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那雙小手即將觸碰到周陽的瞬間。
    一直沉默不語的扶虞，忽然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低語速很快，卻是聽不懂的話語。
    幾乎是同一時刻。
    已經被釘進嬰兒車裏的兩根桃木釘，驟然亮起了刺目的紅光！
    紅光如烙鐵，瞬間籠罩了整輛嬰兒車。
    “咿呀——！”
    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從車篷下發出。
    那雙青灰色的小手，仿佛被灼燒了一般，猛地縮了回去！
    周陽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幾乎忘記了恐懼。
    “朱砂。”
    扶虞的聲音，再次響起。
    周陽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他手忙腳亂地撕開那包朱砂，也顧不上什麽準頭，朝著嬰兒車就劈頭蓋臉地撒了過去！
    紅色的粉末，如一場紅色的雪，洋洋灑灑，盡數落在了車篷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隻聽“嗤啦”一聲輕響。
    一簇綠色的火焰，從車篷的中心，悄然燃起。
    那火焰很詭異，沒有溫度，隻是靜靜地燃燒著，將整輛嬰兒車，連同那生鏽的鐵皮，沾滿黃泥的車輪，一點點吞噬。
    前後不過十幾秒。
    那糾纏了周陽無數個夜晚的恐怖嬰兒車，就在一團幽綠的火焰中，化作了一撮黑色的灰燼。
    樓道裏，陰冷與腐臭的氣味，消失得無影無蹤。
    聲控燈，亮了。
    溫暖的橘色燈光灑下，一切都恢複了正常，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從未發生過。
    周陽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看著地上的那撮灰燼，又看看手機裏扶虞的臉，劫後餘生的狂喜讓他幾乎說不出話。
    “謝……謝謝大師……謝謝大師……”
    他隻會重複著這兩個字。
    直播間裏，在經曆了短暫的死寂後，彈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刷新著。
    撈起月亮的漁民：【……結束了？這就結束了？我感覺我剛看了一部恐怖大片！】
    我真的會謝：【大師牛逼！！！破音）】
    想要變成馬鈴薯：【剛才那綠色的火是什麽？是地獄之火嗎？太帥了！】
    椰雲拿鐵yyds：【周陽你還好嗎？聽著都快哭了。】
    周陽確實快哭了。
    他對著鏡頭，語無倫次地感謝著，說樓道裏再也沒有那種陰冷的感覺了，哭聲也徹底消失了。
    扶虞靜靜地聽著，直到他情緒稍微平複。
    “事情還沒完。”
    周陽一愣。
    扶虞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去報警。”
    “報警？”
    周陽滿臉困惑。
    “鬼都解決了，報什麽警？”
    “報三十年前的殺人案。”
    扶虞的聲音很平淡。
    “那個保姆，還住在這棟樓裏。”
    周陽的瞳孔，猛地一縮。
    直播間裏的觀眾，也全都愣住了。
    浪漫土耳其：【？？？我聽到了什麽？保姆還住在這裏？】
    大橘為重：【臥槽！不是吧！三十年了還沒被發現？】
    周陽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幹澀。
    “大……大師……你……你什麽意思？”
    扶虞的視線，仿佛穿透了屏幕，穿透了周陽家的牆壁，落在了他對麵的那扇門上。
    “當年虐殺嬰兒的那個保姆，就是住在你對門，經常給你送餃子的李大娘。”
    “轟——！”
    周陽的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了。
    他臉上血色盡褪，一片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大娘？
    那個總是笑眯眯，待人無比和善，過年過節還會挨家挨戶送自己包的餃子和點心的李大娘？
    那個在他加班晚歸時，會叮囑他注意身體的李大娘？
    怎麽可能！
    “不……不可能……”
    周陽的聲音都在發抖。
    “大師，你是不是搞錯了？李大娘人特別好，她……”
    “是不是搞錯了，警察會給你答案。”
    扶虞打斷了他。
    周陽看著屏幕裏扶虞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所有的辯解都卡在了喉嚨裏。
    是啊。
    這位大師，連三十年前的虐殺案都算得出來。
    又怎麽會認錯人？
    一個恐怖的念頭，在他心底瘋狂滋生。
    他竟然……和一個殺人凶手，做了這麽多年的鄰居。
    他還吃過她親手包的餃子！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後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再也沒有絲毫猶豫，顫抖著手，撥通了報警電話。
    直播間的觀眾，已經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開始瘋狂調侃。
    我真的會謝：【哥們兒，你這經曆太傳奇了，鄰居是鬼，對門是凶手，你家是風水寶地啊！】
    椰雲拿て鐵yyds：【什麽叫物理超度之後還要走法律程序啊戰術後仰）】
    浪漫土耳其：【周陽：我隻是個陽氣弱的倒黴蛋，為什麽要承受這麽多……】
    看著直播間歡樂的彈幕，扶虞處理完這件事，正準備下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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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手指即將點到“結束直播”按鈕的刹那。
    一條彈幕，突兀地，反複地，刷了出來。
    【尋死人：救我……我在十九樓……救我……】
    【尋死人：救我……我在十九樓……救我……】
    【尋死人：救我……我在十九樓……救我……】
    你不該沉默一言不發：【這又是什麽惡作劇！】
    你像不會晴的陰雨天：【裝神弄鬼，還想騙大師？】
    楓葉紅時多別離：【管理員呢，趕緊把這個神經病踢出去，怎麽還壞規矩呢，說好一次三卦的呢！】
    你說你離不開我：【無人在意，孩子回家吧回家吧好嗎！】
    起初，扶虞並沒有在意。
    直播間裏，總有這種想用特殊方式吸引主播注意的人。
    但下一秒，她的動作，停住了。
    她的視線，牢牢地鎖死在那條id為【尋死人】的彈幕上。
    不對勁。
    這條彈幕，不隻是文字。
    在那一行行黑色的宋體字之上，竟纏繞著一縷縷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黑氣。
    那不是普通的怨氣或陰氣。
    那是濃烈到化為實質的，死氣。
    是屬於將死之人的，絕望的哀嚎。
    扶虞的眼底，劃過一抹凝重。
    她伸出手指，在無人可見的角度，輕輕點了一下那條彈幕。
    指尖傳來的，是一片徹骨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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