌:“夫君安心去便是。府裏有王爺爺坐鎮,姨妃和宇兒也幫襯著,外麵還有我娘家照應,不會有事。”
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麽,聲音壓低了些,“倒是你,此去北境,常青做監軍……他那人,心思活絡,又是常家的人,你與他共事,須得謹慎些。”
梁卿塵點點頭:“我曉得。殿前司的同僚也提醒過我,丞相派這次看似得了監軍的差事,但南疆那邊他們的人被查,心裏未必痛快。”他拉著妻子坐下,“你在京裏走動,也聽到些什麽風聲嗎?”
沈清荷想了想,道:“皇後娘娘前日召我進宮說話,倒沒提朝政,多是問孩子們。不過……倒是聽宮裏的小宮女們私下嚼舌根,說長公主殿下最近不知怎麽了,脾氣特別衝。”
“長公主?”梁卿塵有些意外。
這位皇帝的獨女,身份尊貴,性情向來驕縱,習得一身好武藝,京中勳貴子弟沒少挨她的打。
不過她性子雖烈,倒也不欺淩弱小,甚至路見不平還會出手,在貴女圈裏也算是個另類。
“嗯,”沈清荷點頭,“聽說前幾日,因為一點小事,把吳太傅家的小公子當眾抽了一鞭子,鬧得挺不好看。陛下似乎訓斥了她幾句,結果她更來了脾氣,跑去禦膳房鬧了一場,非說……”
沈清荷說到這裏,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忍不住笑了笑,“非說京城裏有妖怪,還信誓旦旦地說她親眼所見,就在禦花園附近,一道黑影‘嗖’地就過去了,還帶著腥風!鬧著要陛下給她撥風鳴衛去抓妖呢。”
“抓妖?”梁卿塵眉頭微蹙。他想起了妻子之前提過的,京城中央大街莫名出現的野獸屍體。
風鳴衛封鎖了消息,但民間已有各種離奇的傳聞。“陛下怎麽說?”
“陛下自然是不信的,隻當她是小孩子心性胡鬧,把她禁足在宮裏了。宮裏宮外,都當個笑話聽呢。”
沈清荷搖搖頭,“長公主殿下雖然……嗯,行事是霸道了些,但以前也沒說過這等不著邊際的話。這次不知是怎麽了。”
梁卿塵沒說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京城裏的怪事,長公主的“胡言亂語”,還有玄微子給自己那枚與皇帝一模一樣的玉佩……這些碎片在他腦中盤旋,讓他不得不想起那個組織的身影。
他總覺得這看似平靜的瑞寧城下,似乎湧動著什麽不尋常的東西。
當開王府的燈火漸熄,瑞寧城各處隱秘的角落,屬於不同派係的燈火卻剛剛亮起。
丞相府,密室。
燭光搖曳,映照著李廣安陰沉的臉。
吏部尚書趙文博、吏部侍郎陳明以及幾個心腹官員圍坐。
“陛下這是要做什麽?”一個官員壓低聲音,帶著不滿,“開達城讓汪知界那個泥腿子繼續掌權!南疆查貪腐,派了我們吏部的人,卻又讓風鳴衛的何海鷹盯著!這不明擺著信不過我們?”
“信不過又如何?”李廣安聲音冰冷,手指敲著桌麵,“他就是要敲打!蘭正清那家夥關在監獄裏還沒涼透呢!南疆那邊……”他看向趙文博和陳明,“尾巴都掃幹淨了?該推出去頂罪的,都準備好了?”
趙文博點頭:“相爺放心,幾個知州、縣令的‘罪證’都已備齊,隻等何海鷹去查。鹽稅虧空的大頭,已經按計劃推到前任鹽運使吳家姻親)身上了。”
陳明則有些擔憂:“相爺,北境那邊……常文淵那老狐狸吃了癟,這次讓我去做監軍,怕是不安好心。還有,陛下點了開王府那小子……”
“哼,常文淵想借軍功翻身?沒那麽容易!”李廣安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陳明,你此去,給我盯緊了!劉老將軍是藩王派的人,常文淵想借機安插他的人。糧草、軍械,該卡的……你知道怎麽做!至於梁卿塵……”
他頓了頓,“一個被皇帝突然拎起來的藩王子弟,是福是禍還難說。你留心觀察便是,不必刻意交好,也別得罪。他背後畢竟連著皇後。”
“是。”陳明應下。
“記住,”李廣安掃視眾人,“陛下要平衡,我們就給他平衡,但要讓他知道,有些盤子,離了我們,他端不穩!南疆的‘成果’要報得漂亮,北境的‘困難’也要讓他知道,都警醒點!”
