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基坑底的塌方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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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野的手機在口袋裏瘋狂震動,智能監測 app 跳出的紅色警報刺得他眼睛生疼 ——b 區基坑底部沉降速率突然飆升至每小時 12 毫米,遠超安全閾值的 3 倍。他盯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數據曲線,後頸瞬間滲出冷汗,這和三年前大橋事故前的異常數據波動模式如出一轍。
    "立刻啟動二級應急響應!" 林野抓起對講機嘶吼,聲音在空曠的施工現場回蕩。塔吊的轟鳴聲戛然而止,工人們抬頭望向指揮台,臉上寫滿疑惑。他顧不上解釋,抄起安全帽就往基坑方向狂奔,橡膠鞋底在鋼筋混凝土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下到基坑底部時,潮濕的泥土正發出詭異的 "簌簌" 聲。林野蹲下身,手指插進鬆軟的土層,觸感黏膩得異常 —— 有人往地基裏注入了腐蝕性溶液!他的目光掃過支撐柱,發現原本應該呈銀灰色的鋼架表麵,已經泛起大片鐵鏽紅。
    "所有人撤離!" 林野扯開嗓子大喊,聲音裏帶著破音的顫抖。就在這時,腳下的土地突然傳來沉悶的轟鳴,像巨獸在地下翻滾。幾名工人驚恐地指著側壁,隻見混凝土牆麵上蛛網般的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千鈞一發之際,林野瞥見陰影裏閃過一抹熟悉的藏藍色。張會計的弟弟張強,正抱著黑色工具箱往通風口逃竄。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所有線索在這一刻串聯 —— 張氏兄弟根本沒有放棄,他們換了種方式,企圖用更隱蔽的手段毀掉整個項目。
    "攔住他!" 林野推開擋路的工人,朝著通風口追去。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坍塌聲,夾雜著工人的慘叫。碎石如雨點般落下,他感覺後背被重重砸中,卻咬牙繼續奔跑。通風管道裏彌漫著刺鼻的化學氣味,每呼吸一口都像吞進滾燙的刀片。
    追到出口時,張強正將最後一支試劑瓶倒進排水管道。林野猛地撲上去,兩人在滿是油汙的地麵翻滾扭打。他死死掐住對方手腕,看著試劑瓶裏詭異的墨綠色液體在月光下泛著磷火般的幽光。
    "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林野嘶吼著,膝蓋頂住張強的胸口。對方嘴角溢出鮮血,卻露出癲狂的笑:"隻要這個項目爛尾,我哥就能從保險賠償裏分走兩千萬!"
    遠處傳來警笛聲,林野的手機再次震動。趙工發來的加密信息簡短而刺眼:"張強賬戶出現可疑境外轉賬,注意安全。" 他抬頭望向漸亮的天空,突然意識到,這場和數據造假者的戰爭,不過是冰山一角。
    坍塌現場的煙塵中,林野握緊了拳頭。他知道,自己必須趕在更多陰謀浮出水麵之前,找到足以將幕後黑手一網打盡的鐵證。晨光中,新的監測設備正在廢墟上重新架起,那些閃爍的指示燈,像永不熄滅的眼睛,死死盯著這片暗流湧動的土地。
    林野還沒來得及從張強口中問出更多信息,幾道黑影突然從通風管道的陰影處竄出。戴著防毒麵具的壯漢不由分說,掄起橡膠棍就朝他砸來。林野側身翻滾,膝蓋重重磕在排水管道上,鑽心的疼痛讓他眼前一黑。
    “帶走!” 為首的男人聲音低沉沙啞,手裏的電擊槍泛著幽藍的電弧。林野掙紮著去摸口袋裏的防狼噴霧,卻被對方一腳踹在手腕上。金屬噴霧罐滑出掌心的瞬間,他瞥見壯漢袖口裏露出的半截紋身 —— 那是一條纏繞著齒輪的毒蛇,和三年前大橋事故現場發現的神秘符號一模一樣。
    意識消散前,林野聽到張強虛弱的笑聲:“告訴那個姓趙的,別多管閑事...”
    等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昏暗的地下室。潮濕的牆壁上爬滿青苔,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機油味。頭頂的白熾燈忽明忽暗,在地麵投下扭曲的陰影。林野試著活動被綁在鐵架上的四肢,手腕和腳踝已經被勒出深可見骨的血痕。
    “醒了?” 冰冷的女聲從黑暗中傳來。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女人緩步走出陰影,她手中把玩著林野的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趙工發來的加密信息,“年輕人,好奇心太重可不好。”
    林野強撐著劇痛,目光死死盯著對方:“你們和境外勢力是什麽關係?” 他想起張強賬戶裏的境外轉賬,還有那個神秘的紋身符號。女人輕笑一聲,從手提包裏取出一份文件扔在他腳邊:“看看這個,或許能幫你理清思路。”
    泛黃的文件上,赫然印著 “國際地質勘探協會” 的燙金標誌。林野的瞳孔驟然收縮 —— 這個組織表麵上是學術機構,實則是某些國家竊取他國地質數據的工具。文件裏詳細記錄著如何通過篡改監測數據,製造工程事故,從而低價收購土地資源。
    “三年前的大橋事故,也是你們策劃的?” 林野的聲音在顫抖。女人蹲下身子,指尖劃過他臉上的血痕:“準確地說,是我們給張氏兄弟提供了技術支持。你以為他們憑什麽能想出往地基裏注入腐蝕性溶液這種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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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室的鐵門突然被撞開,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衝了進來:“老大,警察快查到這邊了!” 女人咒罵一聲,抓起文件就要離開。林野急中生智,用力掙脫開鬆動的繩索,抄起一旁的扳手砸向吊燈。玻璃碎裂的瞬間,地下室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林野憑借著對環境的記憶摸索著前行。他摸到牆角的消防斧,順著管道的方向挪動腳步。身後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和咒罵聲,子彈擦著他耳邊飛過,在牆壁上留下焦黑的彈孔。
