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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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如簾,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水色之中。
青石板路上積滿了雨水,每走一步都會濺起細碎的水花。
那姑娘站在屋簷下,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當她的目光與禦塵相遇時,身體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繡鞋在濕滑的地麵上打了個踉蹌。
“姑娘小心。”俞不遇站在她身側,伸手虛扶,袖口微動,帶起一陣清冽的鬆木香氣。
姑娘穩住身形,抬眼望向這位傳說中的安王殿下。
他今日隻一襲藍色長衫,腰間係著墨玉革帶,卻依然掩不住那與生俱來的貴氣。
雨滴順著他的油紙傘滑落,在衣擺上濺起水痕。
“不知姑娘可想起來了些什麽?”禦塵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這場雨。
姑娘垂下眼簾,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雨滴劈裏啪啦地砸在傘麵上,發出密集的聲響,仿佛在催促著什麽。
她沉默良久,久到禦塵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時,才聽見她輕聲說道:“她...那時候給我爹娘講過她的一些事,那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天。”
“雨天...”禦塵猛地抬眸,漆黑的瞳孔倒映著姑娘的臉。
他向前一步,傘麵上的雨珠順著傘骨滑落,在兩人之間濺起細小的水霧。
“她說了些什麽?你還記得嗎?”
姑娘的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帶,布料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那天我們剛把衣裳收進屋子裏,圍在爐子邊烤火。我娘問她是哪裏人...”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她說她是玄天域的人...別的...我記不清了。”
禦塵的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被人當胸打了一拳。
油紙傘墜落在地,他踉蹌一步,袁梟連忙扶住他,他撞進袁梟懷裏,衣料發出簌簌的聲響。
眉毛緊緊蹙著,眉心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錯了…錯了啊...”
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在衣襟上洇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他的聲音有些發抖:“她怎麽會這麽告訴你…”
難道這些線索都是錯的?
難道找錯了人?
難道娘真的已經死了?
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土崩瓦解,隻剩下無盡的惶恐與迷茫。
姑娘被他激烈的反應嚇得後退半步,卻又好似被他現在的無助所觸動。
她咬了咬下唇,斟酌許久才道:“安王殿下,我...實在記不起這些了。殿下可以用法力抽取我的過往記憶。”
【抽取記憶極耗法力,以你現在的修為,隻怕十多日用不出法力。】
「還有別的要注意的嗎?」
【不可打斷,若中途打斷,他會變得癡傻,你會被法力反噬。】
禦塵的指尖微微顫抖,雨水順著他的指縫滴落。
袁梟自然能察覺到身前人的情緒,伸手握住他的小臂:“殿下,讓屬下來吧。”
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
袁梟剛要上前,卻被禦塵抬手製止。
禦塵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那個姑娘,目光灼灼:“你...當真願意?”
姑娘咬了咬下唇,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安王殿下將我從拍賣樓裏救出來,未曾打罵虐待,反而好生招待。”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便已經欠殿下一條命了。”
【這個你得親自來。】
「好。」
禦塵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胸腔裏劇烈跳動,像是壓抑已久的情感即將噴湧而出。
他轉頭朝俞不遇道:“我去旁邊看看,你們先去這姑娘家中,等我到了與他詳談...”
俞不遇沉默地將地上的傘拾起,深深看了眼禦塵,終是將手中幹淨的傘遞了出去。
禦塵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屋簷下的銅鈴被風吹動,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雨聲中顯得格外空靈。
姑娘領著俞不遇一行人走向不遠處的宅院,鞋子踩在積水中發出些許細微的的聲響。
轉過門廊時,一陣風卷著雨絲撲麵而來,姑娘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俞不遇下意識地伸手,恍然察覺到這個行為的無禮,在半空中停住,最終隻是輕聲道:“小心些。”
宅院不大,卻收拾得幹淨整潔。
院中的果樹葉子上積滿了雨水,偶爾有雨滴從葉尖滑落,在青石板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大人請坐。”姑娘指著窗邊的木凳,自己則局促地站在一旁。
俞不遇搖頭,示意她不必多禮。
他站在窗前,望著外麵越下越大的雨,思緒萬千。
…
待禦塵回來,他卻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外麵的大雨,久久不語。
抽取記憶的法術他從未用過,今日卻是不得不為。
想到可能麵對的結果,他的指節又不由自主地收緊了。
屋外雨聲漸急,仿佛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記憶探尋奏響序曲。
禦塵深吸一口氣,轉身麵對姑娘:“準備好了嗎?”
