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奪舍 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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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漸沉,殘陽如血,將整座城池染上一層昏黃。
    馬車內,空間狹小卻安靜,隻聽得見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轆轆聲。
    俞不遇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和一件深藍色披風,隨手扔到禦塵懷裏。
    令牌上刻著繁複的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弱的靈光,而披風則是上好的綢緞所製,邊緣繡著暗紋,看起來既低調又不失貴氣。
    “穿著,帽子戴好,下去休息會兒。”俞不遇語氣平淡,仿佛隻是在吩咐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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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機械音在禦塵腦海中響起,他微微一怔,隨即瞥了眼俞不遇。
    禦塵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令牌和披風,老實戴上。
    …
    跳下馬車,走至酒樓門外,當真無人注意到了他們一行人,禦塵又抬頭看向俞不遇,眼神裏帶著幾分疑惑:“真的沒人發現我們誒,這個披風還有這作用?”
    俞不遇淡淡掃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頂垂著寬大帽簷的鬥篷上:“沒有。”
    嗯?
    禦塵頓時無語,嘴角抽了抽,一把將披風的帽子掀開,露出自己的腦袋:“那你還讓我披著?”
    俞不遇停下腳步,深邃的目光落在禦塵臉上,語氣平靜:“玄天域很多人都知道你的長相。”
    禦塵老老實實地又將帽子重新戴好,嘴裏嘟囔著:“那他們怎麽沒發現我?浮魂域修士到玄天域不是會被發現嗎?”
    俞不遇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對他的無知有些無奈,但最終隻是挪回視線,繼續往前走:“你要來玄天域,卻連長老院的令牌都沒聽說過?”
    長老院令牌?
    禦塵一愣,腦海中迅速搜尋相關信息,卻發現自己對這個所謂的“長老院令牌”一無所知。
    見他沉默,俞不遇眉頭不自覺蹙起,語氣依舊平淡:“長老院令牌上帶著一個陣法,這個陣法能夠隱匿住自身的法力流動。”
    他停下腳步,轉身麵對禦塵,解釋道:“三域的法力運轉均不相同,修士隻需了解每域法力如何運轉,便能輕鬆區分你是何處的人。”
    禦塵若有所思地點頭:“若不是修士,便不能分辨出來?”
    “嗯。”俞不遇簡短地應了一聲,目光平靜。
    禦塵快走兩步,與俞不遇並肩而行,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那像玄天域那個玄家二公子那種呢?”
    “時少卿?”俞不遇淡淡反問。
    “對。”禦塵點頭,眼神裏帶著幾分探究:“他原本是有法力的,後麵法力被蠱毒壓住了,便沒了法力,這種也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嗎?”
    俞不遇雖懷疑起了他,卻仍是麵無表情:“沒有法力流動,也不受影響。”
    他怎會知道的那麽詳細?
    禦塵了然,心中卻更加疑惑。
    時少卿的情況顯然不簡單,但俞不遇似乎並不打算多說。
    他正想再問,馬車卻在此時緩緩停下,俞不遇抬手敲了敲車壁,示意他們到了。
    “先下去吧。”俞不遇率先邁步,披風在夜風中輕輕飄動,而禦塵則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
    …
    幾日車程一閃而過。
    夕陽的餘暉灑在巍峨的城牆上,將整座都城染上一層昏黃。
    城門口,官兵手持長戟,神色肅穆地盤查著每一輛進城的馬車。
    “都城早在兩年前便戒嚴了,君上有令,嚴查進城的所有人,所有人需持車馬令方可在城中駕車!”一名官兵攔在馬車前,語氣強硬,不容置疑。
    馬車內,禦塵坐在俞不遇身側,透過車簾的縫隙看著外麵劍拔弩張的場景,微微抿唇:“戒嚴?”
    俞不遇斜睨了他一眼,語氣淡漠:“都城為什麽戒嚴,你能不清楚?”