    終於摸到出口時,林野聽到外麵傳來趙工焦急的呼喊:“林野!你在哪裏?”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撞開鐵門,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趙工帶人衝過來扶住他,身後跟著荷槍實彈的警察。
    “文件...” 林野虛弱地指了指地下室,“國際地質勘探協會...” 話沒說完,就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林野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趙工坐在一旁,電腦屏幕上顯示著最新的調查進展:那個神秘女人在逃亡過程中被抓獲,從她身上搜出了大量關於境外勢力滲透的證據;張強交代,他們兄弟倆不過是整個陰謀中的小嘍囉,真正的幕後黑手是一個龐大的跨國犯罪集團。
    “你昏迷的這三天,又有新情況。” 趙工調出一段監控錄像,畫麵裏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正在破壞另一處工地的監測設備,“看來他們並不打算善罷甘休。”
    林野掙紮著坐起身,眼神堅定:“我要出院。這場戰爭還遠沒有結束,我要讓他們知道,數據不會說謊,守護真相的人更不會退縮。” 窗外,陽光灑在他身上,仿佛給他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戰甲。而在城市的某個角落,新一輪的陰謀,正在黑暗中悄然醞釀。
    林野攥著趙工遞來的監控截圖,指腹摩挲著畫麵中鴨舌帽男人手腕處若隱若現的齒輪紋身。消毒水氣味刺鼻的病房裏,趙工調出一串加密 ip 地址:“這是最近半個月入侵公司係統的痕跡,源頭都指向公海的衛星中轉站。” 窗外暴雨如注,閃電照亮林野棱角分明的側臉,他想起地下室裏那份文件邊角的燙金齒輪標誌 —— 和紋身圖案如出一轍。
    三天後,林野戴著鴨舌帽混進港口貨運區。潮濕的海風裹挾著鹹腥氣,集裝箱堆疊如鋼鐵森林。他根據線報找到朋友 “地質勘探設備” 的貨櫃,指紋鎖的紅燈在掃描到特製破解芯片後轉為綠色。貨櫃門拉開的瞬間,腐臭的屍味撲麵而來 —— 三個穿著地質隊製服的人被鐵鏈鎖在角落,脖頸處都烙著齒輪紋身。
    “他們... 要把我們沉海...” 其中一人氣若遊絲,指了指貨櫃深處的鉛製保險箱,“裏麵是... 最新的...” 話音未落,集裝箱頂部突然傳來切割聲。林野抄起撬棍擋開墜落的鋼索,卻見十幾名蒙麵人破頂而入,槍口泛著幽藍的激光瞄準器紅光。
    混戰中,林野撞開通風口的鐵網。鹹澀的雨水澆在臉上,他順著貨櫃縫隙狂奔,身後子彈在金屬表麵擦出串串火花。拐進廢棄碼頭時,手機震動起來,匿名號碼發來一段視頻:戴著防毒麵具的人正在往某座跨海大橋的橋墩注入綠色液體,背景音裏傳來機械合成的聲音:“林工,猜猜這次數據會‘說謊’到什麽程度?”
    暴雨模糊了監控畫麵,林野卻在橋墩陰影處發現熟悉的藏藍色衣角 —— 是張會計!他想起張強被抓前癲狂的笑,突然意識到張氏兄弟不過是用來轉移視線的棋子。趙工的電話適時打來:“查到了!三年前大橋事故的保險賠償金,最終流入了‘地平線國際’的離岸賬戶,那家公司的法人... 是你失蹤的導師!”
    驚雷炸響的瞬間,林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記起讀研時導師總說 “數據要為資本服務”,那時他隻當是句玩笑。貨輪的汽笛聲從海麵傳來,他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跨海大橋,握緊了口袋裏從保險箱帶出的 u 盤 —— 裏麵密密麻麻的代碼,或許就是揭開跨國陰謀的關鍵。
    但他沒注意到,身後的雨幕中,幾雙戴著皮手套的手正悄悄逼近,手電筒的光束穿透雨簾,在地麵投下毒蛇般扭曲的陰影。
    暴雨像是把天捅了個窟窿,冰冷的水柱瘋狂抽打著廢棄碼頭的混凝土。林野背靠著一座鏽跡斑斑、早已廢棄的龍門吊基座,粗糲的金屬邊緣硌著他的肩胛骨。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像在吞吐滾燙的沙子,灼燒著他的喉嚨。他抹了把臉,雨水混著額角滲出的溫熱液體淌過指縫,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在濕冷的空氣裏彌散開。
    趙工的聲音還在耳膜裏嗡嗡作響,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釘,狠狠鑿進他的太陽穴。
    “三年前大橋事故的保險賠償金……最終流入了‘地平線國際’的離岸賬戶……”
    “……那家公司的法人……是你失蹤的導師!”
    驚雷在頭頂炸開,慘白的電光瞬間撕裂濃墨般的雨夜,將遠處燈火通明的跨海大橋輪廓清晰地烙印在林野的視網膜上。那鋼鐵的巨獸盤踞在海峽之上,璀璨的燈火在雨幕中暈染開一片模糊的光暈,此刻卻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嘲笑著他的無知和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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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師……鄭懷遠。
    那個總是戴著金絲邊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溫和而睿智,習慣在實驗室裏踱步,會拍著他的肩膀說“小林,數據是不會說謊的”的男人。那個在他父親早逝後,給予他學業和生活上諸多關懷,如同另一個父親般的男人。
    “數據要為資本服務……”
    林野猛地甩頭,試圖將那遙遠卻在此刻清晰得刺耳的話語驅散。那曾經被自己當作憤世嫉俗玩笑的話語,此刻裹挾著冰冷的惡意,穿透三年的時光,狠狠攫住了他的心髒。多麽精妙而冷酷的注腳!為了服務那龐大的資本,為了攫取天文數字的賠償金,就可以用“意外”的假象,讓無數生命在冰冷的鋼鐵和混凝土中化為齏粉?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他死死攥緊了口袋裏那個冰冷的金屬方塊——從貨櫃保險箱裏搶出來的u盤。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棱角的硬度。這就是導師“服務”留下的痕跡?這就是揭開三年前那場慘劇,阻止眼下這場更大災難的唯一鑰匙?