姑娘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忐忑,卻又很快堅定下來。
…
五個人站在狹小的房子裏,青石板地麵被雨水打濕,泛著冷冽的光。
院牆低矮,屋簷低垂,本就不大的空間此刻更顯逼仄。
年久失修,雨絲斜斜地從屋頂的漏洞處飄進來,在眾人腳下濡濕地板。
“何不尋旁人來?”俞不遇再次開口勸阻,眉頭緊鎖。
他站在禦塵身側,目光在院中眾人身上來回掃視:“這類術法危險?萬一...”
“姑娘既願舍命助我,我也不好辜負她的一番誠意。”禦塵輕搖頭,目光從俞不遇臉上移開,轉向那站在屋簷下的姑娘。
她的身影單薄卻挺拔,靜靜站在桌前。
俞不遇歎息一聲,不再言語。
他知道禦塵一旦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此事…事關重大,容不得你胡鬧。”
禦塵轉頭看向身側的俞不遇,聲音變冷了幾分:“俞大人,你該信我。”
...
屋內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麵上。
禦塵看著已經端坐在蒲團上的姑娘,長長呼出一口氣,緩緩在她對麵坐下。
空氣中有淡淡的黴味彌漫開來,混合著雨水的潮濕,顯得格外凝重。
袁梟端來一碗清水,將一把泛著寒光的小刀遞到禦塵麵前:“殿下...”
他的聲音低沉,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禦塵抿唇笑了笑,接過小刀時指尖微微發顫。
他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將刀刃對準自己的掌心,猛地一劃。
鮮血頓時湧出,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色。
他強忍疼痛,牽起那姑娘的手,重複了這個動作。
“唔!”姑娘吃痛,手臂不受控製地微微後撤,卻被禦塵死死抓住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她抬頭對上禦塵的眼睛,發現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竟沒有絲毫動搖。
禦塵將兩人的手掌緊緊相貼,法力開始在掌心凝聚。
傷口處的血液交融在一起,發出微弱的紅光。
他另一隻手穩穩地端起碗,接住從傷口滴落的血珠。
血液落入清水中,將整碗水染成詭異的紅色。
待血水交融完畢,禦塵將碗輕輕放下,雙手迅速結印,食指和中指並攏成劍訣,在空中虛劃符文。他的動作行雲流水,每一筆都精準無比,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練過千百遍。
放下手的那一瞬間,那姑娘的身體猛地一顫,眼皮劇烈顫抖起來。
她的眼神逐漸渙散,最終失去意識,整個人往後倒去。
禦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順勢將她拉入懷中。
姑娘的頭無力地埋在禦塵脖頸間,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皮膚。
袁梟剛想上前攙扶,卻被俞不遇一把扣住手腕:“不可插手。”
他的聲音低沉而嚴厲:“我們守好周遭即可。”
俞不遇的目光死死盯著屋內,指尖已經悄悄蓄起了靈力,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屋內燭火忽明忽暗,將禦塵和姑娘相擁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血契已成,院外的雨聲漸漸變大,仿佛在為這場詭異的儀式奏響最後的樂章。
…
禦塵站在雨幕前,青石板在他腳下發出輕微的聲響。
雨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在下頜處凝成一道水線。
他抬頭望著天空中傾瀉而下的雨簾,眼前卻不斷浮現那姑娘提及的“玄天域”三字。
這是…到她記憶裏了?
【嗯,放心,現在很安全。】雲昭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
禦塵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寒意順著肌膚蔓延至骨髓,卻不及心中翻湧的寒意來得徹骨。
這雨水怎麽能淋到自己的?這不是記憶嗎?
“我回來了!”一個童聲突然響起。
突然間,一個嬌小的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個小女孩。
禦塵往前走了幾步跟上她。
隻見她的雙手高高舉過頭頂,以此來遮擋這大雨。
她的步伐急促,徑直朝著屋子裏奔去。
屋內燭火搖曳,在她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禦塵跟著小女孩進了屋,屋內溫暖的氣息與外麵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
小女孩一進屋就喊道:“婆婆,我回來啦!”
