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鉤鐮破甲黃河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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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箭拖著尾光墜入拒馬陣的刹那,河灘上的幹草堆轟然炸開。
完顏拔離速的怒吼混著馬嘶傳來時,我已帶著二十個弟兄從蘆葦叢中躍出,改良的鉤鐮槍專砍鐵浮屠的馬腿——前世嶽家軍破拐子馬的戰術,在此刻的黃河灘上重現。
“砍馬筋!”我躲過金軍劈來的狼牙棒,鉤鐮槍劃出弧光,精準切入戰馬後腿肌腱。
裝甲沉重的鐵浮屠轟然倒地,騎士被鎖子甲拖累,隻能在火光中徒勞掙紮。
三息之內,第一排拒馬陣化作火海,二十具鐵浮屠鎧甲變成燃燒的鐵籠。
完顏拔離速的親衛舉著狼頭旗衝來,我反手甩出透甲錐,釘住旗手咽喉。
旗幟倒地的瞬間,五百弟兄的鉤鐮槍同時揚起,在火光中組成銀色的浪濤。
“左三排砍馬,右兩排拆甲!”
我踩著滾燙的碎石突進,劍刃劈開金兵麵甲時,看見對方瞳孔裏倒映著梁山泊方向駛來的火船。
那是李秀才帶著漁家子弟駕的火攻船,船頭綁著浸滿桐油的蘆葦。
當第一艘火船撞上金軍糧船時,河麵騰起的熱浪幾乎掀飛我的頭盔。
完顏拔離速終於發現不對,他的狼牙紋戰靴在河灘上劃出深痕,正要指揮騎兵迂回,卻聽見太行山方向傳來密集的馬蹄聲——耿京的兩千忠義軍,踩著我提前標記的安全路線,如黑色潮水般湧來。
“稼軒!”帶頭的漢子正是前世的忠義軍先鋒賈瑞,他手中的斬馬刀比記憶中早兩年染上胡虜血,“耿大帥說,你燒了金人糧倉,便是給太行山弟兄們遞了投名狀!”
話音未落,已劈開三個金兵的頭顱,刀刃上“盡忠”二字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我帶著弟兄們與忠義軍會合時,完顏拔離速正往黃河渡口的望樓撤退。
他的鐵浮屠隻剩三成,卻仍困獸猶鬥,箭雨從望樓傾瀉而下。
“取神臂弓!”
我扯開衣襟,露出前世在淮河戰役中被流箭射中的舊疤——此刻卻成了躲避箭矢的本能,“瞄準望樓第三根木柱,三箭連射!”
改良後的神臂弓射程比前世遠二十步,三支弩箭幾乎同時穿透木柱。
望樓在金兵的驚叫中倒塌,完顏拔離速墜落時,我恰好挺劍抵住他胸口。
他瞪著我腰間的虎頭腰牌,終於認出這是從完顏烈屍身上奪走的信物:“你……你是濟南那個少年!”