    “嗬……嗬……”
    一陣微弱而急促的喘息,夾雜著壓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從林野腳邊傳來。
    林野猛地低頭。那個從貨櫃裏被他強行拖出來的地質隊員,此刻蜷縮在濕透的雨衣下,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著。雨水衝刷著他脖頸處裸露的皮膚,那個暗紅色的齒輪烙印在慘白的閃電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他的嘴唇青紫,每一次吸氣都像是要耗盡全身的力氣,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堅……堅持住!”林野俯下身,想查看他的狀況。貨櫃裏那濃烈的腐臭味,那三人絕望的眼神,尤其是眼前這人最後那句被切割聲打斷的話——“裏麵是…最新的…”——像幽靈般纏繞著他。這烙印,這症狀,絕不僅僅是囚禁那麽簡單。
    他伸出手,想拂開地質隊員臉上黏著的濕發。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對方的刹那,那地質隊員猛地睜開了眼睛!瞳孔深處,沒有瀕死的渙散,反而燃燒著一種林野無法理解的、近乎狂熱的絕望光芒。他沾滿泥汙的手指如同鐵鉗般死死抓住了林野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完全不像一個垂死之人。
    “快……毀了它!”地質隊員的聲音嘶啞而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撕裂的聲帶裏擠出來的,“u盤……是鑰匙……也是……誘餌!他們……在……追……”
    他喉嚨裏發出咯咯的異響,猛地嗆出一大口黑紅色的、粘稠得如同瀝青般的血塊!那血塊落在濕漉漉的地麵上,並未被雨水迅速衝散,反而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了一下,散發出更加濃鬱的、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林野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看著地質隊員眼中那狂亂絕望的光迅速黯淡下去,抓住他手腕的力量也如潮水般退去。最後,那雙眼睛死死地、空洞地瞪著被暴雨衝刷的、鉛灰色的天空,凝固著無邊的恐懼。
    誘餌?追蹤?
    林野猛地抽回手,仿佛被烙鐵燙到。他下意識地摸向口袋裏的u盤,冰冷的金屬觸感此刻卻帶著一種致命的灼熱。他迅速環顧四周。廢棄的碼頭區域,除了風聲、雨聲、海浪拍打岸基的轟鳴,似乎並無異常。集裝箱堆疊成的鋼鐵迷宮在暴雨中投下幢幢扭曲的暗影,仿佛蟄伏著無數凶獸。
    太安靜了。安靜得詭異。
    剛才在貨櫃區那場驚心動魄的追殺,那些裝備精良、行動迅捷的蒙麵人,怎麽可能就此罷休?地質隊員臨死前的警告像警鍾在腦海中瘋狂敲響。
    不能待在這裏!
    林野不再猶豫,猛地起身。他最後看了一眼地上那具迅速被雨水覆蓋的屍體,眼神複雜。然後,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獵豹,向著廢棄碼頭深處那片更加雜亂、堆滿了生鏽廢棄機械和報廢集裝箱的區域,一頭紮了進去。每一步踏在積水的泥濘中,都濺起冰冷的水花,他盡量壓低身體,利用各種障礙物作為掩體,身影在雨幕和陰影中快速穿梭。
    他需要時間,需要空間,需要一台能讀取這個致命u盤的電腦!
    雨水模糊了視線,腳下的地麵濕滑泥濘。林野跌跌撞撞地衝進一個半塌的、由廢棄集裝箱和鏽蝕鋼板搭建的臨時棚屋。裏麵堆滿了散發著機油和鐵鏽味的破爛機械零件,空氣汙濁。他背靠著一塊冰冷的鋼板喘息,暫時甩掉了那種如芒在背的被追蹤感。
    他掏出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指尖顫抖著,憑著記憶輸入了一個加密通訊應用的代碼。幾秒後,連接建立,屏幕上一個簡陋的聊天窗口跳了出來,對方代號隻有一個字母——“v”。
    林野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飛快敲擊,雨水順著發梢滴落,在屏幕上映出小小的水暈:【v,緊急!需要安全屋,帶設備。坐標廢棄三號碼頭東區,舊機修棚。被咬尾,情況高危。】
    信息發送的瞬間,林野的心跳幾乎停滯。他緊盯著屏幕,屏住呼吸,感覺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棚屋外,隻有永無止境的暴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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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秒鍾,卻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終於,屏幕閃動了一下,簡潔的回複跳出:【收到。撐住,15分鍾。清除痕跡。】
    林野緊繃的神經稍稍一鬆,幾乎要虛脫。v,他父親生前最信任的老戰友,也是唯一在父親因“意外”犧牲後,還相信那並非巧合並暗中追查的人。這三年來,v是他在黑暗中摸索時,唯一能抓住的、帶著溫度的手。
    他立刻退出應用,開啟手機自帶的低級加密模式,然後毫不猶豫地摳出si卡,用盡全力掰成兩半,連同手機一起,狠狠塞進旁邊一堆沾滿油汙的破布深處。做完這一切,他才靠著冰冷的金屬牆壁滑坐下來,胸膛劇烈起伏。
    棚屋外,雨聲依舊。但在這單調的轟鳴中,林野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完全掩蓋的異響。
    噠…噠…噠…
    那不是雨滴的聲音。那是……某種堅硬物體,帶著極其穩定、精準的節奏,輕輕敲擊在濕漉漉的金屬板上的聲音!
    聲音很輕,時斷時續,仿佛在仔細搜索著什麽。正從棚屋的另一個方向,繞過來!
    林野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他像被通了電,猛地從地上彈起,身體緊貼在內側冰冷的鋼板上,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他強迫自己放緩呼吸,側耳傾聽。
    噠…噠…噠…
    生音更近了!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緩慢而堅定地逼近棚屋唯一的入口!
    他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這麽快?!地質隊員口中的“誘餌”和“追蹤”,難道指的是這個u盤本身?它裏麵嵌入了定位芯片?還是……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貨櫃裏地質隊員臨死前詭異的黑血和狂亂的眼神再次浮現在腦海。
    沒有時間思考了!
