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桓溫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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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邊喝邊聊,王凝之極少飲酒,推杯換盞之間,很快就有了些醉意。
“當年桓公若是堅決一點,眼下江東、巴楚、中原和關東全是他的,一統天下又有何難?”王凝之抱怨道:“我們也可以早日悠遊於會稽山水之間,何須像現在這般勞心費力!”
郗超還很清醒,若有所思,歎道:“也不盡然,世事難料,桓公的基礎是比你好,但底下人心不齊,地盤越大,越容易出問題。”
論家族的助力,桓溫的兄弟子侄肯定是穩穩壓過王凝之這邊一頭的,王凝之的幾個兄弟名氣是大,但能力都不在內政上,更別說領軍了。
至於琅琊王氏的其他人,像王導的後人和王彪之等人,基本是和謝安一個路數,安於現狀,並不看好王凝之在北方的大動作。
所以王凝之借著酒勁吐槽道:“人心不齊,至少還有人可用,隻是管理上的問題,可你看看我,走到今天,除了那幾個不成器的兄弟,王家有誰站出來支持我了?”
郗超笑道:“你這麽說,我都要為幼恭、子重、子猷和子敬幾人鳴不平了,他們這些年可沒少幫你,如何就不成器了?”
王凝之搖搖頭,“幼恭和子重資質平平,最多治理一郡之地,子猷和子敬恃才傲物,根本處理不來俗務,他們能幫我的實在有限。”
“那總還是幫得上忙的,”郗超安慰道:“真要像桓氏兄弟那樣,能力強,可各懷心思,你又該擔心了。”
王凝之再飲一杯,笑道:“你說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兩人一直喝到月上中天,王凝之這才一拍幾案,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打擾已久,我該回去了。”
郗超趕緊扶住他,又將外麵的劉桃棒等人喊進來。
劉桃棒接過王凝之,和幾名親衛攙著他就要離開。
王凝之突然扭過頭,“嘉賓,你回去送送他,建康恐怕從此多事了。”
郗超點點頭,“好,我跑一趟。”
等王凝之一行人走遠,郗超重新坐下來。
一位婦人帶著醒酒湯步入廳內,“怎麽喝成這樣,聽說王叔平都醉得走不了路。”
郗超接過妻子遞上的醒酒湯,一飲而盡,搖頭笑道:“他裝的,是有些醉,但還不至於如此。”
他的妻子周馬頭出身汝南周氏,祖父便是被王導默許、王敦所殺的周顗周伯仁。
聽郗超這麽說,周夫人怪道:“王叔平這是不信任你嗎?”
郗超笑了笑,“那倒也不是,他是真想大醉一場,但又不敢,所以半真半假吧。”
周夫人搖搖頭,“你們這相處也是累,還要靠猜,那他讓你回去為大司馬送葬,又是出於什麽目的?”
郗超答道:“目的有二,一來他對桓公的死有些悵然,二來桓公一去,建康會有什麽變動,他也有些擔心。”
周夫人問道:“我們才來冀州不久,他不會又讓你回建康做事吧?”
“還不好說,”郗超歎道:“本來我北上,隻是想先看看王叔平的態度,沒想到他毫無芥蒂地重用我,所以我就留了下來,而且桓公在世,我也不願意去建康。”
周夫人理解他的想法,陪著歎息一聲。
出了郗超府門的王凝之沒有騎馬,選擇了坐車。
正如郗超所言,桓溫的死又是一次動蕩,尤其是揚州的歸屬,又將進入各大世家的爭奪。
王凝之是鞭長莫及,但他不希望出現一個拖後腿的建康。
對他而言,最好的建康,就是眼下清談務虛、醉生夢死的建康。
回家之後,謝道韞看著昏昏欲睡的王凝之,無奈道:“才經曆了刺殺,也不知道注意點。”
王凝之擺擺腦袋,清醒過來,“沒喝多少,就是心情煩躁。”
“煩什麽呢?”謝道韞溫言問道:“大司馬的死,還是建康的變動?”
王凝之歎道:“都有,據說桓公當年路過大將軍的墓,連呼‘可兒,可兒’,如今桓公去世,不知道他去地下見了大將軍,又該說什麽。”
大將軍是指的王敦,可兒的意思則可能是可愛的人、能人或者有意思的人。
所以桓溫看王敦,應該是有些惺惺相惜的,但王敦的功敗垂成,又加重了桓溫的猶豫。
謝道韞無奈道:“你還有心思想這些,說明也不是很擔心。”
王凝之笑道:“說的也是,就是有點煩,確實算不上很擔心,建康那幫人,隻要我不去找他們麻煩,他們樂得輕鬆,哪裏敢來招惹我。”
眼下的建康城,天子年幼,太後臨朝,謝安、王彪之和王坦之幾人共同掌權,其中又隱隱以謝安為首,所以王凝之這話,聽來就有些刺耳了。
不過謝道韞懶得和他計較,在北方待得越久,和建康就越疏遠,現在別說她了,連謝玄都慢慢覺得建康城的那一套有些不合時宜。
大亂之世,偏安一隅,得過且過,確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玄學研究得再高深,名士風度再讓人膜拜,也無法掩飾他們身為執政者的無所作為。
所以謝道韞隻是說道:“那你是打算讓郗嘉賓回建康了嗎?”
“暫時不急,”王凝之對妻子沒什麽隱瞞,說道:“眼下大家都盯著揚州的歸屬,我是沒什麽機會的,沒必要去趟這趟渾水,對我來說,豫州和徐州更為重要。”
謝道韞點點頭,“豫州也在桓家手裏,你是想趁著大家的目光都在揚州的時候,對豫州下手嗎?”
王凝之大笑道:“你看你說話越來越不講究了,什麽叫對豫州下手,那我不是成了造反嗎?”
謝道韞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再跟我裝糊塗,我可就不聊了。”
“別別別,”王凝之忙道:“我這不是還在找機會,總不能直接帶兵南下吧,萬一阿羯出兵攔我可怎麽辦?”
“又在試探,”謝道韞怒道:“阿羯要是想攔你,你在河北能這麽順利嗎?”
王凝之苦笑道:“這回你可是冤枉我了,真不是試探,打河北和打豫州怎麽能一樣,萬一朝廷下令,叔父也同意,那你說阿羯是攔還是不攔?”
謝道韞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明顯是不滿。
王凝之見狀,又道:“所以出兵肯定是不行的,沒必要弄得大家都很尷尬。”
以王凝之對謝安和謝玄的了解,真到了他和建康圖窮匕見的時刻,搞不好這兩人都會選擇撂挑子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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