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下輩子做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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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寧城某處大片廢棄地下室。
“砰!”一聲巨大的聲響傳遍了整個地下室,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盤踞在這裏,猩紅的眼睛此刻全部死死的盯往中間。
“誰讓你們出去的?”一個穿著暴露,有著厚重眼影的女人,凶神惡煞的看著麵前跪在地下的幾隻狼首人身的怪物。
“是……”幾隻狼妖頓時被嚇得不知所措。
“我有沒有說過除了出去偵查的,誰都不能出去?”女人冷冰冰的問道。
“大王,不怪我們啊!是獅子頭非逼著我們出去的,我們也沒辦法啊!”一隻狼妖鼓起勇氣說道。
女人不耐煩的揮揮手,“我不想聽你們說這些,按規矩辦,拉下去。”
幾隻狼妖頓時嚇得屁滾尿流,不住的求饒,一隻熊怪用力的往手上一使勁便全部沒了聲音,不一會兒狼妖的身體便被捏爆,化為了一團團血霧。
血霧散去,留下幾枚散發著妖氣的內丹,全是五階的妖丹,所有妖怪都用貪婪的眼神打量著。
熊怪走到女人身邊,“大王,一直在這裏藏著也不是辦法。”
“誰叫輪回宮那群不頂事兒的玩意兒不爭氣?”女人氣憤的捏起了拳頭,“明明說好了帶著鎮魂石吸引鬼魂一起引爆岐山往空門,屆時碎淵盟和中梁風鳴衛沒精力管瑞寧城,整個瑞寧城的人都是我們的食物。”
“結果被碎淵盟攔著一直卡在外麵,害的我們隻能窩在這裏當老鼠。”
熊怪頓了頓,然後小心翼翼建議道,“您看,我們能不能主動出擊,把這中梁的皇帝綁了?”
“要是可以我早就這樣做了。”女人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熊怪,“我們這邊隻有我一個妖尊七階),加上你還有五個六階,其餘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妖怪,還沒到皇宮就被滅了,還是等等輪回宮那群人吧。”
“話雖如此,但屬下還有一事不明。”熊怪問道,“大王,你為什麽要把犬煞將的二公子綁來?本來我們已經是妖界的叛軍了,這下他犬煞將不更要找我們拚命派人來追殺我們?”
“把他綁了他們才會投鼠忌器,這是我們日後跟犬煞將那老東西談判最有力的籌碼。”女人得意的說道,隨即又沉思著,“不過,你說的也確實不錯,我們不能待在這裏坐以待斃。”
“那我們應該怎麽做?”幾個屬下上前問道。
“鎮魂石不是在我們手上嘛,既然輪回宮那些家夥一時半會兒進不來,我們就先在京城製造點動靜兒。”女人露出宛如鬼魅般的笑容,“這座城也有六七千年曆史了,盤踞在這地方的鬼恐怕不在少數,隻要我們打破他們所在的鬼域,整個瑞寧城就天天都在過鬼節了,滿街都是鬼亂串,也夠這些兔崽子喝幾壺了。”
“大王英明。”
“你們放心,總有一天我會風風光光帶你們回妖界,再也不用遵守犬煞將那個什麽狗屁清規了,人?隨便吃。”
“萬歲!大王英明!”
……
森子著急忙慌的將趙淩舞從櫃台拉到了二樓,“大人,總部有情況。”
“總部能有什麽大事?”趙淩舞頓感事情有些不妙,碎淵盟大部分人已經派出去了,總部就剩幾百後勤人員和傷員,若真有情況,那豈不是出大事了?
“葉姑娘不行了。”
……
碎淵盟總部竹林,一條小溪旁往上,有那麽一群古建築群,兩邊都是密密麻麻的竹子,中間有條小路,路的盡頭,則是一處精致的小宅院。
幾十個人靜靜的站在外麵,低著頭,他有的人手中拿著武器,有的人什麽也沒帶,但無一例外都神情悲寂。
裏屋光線有些昏暗,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一種生命即將流逝的衰敗氣息。
葉婉初躺在柔軟的床上,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也失去了光彩,隻有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她身上蓋著薄被,露出的手腕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一個女人不顧一切的扒開眾人,衝進了裏屋。
“婉初,你就是個傻子,你跟蘇悅妍那小姑娘一樣傻!”趙淩舞眼角已經流出了淚水,“你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對大家都那麽好,可是你為什麽就是不肯給自己也分一點溫柔呢?”
房外眾人神情黯淡,碎淵盟的所有人,幾乎沒有人不替葉婉初惋惜的,並不是因為葉婉初有著碎淵盟四大女神之首,更因為她是四個女人裏麵最平易近人,所有人有需要的時候她都會力所能及的去幫忙。
能讓所有人都能叫她葉姑娘,那個總在淮水邊上吹奏著竹笛的葉姑娘,葉姑娘對得起所有人。
趙淩舞緊緊握住葉婉初冰涼的手,淚水止不住地滾落:“你……還有沒有想說的?婉初,好想再聽你吹一次笛子。”她的聲音哽咽,帶著難以言喻的心痛和不解。
葉婉初似乎聽到了,灰暗的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嘴唇動了動,聲音細若蚊蚋,氣若遊絲:“淩舞……別哭……我想……可是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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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想抬手替趙淩舞擦淚,卻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站在床邊的神醫皇甫謐,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再次仔細探查了葉婉初的脈象,最終,他沉重地歎了口氣,對著趙淩舞,也對著門口無聲聚集、神情悲戚的眾人,緩緩搖了搖頭。
他渾濁的眼中充滿了無力感。
“靈骨離體,本源已絕……若非葉姑娘喝了什麽奇藥強行吊住這一口氣,葉姑娘她……根本撐不到此刻……”皇甫謐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深深的惋惜。
他行醫一生,死後作為時空重生者,又見過太多生死,但此刻麵對這個總是溫柔待人的女子走向終點,心中也堵得難受。
葉婉初似乎對自己的狀況很清楚。
她的目光有些渙散,仿佛透過屋頂,看到了遙遠的虛空。
“……不怪任何人……是我……太貪心了……”她斷斷續續地說著,氣息越來越微弱,“就想……多看他一眼……知道他……沒事了……就好……”
“他沒事,在聚仙閣躺著呢!我什麽也沒告訴他,可你這又是何必呢?他早晚都會知道的。別說了!婉初,別說了!”趙淩舞心如刀絞,她知道葉婉初口中的“他”是誰。
那個此刻重傷昏迷在聚仙閣的人,那個讓葉婉初甘願付出生命本源去施展“靈兌靈”禁忌之術相救的人。“你到底圖什麽呢?!為了他,你把自己弄成這樣!”