    林野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這個狹小、堆滿雜物的空間。入口方向被堵死,唯一的出路……他猛地抬頭,看向棚屋角落上方,那裏有一塊鏽蝕得特別嚴重的、微微下陷的波紋鋼板屋頂,幾道雨水正順著縫隙蜿蜒流下。
    就是那裏!
    他像一隻壁虎,手腳並用,利用堆疊的廢棄輪胎、鐵架和工具箱作為墊腳,悄無聲息地向上攀爬。生鏽的金屬發出細微的呻吟,每一次輕微的刮擦都讓他心驚肉跳。當他終於夠到那塊鬆動的屋頂板時,入口外那穩定而冰冷的“噠噠”聲,已經近在咫尺!
    他屏住呼吸,用肩膀死死頂住那塊鏽蝕的鋼板,猛地發力!
    “嘎吱——哐當!”
    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在暴雨的掩蓋下依舊驚心動魄!整塊鋼板被他硬生生頂開,翻落下去,砸在下麵的雜物堆上,發出一連串巨大的噪音。與此同時,棚屋那扇搖搖欲墜的鐵皮門,也被人從外麵一腳狠狠踹開!
    林野根本無暇去看下麵闖入的是什麽,在破開屋頂的瞬間,他就像一枚被彈弓射出的石子,借著下墜之勢,團身翻滾而出,重重地落在棚屋外麵濕滑泥濘的地麵上。冰冷的泥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衣服,刺骨的寒意讓他一個激靈。他手腳並用地爬起,頭也不回地朝著前方更密集的集裝箱堆場亡命狂奔!
    身後,傳來幾聲沉悶的、經過消音器處理的槍響!
    “噗!噗!噗!”
    子彈撕裂空氣,帶著灼熱的氣流,擦著他的耳際飛過,狠狠釘入旁邊的集裝箱鐵皮,發出沉悶的“咄咄”聲。緊接著,是沉重而迅捷的腳步聲,如同附骨之蛆,緊緊咬了上來。
    林野在鋼鐵的迷宮中左衝右突,利用集裝箱的巨大體積和複雜堆疊作為掩體。身後的追擊者速度極快,腳步落地的聲音沉重而穩定,沒有絲毫慌亂,仿佛一台精密的殺戮機器在循跡追蹤。更可怕的是,那腳步聲似乎……不止一個!
    暴雨模糊了視線,腳下濕滑難行。林野感覺自己的肺像要炸開,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他猛地拐過一個堆疊著四層集裝箱的拐角,眼前是一條相對狹窄的通道,盡頭隱約可見碼頭邊緣的護欄和漆黑洶湧的海麵。
    就在他衝入通道的刹那,前方的陰影裏,毫無征兆地閃出一個人影!
    那人身材高大,幾乎與林野等高,穿著一身緊貼皮膚的黑色防水作戰服,勾勒出強勁而勻稱的肌肉線條。臉上覆蓋著一個造型怪異、如同昆蟲複眼般的夜視儀,在雨水中反射著幽綠的光芒。最讓林野血液幾乎凍結的是,對方手中那支閃爍著幽藍激光指示器紅點的衝鋒槍槍口,正穩穩地指向他的眉心!
    對方出現的時機、位置,精準得如同預先計算好的陷阱!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狹窄的通道瞬間成了死地!
    生死一瞬,林野的大腦卻異常清醒。他看到了對方身後通道盡頭,那被海浪拍打、覆蓋著濕滑苔蘚的碼頭邊緣護欄,以及護欄外翻滾的黑色海水。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瞬間成型!
    他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在對方槍口抬起的瞬間,爆發出全部的力量,向著那個堵截者猛衝過去!同時,右手閃電般探入褲袋,摸到了那個冰冷堅硬的u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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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在電光石火間拉近!堵截者顯然沒料到林野會如此瘋狂地正麵衝撞,手指微動,就要扣下扳機!
    就在槍口即將噴出火舌的千鈞一發之際,林野的身體猛地向左側傾倒,做出一個極其狼狽的滑鏟動作!濕滑的地麵讓他整個人貼著地麵向前竄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第一輪掃射的灼熱彈道!子彈擦著他的後背呼嘯而過,打在身後的集裝箱上火星四濺!
    滑鏟的衝勢未盡,林野借著慣性,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般猛地向上彈起!他左手成爪,狠狠抓向堵截者持槍的手腕,試圖奪槍!同時,攥著u盤的右手,如同毒蛇吐信,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對方臉上那閃爍著幽綠光芒的夜視儀!
    “砰!”
    一聲悶響!堅硬的u盤棱角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夜視儀的鏡片上!
    堵截者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動作明顯一滯。複眼夜視儀雖然堅固,但這一下重擊顯然幹擾了他的視野。林野的左手也成功割開了對方持槍的手臂!
    但林野深知,自己力量和格鬥技巧遠遜於這些訓練有素的殺手,糾纏下去必死無疑!他根本沒有戀戰,在砸中夜視儀的瞬間,借著對方身體僵直的刹那,整個人如同泥鰍般從堵截者的身側空隙中猛地鑽了過去!
    目標直指通道盡頭,那片翻湧著死亡氣息的黑色大海!
    “呃——!”
    身後傳來堵截者憤怒的低吼,以及重新調整槍口的細微聲響。更後方,另外幾個沉重的腳步聲也已經逼近!
    林野爆發出生命潛能般的速度,幾步就衝到了通道盡頭!他毫不猶豫,雙手猛地撐住那冰冷濕滑、布滿海蠣子殼的混凝土護欄,身體如同矯健的海豚,淩空翻越!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間將他吞沒!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眼前一黑,鹹澀的海水瘋狂地灌入口鼻。巨大的水壓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耳膜劇痛。他強忍著窒息感,奮力向下潛遊,同時拚命蹬掉腳上沉重的工裝靴。身體頓時輕快不少。
    他像一條受驚的魚,借著黑暗和渾濁海水的掩護,貼著碼頭下方粗糙、長滿藤壺和藻類的混凝土基樁,朝著遠離剛才墜落點的方向潛遊。肺裏的空氣在飛速消耗,胸口憋悶得快要炸開。
    就在他感覺快要撐不住,準備冒險上浮換氣時,頭頂上方的海麵,突然被幾道強力手電光柱粗暴地撕裂!