    禦塵聞言,像隻被戳穿的鵪鶉般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我哪知道…那現在怎麽辦…”
    俞不遇懶得廢話,指尖一彈,一道靈光閃過,禦塵的臉頓時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五官輪廓依舊,但氣質卻截然不同,仿佛換了一個人。
    “下去。”俞不遇淡淡下令。
    禦塵連忙拉開簾子,從馬車上跳了下去,落地時還不忘回頭伸手,想扶俞不遇一把。
    然而,俞不遇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隻是冷冷掃了一眼他伸出的手,便徑直移開視線。
    禦塵的手僵在半空,頓時有些尷尬。
    就在這時,俞不遇身旁的侍衛上前一步,穩穩扶住自家主子,動作利落又自然,仿佛剛才那一幕從未發生。
    好家夥,還不讓自己扶?
    禦塵心裏腹誹,卻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悻悻地收回手。
    剛站穩,他的目光便越過官兵,落在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上。
    風葉棲負手而立,身後跟著韻痕,兩人似乎正在低聲交談。
    風葉棲麵上依舊帶著那抹熟悉的懶散笑意,但眼底卻藏著幾分不耐。
    當他抬頭時,視線恰好與禦塵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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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對,風葉棲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笑了一聲,慢悠悠地湊到了俞不遇身側:“哎呀,我就說像是熟人,這一看,可不就是了?”
    他目光在禦塵身上掃了一眼,又看向官兵,語氣熟稔:“小哥,這位是我朋友,我做擔保,他們不會鬧事的。”
    官兵一見是風葉棲和韻痕,臉色頓時緩和下來,畢竟這兩人可不是普通人,輕易得罪不得。
    他揮了揮手,示意放行。
    禦塵側頭看向俞不遇,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疑惑:“你認識?”
    俞不遇懶得理他,隻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跟著風葉棲邁步進城。
    禦塵連忙跟上,心中卻更加疑惑。
    風葉棲怎麽會在這裏?
    而且看樣子,他和俞不遇似乎認識,甚至關係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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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熟悉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禦塵腳步微頓,隨即無奈扶額。
    這幾天啥也沒幹都能有積分嗎?
    他抬頭望向都城高聳的城牆,心中隱隱不安。
    又回來了。
    …
    風葉棲領著一行人踏入酒樓,選了二樓一處臨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車水馬龍,市井喧囂隱約傳來,而雅間內卻因幾人的到來而陷入短暫的寂靜。
    韻痕坐在風葉棲身側,目光在禦塵身上停留許久,終於開口:“這位小友,不如先將臉上的術法解開。”
    禦塵聞言,渾身一僵,下意識往俞不遇身側縮了縮,眼神裏帶著明顯的警惕和不安。
    這可是韻痕啊!
    那位傳說中高深莫測的尊者,連玄知許都對他禮讓三分的存在。
    他要是知道自己就是“安王”,還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
    俞不遇瞥了他一眼,指尖輕輕一彈,一道靈光閃過,禦塵臉上的易容法術瞬間消散,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風葉棲的目光落在禦塵臉上,久久沒有移開,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回憶。
    沉寂的環境裏,俞不遇笑了一聲,嗓音低沉:“閣下想來就是風葉棲風公子了吧?”
    俞不遇嘴角噙著一抹淺笑,語氣從容:“在下浮魂域,俞不遇。”
    風葉棲這才收回目光,回禮道:“你認識我?”
    “早有耳聞,隻是始終不得見。傳言韻痕尊者與風公子乃是至交,今日一見韻痕尊者,這才鬥膽一猜。”
    可禦塵卻是聽的瞳孔地震。
    什麽?!!
    他們不認識?!!
    然而,韻痕卻始終沒有參與他們的寒暄,隻是托著下巴,一瞬不瞬地盯著禦塵,像是在看什麽稀罕物件。
    這人到底有什麽古怪?為什麽小葉棲老盯著他看?
