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坍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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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5+500段工地,此刻宛如被死神扼住了咽喉、正在痛苦掙紮的垂死巨獸,癱伏在慘白如骨頭的烈日之下。空氣凝滯得如同最粘稠的膠體,沒有一絲風,連最微小的塵埃都仿佛被定在半空,隻有紅土在熾熱中蒸騰出的焦灼氣息,混合著一種浸透骨髓、令人作嘔的鐵鏽腥臭,無聲地宣告著地層深處正在發生的、緩慢而致命的腐爛。
    曾經轟鳴咆哮的鋼鐵巨獸們——黃色的挖掘機、橙色的壓路機、黑色的鑽機——此刻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僵死在了危險的陡坡和半挖開的路基上。巨大的鏟鬥懸停在虛空,仿佛隨時會砸落,將下方的一切碾成齏粉。滾輪深陷在浮泥中,如同被泥沼吞噬的巨獸腿腳。鑽塔傾斜著,指向那片陰沉不祥的山巔,像是指向地獄的箭頭。死寂,一種弓弦被拉至極限、即將崩斷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著這片被詛咒的土地。
    工人們像受驚的鳥群,擠在距離死亡邊坡最遠的所謂“安全區”。這裏的“安全”,更像是一種自我安慰的謊言,是距離地獄最近的了望台。每一張黝黑、汗涔涔的臉上,都凝固著巨大的恐懼和無邊的茫然。他們的目光,如被無形的線牽引,死死鎖住上方那片風化破碎、裂縫縱橫如老嫗皮膚的絕望山壁。林野那場在項目部會議室掀起的、關於“幽靈斷層”、“吸飽血的紅鏽層”、“38°死亡坡角”的風暴餘波,將那些冰冷恐怖的詞匯,像淬毒的釘子,深深地烙印進每個人的靈魂深處。而項目部傳達下來的,隻有geotrust那份蓋著權威大印卻仿佛出自地獄的“安全無虞”結論,以及更為冷酷無情的指令:“節點工期!績效考評小組今日督查!延誤重罰!”時間如滾油般煎烤著每個人的神經,安全在績效的重錘下似乎成了可笑的祭品,一個可以隨意犧牲的數字。
    林野,宛如矗立在絕境邊緣的孤碑。汗水沿著他雕塑般緊繃的下頜線砸落,墜入腳下滾燙如煎鍋的紅土,瞬間化作一縷微不足道的白氣,轉瞬即逝。他緊握的道尺,在這煉獄般的光線下反射出近乎刺穿瞳孔的冷芒。尺尖,精準地、一遍遍劃過岩壁上那幾道最深邃、仿佛能通向地核的裂隙。每一次劃過,都像是在測量著大地裂開的傷口,測量著死亡逼近的速度。他的目光,像淬了火的鋼針,刺穿迷霧,死死釘在那些裂隙的深處。
    恩科西與幾位飽經礦難的老礦工,如同經驗老到的巫醫,以近乎貪婪、又帶著深深恐懼的目光審視著山體的每一寸龜裂與滑痕。他們的眼神裏,混合著對大地古老脾氣的敬畏,對死亡的預感,以及一種近乎本能的、想要解讀這死亡信號的渴望。
    “林工,那塊‘雷神之怒’s07懸石)!”恩科西幹裂的手指穩如磐石地指向上方,聲音低啞,帶著一種洞悉死亡秘密的沉重,“看!根又爛掉了一截!裂縫在喘氣!下麵那血槽,流得更多了!底下坡腳那幾塊新剝掉的皮,是不是……正在往下滑?”
    林野的心髒驟然縮緊,高倍望遠鏡瞬間貼上雙眼,仿佛要將那塊懸石從山體上摳下來。s07懸石底部巨大的岩瘤本已岌岌可危,昨夜雨水像最後的腐蝕劑,無情地衝刷掉最後的支撐泥石,暴露出的斷裂麵如同惡魔的獠牙。幾道昨日尚細如發絲的裂縫,此刻已裂成觸目驚心的指寬豁口!更令人心悸的是,暗紅粘稠、散發著濃烈血腥臭味的漿液,正汩汩不斷地從豁口深處、從它下方暗紅色如同內髒般的基質層紅鏽層)裏滲出、匯集、垂流!那不是普通的泥漿,那是地層深處腐爛的汁液,是死亡的前奏!