    慘白的光束穿透渾濁的海水,如同探照燈般來回掃射,好幾次險險地擦過林野藏身的區域。光束攪動著海水,形成混亂的光柱。他甚至能隱約聽到水麵上傳來的、被風雨和海浪扭曲的人聲呼喝。
    他們果然追到了岸邊!
    林野的心沉到了穀底。他死死憋住氣,身體緊貼在冰冷粗糙的混凝土上,不敢有絲毫移動。肺部的灼燒感越來越強烈,眼前開始陣陣發黑。
    就在意識即將被黑暗吞噬的邊緣,一道微弱的光,透過渾濁的海水,在不遠處的黑暗深處閃爍了一下。
    那是什麽?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林野,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那微弱的光源方向奮力劃水。
    近了。
    那光來自一艘半沉沒在淺水區的破舊小艇!小艇大部分船體斜插在淤泥裏,船尾高高翹起露出水麵,船頭則完全沉沒在渾濁的水下。那微弱的光源,似乎是從翹起的船尾部分一個破損的舷窗裏透出來的。
    林野掙紮著遊到船尾下方。水麵之上是暴露在空氣和雨水中的船體,水麵之下則是沉入黑暗的船艙。他小心地避開幾根斷裂的纜繩,摸索著船體,終於找到了一個足夠大的、被鏽蝕擴大的破口。
    他艱難地從破口擠了進去。
    船艙內部狹窄而混亂,充滿了海水的鹹腥和木頭腐朽的黴味。渾濁的海水淹沒了大半空間,隻有靠近翹起的船尾部分,還有一小塊幹燥的區域。那微弱的光源,來自角落裏一個被防水布半蓋著的應急燈,燈罩碎裂,光線忽明忽滅,顯然電力即將耗盡。
    林野癱倒在冰冷、積著薄薄一層海水的艙板上,貪婪地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嘔出嗆進去的海水。冰冷、疲憊、恐懼如同無數隻冰冷的手攫住他。他背靠著艙壁,劇烈地喘息著,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帶來刺骨的寒意,但劫後餘生的虛脫感讓他幾乎動彈不得。
    稍微緩過一口氣,他立刻警覺地傾聽著外麵的動靜。頭頂上方的水麵上,手電光柱掃射的頻率似乎低了一些,呼喝聲也漸漸遠去,但仍能隱約聽到。他們還沒放棄,隻是在擴大搜索範圍。
    暫時安全了……至少是暫時的。
    他顫抖著手,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那個u盤。冰冷的金屬外殼上沾滿了海水和汙泥。他用力在還算幹燥的褲子上擦了擦,指尖能感受到它微弱的、規則的震動感,仿佛一顆沉睡的心髒。
    地質隊員臨死前的話再次回響:“誘餌……追蹤……”
    林野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他不再猶豫,借著應急燈那忽明忽滅的光線,仔細檢查u盤的外殼。果然!在usb接口的金屬護套內側邊緣,他發現了一道極其細微、幾乎與金屬融為一體的接縫!這絕不是普通u盤該有的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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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破舊的防水工具袋裏翻找出一把多功能軍刀,彈出最細小的螺絲刀頭。屏住呼吸,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沿著那道接縫撬動。動作必須輕柔,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觸發裏麵的自毀裝置或者報警信號。
    汗水混合著海水,順著他的額角流下。時間仿佛凝固了。隻有刀尖與金屬摩擦發出的極其細微的“嘶嘶”聲,以及應急燈接觸不良導致的燈光閃爍。
    “哢噠。”
    一聲輕不可聞的脆響。u盤外殼的上蓋終於被撬開了一條縫隙。
    林野深吸一口氣,用刀尖輕輕挑開蓋子。裏麵並非預想中的電路板和存儲芯片,而是一個結構異常精密的微型裝置。在中央,一枚比米粒還小的芯片被複雜的線路包裹著,而在芯片旁邊,緊貼著一個閃爍著極其微弱紅光的微型元件——一個集成的微型gps發射器!
    果然!
    林野沒有絲毫停頓,刀尖快如閃電,精準地刺入那個微型gps發射器的連接點,用力一挑!
    微弱的紅光瞬間熄滅。
    幾乎就在紅光熄滅的同時,林野敏銳地捕捉到,頭頂水麵上那原本已經有些散亂的搜索光束,猛地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光束開始更加瘋狂地、毫無規律地掃射起來,呼喝聲也變得急促而憤怒!
    他們失去信號了!
    林野心中稍定,但危機遠未解除。他迅速將u盤外殼重新扣緊,用刀柄敲擊了幾下接口處,確保它看起來沒有被動過手腳。現在,這個致命的“鑰匙”暫時安全了,但如何把它交到v手裏?如何解讀裏麵的秘密?外麵依舊是天羅地網。
    他靠在冰冷的艙壁上,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眼皮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就在意識即將滑向黑暗的深淵時,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震動感,透過他緊貼著的船體鋼板傳來!
    咚…咚…咚…
    不是海浪的拍打。那是一種沉重、穩定、帶著金屬質感的腳步聲!正從岸邊的某個方向,不疾不徐地,向著這艘半沉小艇的位置走來!
    林野的心髒瞬間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幾乎停止了跳動!寒意比冰冷的海水更甚,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
    腳步聲停在岸邊,就在沉船的正上方。
    一個冰冷、毫無起伏,帶著明顯機械合成質感的聲音,穿透了船體腐朽的木板和海水的阻隔,清晰地鑽進林野的耳朵裏:
    “林野。出來。導師……想見你。”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力量,在狹小的船艙裏嗡嗡回響。這絕不是人類聲帶能發出的聲音!
