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行飛鷹踏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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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烈被押解到梁山泊的第七日,濟州城傳來三聲悶雷般的炮響——金人換了新任通判,正是金兀術麾下“鐵浮屠”副將完顏拔離速。
    此人生性多疑,最愛用漢人血染紅官服,靴底鑄著狼牙紋,所過之處必留“斬三留一”的鐵律。
    “報!完顏拔離速帶三千金軍屯駐城南,要逐戶查驗漢籍!”
    探馬渾身是水,從蘆葦蕩裏鑽出來時,肩頭還掛著未及摘下的漁網。
    我盯著案頭剛繳獲的濟州布防圖,指尖劃過完顏拔離速用朱砂圈紅的“辛府”二字,忽然冷笑。“阿成,去把咱們‘撈’上來的二十具金軍甲胄抬出來。”
    我踢開腳邊的羊皮酒袋,酒液在布防圖上暈出焦黃的印記,“讓弟兄們扮成金人斥候,今晚就去城南放三把火——專燒金人囤積的馬料。”
    李秀才正在石壁上刻製新的密報,聞言抬頭:“拔離速定會懷疑是咱們幹的,怕是要對辛府動手。”
    他左臂的傷已結痂,此刻握著刻刀的手比前世穩當許多,“要不要提前將祖父轉移到水寨?”
    “不。”
    我抽出祖父給的殘印,按在偽造的金軍調令上,“拔離速要的是‘辛讚私通宋軍’的證據,咱們便給他證據——明日卯時,讓幕僚帶著這封‘調令’去見知州,就說金軍要借道濟南府,調三千民夫修繕黃河堤壩。”
    李秀才怔住,忽然明白:“這調令用的是完顏烈的印信,拔離速若發現民夫裏有咱們的人……”
    “他會發現民夫名冊上有我辛稼軒的名字。”
    我勾住腰間新鑄的虎頭腰牌,牌麵刻著“濟州巡檢司”五個女真文,正是從完顏烈屍身上扒下的,“十六歲的漢人少年,怎會出現在金人征夫名錄裏?”
    當夜,城南馬料場火光衝天時,我帶著十個弟兄扮成金軍夜巡,直奔知州府後巷。
    前世此時,祖父正跪在祠堂為我請罪,如今卻在書房與幕僚用金粉抄寫假賬——每筆賦稅損耗都算得極準,恰好夠養活梁山泊新收的五百漁民。
    “通判大人到!”守門金兵的喝令聲未落,我已用虎頭腰牌砸開側門。
    知州正在與完顏拔離速的親衛密談,案頭擺著的,正是那封偽造的“調令”。
    “濟州巡檢司奉命核查征夫名冊。”
    我故意讓腰牌撞上燭台,火光裏,親衛看見我靴底沾著的馬料場草灰,瞳孔驟縮。
    筆尖在名冊上劃過,我突然停在“辛棄疾”三字上:“好巧,與辛同知公子同名。”
    指尖用力戳破紙張,露出下麵用女真文寫的“辛讚私藏宋室印信”——這是從完顏烈貼身密信上學來的構陷手段,此刻原封不動還給金人。
    知州的冷汗浸透官服時,城南傳來更急的馬蹄聲。
    我知道,那是阿成帶著扮成金軍的弟兄們,押著十幾個“被俘”的莊丁趕來——每個人臉上都塗著金瘡藥,看著像剛經曆廝殺。
    “大人!”阿成撲通跪下,“馬料場遇襲,這些南蠻說辛同知是他們首領!”
    完顏拔離速的親衛衝上來搜身,在莊丁懷中發現半片殘印拓片——當然是我提前放進去的。
    知州盯著拓片上的紋路,忽然想起三日前祖父“失手”摔碎的茶盞,碎片恰好拚出印信邊角。
    他猛地轉頭,看見我似笑非笑的眼神,喉結滾動:“辛同知……”
    “且慢。”我突然抽出長劍,劍尖挑起莊丁衣領,露出裏麵繡著的飛虎紋——這是梁山泊新製的暗號,“通判大人可記得,去年完顏虎臣將軍靴底的紅膠土?這些人身上的泥土,與梁山泊宋軍舊戰場的一模一樣。”
    親衛的刀剛要出鞘,我已將劍架在知州脖子上:“若此刻搜查辛府,定會發現祖父在替金人清點賦稅時,多算了三千石糧耗——那是給太行山耿京大帥的見麵禮。”
    聲音壓得極低,隻有知州能聽見,“您是想讓拔離速大人知道,您治下的同知通敵,還是想讓我替您‘查明’這是誤會?”
    五更梆子響過三聲,知州府的密道裏,我接過他顫抖著遞來的金軍通關文牒。
    牒文上蓋著濟州府大印,有效期至端午——恰好是我們計劃突襲黃河渡口的日子。
    走出府門時,晨霧裏傳來祖父的咳嗽聲,他站在巷口的老槐樹下,袖中滑落半塊碎銀,正是前世我救李秀才時丟失的那枚。
    三日後,太行山脈傳來鷹笛聲。
    我站在梁山泊最高處,看著那隻尾羽染血的海東青俯衝而下,爪上拴著的牛皮紙條寫著“耿京拜帖”——比前世早了兩年,這位未來的義軍大帥,已經注意到梁山泊突然冒起的飛虎旗。
    “稼軒!”李秀才從蘆葦蕩裏鑽出來,懷裏抱著用魚油浸泡過的輿圖,“金人在黃河渡口增了五百鐵浮屠,完顏拔離速親自駐守——”
    話未說完,遠處水麵突然傳來悶響,三艘插著飛虎旗的快船破水而來,船頭立著的,正是前世在濟州城見過的忠義軍舊部頭領。
    “辛公子,耿大帥讓咱們給您帶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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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領甩下濕透的披風,露出胸前刺著的“宋”字紋身,“他說太行山的弟兄們,早聽說濟南有位夜斬完顏虎臣的少年將軍,如今梁山泊的火,燒得金人睡不著覺。”
    我摸著海東青腿上的銀環,環上刻著“盡忠”二字,與前世嶽家軍的腰牌如出一轍。
    忽然明白,祖父暗中傳遞的糧耗、我偽造的調令、還有梁山泊的飛虎旗,早已在金人腹地織成一張大網,而耿京的拜帖,正是這張網開始收攏的信號。
    端午前夜,我站在黃河渡口的蘆葦叢裏,看著完顏拔離速的鐵浮屠正在河灘上堆砌拒馬。
    身後五百弟兄握著改良的鉤鐮槍,槍頭淬著從金人密探處繳獲的狼毒——這是前世對付鐵浮屠的利器,此刻提前十年,即將飲下第一口胡虜血。
    “聽我號令,三息後點火。”
    我抽出長劍,劍身在月光下映出自己比前世更鋒利的眉眼,“第一火燒他拒馬陣,第二火燒他糧草車,第三火——”
    劍尖指向渡口中央的望樓,“燒了完顏拔離速的狼牙旗,讓太行山的弟兄們知道,梁山泊的水,養得起敢咬胡虜的飛虎!”
    夜風掠過蘆葦,帶著濕潤的水汽。
    遠處,太行方向傳來隱約的號角聲,與梁山泊的蛙鳴交織成戰歌。
    這一次,不再是前世單槍匹馬的少年熱血,而是算無遺策的謀定後動——當第一支火箭劃破夜空時,我知道,屬於辛棄疾的鐵血傳奇,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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