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姝站起身，整理了下著裝，昂首挺胸，走上台去。
    沈觀馳輕聲喊了一句：“老婆，加油！”
    回應他的隻有一個白眼。
    嚴懷英與謝文姝擦身而過，得意的眼神絲毫不加掩飾。
    “謝隊長，這次，你可再也阻攔不了了。”嚴懷英提前唱衰謝文姝，對自己的勝利胸有成竹。
    謝文姝沒搭理他，甚至一個眼神餘光都沒有給他。
    等她站上台，沈觀馳卻發現，自己老婆演講稿沒帶，他正著急，卻聽見謝文姝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他隨即會心一笑，又靠放鬆回椅子靠背上。
    “嚴代表的發言很振奮人心，說得也確實很有道理。”謝文姝對前麵的演講做出了肯定。
    “我一直以來都是從武的，嘴笨，不會說話，講不出這麽多的大道理，隻能從藥劑本身來跟大家討論一番了。”
    “首先請大家先看看這些視頻，這是上次在西南部，青鷹隊、流火隊和司檸他們的所見所聞，請播放。”
    視頻裏出現了那些半成品藥劑催化的獸化人，各種半人半獸形態，麵目全非，異常猙獰。
    它們一邊流血一邊戰鬥，沒有一絲人類的意識，卻有著一半人類的身體，看起來不倫不類，怪異到極點。
    視頻還播放了，這些獸化人是由真人直接注射藥劑進化而來，完全不顧人的死活，強行進化，所以藥效過去後，沒有一個生還者。
    血腥又惡心的場麵衝擊著每個人的內心，比他們看到異植異獸殺人還要震撼。
    異植異獸殺人的時候，大部分普通人不會有代入感，因為他們明白，沒有特殊情況，他們無需麵對這些死亡時刻。
    但獸化人就不一樣了，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那個樣子，想要藥劑麵世，人體實驗是必不可少的。
    那，誰願意去？
    謝文姝也發出了這一靈魂拷問：“白家在研究報告裏描繪了藥劑成功的最終形態，先不說結果會不會如他們所願般完美呈現，就說最後的人體實驗，在場的人，你們願意報名來參與嗎？”
    在場噓聲不斷，半天沒有一個人舉手開口說自己敢。
    “我們以最好的結果去想象，藥劑麵世了，但誰能保證試藥的人，不會像視頻裏一樣，出現半人半獸的形態？”
    “這時候你們就得問自己一個問題了，那時候的人，到底是人？還是獸？又或是植物？”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不管生理、心理都是完完整整的人形態，當一個人長期處於半人半獸的形態，他到底是人還是獸呢？
    “那謝隊覺得司檸是人還是植物？”有人在台下舉手發問。
    謝文姝當即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沒辦法替司檸回答，沒有感同身受是說不出體會的。”
    “但是，很明顯，司檸跟這些進化藥劑，根本不是一回事。”
    噓聲更大了，因為大家知道，司檸確實不一樣，她是獨一份的。
    “我看視頻裏，那些獸化人找的都是將死之人試藥的，以後找這類人進行人體實驗不就可以了嗎？這個問題很好解決啊。”有人繼續說道。
    謝文姝沒忍住，被氣笑了。
    “這位同誌，請問你一個問題，生病之人或將死之人，是否擁有人權？”
    “這。。當然有。”那人無法否認。
    “既然如此，不是每個人都想成為實驗體的，又或者，如果是你不小心生病了，你願意來嗎？”
    “謝隊，你怎麽還咒我呢？”
    “請回答我的問題。”
    “這。。也許願意吧，但也得到那時候才能知道。”
    席間“切”聲一片。
    “如果自願試藥的實驗體數量不夠，基地是強製或抽簽，這算不算侵犯了人權？”
    “。。。”
    “還是那個問題，如果實驗體數量不夠，你們誰上？”
    無人應答。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實驗體能夠解決，但藥劑沒辦法無限生產，基地每年的強力消殺劑都是限量的，更別說進化藥劑。”
    “白家研究報告裏也說了，藥劑如果成功，每年能生產的數量也是有限的，那請問，這些藥劑該怎麽分配？”
    “每個人都想擁有進化的力量，但藥劑有限，如果是你研發的藥劑，你會優先給誰用呢？”
    “給軍隊？給護衛隊？還是價高者得？”
    謝文姝問完這個問題，留給了底下人還有屏幕前所有人思考的時間。
    確實，大部分人都沉默了，在人類的基本構架裏，底層人永遠是占多數。
    就算有進化藥劑，真的能輪到底層人使用嗎？
    進化這事，向來都說富人靠科技，窮人靠變異。
    進化藥劑如果需要靠錢買的話，窮人也許真的隻能等自然變異了。
    投票屏上的反對票開始往上漲，但離支持者的票數還有很遠距離。
    台下一門心思支持的人，臉上已經掛上贏者的笑容了。
    謝文姝還是麵不改色，今天的會議，她從來時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如果大部分的底層人都不在意的話，她找再好的理由也無濟於事，這也是她直接脫稿的原因。
    助理寫的稿件就跟嚴懷英的一樣，上到曆史典故，下到星辰大海，就跟一場辯論賽一般，試圖從各個方麵都能戳到大家的點。
    但謝文姝要的不是這個，她並不想打動誰。
    她隻是需要所有人，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不要人雲亦雲，做出自己內心最真實的選擇，這樣就可以了。
    就算結果是她輸了，她也無所謂。
    “我今天站到這個台上，並不是來說服各位反對進化藥劑麵世的，我上麵談論到的問題也隻是一些明麵上擺放著的，如果要深究，還有太多太多大眾看不見的東西。”
    就拿之前她接管的植物園來說，小小的一個植物園，背後牽扯出多少灰色產業鏈，更別說進化藥劑這種超前的研發了。
    關於進化藥劑，她也隻是將兩個最不起眼的問題擺到台麵上來了，更深層次的東西，她是沒辦法在這個台上說的。
    “我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大家遵從自己的內心選擇便是。”
    有些東西要來，是擋不住的。
    謝文姝早就知道，她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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