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尋死人】的id，也再沒有刷出新的彈幕，仿佛剛才那絕望的求救，隻是一場幻覺。
    直播間裏，彈幕的畫風逐漸變得奇怪。
    撈起月亮的漁民：【大師理他了！他怎麽不說話了？】
    我真的會謝：【該不會是惡作劇成功，心滿意足地下線了吧？】
    大橘為重：【我就說嘛，現在的年輕人為了博眼球什麽都幹得出來，浪費大師的感情。】
    周陽也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大師，這個人……是不是在開玩笑啊？”
    扶虞沒有回答。
    她關掉了直播間的彈幕顯示，整個屏幕隻剩下周陽那張驚魂未定的臉，以及他身後恢複了正常的樓道。
    可扶虞的視線，卻並未聚焦在手機屏幕上。
    她的瞳孔裏沒有一絲光，幽深得宛如古井，指尖無意識地在手機邊緣摩挲著。
    那縷黑色的死氣，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沉默而消散。
    它甚至比剛才更加濃鬱，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
    不行。
    來不及了。
    扶虞的眼神驟然一凜，掐指飛速推算。
    卦象，大凶。
    十死無生之局。
    “今天的直播到此為止。”
    扶虞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丟下這句話，便直接掛斷了連麥。
    在直播間觀眾一片“？？？”的追問中，她毫不猶豫地按下了“結束直播”的按鈕。
    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扶虞抓起沙發上的外套，轉身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兒？”
    南懷川眉頭微微蹙起。
    他很少見到扶虞這副模樣。
    “出去一趟。”
    扶虞頭也不回，已經彎腰在換鞋。
    “我跟你一起去。”
    “太危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扶虞換鞋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他。
    南懷川的表情很認真，那雙桃花眼此刻滿是揮之不去的擔憂。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信自己的妹妹。
    也信自己的直覺。
    能讓她如此失態的，絕非小事。
    扶虞沉默了片刻，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好。”
    兩人迅速下樓。
    車內的氣氛，壓抑得可怕。
    南懷川專注地開著車，眼角的餘光卻不住地瞟向副駕的扶虞。
    她靠在椅背上，雙眼緊閉，白皙的指尖在膝上不斷地掐算著什麽，眉心擰成一個川字。
    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因為她的動作而變得粘稠。
    南懷川感覺胸口有些發悶。
    過了許久，扶虞才終於睜開眼，瞳孔中帶著一絲疲憊。
    “查到了。”
    “地址給我。”南懷川立刻道。
    “a市，槐蔭村。”
    南懷川在導航上輸入地名，屏幕上跳出的路線規劃，讓他的心沉了下去。
    “這裏離a市很遠，開車過去最快也要一天半。”
    “來不及。”扶虞的聲音很輕，卻不容置喙。
    一天半。
    黃花菜都涼了。
    那個叫【尋死人】的女孩，撐不到那個時候。
    車子在路邊一個僻靜的角落停下。
    扶虞從隨身的小包裏，摸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紙。
    符紙上，用朱砂繪製著繁複而古老的符文，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下，隱隱有流光閃動。
    “坐穩，拉緊扶手。”
    扶虞偏過頭，對南懷川說了一句。
    “什麽？”
    南懷川還沒反應過來。
    扶虞已經將那張符紙貼在了前方的擋風玻璃上。
    她口中念念有詞，音節古怪而拗口。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瞬間。
    【瞬移符】，啟動！
    南懷川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將他按在座椅上，窗外的景象瞬間化作了扭曲模糊的光影。
    強烈的推背感和失重感，讓他一陣頭暈目眩。
    這種感覺，比坐過山車要刺激一萬倍。
    他甚至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
    整個過程，快到極致。
    當那股可怕的拉扯力消失時，車子已經穩穩地停了下來。
    南懷川臉色發白，捂著胸口，好半天才緩過神。
    他看向窗外，整個人都僵住了。
    車子停在一條坑坑窪窪的黃泥路上。
    路口立著一塊斑駁的石碑，上麵用紅漆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槐蔭村。
    他們真的到了。
    南懷川看向扶虞，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扶虞的臉色比他還要蒼白幾分，額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顯然，帶著一輛車和一個人進行如此長距離的瞬移，對她的消耗極大。
    她卻沒有休息，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一股濃重到化不開的陰冷氣息，撲麵而來。
    不同於周陽家樓道裏的那種陰冷。
    這裏的冷，像是無數冤魂在耳邊無聲地哭嚎。
    天空是灰蒙蒙的，明明是下午，卻看不到一絲陽光。
    村子裏，靜得可怕，聽不到一絲人聲，也聽不到雞鳴犬吠。
    隻有風吹過光禿禿的樹梢，發出嗚嗚的聲響。
    “這裏……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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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懷川也下了車，他皺著眉，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死寂的黑灰色裏，毫無生氣。
    就在這時，扶虞的視線，定格在了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
    一個人影，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
    兩人快步走了過去。
    倒在地上的是個很年輕的女孩，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衣服，看上去年紀不過十七八歲。
    扶虞蹲下身，伸出兩根手指，探了探女孩的鼻息。
    氣息微弱，幾乎快要斷絕。
    她沒有絲毫猶豫，從包裏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瓶，倒出一粒紅色的丹藥，塞進了女孩的嘴裏。
    丹藥入口即化。
    不過幾秒鍾，女孩蒼白如紙的臉上，就有了一絲血色。
    她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女孩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當她的視線聚焦在扶虞臉上的那一刻，瞳孔猛地縮緊，無盡的喜悅湧了上來。
    女孩的語調猛地一轉，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
    “是……是扶虞大師！你真的來了！”
    她認出了扶虞。
    下一秒，女孩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噗通”一聲，直直地跪在了扶虞麵前。
    她抓著扶虞的褲腳，眼淚瞬間決堤。
    “大師！救命啊！”
    “求求你，救救我們村子吧！”
    “再這樣下去，我們……我們整個村子的人，就都要死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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