    在下方近乎垂直的開挖坡腳處,數片新鮮的泥土正持續地、緩緩地向下“蠕動”,如同潰爛的傷口上剝落的痂殼,顯露出下方滑膩如油膏的致命基質層——它正在複活!那所謂的“承載力良好”的紅土,那所謂的“岩體完整”的基岩,在“幽靈斷層”和“血鏽層”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的燈籠。
    “他們在用鞭子抽著我們往墳裏跳!”工長老趙的聲音撕裂了喉嚨,每個字都帶著血沫和碎肉般的憤怒與瀕死感,“項目部來的老爺們鼻孔噴著冷氣!說k15段是命門!耽誤了工期,全他媽完蛋!績效的鷹犬就在眼前!他們說geotrust的老爺們金口玉言,‘安全無憂’,說我們危言聳聽!‘效率’!他們隻盯著‘效率’!拿我們的骨頭渣子熬他們官位的油!”他胸口劇烈起伏,像堵著千斤巨石。“績效卡住了喉嚨!幹慢了沒飯吃!幹快了……是送死!”
    “績效?呸!”年輕礦工小海狠狠吐出的唾沫,在半空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命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誰他媽還管扣幾個臭錢!那幫喝人血饅頭的,眼珠子早被金子糊瞎了!”他的怒罵在極度的恐懼和對龐大山體的敬畏中,顯得脆弱又悲愴。年輕的生命,在巨大的壓力和死亡的陰影下,迸發出最原始的憤怒。
    工地上彌漫著一種集體性的絕望。每個人都在用盡全力,用鐵鍬、用鏟車、用雙手,對抗著腳下的泥濘,對抗著頭頂的烈日,對抗著那無形的、來自地底深處的死亡威脅。但所有努力,都像投入深海的石子,連漣漪都難以激起。他們像螻蟻,在巨獸的脊背上,搬運著微不足道的柴草,卻不知巨獸的背脊下,正隱藏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淵。
    “林工,你說……我們還能……活著下個雨季嗎?”一個瘦小的學徒,聲音帶著哭腔,偷偷扯了扯林野的衣角。這個問題,像一根針,刺破了所有人試圖維持的堅強偽裝。
    林野沒有回答。他隻是將道尺緊緊地攥在手中,仿佛那冰冷的黃銅能給他一絲力量。他抬起頭,望向那片陰沉的天空,心中一片冰涼。他不知道答案。他隻知道,他們必須做點什麽,必須阻止那最終的崩塌。
    驟然——
    “嘎——吱——!”
    一聲沉悶得如同朽骨摩擦斷裂的巨大異響,從山體深處幽幽蕩出!它不像來自地表,而是來自地心,仿佛大地在呻吟,在哀嚎!如同來自地獄的審判之錘,精準地敲打在每個人的天靈蓋上!
    萬籟俱寂!連呼吸都停滯了!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魂飛魄散,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隻見那塊如同巨棺般懸吊的s07大石,在所有驚恐的目光聚焦下,極其明顯地、令人絕望地向上方——向脫離母體的方向——猛地拱動了一下!那不是岩石的正常運動,那是一種解脫,一種掙脫束縛、奔向毀滅的解脫!
    “哢嚓!……轟隆!嘩啦啦——!!!”
    一連串清晰如骨斷筋折的爆裂聲緊隨其後!比剛才更多、更大的岩石塊體,如同掙脫封印的魔物,從s07底部崩開的主裂縫與側麵豁口中呼嘯滾落!它們以雷霆萬鈞之勢撞擊著陡峭的岩壁,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最終狠狠砸在坡底裸露的基岩上,粉身碎骨,激起衝天的、裹挾著致命鐵鏽味的血色煙塵!