    禦塵被韻痕看得渾身不自在,後背發涼,察覺到俞不遇投來的視線,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那個,我叫禦塵。”
    風葉棲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唇角微勾:“安王大名,如雷貫耳。”
    禦塵:“…”
    好恐怖的氛圍。
    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心裏瘋狂吐槽。
    自己現在的名聲簡直臭得不能再臭,說是“劣跡斑斑”都不為過,這家夥怎麽還一副“久仰大名”的樣子?
    見他瑟縮的樣子,風葉棲忍不住笑了一聲,語氣輕快:“早便想結交安王殿下,所以瞧見安王遇到了點小麻煩,便擅作主張幫了一把,安王莫要生氣啊。”
    “啊…”禦塵緊張的咽下一口唾沫。
    自己哪敢?
    韻痕一巴掌就捏死自己了。
    他該怎麽回答?
    說自己根本不認識他?
    “結識…我?”禦塵不確定的指了指自己。
    風葉棲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意更深:“對,殿下身為一個丹修,風某想結交,難道不正常?”
    丹修?!
    禦塵瞳孔驟縮,腦海中瞬間閃過時少卿的身影。
    自己隻有在附身於他時才見過風葉棲,難道這家夥真的發現了什麽?
    【別緊張,你不是丹修。】
    腦海中的聲音及時安撫了他,禦塵強行壓下心頭的不安,歎了口氣:“風公子怕是認錯人了,我是符修。我那弟弟才是丹修。”
    風葉棲聞言,目光微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探出一縷法力,如蛛絲般纏繞向禦塵,試圖試探他的靈力運轉。
    俞不遇一直暗中觀察著風葉棲的動作,此刻終於察覺到他的試探,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直接伸手按在禦塵肩上,掌心湧出一股更為精純的靈力,瞬間將風葉棲的法力打散。
    “該走了。”俞不遇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抬眸看向風葉棲和韻痕,唇角依舊掛著溫和的笑意:“今日多謝二位出手相助,來日若到了浮魂域,有需要盡管來找我。”
    韻痕始終一言不發,像尊雕塑般坐在那裏,隻是眼神依舊若有若無地掃過禦塵。
    風葉棲站起身,淡淡道:“不必客氣,我們等會還有些事要說,就不留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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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不遇點頭,拉著禦塵轉身離開。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韻痕才慢悠悠地挪到風葉棲身旁,一屁股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挑眉道:“小葉棲,你認識禦塵?”
    風葉棲眸子微眯,視線依舊停留在窗外,似乎在目送那幾人離去,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一個…故人。”
    韻痕狐疑地湊近,屁股幾乎要貼到他身上:“可我看他根本不認識你啊。”
    察覺到自己與他挨得太近,風葉棲麵上閃過一絲不耐,直接伸手將韻痕推開:“離我遠點。”
    又被推開了,韻痕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又湊過去:“所以隻是你認識他,他不認識你。”
    風葉棲沒有理會他的糾纏,反而忽然問道:“韻痕,你遇見過奪舍的人嗎?”
    “奪舍?”韻痕愣了一下,搖頭道:“我倒是沒遇見過,不過即便是被奪舍了,你用肉眼又豈能看出來?”
