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墨色書海裏的存在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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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船的舷窗被流動的文字覆蓋,那些由金色墨水寫成的詞句在玻璃上蜿蜒遊走,組成“小說”“詩歌”“史書”等字樣,又在下一秒拆解成偏旁部首,像一群受驚的魚群四散逃竄。林夜調整著航線,屏幕上代表“遺忘之書”世界的光點正被墨色浸染,原本的紫金色已褪成近乎純黑的暗調。
“這裏的空間是由書頁折疊而成的,”他放大掃描圖像,無數透明的書頁在虛空中層層疊疊,每張書頁上都印著不同的世界圖景,“但黑色墨水正在侵蝕這些書頁——被浸染的部分已經徹底消失了,連法則痕跡都沒留下。”
艾拉的水晶球懸浮在控製台中央,球內投射出星淵遺典中關於這個世界的記載:“‘遺忘之書’是宇宙誕生時自然形成的法則圖書館,所有存在過的事物都會在這裏自動生成記錄。但記載有個漏洞:若某件事物的所有記錄被銷毀,它就會徹底湮滅,就像從未存在過。”她指向記載旁的插畫,畫中一個被劃掉名字的天使,正化作點點熒光消散。
清弦的豎琴琴弦此刻繃得筆直,琴身上浮現出細密的文字紋路,那些文字既非碳基文明的通用語,也不是矽基的符號,更像是無數種語言混合後的密碼。她指尖輕撥,琴音裏竟夾雜著書頁翻動的嘩啦聲:“我聽到很多東西在哭泣。有被墨水淹沒的城市在喊‘記得我’,有被燒掉的信件在重複‘我愛你’,還有...圖書館的鍾樓在敲‘最後一聲鍾響’。”
葉辰的雙刃劍斜靠在艙壁上,劍鞘上的星軌紋路正隨著飛船的深入,一點點被墨色浸染。他伸手觸碰劍鞘,指尖傳來紙張燃燒後的焦糊感——這是存在法則被破壞時的典型反應。“那個燒書的人,”他盯著屏幕上那個模糊的身影,“他想讓什麽東西徹底消失?”
飛船穿過最後一層書頁屏障時,整個船艙突然劇烈震動。林夜迅速啟動護盾,卻發現護盾表麵瞬間浮現出一行行黑色的文字,那些文字正在緩慢吞噬能量:“是‘湮滅咒文’,”他盯著能量讀數暴跌的屏幕,“被這種文字覆蓋的東西,會被強行從存在法則中抹去——就像用橡皮擦刪掉鉛筆字。”
艾拉的水晶球突然投射出一道光束,在艙內形成一個虛擬屏障,將咒文擋在外麵:“用星淵遺典的法則能量暫時頂住了,但撐不了多久。”她放大光束照射的區域,那些咒文在接觸光束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這個世界的法則基礎是‘記錄即存在’,所以對抗它的最好方式,就是用更古老的記錄作為‘橡皮擦’。”
當飛船降落在一片由書頁鋪成的地麵上,眾人才發現這裏的天空果然是一本翻開的巨書。書頁的邊緣正在被黑色墨水侵蝕,露出後麵虛無的灰色,而那些漂浮的文字雲朵,每片雲朵上都寫著一個名字,有的清晰,有的已模糊不清——模糊的名字正在緩慢消散。
“看那邊。”清弦指向遠處,一座由無數書籍堆疊而成的圖書館矗立在天地中央,圖書館的塔尖直插書頁天空,塔身卻已被墨色浸染了大半。圖書館周圍散落著無數燃燒後的書灰,灰堆裏偶爾有未燒盡的紙頁在掙紮,上麵的文字正在瘋狂蠕動,像是在做最後的求救。
林夜打開量子之眼,視野裏的世界瞬間變成了由金色絲線編織的網絡。每條絲線都代表一條存在法則,而黑色的墨汁正順著絲線蔓延,所過之處,絲線紛紛崩斷:“圖書館是這個世界的‘法則核心’,”他指向圖書館頂層的一個金色光點,“那裏保存著‘本源之書’,記載著這個世界誕生以來的所有存在——一旦被墨水浸染,整個世界都會湮滅。”
他們剛走出飛船,地麵的書頁突然開始翻動,露出下麵隱藏的文字陷阱。葉辰揮劍劈開撲麵而來的書頁,劍刃劃過的軌跡上,那些被斬斷的書頁突然化作金色的蝴蝶,圍繞著劍刃飛舞片刻,然後消散在空氣中:“這些書頁裏記載著已經消失的事物,”他看著蝴蝶消散的方向,“它們在借助劍的法則能量,做最後的告別。”
清弦抱著豎琴跟上,琴弦在接觸書灰時,自動彈出一段哀婉的旋律。隨著琴音的流淌,那些燃燒後的書灰突然重新凝聚,變成一本燒焦的日記。日記自動翻開,上麵的文字在琴音中逐漸清晰:“3月17日,今天教會了小女兒寫她的名字”“5月2日,她把第一幅畫貼在了我的書桌上”“7月9日,墨水開始淹沒街道,我把她的名字刻在了圖書館的石壁上...”
