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天氣晴朗，風和日麗。
    和會門遠方的地平線上，緩緩浮現出一道黑線。
    漸漸地，人影變得越來越密集...
    燎原軍，來了。
    裴錚站在城門樓上，凝神望向遠方。
    裴元驍則舉起望遠鏡，仔細眺望。
    五公裏外，隊伍最前方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人，應該就是燎原軍的統帥。
    裴元驍不禁蹙起眉頭，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的統帥，竟然這麽年輕。
    而且……莫名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他微微轉動望遠鏡，而當鏡頭真正對焦在那人臉上時，裴元驍整個人猛地一震，愣在原地。
    這……這是？！
    他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疙瘩，喃喃低語：“太像了……怎麽會這麽像？”
    那女子的容貌，竟像極了他記憶中的胡蘭心！
    就在他怔忡之時，遠處的女子忽然抬頭，目光仿佛穿越了幾公裏的距離，直直迎上了他的視線。
    明明知道不可能，但那一瞬間，裴元驍覺得：她真的看到了自己。
    他猛地放下望遠鏡，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那女人的眼神，太銳利了。
    “娘，你在看什麽？”她身旁的青年裴之旻慢悠悠地問。
    胡蘭心微微一笑，語氣輕淡：“一隻老鼠罷了。”
    還是一隻拋妻棄子的老鼠。
    大軍壓境的窒息感，撲麵而來。
    尤其是城下的軍隊紀律嚴明、殺氣騰騰，連遠遠望去都能感受到那股淩厲氣勢。
    城牆上的守軍不少都是老兵油子，額頭上卻也不禁沁出冷汗。
    隻是一個照麵，他們就清楚：這一次來的絕不是往常那些烏合之眾。
    很快，燎原軍在距離城牆兩公裏外的空地上整齊地停下。
    裴錚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些人，為什麽不挖戰壕？為什麽不修防禦工事？
    難道他們真的不怕死？
    裴錚從副官手中接過望遠鏡，仔細朝遠處望去。
    當鏡頭中清晰地映出那個人的麵容時，他整個人猛地一怔，仿佛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擊中。
    “是他？！”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隨即立刻轉動望遠鏡，急切地在對方陣前來回尋找著什麽，神情明顯與平日不同。
    裴元驍見他舉止反常，連忙上前一步，沉聲問道：“怎麽回事？你看到誰了？”
    裴錚緩緩放下望遠鏡，眼中難掩失望之色：“爹，您還記得我之前跟您提過的那個人嗎？”
    “莫非是……那個你一直喜歡的姑娘？”裴元驍心頭一驚，“她在對麵軍中？”
    裴錚搖頭，“不是她，是曾經和她同住一個屋簷下的人。”
    “難道那姑娘已經嫁人了？”裴元驍下意識猜測。
    “絕無可能！”
    裴錚的反應異常激烈，聲音陡然提高，“她絕不會嫁給任何人！”
    裴元驍深知自己這個兒子性子執拗，此時戰事當前，也不是勸說的時候，便不再多言。
    他轉而問道：“錚兒，你能看出對方這到底是什麽路數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按兵不動，連陣地都不修築，究竟打的什麽算盤？”
    還沒等兩人商議出個結果，隻見對方陣中突然躍出一騎，竟單槍匹馬直衝到城下。
    霎時間，城牆上所有槍口齊刷刷對準了城下那名男子。
    裴錚雙眼微眯，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他確實沒料到，對方竟有如此膽量，敢獨自一人來到城下喊話。
    他之前倒是小看了這個人。
    “裴大帥！我是燎原軍統帥裴之旻！”
    城下男子的聲音明明不大，卻聽的格外清晰，不僅城牆上的人聽得一清二楚，就連城內的百姓也都紛紛駐足細聽。
    “我的話隻說一次，希望你們聽清楚，也想明白！”
    “湘南與西江兩省已盡數歸於我燎原軍麾下，西麵的鐵路線也已被我們徹底掌控。”
    “現在，我的炮口已經瞄準了城牆。但我更希望能夠兵不血刃，不傷一兵一卒。”
    “因此，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放下武器，有序出城。我保證你們所有人的人身安全和個人財產不受侵犯。”
    “軍官一律不予追究，士兵願意接受改編的我們歡迎，想回家種田的，我們也會發放遣散費。”
    “是選擇毫無意義的死亡，還是選擇活下去的權利？希望裴大帥和裴少帥能做出明智的選擇！”
    “我的耐心有限，但我的承諾永久有效。”
    “現在，我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考慮：是打開城門，還是負隅頑抗！”
    裴元驍在看清裴之旻麵容的一瞬間，神情有些恍惚。
    尤其在聽到對方自報姓名之後，更是怔在原地，仿佛一瞬間想起了什麽。
    一旁的副官舉起左輪手槍，剛要朝城下射擊，卻被裴錚抬手攔了下來。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裴錚冷冷說道，更何況，這人還是燎原軍的統帥。
    盡管對方勸降的話語讓他怒火中燒，但他心底卻不由佩服起對方單槍匹馬前來叫陣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