    風葉棲沉默片刻,指尖輕輕敲擊桌麵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
    …
    夕陽將墜未墜,青石板路麵被鍍上一層金紅色,一行人緩步走出酒樓。
    俞不遇忽然瞥了一眼身側的侍衛,那侍衛會意,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袁梟的胳膊。
    袁梟猝不及防,踉蹌著被拖開數步,一臉茫然地回頭張望。
    禦塵看向袁梟搖了搖頭,知道他要做什麽了。
    “你是丹修。”
    禦塵猛地咽了口唾沫,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
    果然來了。
    他下意識反駁:“啊?不是啊。”
    聲音卻細如蚊呐,連自己聽著都感覺到自己在心虛。
    “我不是在問你。”俞不遇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直視他。
    夕陽的餘暉為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卻讓他的眼神顯得愈發銳利,如刀鋒般直刺禦塵心底。
    禦塵呼吸一滯,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張了張嘴,卻隻能徒勞地讓空氣進出肺部。
    “在他問你的時候,你很緊張。”俞不遇緩步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禦塵的心尖上:“還有現在。”
    “你厭惡域主,所以連帶著也不信任在他手底下做事的我。”
    禦塵僵硬地張開嘴:“我...沒有。”
    聲音幹澀得不像自己的。
    事實就是如此。
    不得不說遇不遇猜對了。
    “你不適合撒謊。”俞不遇一針見血。
    兩個侍衛遠遠跟在後麵,俞不遇繼續往前走,黑色衣袍在暮色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他們走遠了,聽不到我們說話,咱們聊聊?”
    禦塵轉頭看了眼被侍衛死死拽住的袁梟。
    猶豫了一下,禦塵還是快步跟上了俞不遇:“聊什麽?”
    “你還有銀錢嗎?”
    話題轉變之快讓禦塵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答道:“啊?哦...還有。”
    “符修、陣修和丹修被稱作富貴三門。”俞不遇淡淡道,聲音裏帶著幾分審視。
    “你偏偏是丹符兩修,單靠朝堂那點俸祿,怎麽維持得住?”
    禦塵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想要辯解的話語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自己早就不缺銀錢花了。
    可他說不出口。
    畢竟這些是時少卿的,不是禦塵的。
    “所以這些年你法力沒長進,是因為沒錢了?”
    「阿昭,我是直接承認還是?」
    【都發現了,沒必要瞞了。】
    “不是,丹修...挺...賺錢的。”禦塵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個字幾乎細不可聞。
    俞不遇輕歎一聲,那歎息聲在暮色中格外清晰:“禦塵,隻有四階中品以上的丹修才真正賺錢。你符修才五階,丹修水平恐怕更低。何況平日裏行事又那般奢靡...”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哪來的銀錢同時學兩門?”
    不得不說,俞不遇太了解禦塵了。
    他太清楚禦塵會把厲害的那門拿出來炫耀,而把不那麽出色的藏起來。
    以至於這句話將禦塵堵的啞口無言。
    可禦塵本人卻不這麽覺得,隻覺得無地自容。
    “你早該告訴我你是丹符兩修的修士。”俞不遇語氣忽然變得有些複雜,像是惋惜,又像是失望:“也不至於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天賦。”
    「什麽意思?」
    【入哪一門要看天賦的,隻有少數人能同時具備兩門天賦。】
    「三門四門呢?」
    【也有,但更少見。這類人的降生往往伴隨著天地異象。若生在權貴之家,便會被培養成天之驕子,若出身低微,就會被權貴或宗門帶走。】
    還真有這種人?
    「你見過?」
    【紗琴便是四門天賦,學一門耗費便不低,兩門更高。所以他才那麽說。】
    【目前禦塵知道玄知許是劍符兩修了。】
    禦塵聽得心驚肉跳。
    原來兩門功法,在世人眼裏竟是如此罕見的天賦?
    難怪他要這麽說。
    難怪他那麽惋惜。
    “其實...”他猶豫著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苦澀:“俞不遇,不要告訴司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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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不遇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麵對他。
    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芒映在他的眼中,讓他的眼神顯得格外深邃:“你知道為什麽域主一直不重用你嗎?”