    “天塌了——!”
    “山神顯靈了!跑——!快跑——!”
    絕望的慘嚎瞬間撕裂天地!生存的本能瞬間引爆了人群!人潮如決堤之洪,朝著遠離山壁的方向瘋狂奔逃!腳下的泥濘成了致命的阻礙,許多人摔倒,被後麵的人踩踏,但求生的欲望讓他們一次次掙紮著爬起,繼續沒命地跑!
    林野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瞬間捏爆,複又瘋狂泵血!倒計時開始計數!死神露出了它的獠牙!
    沒有一絲猶豫!林野如同瀕死的困獸,爆發出生命最終的怒嘯:“老趙——!最高警報!撤——!全部給我撤——!!!”他暴怒的手指幾乎戳斷,撕心裂肺地指向s07:“以s07為核心!半徑一百五十米!緊急安全圓!所有能動的東西!引擎還沒熄火的!拚了命給我開起來!往d9區衝!用最快速度!!!”他的目光瞬間掃過下方那條盤踞在坡底、連接著幾節滿載渣土但已然歪斜的礦用輕軌列車,和前方那個關鍵的岔路口,“能動的重裝備立刻上鐵道!快!老趙!讓你的人!現在!立刻!馬上去推d9那個主道岔!把它扳到死位!給軌道上的兄弟們清開最後的逃生通道!扳死它!”
    “推道岔——!!!” 這個在尋常時日裏隻是普通操作的詞匯,此刻從林野口中嘶吼出來,卻如同平地驚雷!它化身為一個極具象征性的指令,一個為求生而迸發的、拚盡全力扭轉最後生機路徑的終極操作!它的緊迫性、力量感、對路徑的改變,都直指核心!道岔,本是引導列車走向不同軌道的裝置,此刻,它成了決定生死的開關!
    老趙渾身劇震,林野嘶吼中的那個詞——“推道岔”——如同閃電照亮了他混亂的腦海!這不僅是命令,是最後的逃生鑰匙!他用他那早已咳出血的殘破嗓子,發出了穿透雲霄的、用生命呐喊的指令:
    “撤——!!!全體拚了命往東西跑——!!!”
    “司機!能動彈的大家夥!都給老子上軌道!油門到底——!往d9方向衝——!!!”
    “三班!老疙瘩!虎子!帶上撬棍!跟我來——!推道岔——!!!扳到d9位!豁出命也要把這岔口給我推到底——!!!快——!!!”
    最後的三個字“推道岔”,如同淬火的號令,引爆了部分工人絕望中最後的血氣!原本混亂奔逃的人流中,幾個年輕力壯的礦工猛地刹住腳步,血紅的雙眼爆發出野獸般的凶光,他們調轉方向,如同赴死般朝著那個處於煙塵彌漫中、鐵軌因地質活動而微微扭曲變形的關鍵道岔口狂衝而去!手中的長撬棍如同刺向命運咽喉的投槍!老疙瘩——一個滿臉褶皺、卻曾在鐵路上摸爬半輩子的老礦工,此刻爆發出與年齡不符的驚人速度,第一個衝到那巨大的鋼鐵岔口前,他布滿老繭的雙手死死摳住冰冷的金屬扳手:
    “都別他媽愣著!跟老子推——!為了軌道上的兄弟——!推啊——!!!”
    他脖頸上青筋如虯龍暴起,牙齒幾乎咬碎,將全身的力量都壓在冰冷的扳手杆上!虎子和另外幾個趕到的壯漢,也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將撬棍插入縫隙,肩膀死死頂住沉重岔梁的側麵,雙腳因用力深深蹬入滾燙的礫石路基!
    “嗬——!”
    “推——!!”
