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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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祿殿內,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白從艾垂著眸子,麵色陰沉得可怕,額角隱約可見青筋跳動。
    他跪伏在地,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極力壓抑內心的波瀾。
    “丞相,可想好了?”玄知許的聲音在殿內回蕩,平靜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玄知許眉頭微微蹙著,修長的手指拖著下巴,目光如炬地注視著跪在殿中的白從艾。
    那目光看似平靜,實則銳利如刀,似乎能穿透表象,直視人心。
    白從艾糾結許久,嘴唇顫抖著,吞吐開口:“老臣...老臣...回府後便讓犬子交出兵權。”
    玄知許眸子微眯,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他心下不願再強求了,卻仍冷聲道:“令郎武藝了得,這般推托,可是不願?”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如同驚雷炸響在白從艾耳邊。
    聽聞此言,白從艾臉色煞白,額頭瞬間滲出冷汗,連忙“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聲音顫抖:“望君上收回成命,犬子實在無能,當真不適合。”
    玄知許長長歎了口氣,那歎息中包含著太多複雜的情緒。
    失望,無奈,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疲憊。
    他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走向白從艾,伸手將他扶起:“丞相...回去吧,本君再想想。”
    白從艾彎腰行禮,動作僵硬,仿佛背脊都快被無形的重擔壓垮了。
    他不敢抬頭,不敢多言,唯恐觸怒龍顏。
    玄知許轉過身不再看他,背對著白從艾揮了揮手。
    白從艾會意,躬身退下,自覺離開了天祿殿。
    走出天祿殿,白從艾迎麵碰到了沈連安。
    “二公子。”白從艾聲音沙啞地行禮,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伸手輕輕擦過眼角,仿佛要將眼中的濕潤抹去,隨後便匆匆離開了。
    沈連安站在原地,目送白丞相佝僂離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他是?”
    齊錫玉溫聲開口:“白從艾,白丞相。”
    “君上怎麽還把人說哭了?”沈連安語調平靜。
    齊錫玉躬身行禮,語氣恭敬:“不敢妄議君上。”
    沈連安輕輕“嗯”了一聲,轉身走向殿內。
    穿過長廊,推開殿門,他深吸了幾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味,卻掩蓋不住殿內殘留的壓抑氣息。
    【緊張?】
    「有些,畢竟第一次見。」
    轉過座屏,眼前豁然開朗,玄知許正倚坐在榻上,整個人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中,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
    一席黑色的長袍,衣袍邊緣被金色的絲線勾勒出精美的紋路,衣擺由黑色漸變成了橙黃色,如同黃昏時分天際的色彩變幻。
    衣襟上的金色環扣下掛著及地的流蘇,隨著微風輕輕搖曳。
    腰間的金色玉玨同樣掛著長長的流蘇,因為他的坐姿,流蘇從榻邊垂到地上,隨著他細微的動作輕輕擺動。
    玄知許的神情平靜,修長的手指搭在頭上輕輕按著太陽穴,另一隻手垂下落在膝上。目光落在殿門處,仿佛早已感知到沈連安的到來。
    沈連安站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玄知許身上流連。
    腦海中忽然冒出聲音。
    【我跟他誰更好看?】
    「這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氣質不一樣。」
    【那我跟他誰好看?】
    「這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沈連安微微蹙眉,發現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沒有盡頭的循環問答中。
    他輕歎一聲,決定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說啊,誰好看?】
    「你好看。」
    沈連安唇角微微上揚,眼中的陰霾隨之散去。
    他緩步走向玄知許,陽光在他身後拉出一道細長的影子,與玄知許的影子在殿內地麵上交織在一起。
    玄知許放下按在太陽穴上的手,指節因長時間的按壓而微微泛紅。
    他側過臉,目光落在沈連安身上,兩人視線相接的刹那,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哥哥。”沈連安輕聲喚道,聲音裏帶著幾分久別重逢的柔軟。
    玄知許呼吸微頓,那聲呼喚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深處塵封已久的門扉。
    他望著沈連安,許久才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帶著幾分試探:“今日不拿棍子了?”
    “不拿了。”沈連安搖頭,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眼神卻比陽光更溫暖。
    玄知許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齊錫玉:“先下去吧。”
    “是。”齊錫玉恭敬地行禮,轉身退下。
    殿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隻餘窗外樹葉沙沙的聲響。
    沈連安望著玄知許的側臉,目光溫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他輕輕笑了,那笑容如同春日裏綻放的花朵,讓整個殿內都明亮了幾分。
    “哥哥生的真好看。”沈連安由衷讚歎,眉頭雖微微蹙著,像是心中壓著什麽事,但那雙含情目卻亮得驚人,將他的心思毫無保留地展露在玄知許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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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知許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些,卻未發一言。
    “看了之後,更喜歡了。”沈連安繼續道,語氣輕快,卻掩不住其中的真摯。
    喜歡...