常府,內書房。
常文淵臉色鐵青,地上還有摔碎的茶杯殘片。
白家、吳家的幾位核心人物也在座,氣氛壓抑。
“欺人太甚!”常文淵一拳砸在桌子上,“開達城的事,明明是朝廷默許的,硬扣在我們頭上!南疆查貪腐,分明是衝著我們幾家來的!現在倒好,讓李廣安的人去查,還帶著風鳴衛的狗!”
“最可恨的是北境!”一個白家將領憤然道,“讓劉家那老東西掛帥,陳明那吃裏扒外的去做監軍?這算什麽?我們的人在前線拚殺,功勞卻要被分走大半!陛下這心,偏到胳肢窩了!”
“還有開王府那個小子!”吳得明陰惻惻地接口,“皇帝把他抬出來是什麽意思?給藩王們壯膽?還是警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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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文淵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現在說這些沒用!李廣安想在南疆做文章,我們就不能讓他順心!那些準備好的‘替罪羊’,要咬死是受了丞相一係的指使!證據鏈……得再‘紮實’點!北境那邊……”
他看向在場的幾個軍中將官,“糧餉輜重,是我們的命脈!劉老頭想打勝仗?沒那麽容易!陳明那個監軍……哼,他要是識相,就老老實實當個擺設!若敢亂伸手……”
他眼中凶光一閃,沒再說下去,看向自己的兒子常青。
意識到父親想要自己說幾句,“梁卿塵算什麽,”常青冷笑,“一個毛頭小子,上了戰場,刀槍無眼,出點‘意外’也正常。不過……我認為暫時不必動他,看看皇帝到底打的什麽算盤。各位叔伯,此戰,不求速勝,但求……不亂!穩住陣腳,耗著!等南疆那邊出了‘結果’,等陛下知道離了我們,他玩不轉這朝堂和邊關的時候,才是我們說話的時候!”
興王府,偏廳。
興王、戰王相對而坐,中間擺著一幅粗略的北境地圖。沒有旁人,隻有心腹侍衛守在門外。
“老狐狸指皇帝)這步棋,下得妙啊。”興王捏著一枚黑子,在指尖把玩,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把我們幾家的小崽子都塞到軍中去,說是曆練,實為質子。劉老將軍……嘿,也是個老滑頭,劉家說是和我們一邊,到底不知道具體心思。”
戰王灌了一口酒,抹了抹嘴:“管他什麽質子不質子!我兒去了,正好!跟著劉老將軍學點真本事,也看看常家那幫孫子在軍裏搞什麽鬼!皇帝想借刀?我們就給他這把刀!砍誰不是砍?砍常家、白家、吳家,老子樂意!”
“話是這麽說,”興王放下棋子,手指點在地圖上,“但刀,得握在自己手裏。劉老將軍是謹慎人,不會輕易站隊。我們要做的,是讓咱們的孩子在軍中立住腳,收攏些真正能打、有血性的底層軍官。糧餉的事,常家肯定會動手腳,這就是我們的機會!讓底下人看清楚,是誰在喝兵血!是誰在斷他們的生路!至於開王府那小子……”
他頓了頓,“開王府沉寂太久,皇帝突然把他抬出來,必有深意。讓咱們的人留意他,若可結交……不妨暗中給些方便。敵人的敵人,未必是朋友,但至少……不是敵人。”
戰王哼了一聲:“行,聽你的。反正我兒皮實,摔打摔打也好。不過老開王那孫子……看著倒不像他爹那麽窩囊。”
“像不像,走著瞧吧。”興王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這潭水,是越來越渾了。渾水……才好摸魚。”
風鳴衛指揮使何海虎的身影,如同幽靈般掠過一處高聳的屋脊,銳利的目光掃過下方幾處依舊亮著燈火的府邸,無聲無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裏。
瑞寧城的夜,平靜之下,暗流洶湧,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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