    林野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將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呼死死堵了回去。他全身的肌肉繃緊到了極致,像一張拉滿的弓,右手下意識地摸到了腰間那把沉重的扳手——這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死死盯著頭頂上方那片被應急燈微弱光線勉強照亮的、濕漉漉的船艙頂板。腳步聲停住了,但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壓力如同實質般籠罩下來,讓他幾乎窒息。
    “你……躲得很好。”那個合成音再次響起,語調平板,聽不出絲毫情緒,“但數據……不會說謊。你的體溫……你的心跳……你的呼吸頻率……都在我的掃描裏。”
    林野的瞳孔驟然收縮!掃描?體溫?心跳?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u盤……交出來。導師……需要它完成……最後的‘校準’。大橋……將在……黎明前……完成‘數據重構’。”合成音頓了頓,似乎在接收信息,“或者……你可以……親眼見證……‘蝕骨’的……最終效果。”
    話音剛落,林野緊貼著的船體鋼板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仿佛有一柄巨大的鐵錘狠狠砸在沉船露在水麵上的船尾部分!
    “轟隆!”
    腐朽的船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大量木屑和鐵鏽簌簌落下!應急燈的光芒瘋狂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整個船艙瞬間陷入一片徹底的黑暗!隻有冰冷的海水在腳下晃動。
    黑暗中,林野的心髒狂跳如雷。他聽到了金屬刮擦船體外殼的刺耳聲音,越來越近!那個東西……那個發出合成音的“東西”,正在試圖強行進入!
    不能再等了!
    林野猛地吸足一口氣,像一條受驚的鰻魚,悄無聲息地滑入腳下冰冷渾濁的海水中。他憑借剛才進艙時的記憶,朝著船頭沉沒的方向潛去。那裏應該有一個更大的破口通向外海。
    冰冷的海水再次包裹了他。他極力控製著身體的顫抖,在絕對的黑暗中摸索著前進。身後船艙裏,傳來更加劇烈的金屬撕裂聲和木頭破碎聲!那個“東西”已經破開了船體!
    就在林野的手摸到船頭那個巨大破口的邊緣時,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如同電流般竄過他的脊椎!他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向側前方翻滾!
    一道慘綠色的光束,如同地獄的毒蛇,無聲無息地撕裂了他剛才所在位置的海水!光束所過之處,海水竟然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冒起一串細密的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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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激光武器!
    林野頭皮發麻,不敢有絲毫停留,手腳並用,瘋狂地從破口鑽了出去,一頭紮進外麵更廣闊也更黑暗的海水中。他拚命下潛,朝著遠離碼頭的深海方向遊去。身後,那道慘綠色的光束如同附骨之蛆,再次穿透海水掃射過來,險之又險地擦過他的小腿!
    灼熱的刺痛感傳來,防水褲瞬間被熔穿一個小洞!林野悶哼一聲,卻不敢有絲毫減速,將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四肢,亡命潛遊。
    身後,那沉重、穩定、如同金屬傀儡般的腳步聲並未墜入水中。但林野能感覺到,一道冰冷、毫無生氣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穿透了渾濁的海水,牢牢地鎖定了他後背的位置。
    那種被當成數據流中的異常變量、被絕對精確地追蹤定位的感覺,比任何槍口更令人絕望。
    林野不知道自己遊了多久,隻知道肺裏的空氣再次耗盡,冰冷和疲憊如同沉重的鉛塊拖拽著他下沉。就在他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放棄掙紮時,前方黑暗的海水中,一點柔和的、穩定的白光突然亮起。
    那光點閃爍了三下,短暫熄滅,又閃爍了三下。
    是信號!
    林野精神一振,榨出體內最後一絲力氣,朝著光點的方向奮力遊去。
    靠近了,他才看清那是一艘小型深灰色快艇,如同幽靈般漂浮在遠離碼頭的海麵上。艇身線條流暢,沒有任何標識,引擎處於極低功率的怠速狀態,聲音幾乎被海浪掩蓋。快艇的舷邊,一個穿著黑色防水服、身形精悍的男人正半蹲著,手裏拿著一支強光手電,正用特定的頻率閃爍著。另一隻手穩穩地端著一把帶有夜視瞄準鏡的突擊步槍,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海麵。
    是v!
    林野心頭一熱,幾乎要落下淚來。他奮力遊到船邊。
    v迅速放下槍,有力的手臂一把抓住林野濕透的衣領,像拎起一袋貨物般,毫不費力地將他從冰冷的海水中拖上了快艇。動作幹脆利落,帶著軍人特有的強悍。
    “還能喘氣?”v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聽不出太多情緒。他迅速將一件厚實的防水毯子扔到林野身上,同時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林野全身,確認沒有明顯的致命傷,最後落在他死死攥在手裏的u盤上,眼神微微一凝。
    “咳咳……死不了……”林野裹緊毯子,牙齒還在不受控製地打顫,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後麵……有東西追我……不是人……”
    “知道了。坐穩。”v沒有追問,言簡意賅。他猛地一推操縱杆,同時將油門一推到底!
    “嗡——轟!”
    原本低吼的引擎瞬間爆發出狂暴的咆哮!整艘快艇如同被巨錘猛擊,船頭高高揚起,隨即像一枚出膛的魚雷,撕裂漆黑的海麵,朝著遠離岸線的方向狂飆而去!巨大的加速度將林野狠狠按在座椅靠背上。
    快艇剛剛竄出幾十米,一道慘綠色的光束如同來自地獄的審判,無聲無息卻又迅疾無比地穿透雨幕和黑暗,狠狠打在快艇剛才停留位置的海麵上!
    “嗤——!”
    海水如同被燒沸般劇烈翻滾,瞬間騰起一大片白色的水蒸氣!光束持續了足足兩秒才消失,留下一個翻滾著氣泡、如同被強酸腐蝕過的區域。
    “激光武器!”v瞥了一眼後視鏡,臉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有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聲音依舊冷硬如鐵,“坐穩了!雜種們下血本了!”