    這個詞像一道驚雷在玄知許腦海中炸開。
    他抬起眸子,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喃喃道:“什麽?”
    他說喜歡。
    如此直白,如此坦蕩。
    “我能看到了。”沈連安自然地坐到玄知許身旁,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看到哥哥之後,比先前沒有看到時,還要更喜歡哥哥了。”
    喜歡...
    這個詞又一次在玄知許心中回蕩。
    他抬眸望向沈連安,眼眶不知何時已有些泛紅。
    時少卿口中的“恨”言猶在耳,那樣決絕的話語,那樣冰冷的眼神,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可如今,眼前人卻說喜歡自己。
    那麽當他恢複所有記憶之後呢...
    玄知許不敢再想下去,越想心就越發慌亂,幾乎要控製不住情緒。
    看到玄知許眼眶泛紅,沈連安一怔,隨即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玄知許微微一顫,卻也給了他莫大的安慰:“怎麽了?”
    激動哭了?不至於吧?
    “哥哥怕你想起來之後...便不喜歡哥哥了。”玄知許低聲說道,聲音裏帶著幾分不確定和忐忑。
    “怎麽會這麽想?”
    該如何回答?
    玄知許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說不出話來,隻得反手緊緊握住沈連安的手,仿佛這樣就能抓住眼前這來之不易的溫情。
    “哥哥。”沈連安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終化作一個釋然的微笑:“哥哥,我不知曉先前的我到底經曆了什麽,可是,如今的我是真真切切喜歡哥哥的,也很感激哥哥。”
    玄知許突然笑出了聲,一把將沈連安按進了懷裏。
    沈連安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便放鬆下來,乖乖窩在玄知許懷裏。
    他能清晰地聽到玄知許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仿佛在訴說著安心。
    玄知許緊緊擁著他,像是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
    晚膳時分,殿內燭火搖曳,將兩人的身影投映在青玉磚地上。
    沈連安用銀匙輕輕撥弄著碗中的湯,忽然抬頭道:“這個味道與我先前在白謹言那裏吃到的東西很像,哥哥嚐嚐。”
    玄知許正執筷的手微微一頓,隨即低笑出聲:“這是藥膳,白謹言還給你做藥膳?”
    聲音裏帶著幾分促狹的意味。
    沈連安抿唇一笑,眼角彎成月牙:“他人挺不錯的。”
    說罷,不待玄知許回應,便自己挪了挪凳子,挨著玄知許坐下,整個人幾乎要貼進他懷裏。
    “哥哥,我以前會醫術嗎?”沈連安歪著頭問道,發梢掃過玄知許的手背,癢酥酥的。
    “嗯。”玄知許輕應一聲,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眼前人微揚的嘴角上。
    “那我現在怎麽不會了?都是後麵重新學的。”沈連安托著腮,一副困惑的模樣。
    “在哪兒學的?”
    玄知許順著問下去,看著二人靠得極近,心中莫名柔軟了幾分,抬眸正對上沈連安含笑的雙眼。
    “白謹言那兒啊。”沈連安眸子轉了轉,像是不經意間提起:“那時候啥都不記得,也不知他是何人,就不愛說話。後麵跟他熟了些,相處起來,他都沒有發現問題。”
    玄知許垂眸,便看見又有一縷發絲從沈連安肩上滑落,垂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發絲隨著他的動作慢慢地晃動,在燭光下泛著絲綢般的光澤。
    再抬頭時,正對上沈連安因回憶起往事而閃閃發亮的眼睛。
    那眸子裏盛滿了星光,像是盛滿了整個銀河。
    玄知許忽然希望時間就在此刻停駐。
    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他夾了一筷子菜放進沈連安碗中:“好好吃飯。”
    沈連安轉過眸子,努了努嘴,將米飯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刨。
    “慢些吃。”玄知許輕聲叮囑,眼中滿是寵溺。
    沈連安將一大口飯咽下,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白謹言估計也不想讓我再去找他了。”
    他怔了怔,轉頭看向玄知許:“當初是我逼白謹言說我呆了一年的,哥哥可不要怪他。”
    玄知許勾起唇角:“你與他是朋友,哥哥不會怪他。”
    “先前的我可是脾氣暴躁?”沈連安忽然問道,像是不經意地提起。
    “為何這般問?”玄知許不解,眉頭微蹙。
    暴躁?