一位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婦人從裏屋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
“哎喲,我的乖孫女,淋成這樣了。”老婦人一邊說著,一邊接過小女孩手中的東西。
老婦人身側赫然坐著一個儀態不俗的女子。
正是禦夫人。
她看見小姑娘進來,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來,丫頭,外麵冷,來這裏烤烤。”
老婦人脫下小姑娘的衣服,準備放在火前烘幹。
禦塵看著禦夫人的臉,不禁有些愣住。
她的記憶裏竟有如此溫馨的場景。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關於禦夫人的夢。
小女孩好奇地看著禦夫人,眼睛亮晶晶的。
寒風呼嘯著穿過破舊的茅草屋,將窗紙吹得嘩嘩作響。
屋內,昏黃的火光在土灶上跳躍,將兩個女人的身影投映在斑駁的土牆上。
老婦人坐在灶前,枯瘦的手指熟練地翻動著手中的衣裳,火星不時從柴火中迸濺出來,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怎麽會有那麽多人追你?”老婦人將衣裳放在膝上,從火爐上的鍋中盛起一碗湯遞給了禦夫人。
待禦夫人接過,她才重新拿起衣裳將衣裳翻麵。
她的聲音沙啞卻溫和,像是冬日裏火爐,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親近。
禦夫人坐在火堆的另一側,雙手緊緊端著手中的熱湯,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她低頭看著湯麵上漂浮的油花,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實不相瞞,家中為我說了門親事,我不願草草嫁人,誓死抵抗,可他們卻將我打暈綁。這才剛逃出來。”
老婦人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火光在她渾濁的眼睛裏跳動。
她放下手中的衣裳,抬頭看向禦夫人:“你是哪裏人?”
“玄天域。”禦夫人回答得很輕,卻像是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麵,在老婦人心中激起陣陣漣漪。
老婦人眯起眼睛,火光在她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玄天域如今亂的很,你是要回玄天域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鋒利的刀,直直地刺進禦夫人的心裏。
她捧著熱湯的手微微顫抖,湯汁濺在手背上,卻渾然不覺燙。
她抬起頭,對上老婦人關切的目光,嘴角扯出一絲苦笑:“嗯。”
老婦人歎了口氣,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回去之後若他們再將你綁走又該如何?”
禦夫人的眼神突然變得忐忑起來,像是黑夜中失去方向的人。
她放下碗,雙手緊緊絞在一起:“不回家,回玄天域。”
這幾個字從她口中吐出,帶著一種決絕的意味,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屋外,北風呼嘯著掠過屋頂,發出嗚嗚的聲響。
火堆裏的柴火發出劈啪的爆裂聲,火星四濺。
老婦人看著禦夫人緊繃的下頜線,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身上藏著怎樣的勇氣和決心。
“姑娘。”老婦人放緩了聲音:“你可知道,這世道對女子來說有多難?一個人生存,太難了。”
禦夫人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光芒:“我明白。但與其回去任人擺布,不如拚一拚。”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就算死在路上,也好過嫁給自己不愛的人。”
老婦人沉默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女孩。
熟悉的是那股子不肯認命的勁兒,就像她年輕時一樣。
她伸手從灶台上拿起一塊烤得金黃的紅薯,掰成兩半,將較大的一半遞給禦夫人:“吃吧,暖暖身子。”
剩下的一小半她伸手遞給小姑娘,卻被小姑娘抬手拒絕:“不餓。”
禦夫人接過紅薯,指尖感受到紅薯傳來的溫度,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她咬了一口,甜香在口中化開,仿佛是久違的溫暖。
“大娘。”她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如果…那些人如果找到你了…”
老婦人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大娘就說沒見過你。”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現在,你得先好好活下去,先把東西吃了。”
火光在兩人之間跳躍,映照著她們或堅毅或慈祥的麵容。
屋外的風雪似乎更大了,但屋內卻因為這一刻的溫暖而顯得格外安寧。
禦夫人捧著紅薯,感受著從掌心傳來的溫度,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謝謝大娘。”
小女孩蹲下身從身旁撿起木柴,在地上畫著田字格。
老婦人將衣袍遞給小女孩後,自己也拿起另一半,粗糙的手指輕輕掰開烤得焦黑的表皮,金黃色的薯肉冒著熱氣,甜香四溢。
她咬了一口,滿足地眯起眼睛:“姑娘,看你這樣子,在玄天域也是大戶人家的閨秀吧?”
禦夫人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紅薯粗糙的外皮:“嗯,我父親在玄天域開了家商鋪。”
“走南闖北,這才為你許到了浮魂域?”老婦人沉默了片刻,繼續道:“商戶好,不愁什麽金銀。”
禦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可正是這個身份,讓我連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都沒有。”
老婦人歎了口氣,火光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跳躍,她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屋外風雪交加,樹枝被風吹得咯吱作響。
禦夫人突然問道:“大娘,您說這世上真的有人能為自己而活嗎?”
老婦人正在啃紅薯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看向禦夫人。
“你要想清楚,這條路可不好走。”她壓低聲音:“我聽說玄天域現在局勢很亂,各大家族明爭暗鬥,你一個人回去......”