“值……得……”葉婉初的嘴角努力彎起一個極淺的弧度,眼中仿佛有微弱的光閃過,隨即又黯淡下去,“……欠他的……還清了……這樣……也好……下輩子……做個普通人……像東方墨雪……”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聽不見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壓抑的低呼。
“讓開!”
一身白衣、風風火火的東方墨雪闖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風塵仆仆、氣息不凡的三處戰鬥人員。
她的肩上,還趴著一隻通體雪白、隻有巴掌大小、頭頂一根晶瑩剔透小角的小獸——正是幾年前梁沐雲托付給她的冰晶獨角獸半夏。
半夏似乎也感應到什麽,不安地用小腦袋蹭著東方墨雪的脖子,發出細微的嗚咽聲。
東方墨雪一眼看到床上氣息奄奄的葉婉初,瞳孔猛地一縮,幾步衝到床邊,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和尖銳:“婉初!你瘋了嗎?!靈兌靈?!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麽用?”
她肩上的半夏也對著葉婉初焦急地“啾啾”叫了兩聲,小眼睛裏充滿了擔憂。
葉婉初似乎被這聲音喚回了一絲清明,她費力地轉動眼珠,看向東方墨雪,眼神裏沒有責備,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和解脫:“……墨雪……你來了……不圖什麽……還債罷了……還清了……下輩子……我想……像你一樣……自由自在……沒有……牽絆……麻煩事……都……一筆勾銷……”
她的話語斷斷續續,卻透著一股徹底的釋然,本就不期待大家能理解她,一切都是她的心甘情願。
“一筆勾銷?什麽一筆勾銷?你在說什麽胡話!”東方墨雪被她說得一愣,眉頭緊鎖,完全不明白葉婉初話裏的意思。
她甚至覺得葉婉初是不是已經意識不清了。
“婉初,別說了,省點力氣!”趙淩舞急忙製止她,淚水流得更凶。她知道葉婉初此刻說話有多費力。
葉婉初的目光緩緩移向床頭,那裏靜靜躺著一支色澤溫潤、被摩挲得發亮的竹笛。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戀和不舍。
“淩舞……”她艱難地開口,聲音更加微弱。
“我在,我在呢。”趙淩舞趕緊湊近。
“……笛子……”葉婉初的目光緊緊盯著那支竹笛,仿佛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幫我還給……梁沐雲……告訴他……我……不欠他的了……這樣……走……才幹淨……”
這竹笛,是當年順帝所贈,陪伴了她無數個吹奏的日夜,是她最珍視之物,也是她與過去、與那個人之間,最後的牽絆。
此刻,她要將它歸還,斬斷這最後的念想。
趙淩舞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在葉婉初的手背上,她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似乎還帶著葉婉初體溫的竹笛。“……好……我答應你……我替你給他……”
聽到趙淩舞的承諾,葉婉初灰暗的眼中,最後一點光亮似乎也徹底熄滅了。
但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卻緩緩地、極其費力地,綻放出一個無比純粹、無比釋然的笑容。
那笑容裏,沒有痛苦,沒有遺憾,隻有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平靜。
“謝……謝……” 她極其輕微地吐出最後兩個字,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還想說什麽,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然後,她握著趙淩舞的手,緩緩地鬆開了。
那雙曾盛滿溫柔、看遍盟中眾人悲歡的眼眸,徹底失去了所有神采,緩緩地、永遠地合上了。
臉上那抹釋然的笑容,卻如同烙印般凝固在那裏。
屋內一片死寂。
隻有趙淩舞壓抑不住撕心裂肺的哭聲驟然響起。
自己最開始到碎淵盟的時候,是葉姑娘幫襯著她,兩人情同姐妹,此刻葉婉初離世,怎不令她心痛!
皇甫謐閉上眼,沉重地歎息一聲,對著門口肅立的眾人,緩緩搖了搖頭。
門口聚集的碎淵盟成員們,無論男女,無論老少,都紅了眼眶。
有人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有人默默低下頭,肩膀無聲地聳動。
悲傷如同實質的潮水,淹沒了這間小小的竹屋,也淹沒了門外那條被翠竹掩映的小徑。
東方墨雪怔怔地看著床上仿佛隻是睡去的葉婉初,又看看趙淩舞手中那支竹笛,再看看自己肩上不安嗚咽的半夏,腦子裏還在回想著葉婉初那句“像你一樣自由自在……麻煩事一筆勾銷”,心頭湧起一股說不清的複雜滋味。
屋外,風吹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嗚咽。那條靜靜流淌的小溪,依舊不知疲倦地奔向遠方,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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