    巨大的摩擦力讓鋼鐵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扭曲變形的軌道拒絕輕易改變方向!每一寸的移動都如同在與大地的怒火、與正在崩塌的山嶽角力!汗水如同瀑布般從他們額頭滾落,瞬間浸透衣襟又蒸發!煙塵迷蒙了視線,他們隻能憑著感覺和同伴的怒吼,繼續死命地推!
    與此同時,幾輛反應最快的礦卡和一台挖掘機,發出淒厲的轟鳴,如同垂死掙紮的巨獸,憑借著司機最後的膽氣和精湛技術,衝上了那段通往d9區唯一也是最後“安全”的軌道!煙塵彌漫,視線受阻,他們完全信任著那個正在被老疙瘩們豁出性命推動的岔口!
    林野沒有動。道尺死死地握在手中,青筋在指節上扭曲跳動。他的眼,依舊像鷹隼般釘死在山體的崩塌點上。耳中,那巨大的岩石內部崩裂聲、混亂的人聲、機械的咆哮、以及遠處傳來那清晰刺耳的、代表生的希望的、鐵軌道岔在巨大力量下頑強改變方向時發出的沉重金屬摩擦與鎖死的“哐當”脆響!
    那一聲“哐當”——推道岔成功的信號!——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驚雷,給了他短暫的、無比沉重的一絲希望!
    恩科西和巴卡,如同磐石般站在林野兩側,守護著這道最後的視線防線。他們同樣聽到了那聲關鍵的“哐當”,緊繃的麵龐上肌肉狠狠抽動了一下!那是力量,是人性的力量在絕境中爆發的光芒!
    時間,在視覺的死寂與聽覺的轟鳴中無限拉長,扭曲。
    s07懸石,在慘白的烈日映襯下,如同一顆被死神之手緩緩推動的、龐大無比的黑色魔方,其邊緣的碎石粉末如同死亡之沙般持續滑落。倒計時的秒針,每一聲滴答都像是敲在眾人凝固的心髒上,越來越響。
    推完道岔,隻是挪開了死神腳下的最後一塊絆腳石,生的通道剛剛被強行扭開一條縫隙。而毀滅本身,才剛剛開始積蓄那最終的、不可阻擋的力量……
    山體深處,那被林野命名為“幽靈斷層”的巨大裂隙,此刻正像一個蘇醒的巨獸,緩緩張開它布滿鏽蝕岩塊的血盆大口。昨夜的雨水,不僅僅是腐蝕劑,更像是潤滑劑,讓原本卡住的岩塊開始滑動。那38度的陡坡,那被“血鏽層”掏空根基的邊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整體地、緩慢地向前蠕變。不是崩塌,不是瞬間斷裂,而是一種更可怕、更致命的、持續的、不可逆轉的“蠕動”。每蠕動一分,都意味著死亡區域擴大一分,生存空間縮小一分。
    林野的視線死死鎖定在道岔口。幾輛礦卡和挖掘機,終於借助改變方向的軌道,衝出了那片即將被死亡吞噬的區域,引擎的轟鳴聲逐漸遠去,帶走了幾個生還的希望。但更多的人,更多的重裝備,依舊被困在死亡圈內。
    “再來一次!”林野的吼聲蓋過了飛石滾落的轟鳴,“老趙!道岔!再推一次!推到盡頭!推到死位!讓所有能跑的都跑出去!”
    老趙嘶吼著,嘶吼聲被巨大的轟鳴吞沒,但他身後的幾個人,再次衝向道岔,加入了推搡的行列。這一次,他們更加瘋狂,更加絕望,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他們推著,推著,仿佛要將整個大地都推走。
    “嗬——!”
    “推——!!”
    “為了活著!!”
    口號聲在死亡的低語中回蕩,像微弱的火苗,試圖點燃絕望的灰燼。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再次將道岔推到死位的瞬間——
    “轟——!!!!!”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響亮、都要恐怖的巨響,從s07懸石的上部傳來!不是岩石滾落的撞擊聲,而是一種結構徹底崩潰的、令人絕望的斷裂聲!
    s07懸石,它終於徹底掙脫了最後的束縛,開始了它的墜落。
    不是緩慢的蠕動,而是整體的、帶著無可阻擋的毀滅意誌的傾覆!