    快艇在海麵上瘋狂地劃出巨大的“之”字形軌跡,引擎的轟鳴震耳欲聾,船體在劇烈的顛簸中發出吱呀的呻吟。冰冷的浪頭不斷拍打著舷窗,雨點如同子彈般敲擊著船頂。
    林野死死抓住座椅扶手,胃裏翻江倒海。他回頭望去,碼頭的輪廓在暴雨中早已模糊成一片混沌的暗影。但他能感覺到,那道冰冷、毫無生氣的“目光”,如同無形的鎖鏈,依舊牢牢地釘在他的後背上。
    “甩……甩掉了嗎?”林野的聲音在引擎的咆哮和風雨聲中顯得微弱。
    “暫時。”v頭也不回,專注地盯著前方被雨刮瘋狂搖擺才能勉強看清的海麵,“那東西……不是靠眼睛。它鎖定了你身上的‘信號源’。u盤處理過了?”
    “gps拆了!”林野立刻回答,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口袋裏的u盤。
    “不夠。”v的聲音斬釘截鐵,“他們用的是‘信標’係統。你、我、這艘船……隻要還在他們的‘全域感知網’覆蓋範圍內,就是黑夜裏的螢火蟲!唯一的辦法,是進入信號盲區。”
    “盲區?哪裏?”
    “水下。”v猛地一打方向,快艇劃出一個驚險的弧線,避開一個巨大的浮標,“但不是這裏。公海,深水區。他們有中轉衛星,但深海是天然的屏障。我們得去‘老地方’。”
    林野瞬間明白了。v所說的“老地方”,是父親生前參與過勘探的一個廢棄深海科研基站。它沉在遠離主要航線的海溝邊緣,位置極其隱秘,基站厚重的合金外殼和特殊地質結構能有效屏蔽絕大部分信號。那是v最後的秘密據點,也是父親當年留下的一條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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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多久?”林野看著外麵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狂暴的大海。
    “全速,三個小時。”v看了一眼儀表盤,“前提是路上別喂了魚雷。”
    快艇在v的操控下,如同一條滑不留手的海鰻,利用湧浪的起伏和雨幕的掩護,不斷變換著航向和速度。後麵那道慘綠色的光束又零星地掃射了幾次,但距離越來越遠,最終徹底消失在狂暴的雨夜之中。
    然而,那種被無形之物鎖定的冰冷感,卻始終如影隨形。
    時間在引擎的咆哮和海浪的顛簸中緩慢流逝。林野裹著濕冷的毯子,身體疲憊到了極點,精神卻異常亢奮。他拿出那個u盤,借著儀表盤幽微的光線反複摩挲。冰冷的金屬外殼上,沒有任何品牌標識,隻有一個極其微小的、用精密蝕刻工藝留下的符號——一個簡化到極致的齒輪輪廓,與導師鄭懷遠常用的那個燙金標記如出一轍。
    “v叔,”林野的聲音有些幹澀,他看向前方那個如同礁石般沉默的背影,“趙工查到的……三年前那筆錢……真的進了‘地平線國際’?法人……真的是……”
    “鄭懷遠。”v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像重錘砸在林野心上,“白紙黑字,離岸公司的注冊文件,資金流向的加密記錄,都在我手裏備份了。趙工隻挖到了冰山一角。‘地平線國際’隻是個空殼,真正吸血的,是它背後盤根錯節的‘齒輪同盟’g aiance),一個由跨國資本、軍工複合體、頂尖科研掮客組成的影子聯盟。鄭懷遠……是他們最鋒利、也最隱蔽的那把手術刀。”
    林野閉上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最後一絲僥幸被徹底碾碎。
    “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就為了錢?”林野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和不解,“製造‘意外’,騙取巨額保險金?這太瘋狂了!風險太大!”
    “錢?”v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如同刀鋒刮過骨頭,“那隻是燃料,小林。是驅動他們那台龐大機器運轉的潤滑油。他們要的是‘重構’。重構規則,重構秩序,重構……現實本身。”
    “重構……現實?”林野愕然。
    “對。”v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前方的雨幕,“用‘意外’抹除障礙,用‘數據謊言’操控市場、輿論、甚至國家意誌。把整個世界,變成他們實驗室裏可以隨意調整參數、按需輸出的‘模型’。你父親當年負責的海底隧道應力監測項目,就是因為他們要在關鍵節點鋪設一條隱秘的能源輸送管道,而隧道的存在成了‘障礙’。鄭懷遠用你父親最信任的算法,在監測數據上製造了一個完美的‘安全假象’,導致了那場‘意外’垮塌,幾千條人命……在他們眼裏,隻是清除障礙時附帶的數據冗餘。”
    冰冷的敘述,讓林野如墜冰窟。父親……數千條生命……隻是“數據冗餘”?
    “那這次……跨海大橋?”林野的聲音顫抖著。
    “更大規模的‘重構’節點。”v的語氣凝重如鉛,“這座橋連接著兩個經濟核心區,是重要的戰略樞紐。‘齒輪同盟’需要它按照他們的劇本‘失效’,引發連鎖崩潰,為他們下一步的資本收割和戰略布局鋪路。‘蝕骨’是物理清除的工具,而你導師……負責製造支撐這場‘意外’的、天衣無縫的‘數據謊言’。那個u盤裏,或許就藏著謊言的核心算法,或者……是他們下一次‘校準’的目標指令。”
    林野低頭看著手中的u盤,那冰冷的金屬此刻仿佛重若千鈞。這不僅僅是一串代碼,這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是無數人命運的判決書!
    “我們必須破解它!”林野的聲音斬釘截鐵,“在大橋被‘校準’之前!”