“這本日記的主人,”清弦輕撫著焦黑的紙頁,“他在試圖用文字留住女兒的存在,但墨水連石壁上的刻字都在侵蝕。”她指向日記最後一頁的空白處,那裏有一個模糊的小手印,“這是他女兒留下的最後痕跡,現在...快要消失了。”
林夜蹲下身,用手指撚起一點書灰。量子之眼顯示,這些灰燼裏還殘留著微弱的存在能量:“燒書的人不是在無差別破壞,”他分析著能量殘留的軌跡,“他在有選擇地銷毀某類記錄——看這些灰燼的能量特征,全是關於‘孩子’和‘家庭’的記載。”
艾拉的水晶球突然飛向圖書館的方向,投射出的光束穿透墨色屏障,照亮了圖書館門口的景象:一個穿灰色鬥篷的人影正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本燃燒的書,他腳下的地麵已被墨色浸染,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黑色的腳印。“是他,”艾拉放大影像,鬥篷下露出一張被燒傷的臉,“他身上的存在能量很奇怪,既真實又虛幻,像是...自己把自己的名字從本源之書裏劃掉了一半。”
當他們靠近圖書館,那道灰色身影突然轉過身,手裏燃燒的書發出刺眼的光芒。他的聲音沙啞而破碎,像是由無數紙張摩擦而成:“離開這裏...否則...連你們的存在都會被抹去...”他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團黑色的墨水,墨水中隱約能看到無數掙紮的文字。
葉辰握緊雙刃劍,劍鞘上的墨色紋路突然亮起:“你在害怕什麽?”他直視著對方被燒傷的眼睛,“銷毀所有記錄,就能讓你想忘記的事情消失嗎?”
灰色身影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手裏的書燃燒得更旺了:“不是忘記...是修正...”他將掌心的墨水甩向天空,那些墨水在空中化作無數黑色的羽毛,羽毛飄落的地方,地麵的書頁開始消融,“這個世界的記錄全是錯的...錯的就該被銷毀...”
清弦的豎琴突然發出強烈的共鳴,琴身上的文字紋路與圖書館石壁上的刻字產生了共振。石壁上那些被墨色浸染的刻字,竟在琴音中重新煥發出金色的光芒:“他在說謊,”清弦的聲音帶著肯定,“他在害怕某種真相被記載下來,所以才要毀掉所有記錄——包括他自己的。”
就在這時,圖書館頂層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眾人抬頭看去,隻見本源之書所在的位置,墨色浸染的速度突然加快,金色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林夜的量子之眼顯示,那裏的存在法則絲線已經崩斷了大半:“本源之書快撐不住了!”他看向灰色身影,“是你在引導墨水侵蝕核心!”
灰色身影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裏夾雜著紙張燃燒的劈啪聲:“撐不住才好...這本書記載了最肮髒的真相...它不該存在...”他猛地將手裏的書擲向地麵,燃燒的書在落地瞬間炸開,無數黑色的火星飛向圖書館,“三百年前的那場‘墨水災難’,就是因它而起!”