    他的性子,與暴躁似乎是不搭鉤的。
    “隻是感覺,我總覺得先前我的脾氣不好。”沈連安垂眸,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碗沿。
    “錯覺。”玄知許簡短地答了兩個字,便又夾了菜放到沈連安碗中,試圖轉移話題。
    沈連安垂眸看了一眼碗中堆成小山的菜肴,卻並未反駁,隻是忽然開口:“可我當真不是好人,先前的我可是會害人的。”
    玄知許手中的筷子頓了一下,心下驟然一緊:“你可是又想起來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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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人嘴巴都已經封嚴了,他如何知道的?
    除非...
    除了想起來,玄知許實在做不出任何解釋。
    見到玄知許驟然嚴肅的樣子,沈連安抿了抿唇:“沒想起來什麽,隻是先前聽白謹言說,我給他下過毒。”
    玄知許擔心沈連安起疑,隻得垂著眸子,放柔了聲音:“哥哥先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若你有想起來一些,一定要告訴哥哥,讓哥哥提前有個準備。”
    沈連安抿唇笑了笑,應了一聲:“嗯。”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讓玄知許的心安定了下來。
    …
    寅時的天色還籠罩在濃重的墨色中,沈連安是被一陣鈍痛從睡夢中喚醒的。
    他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指尖觸到的肌膚滾燙得嚇人。
    混沌中撐起身子時,眼前一陣陣發黑,差點又栽回床上。
    “小公子可是醒了?”殿外立即傳來侍衛警惕的詢問。
    沈連安撐著床柱坐穩,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無事,起來喝點水罷了。”
    話音未落,殿門便被叩響。
    緊接著,一大群侍衛走了進來,在殿內四處翻找查探。
    又是如此。
    每次自己一發出點聲響他們就會如臨大敵地進來。
    坐在桌邊抿了口涼水,沈連安望著窗外朦朧的月色,忽然開口:“醫師院夜間可會出診?”
    “小公子要喚齊大夫來?”侍衛立刻緊張起來。
    放下茶杯,沈連安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讓他休息吧,叫今夜當值的醫師來就好。”
    這話落下不久,殿外就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須臾,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躬身而入。
    沈連安將手腕搭上脈枕,抬眼時正對上老者的目光。
    老者取出他的脈案,指尖搭上脈搏許久,眉頭卻越皺越緊。
    “齊大夫醫術精湛...”老者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脈案上清清楚楚寫著“風寒未愈”,可這脈象...
    “怎麽了?”沈連安聲音虛弱,眼前又一陣發黑,不得不閉了閉眼。
    “二公子可是覺得頭暈目眩?”老者追問。
    “嗯。”沈連安點頭,額頭已滲出細密的冷汗。
    “胸悶氣短,嗓子疼痛?”
    “嗯。”他啞著嗓子應答。
    “全身無力?”
    沈連安再也支撐不住,緩緩點了點頭,蒼白的臉色在燭光下泛著病態的潮紅。
    老者收回手,沉吟道:“二公子這些症狀,乃是勞累過度、休息不足所致。”
    說著便要開方子。
    “有勞了。”沈連安道了謝,話音未落就聽見殿外傳來通報。
    “君上到!”
    玄知許快步走到沈連安床前,眉頭緊鎖:“怎麽叫醫師了?哪裏不舒服?”
    沈連安勉強扯出個笑:“沒事的。”
    玄知許轉向老醫師:“林大夫查出了什麽?”
    林京華低著頭,聲音恭敬:“回君上,小公子是勞累過度導致的頭暈氣短。”
    說著呈上藥方:“開了些安神的藥。”
    玄知許這才稍稍放心:“退下吧。”
    待林京華退到殿外,玄知許掃了眼侍衛。
    侍衛心領神會,立刻將醫師攔在殿外。
    玄知許轉身柔聲道:“離天亮還早,弟弟再睡會。”
    沈連安抿著唇,忽然問道:“哥哥,這林大夫醫術如何?”
    話音未落,他的右手就不自覺地抬了起來,似乎想要為自己把脈。
    玄知許順勢握住他的手腕,指腹在他掌心輕輕摩挲:“能進醫師院的,都是翹楚。”
    感受到掌心傳來的微顫,他的聲音越發輕柔:“可是有什麽問題?”
    “我身子實在不舒服,可林大夫卻說...”沈連安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眼中閃過一絲恍惚。
    玄知許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肩頭,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別多心,明日讓齊大夫也來瞧瞧。”
    話音落下,一縷不易察覺的法力悄然渡入沈連安體內。
    沈連安眼前一黑,軟軟地倒進了玄知許懷裏。
    玄知許穩穩接住,將他抱到床上,仔細掖好被角,這才離去。
    殿外的林京華還跪著。玄知許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方才看出什麽了?”