    “我知道。”v猛地一推油門,快艇再次加速,劈開滔天的巨浪,“所以我們要去‘燈塔’。那裏有設備,有防護。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燈塔”,是他們對那個深海廢棄基站的代號。那是黑暗深淵中唯一的光。
    快艇在狂風巨浪中又搏鬥了近兩個小時。林野在劇烈的顛簸和極度的疲憊中昏昏沉沉,直到一陣不同尋常的、低沉而持續的嗡鳴聲將他驚醒。
    他抬起頭,透過模糊的舷窗望出去。雨勢似乎小了一些,但海麵上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霧氣。前方的黑暗中,隱約可見一個巨大、嶙峋的黑色輪廓,如同遠古巨獸的脊背,靜靜地蟄伏在海天之間。
    “到了。”v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熟練地操縱著快艇減速,繞開幾處肉眼難辨、但聲呐上清晰顯示的暗礁。
    靠近了,林野才看清那輪廓的真容——一座孤懸於洶湧波濤之上的小型島嶼。島嶼大部分是陡峭嶙峋的黑色火山岩,植被稀疏。在島嶼最高處,矗立著一座早已廢棄的燈塔。塔身斑駁破敗,塔頂的燈室玻璃早已碎裂,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黑色框架,在霧氣中如同骷髏的眼窩。
    v並沒有將船駛向島嶼任何看似可以靠岸的地方,而是操控著快艇,靈巧地繞到了島嶼背風麵一處極其隱蔽的、被巨大礁石半掩藏著的狹窄水道入口。水道入口處,海水呈現出不自然的深黑色,水流異常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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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上這個。”v丟給林野一個帶有獨立呼吸接口和微光夜視儀的潛水頭盔,“跟著我,動作要快。入口有強暗流,隻認‘鑰匙’。”
    林野迅速戴好頭盔。v也裝備完畢,他走到快艇尾部,在一個看似普通的船體維護蓋板上輸入了一長串密碼。蓋板無聲滑開,露出裏麵一個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控製台。v插入一把造型奇特的金屬鑰匙,用力擰動。
    “嗡……”
    一陣低沉而強勁的震動從快艇下方傳來。緊接著,前方那條狹窄、黝黑的水道入口處,湍急的水流中心,突然無聲地向兩側分開!露出一個向下傾斜的、直徑約三米的金屬管道入口!入口內壁光滑,散發著幽冷的微光。
    “走!”v低喝一聲,率先躍入水中,朝著管道入口遊去。
    林野緊隨其後。一進入入口範圍,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包裹了他,拉拽著他急速向下滑行!管道內壁光滑異常,水流的速度快得驚人。幽藍的微光在四周飛速掠過,形成迷離的光帶。
    十幾秒後,吸力驟然消失。林野感覺自己被“吐”進了一個相對平靜的水域。他調整姿態,浮出水麵。
    頭盔上的微光夜視儀自動調節亮度。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巨大的、依托天然海底洞穴改造而成的半潛式空間。穹頂高聳,覆蓋著發光的熒光苔蘚和某種人工冷光源,提供著幽藍而穩定的照明。空間的一側是深不見底的海水,停泊著幾艘小型潛水器;另一側則是堅固的合金平台,上麵搭建著結構緊湊的生活區和工作站。空氣中彌漫著海水的鹹腥、臭氧和機器運轉的淡淡機油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平台中央那台被厚重透明防彈玻璃罩隔離起來的超級計算機陣列。無數細密的線纜如同巨樹的根須,從陣列延伸出來,連接著周圍密密麻麻的服務器機櫃和大型顯示屏。機器低沉的嗡鳴是這裏唯一的主旋律。
    這裏就是“燈塔”。父親和v當年留下的最後堡壘。
    “安全了。”v摘下頭盔,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臉上終於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至少暫時。這裏的合金層和上麵的岩層能屏蔽絕大部分探測信號,包括‘信標’。但他們遲早會縮小搜索範圍。”
    他大步走向工作站,在一台主控電腦前坐下,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巨大的弧形屏幕上瞬間亮起,分割成數十個畫麵:島嶼周圍的海況、水下聲呐陣列掃描圖、加密的衛星通訊頻道狀態、甚至還有幾條關鍵國際新聞的滾動字幕。
    “衛星中轉站被高強度加密通訊占滿,公海方向有不明身份的船隻活動軌跡在向這片海域匯聚……”v的眉頭緊鎖,“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u盤。”
    林野立刻將那個冰冷的金屬方塊遞了過去。
    v接過u盤,沒有立刻插入接口,而是將其放入旁邊一個金屬密封盒中,關上盒蓋。盒子內部亮起紅光,發出輕微的掃描聲。
    “生物信息、能量特征、物理結構掃描……確認無主動攻擊性程序或高能陷阱。”v看著盒子側麵的顯示屏,“被動追蹤器已清除。可以接入。”
    他這才小心地將u盤插入工作站一個特殊的、帶有物理隔離鎖的usb接口。
    “嗡……”
    超級計算機的嗡鳴聲似乎提高了一個頻率。主屏幕上,一個進度條開始緩慢地向前推進。同時,旁邊一個窗口開始瀑布般刷下海量的十六進製原始代碼。
    “它在自我校驗和偽裝外殼破解。”v緊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核心數據應該被多重加密,用的可能是你導師……鄭懷遠獨有的‘混沌序列’算法。”
    林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湊到屏幕前。那些飛速滾動的代碼如同天書,但他敏銳地捕捉到其中一些反複出現的、異常複雜的嵌套結構,隱隱透露出一種熟悉又陌生的風格——那正是鄭懷遠早年一篇未發表的、關於非對稱加密雛形的論文裏提到過的思路!隻是眼前這個,複雜和精妙了何止百倍!
    “果然是他……”林野喃喃道,聲音苦澀。
    就在這時,工作站內部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蜂鳴警報!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外部信號掃描!來源:近地軌道!強度:穿透性掃描!”
    v的臉色瞬間劇變!他猛地看向主屏幕上的衛星監控畫麵。隻見代表著加密通訊衛星的光點中,有幾個突然亮度激增,並且射出一道道無形的、代表高強度掃描的紅色光束,如同探照燈般,正反複掃過他們所在的這片海域!光束穿透了厚重的海水和岩層,雖然被極大削弱,但警報證明,堡壘的屏蔽並非絕對!
    “是‘全域感知網’!他們在進行網格化穿透掃描!”v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們定位了大致的海域!在用人海戰術篩除盲點!掃描強度在持續提升,下一次掃描……可能就會鎖定這裏!”
    他猛地轉頭看向林野,眼神銳利如刀:“破解程序已經啟動,但需要時間!核心算法鎖太複雜,強行破解可能會觸發數據熔毀!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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