艾拉的水晶球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那是三百年前的遺忘之書世界:天空的書頁上記載著一場殘酷的戰爭,圖書館的學者們為了爭奪本源之書的修改權,向對手釋放了“湮滅咒文”,咒文失控後化作黑色墨水,開始吞噬整個世界。而影像的最後,一個穿白袍的年輕學者,正將一個小女孩的名字刻在本源之書的扉頁上——那個學者的臉,與眼前的灰色身影一模一樣。
“你是當年的幸存者。”葉辰看著灰色身影,劍刃上的光芒越來越盛,“那個小女孩是你的女兒,對嗎?你把她的名字刻在本源之書裏,讓她在墨水災難中活了下來,但後來...發生了什麽?”
灰色身影的身體劇烈晃動起來,鬥篷下的臉露出痛苦的表情:“活下來...才是更殘酷的懲罰...”他指向圖書館深處,“她被困在本源之書裏,變成了‘記錄本身’...她能看到所有記載,卻永遠不能真正存在...每天都在感受那些被銷毀記錄的痛苦...”
清弦的豎琴突然自動彈奏起來,琴音穿過墨色屏障,傳入圖書館深處。片刻後,一段稚嫩的歌聲從圖書館頂層傳來,歌聲裏夾雜著書頁翻動的聲音:“爸爸,我看到墨水在吃天空了...但我把你的名字寫在了月亮上...”
灰色身影聽到歌聲,突然跪倒在地,捂住臉發出壓抑的嗚咽:“莉莉...爸爸錯了...爸爸不該把你變成記錄...這樣的存在...不如徹底消失...”他的掌心重新凝聚起黑色墨水,“毀掉本源之書,她就能解脫了...所有痛苦都會結束...”
“這不是她想要的。”清弦走到他麵前,豎琴上浮現出一段由音符組成的文字,“她剛才用歌聲告訴我們,她在本源之書裏找到了很多被遺忘的名字,她在幫它們重新寫回記錄裏...她把痛苦變成了守護。”
林夜的量子之眼此刻穿透圖書館的牆壁,看到了本源之書的真實模樣:那是一本巨大的金色書籍,書頁上記載著無數名字,而在書籍的中心,一個由金色文字組成的小女孩身影,正用手指修補那些被墨色浸染的頁麵。她的腳下,無數被修複的名字正重新飛向天空,化作文字雲朵。
“她在修複存在法則,”林夜的聲音帶著驚訝,“墨水侵蝕的速度在減慢...她在用自己的存在能量對抗湮滅咒文!”
艾拉的水晶球突然飛向灰色身影,投射出本源之書扉頁的影像:在小女孩的名字旁邊,刻著一行細小的字:“爸爸說存在的意義,不是永遠活著,是被人記得。”“星淵遺典記載,”她輕聲說,“本源之書有自我意識,它選擇保留你女兒的意識,不是因為你的刻字,是因為她在災難中保護了上千個即將被銷毀的名字——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記錄即存在’法則的最好詮釋。”
灰色身影看著影像,掌心的黑色墨水開始消散:“莉莉...她一直在保護別人...”他突然站起身,扯掉身上的鬥篷,露出背後刻滿金色文字的皮膚,“三百年了...我一直在用自己的存在能量喂養墨水,想讓它快點毀掉一切...卻不知道...她早就找到了自己的活法...”
葉辰的雙刃劍突然出鞘,劍刃劃過的軌跡上,那些被墨色浸染的地麵開始浮現出金色的文字:“現在補救還來得及。”他指向圖書館頂層,“本源之書的核心還沒被侵蝕,隻要我們能把你的存在能量導進去,就能徹底淨化墨水。”
“我的能量?”灰色身影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手上的皮膚正在逐漸變得透明,“我已經把一半的存在賣給了墨水...剩下的這點...不夠的...”