“正是某家。”
我劍尖刺入他肩甲縫隙,“去年你族兄完顏虎臣的耳朵,還在我書房泡著。今日勞煩你帶句話給金兀術——”
割下他的狼牙紋護心鏡,隨手拋進燃燒的糧堆,“漢人地頭,容不得鐵蹄踐踏。”
黎明時分,黃河水染成血色。
耿京的帥旗插上渡口望樓時,我看見他身後跟著個熟悉的身影——前世在濟州城替我擋過三刀的弟兄王忠義,此刻還活著,正對著我咧嘴笑,腰間掛著從金兵那裏繳獲的十二支透甲錐。
“好個少年將軍!”耿京翻身下馬,拍著我肩膀的力道比前世重三分,他盯著河灘上的鐵浮屠殘骸,忽然壓低聲音,“你祖父派幕僚送了封信,說濟南府的‘賦稅損耗’夠咱們養三千弟兄三個月——原來辛同知的官服下,早藏著抗金的火種。”
我取出懷中的殘印,映著初升的太陽:“耿大帥可知,這印信能調黃河沿岸的宋軍舊部?三年前完顏亮南侵時,他們被主和派斷了糧草,如今該讓這些老弟兄重新握起刀了。”
正說著,探馬從濟南方向疾馳而來,馬蹄濺起的泥點裏混著金粉:“公子!金人派了使者去臨安,說濟南府有人私通賊寇——”
話未說完,我已明白這是完顏拔離速的後招,想借宋廷主和派之手對付我們。
“耿大帥,煩請你派些弟兄扮成商隊,護送李秀才去臨安。”
我將偽造的金軍密旨塞進李秀才懷中,密旨上蓋著從完顏拔離速那裏繳獲的印信,“讓他把這東西交給樞密院,就說金人想借‘清查漢籍’之名,在江南腹地安插暗樁——湯思退之流若敢阻撓,便抖出他們去年私扣淮河軍糧的舊賬。”
耿京點頭,忽然從懷裏掏出半幅輿圖:“這是太行山弟兄們摸來的,金人在涿州囤了十萬石糧草,主帥是金兀術的侄子完顏昌——你在濟州城砍了他族兄,他如今正嚷嚷著要踏平梁山泊。”
指尖劃過輿圖上的涿州標記,我忽然想起前世在滁州見過的完顏昌,他靴底刻著雙狼頭紋,最愛用漢人的骨頭做箭簇。
此刻碾碎一塊燃燒的木炭,在輿圖空白處畫下飛虎軍的陣型:“告訴他,飛虎軍的箭,早就等著射穿他的狼頭紋靴底了。”
戰後清點時,王忠義捧來個木盒,裏麵裝著從金兵屍體上搜羅的腰牌、印信,還有十二封尚未送出的密信。
我翻開其中一封,看見金兀術的親筆:“辛棄疾者,必除之。”
忽然冷笑,將信紙遞給耿京:“正好,我也有封信要送給金兀術——”
提筆蘸著金兵血,在信末畫下飛虎吞日的圖騰,又附上從完顏拔離速那裏取下的狼牙紋護心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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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信使帶著血信奔向金營時,我站在黃河岸邊,看著水麵上漂浮的金人甲胄,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祖父的幕僚,正抱著一箱金人的稅冊走來,冊頁間夾著片枯黃的銀杏葉,那是前世我在臨安見過的,嶽家軍舊部的聯絡信物。
“公子,濟南府的‘損耗’糧車已出發,這次裝的不是糧食。”
幕僚壓低聲音,“是二十箱神臂弓零件,還有您改良的連環馬鐵鏈——耿大帥的忠義軍,該換換兵器了。”
望著遠處太行山連綿的輪廓,我忽然明白,這一世的抗金之路,不再是前世孤軍奮戰的悲壯。
當耿京的弟兄們開始傳唱新填的《鷓鴣天》,當梁山泊的漁民們在船頭刻下飛虎紋,當祖父的殘印終於在黃河沿岸舊部中喚起回響,屬於辛棄疾的戰場,早已從刀劍相搏的河灘,延伸到了金人聞風喪膽的心底。
三日後,臨安城傳來急報:宋孝宗收到“金人密旨”,震怒之下杖責主和派官員,湯思退的親信轉運使被罷官。
而我知道,這隻是開始——當李秀才帶著黃河渡口的捷報踏入大慶殿,當飛虎軍的戰旗第一次出現在宋軍戰報裏,那個在北固亭抱憾而終的靈魂,終於在十六歲的春天,握住了改寫曆史的劍柄。
此刻的梁山泊,新的漁船正在打造,船舷上刻著我親手寫的“靖康”二字。
夜風吹過蘆葦蕩,傳來此起彼伏的磨刀聲,而我知道,下一場戰役的號角,已在金人顫抖的靴底,悄然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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