禦夫人握緊了拳頭:“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與其任人擺布,不如賭一把。”
她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決絕:“大不了就是一死。”
小女孩突然動了動身子,靠在了老婦人身上。
老婦人笑著搖了搖頭,將有些困倦小女孩抱起,往屋子裏走去。
“別走!誒!”禦塵連忙喊道。
【沒用的。他們聽不到。】
“娘給他們說的都是假的…這條線索…是不是沒用。”禦塵看向火堆前的禦夫人,心口陣陣悶痛。
【會有用的,就比如,為何一定要去玄天域,這群追殺她的人究竟是誰?】
兩日後。
小女孩趴在門口悄悄地看著外麵的情形。
“大娘,我要走了。”
老婦人從灶台下掏出一個布包,打開來是幾塊銀子和一塊幹硬的麵餅:“這些你拿著路上用。”
禦夫人連忙擺手:“這怎麽行......”
“拿著!”老婦人把東西塞進她手裏:“就當是我這個老太婆送你的盤纏。”
她指了指牆角:“那件藍布衫是我當時做的,還是新的,你穿著,路上也暖和些。”
禦夫人接過衣服,抿唇朝老婦人笑了笑。
“大娘,那我走了。”禦夫人轉身,聲音堅定。
“路上小心。”
禦夫人轉過身,突然跪了下來:“大娘大恩,無以為報。他日若有機會......”
“快起來!”老婦人扶起她:“記住,活著才有希望。”
禦夫人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溫暖的屋子,轉身推開了門。
寒風迎麵撲來,但她卻感覺不到冷,因為心裏燃起了一團火。
“大娘保重!”她回頭喊道。
老婦人站在門口,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瘦小:“路上小心!”
“我也要去!”小女孩突然衝了出來,伸手拉住禦夫人的手:“我送你出門!”
禦夫人沒料到這一出,笑出了聲:“好。”
…
走出門外,禦夫人看著麵前的小姑娘,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交給你個任務,你拿著這塊玉佩,去告訴婆婆,就說…多謝這幾日款待,這個抵作房錢。”
小姑娘不解地偏過頭,抬眸看著禦夫人:“可是什麽是玉佩?”
禦夫人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你手上這個就是玉佩呀。”
她悄悄將婆婆遞出的銀子塞到了小姑娘衣襟中:“把這個玉佩交給婆婆,再說剛剛那句話就好了。”
小姑娘點了點頭:“告訴婆婆,就說,多謝款待,抵作房錢。”
“沒錯,就是這一句。”禦夫人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去吧。”
小姑娘轉身就跑了回去,禦夫人還久久站在原地沒有走。
禦塵如靈魂般被迫拽回了小姑娘身邊。
“我回來啦!告訴婆婆!多謝款待!抵作房錢!”小姑娘衝上前一把抱住老婦人的腿,獻寶似的將手中的玉佩舉了起來。
老婦人接過玉佩,又看到小姑娘衣襟裏的銀子,眼眶濕潤了幾分。
她站在門口,望著禦夫人離開的方向,輕聲呢喃:“活著才有希望啊......”
說完,她關上了門,屋內又隻剩下火堆劈啪的聲響。
小姑娘歪倒在婆婆懷裏,老婦人的大手一下一下輕拍她的背。
“婆婆,玄天域是什麽…剛剛那個阿姐住在哪裏?”小姑娘的聲音小小的。
老婦人笑了一聲,似是在笑小姑娘對禦夫人的稱呼:“她住在玄天域,玄天域就在我們四方城邊上。”
“那我們跟阿姐住的好近,婆婆是怎麽認識阿姐的?”
老婦人將小姑娘橫抱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婆婆前幾日去東邊地裏,看到你阿姐被一群侍衛追著。”
“侍衛是什麽?”
“就是要抓你阿姐的人,他們想把你阿姐抓走。”
“婆婆幫阿姐打跑他們了嗎?婆婆最厲害了。”
“你阿姐她是符修,很厲害,不用婆婆幫忙。”
“唔…符修…”小女孩困倦的聲音傳來。
老婦人笑了一聲,在笑小姑娘的天真無知:“後麵她看到婆婆了,求婆婆幫幫她,婆婆就幫她把那些壞人藏起來了。”
“唔…婆婆最厲害了,藏在哪裏…”
記憶畫麵突然扭曲,小女孩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
禦塵想要抓住什麽,卻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看見婆婆的嘴唇在動,可卻聽不到婆婆的聲音了,他隻能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在急切的喊:“等等...你還沒說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