    巨大的石塊、泥土、樹木,像被無形的手猛地掀翻,帶著刺耳的摩擦聲和斷裂聲,從山體上脫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轉的死亡旋渦,朝著下方的人群和設備碾壓而來!
    “跑——!!!”林野的吼聲幾乎撕破了喉嚨,但所有人都明白,已經來不及了。那龐大的體積,那雷霆萬鈞的勢能,足以將一切碾碎。
    他看到老趙臉上的驚恐,看到恩科西和巴卡瞬間爆發的力量,他們像瘋了一樣,推著道岔,試圖為身後的人爭取哪怕一秒鍾的時間。但那傾瀉而下的死亡洪流,已經淹沒了他們的身影。
    林野想跑,但雙腳像被釘在了地上。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片被死亡吞噬的區域,心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無力。他看到了小海,那個年輕而憤怒的礦工,他似乎想爬上礦卡,但那巨大的石塊已經砸中了礦卡的尾部,將整個車輛瞬間壓扁,隻留下一聲微弱的、被徹底壓製的嗚咽。
    他看到了三班,那個總是抱怨績效的老礦工,他正死死地抱住一台小型挖掘機的操作杆,像是要用自己單薄的身體,為身後的人擋住那飛濺的碎石。但下一秒,一塊巨大的岩石砸了下來,將他連同那台挖掘機,一起埋葬。
    林野閉上眼睛,世界瞬間安靜。他聽到了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微弱,仿佛隨時都會停止。
    “不……”
    他猛地睜開眼,淚水混合著汗水,模糊了視線。他看到恩科西和巴卡,他們已經推到了道岔的盡頭,將最後一輛挖掘機推出了那片死亡區域。他們自己,卻被飛濺的碎石擊中,倒在血泊中,但他們的眼睛,卻依然望向遠方,望向那個他們用生命守護的方向。
    他看到遠處,那些衝出去的車輛,正在拚命地加速,想要逃離這片死亡之地。他知道,他們逃出去了,他們活下來了。
    但他也看到了更多,看到了那些來不及逃走的人,那些被掩埋的、正在消失的生命。他的道尺,此刻正握在他的手中,但它已經不再冰冷,而是充滿了滾燙的溫度,那是他親手測量出的、沾染了鮮血的溫度。
    “幽靈斷層……”林野低聲呢喃,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你贏了……這一次……”
    他看著那片被徹底摧毀的工地,看著那被血色煙塵籠罩的山體,心中一片死寂。但他沒有倒下,他站直了身體,將道尺重新插回腰間,那上麵沾染的,不僅僅是泥濘和鏽跡,還有他此刻的決心。
    這場與地心幽靈的戰鬥,才剛剛開始。他要用他的道尺,他的眼睛,他的生命,去揭開更多關於“幽靈斷層”的秘密,去阻止更多這樣的悲劇發生。哪怕前方是地獄,他也要走下去。因為他知道,那些死去的人,那些幸存的人,都在看著他。他們希望他贏,希望這片土地,能夠重新長出希望。
    遠處,太陽開始西沉,將天空染成一片血紅色。那顏色,像是大地在流血,也像是無數亡靈在低語。林野抬起頭,迎著那血紅色的餘暉,他的身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像一根不屈的標尺,釘在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上。他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死亡,望向了更遠的未來。那裏,或許有雨季的尾巴,或許有更猛烈的暴風雨,但隻要他還在,隻要道尺還在,隻要那根1435毫米的軌距還在心中,希望就永遠不會真正死去。
    而那幽靈斷層的低語,此刻仿佛停歇了片刻,像是在積蓄下一次更加猛烈的咆哮。但林野知道,他已經聽見了它的聲音,也看清了它的麵目。戰鬥,才剛剛開始。而他的道尺,將是他手中,對抗這地心幽靈,最堅硬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