    禦塵一愣,下意識搖頭。
    “因為你的天賦本該站在雲端,卻偏偏把自己埋在泥裏。”俞不遇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砸在禦塵心上:“你浪費了太多時間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你始終不能成長起來。”俞不遇的表情很嚴肅:“你要知道,你是兄長,你該以身作則,可你的種種行徑,竟連閻璟都不如。”
    暮色漸深,昏黃的光暈在兩人之間投下搖曳的影子。
    禦塵站在光影交錯處,突然恍然大悟。
    他突然就明白了當時剛行刑,迷迷糊糊間為什麽能看到俞不遇向司延求情了。
    俞不遇是真的想要禦塵變好。
    “從今往後...”俞不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掌心傳來的溫度讓禦塵渾身一震:“好好修煉。你的天賦,不該被埋沒。”
    禦塵望著俞不遇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胸口悶得厲害。
    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卻吹不散他心中的燥熱。
    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袁梟看到自家殿下站在原地垂著頭,連忙掙脫了侍衛,一臉擔憂地跑了過來:“殿下。”
    禦塵看著他的樣子,許久才道:“袁梟…俞不遇好像…和司延真的不一樣。”
    他今日與自己掏心掏肺說了這麽多,當真讓禦塵對他有了改觀。
    袁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看到了俞不遇和他侍衛的背影:“殿下是說…”
    難不成自家殿下終於要開竅了?
    禦塵深吸一口氣,認真道:“俞不遇,似乎真的在意我能不能成長。”
    次日清晨。
    青石板路上還殘留著夜露的濕潤,空氣中彌漫著草木清新的氣息。
    俞不遇踏入院門時,一眼便看見袁梟安靜地守在禦塵的房門口。
    袁梟靠在廊柱上,手裏把玩著一塊玉佩,見他來了,立刻端正了站姿。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昨夜他們賃屋之後,他記得自己是最後一個去睡的。
    “俞大人,卯時來的。”袁梟朝前行禮,將玉佩揣在了懷裏。
    俞不遇了然地點點頭:“你每日都是卯時守著他?”
    袁梟勾唇淺笑,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卯時來,每日殿下睡後就走。”
    俞不遇沒再理他,徑直走到院子中間。
    他帶來的侍衛早已等候多時,見狀立即將長劍雙手奉上。
    俞不遇接過劍,隨手挽了個劍花,開始舞劍。
    他的動作稱不上淩厲,甚至可以說有些花哨。
    劍鋒劃過空氣時帶起細微的破空聲,劍穗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在晨光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這劍法華而不實,更像是某種表演性質的劍術,若是真到了戰場上,隻怕一招就會被對手看穿破綻。
    袁梟站在廊下,目光追隨著俞不遇的動作。
    許久,他才開口:“大人會劍?”
    俞不遇收了動作,將劍甩給身後的侍衛靳和:“靳和,接著。”
    靳和反應極快,伸手穩穩接住長劍,下一瞬便將劍插回了劍鞘,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不會。”俞不遇隨手扯過靳和遞來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因舞劍而滲出的薄汗:“閑著也是閑著,舞來好看,便一直練著了。這個可迎不了敵,你別學。”
    他將手帕遞還給靳和,指尖在帕子上輕輕一按,手帕便整齊地疊好。
    靳和接過手帕,恭敬地退到一旁。
    俞不遇自嘲道:“這劍舞得雖不中用,但若是去街頭賣藝,說不定還能賺幾個銅板。”
    袁梟不敢答話,垂頭不語。
    這俞大人倒是與往日也不一樣。
    晨風拂過,吹起俞不遇的衣袍下擺。
    他抬頭望向禦塵緊閉的房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還沒起?”俞不遇收回目光,問道。
    袁梟點點頭,找補道:“殿下昨夜一直睡不著,所以這會兒還歇著。”
    俞不遇微微頷首:“他昨夜怎會睡不好?”
    袁梟沉默片刻:“許久沒人如大人這般關心過殿下了,昨日殿下許是有些內疚的。”
    “內疚?”俞不遇詫異開口。
    “以往誤解了俞大人。”
    簡單的八個字,卻讓俞不遇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這袁梟倒是挺會為禦塵找借口的。
    是個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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