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劍在匣中鳴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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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我是聽風說的。
風說,陸將軍憑密函破了敵陣,韃靼人退了。
風說,他們把我埋在邊關的土裏,左手劍放在我身邊。
但陸將軍又把它挖了出來,供在祠堂裏。
祠堂裏很冷,比亂葬崗的夜還冷。
可每當月亮升起來,劍就會“嗡嗡”響,像有人在練劍。
守夜的老兵說,那是我的魂,還在守著這城牆,守著這土地。
揚州的孤墳上,真的種滿了桃花。
每年春天,花開得像婉娘的笑。
有人說,看見過一個穿白裙的女子在墳前站著,風吹起她的頭發,像要飛走。
而我呢?
我大概是化在了風裏,化在了劍裏。
每當有新兵拿起那柄左手劍,他們會覺得劍柄的弧度剛好嵌進掌心,血槽裏的舊血好像還溫著。
因為那是李家的魂,是婉娘的願,是邊關的風,也是我——李華,用命刻在劍上的字。
劍在匣中鳴,魂在風中行。
這江湖太冷,這世道太苦,但總有些東西,比劍更硬,比血更熱。
比如恨,比如愛,比如……不死的魂。
祠堂裏,左手劍靜靜躺在錦盒中。
劍身短三寸,劍柄長一寸,那道血槽裏仿佛還凝著血,暗紅發黑,像歲月的疤。
每當有風吹過,劍就會輕輕震顫,發出“嗡嗡”聲,像在訴說什麽,又像在哭泣。
祠堂裏,左手劍靜靜躺在錦盒中。
某天,守夜的老兵指著劍鞘內側一道新刻的細痕說“去年除夕,有個戴帷帽的女子來過,她往劍旁放了枝桃花,臨走前用銀簪在鞘上刻了字。”
隨同的一位新兵湊近細看,那痕跡極淺,卻分明是“婉”字的起筆。
老兵歎道“陸將軍說,她就是當年從蘇州地牢逃出來的婉娘,如今在揚州替人繡帕子,換錢給孤墳培土。”
遠處揚州的桃花開了,白裙女子的身影隱在花樹間,她抬手撫過墓碑,腕間銀簪閃著光——那是祖母留給她的遺物,也是她刺破指尖寫密信的信物。
新兵突然握緊劍,劍柄的弧度剛好嵌進他掌心,像嵌進十八口人的冤魂。
他是孤兒,被陸將軍收養,左手天生比右手有力,握劍時總覺得那劍柄的弧度像是為他定做的。
他看著劍上模糊的“李”字,眼神裏有敬仰,也有向往,像在看一個遙遠的夢。
我聽見風說,陸將軍把劍供在祠堂時,曾對著劍鞘上的“李”字喝了整夜的酒。
“你爹當年教我用刀,說刀要快過仇恨,”他摸著劍槽裏的血痕,聲音比邊關的風還啞,“可他自己的劍,卻慢過了良心。”
一天夜裏,新兵又來祠堂,剛拿起劍,突然聽見外麵傳來喊殺聲。
是小股韃靼人偷襲,火把的光映在祠堂的窗戶上,明明滅滅。
他來不及多想,拔出左手劍衝出祠堂時,韃靼人的馬刀正劈向傷兵的脖頸。
他左腳碾地旋身,左手劍劃出父親刻在劍鞘上的“逆鱗”弧線——劍刃擦著馬刀內側削斷敵兵手腕,斷手落地時,他突然聽見劍槽裏傳來細微的“嗡嗡”聲,像有人在耳邊說“刺他腰眼”。
下一秒,劍尖已沒入另一個敵兵的軟甲縫隙,血濺在他袖口,和劍槽裏的舊血一樣溫熱。
他殺退了敵兵,回到祠堂,看著劍上的血,突然明白劍魂未散,隻是在等下一個人。
等一個像我一樣的人,拿起它,去守護需要守護的人,去斬殺邪惡的敵。
或許那個人不是我,不是李家的人,但隻要這柄劍還在,隻要有人願意為了家國握起它,李家的魂,婉娘的願,就不會滅。
而我,李華,左手劍的主人,早已化作邊關的風,太湖的月,和這柄劍融為一體。
劍在匣中鳴,魂在風中行。
陸將軍臨終前,將左手劍與半塊兵符沉入太湖。
三年後,一個戴鬥笠的少年在湖邊拾到劍,劍柄血槽裏滲出的血竟與他掌心紋路完美契合。
此刻揚州桃林的婉娘突然抬頭,看見桃花瓣紛紛朝太湖方向飛去,像一場遲到的雪。
江湖從此多了個傳說左手劍未死,它在等下一個懂得 “守” 的人。
這,就是左手劍的故事,一個用血寫就,用魂傳承的故事。(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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