“加上這個。”清弦將豎琴放在地上,琴身突然化作無數金色的音符,融入灰色身影的體內。他的身體瞬間煥發出耀眼的光芒,背後的文字開始流動,像是活了過來,“豎琴的法則能量能暫時強化你的存在,”清弦的聲音帶著疲憊,“但需要你主動走進本源之書——你要變成她的‘記錄’,就像三百年前她變成你的‘記錄’一樣。”
林夜迅速調出本源之書的結構圖,同時啟動手腕上的量子手環:“我會用量子能量打開一條通道,”他看著灰色身影,“但進去之後,你和她都會變成本源之書的一部分,再也不能離開——這意味著永恒的束縛,不是解脫。”
灰色身影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背後的金色文字開始與圖書館頂層的光芒呼應:“能陪著她...哪裏都是歸宿。”他看向葉辰,“請幫我告訴莉莉...爸爸不是要毀掉她的世界...隻是...太想她了...”
葉辰點頭,揮劍劈開前方的墨色屏障,露出一條通往圖書館頂層的通道:“她會明白的。”劍刃上的墨色紋路正在褪去,“存在的意義,從來不是形式,是連接。”
當灰色身影走進通道的瞬間,整個世界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圖書館頂層的金色光芒大盛,那些被墨色浸染的區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天空的書頁重新合攏,露出後麵湛藍的“天空文字”。艾拉的水晶球顯示,本源之書扉頁上,灰色身影的名字正在緩緩刻在小女孩的名字旁邊,兩個名字交織在一起,化作一顆金色的星星。
“他們成功了。”艾拉收起水晶球,“本源之書吸收了他們的存在能量,徹底淨化了墨水——看那些書灰,正在重新變成書籍。”
眾人看向地麵,那些燃燒後的書灰果然在凝聚,變成一本本完整的書籍,書籍自動翻開,上麵的文字重新煥發生機。遠處,被墨水淹沒的城市正在重新浮現,街道上響起久違的人聲,那些模糊的文字雲朵也變得清晰,在空中組成“希望”“記憶”“愛”等字樣。
清弦的豎琴重新出現在她手中,琴身上的文字紋路變得更加清晰。她指尖輕撥,琴音裏夾雜著父女倆的對話聲:“爸爸,你看我把月亮上的名字編成了星座”“莉莉真棒,那我們給每個星座都寫個故事吧”...“他們在創造新的記錄,”清弦的嘴角露出微笑,“用永恒的陪伴,彌補三百年的遺憾。”
林夜看著視野裏的金色絲線重新編織成完整的網絡,所有斷裂的法則都已修複:“這個世界的存在法則穩定了,”他調出飛船的導航係統,“本源之書開始自動記錄新的故事,再也不會被墨水侵蝕了。”
葉辰的雙刃劍劍鞘上的星軌紋路徹底恢複了原樣,劍刃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芒。他看著圖書館頂層那顆金色的星星,劍刃輕輕震顫,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
艾拉的水晶球突然亮起,投射出下一個坐標的影像:那是一個由無數鏡子組成的世界,天空是巨大的鏡麵,地麵是碎裂的鏡片,而在世界的中心,一個沒有臉的人影正在用碎片拚湊自己的倒影。“下一個‘逗號’在‘鏡中墟’裏,”她指著影像中那些鏡子裏的倒影,每個倒影都在做著與本體不同的動作,“那裏的法則是‘倒影即真實’,而有人在試圖偷走所有人的‘自我’。”
葉辰將劍收回劍鞘,轉身走向飛船。陽光透過書頁天空灑下,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文字光影,那些光影組成的路徑,正指向宇宙的下一個角落。他回頭看向圖書館頂層的金色星星,那裏,一對父女正在書頁上寫下新的故事,他們的文字穿過世界的屏障,化作星空中真實的星辰。
“存在的法則,”葉辰輕聲說,劍鞘上的星軌紋路與遠處的星空產生共鳴,“原來是愛與記憶的總和。”
飛船起飛時,整個遺忘之書世界在舷窗後化作一本閉合的巨書,書脊上寫著一行金色的文字:“被記住的,永遠不會真正消失。”而在書的封麵上,葉辰一行人離去的身影,正被自動記錄進新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