    “二公子的脈...”林京華額頭抵地:“臣不敢欺瞞君上。”
    “仔細說。”
    “小公子看似無恙,實則內裏已虛空如紙。老臣雖非蠱修,卻察覺到他體內有壓製記憶的蠱蟲...依此情形,恐怕...”林醫師聲音發顫:“恐怕隻剩月餘可活了。”
    玄知許的手驟然攥緊,骨節發白。
    他早該想到的。
    從帶回宮中,讓齊錫玉為他診治開始,齊錫玉就隱晦地提過,他身體虧損得厲害,等記憶恢複之日,便是油盡燈枯之時。
    “今日之事,不可外傳。”他聲音低沉得可怕。
    “是。”林京華不敢抬頭,匆匆退下。
    玄知許獨自站在空蕩蕩的殿門外,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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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連安再次睜開眼時,頭痛如裂,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在腦內翻攪,脹得他幾欲發狂。
    他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把脈,右手卻不受控製地顫抖,指尖剛觸到腕部就軟綿綿地滑開。
    無奈之下換作左手,剛要仔細探查,殿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二公子!不可。”齊錫玉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他亂動的手腕。
    沈連安蹙眉看向醫師:“齊大夫?”
    “今晨的事,臣聽林前輩說了。”齊錫玉神色凝重,從藥箱中取出銀針:“林前輩拿著脈案來問臣,說小公子的脈案有異常,擔心是不是開錯了藥。”
    “如何有異常?”沈連安任由他施針,聲音虛弱卻帶著追問。
    “斷筋再築之術後會有頭暈發熱等症狀,脈象自然會有所不同。”齊錫玉一邊施針一邊解釋:“這期間一定要靜養休息。”
    銀針入穴的刹那,沈連安頓覺一股清涼之意順著經脈遊走,原本要炸裂般的頭痛竟真的減輕了幾分。
    “二公子,君上在天祿殿等您。”齊錫玉收針後輕聲道。
    沈連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強撐著起身:“走吧。”
    …
    沈連安強撐著身體來到天祿殿,玄知許見他麵色蒼白,心疼不已,忙上前扶住他。
    “哥哥,我總覺得這病沒那麽簡單。”沈連安虛弱地說道。
    玄知許心裏一緊,卻還是溫柔安慰:“別多想,安心養病就好。”
    而沈連安在天祿殿休息時,無意間又摸到了自己的手腕,想要給自己把脈,卻被玄知許再次阻止。
    玄知許握著他的手,說道:“別再折騰自己了,有哥哥在。”
    沈連安看著玄知許擔憂的眼神,心中一暖,緩緩點了點頭,靠在了玄知許的懷裏。
    玄知許輕輕拍著他的背,仿佛這樣就能驅散他身上的病痛。
    …
    潯洲,柳府。
    柳弦手中捏著一封沒有署名的信,眉頭緊鎖。
    信箋泛著淡淡的墨香,卻不見任何落款。
    他環顧四周,不明白這封信是何時,由誰送來的,又為何會出現在自己的案頭。
    “夫君,怎麽了?”裕輕雲端著茶點進來,恰見丈夫對著信紙出神。
    “不知是何人送來的信。”柳弦將信紙遞給她看:“連姓名都沒留下。”
    裕輕雲接過信,還未拆開便笑了:“方才在府門外,有個小乞丐說是給你的,我便拿進來了。問是誰寫的,他支支吾吾不肯說。”
    柳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展開信紙的瞬間,他瞳孔驟然一縮,隨即麵上浮現出驚喜之色。
    “怎麽了?”
    “夫人可記得我提過的羽之?”柳弦手指微顫,指著信上內容。
    “嗯。”裕輕雲湊近細看。
    信上寫道:羽之現已改名宗紀千,之前在滄州碰見過他一次,或可向南北尋。
    落款,沈連安。
    裕輕雲看完後皺眉:“這字...”
    柳弦猛地站起身,從博古架上取下一個檀木盒子:“這盒子裏是當年在漓州城留下的脈案,你瞧,這字跡與老時的截然不同。”
    “許是多年未見,筆跡生疏了。”裕輕雲寬慰道:“何況二公子當年眼睛受傷,手也不知是否痊愈,寫字醜些也正常。”
    柳弦搖頭,一臉不讚同:“這倒也說得通。隻是...”他指著信紙上的“尋”字:“你看這字,中間缺了幾筆,這...”
    “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難道是看不見才寫成這樣?”裕輕雲接過話頭,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疑惑。
    柳弦深吸一口氣,喃喃道:“他真的是老時,可他的字…與老時差太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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