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絲裹著寒意滲進骨髓，李曉妍攥著行李站在村口新建的回遷樓前。斑駁的牆皮在雨水衝刷下剝落，七號樓的電梯間亮著慘白的燈，像隻半睜不閉的眼睛。這是她為照顧生病的外婆，第一次回到闊別十年的老家。
    "姑娘，這電梯晚上可別坐。"看門的王大爺攔住她，渾濁的眼珠盯著電梯門縫隙滲出的黑水，"上個月張寡婦的兒子進去就沒出來，監控拍到轎廂裏多了個穿紅嫁衣的影子。"李曉妍敷衍地笑笑，拖著行李箱走進電梯。金屬壁映出她疲憊的臉，樓層按鈕泛著詭異的綠光，18層的按鍵上還沾著暗紅的指印。
    電梯啟動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李曉妍突然感覺呼吸一滯。轎廂頂燈開始頻繁閃爍，在忽明忽暗的光影裏，她瞥見角落裏站著個模糊的身影。那是個梳著雙髻的小女孩，穿著褪色的碎花裙，正歪著頭打量她。"姐姐，你要去哪裏呀？"稚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李曉妍猛地抬頭，天花板上倒吊著同樣的女孩，腐爛的嘴角咧到耳根，垂落的長發掃過她的臉。
    "叮——"12層到了。電梯門緩緩打開，潮濕的腐臭味撲麵而來。走廊裏的聲控燈不停明滅，照亮牆麵上歪斜的血字："還我眼睛"。李曉妍後退半步，卻撞進一團冰冷的懷抱。穿紅嫁衣的女人從背後環住她，尖銳的指甲劃過她的眼皮："我的眼睛好看嗎？"女人的臉從肩頭探過來，空洞的眼窩裏爬出蠕動的蛆蟲，嘴角撕裂的傷口還在滲血。
    千鈞一發之際，電梯突然劇烈晃動，女人的身影化作黑霧消散。李曉妍衝出電梯，跌跌撞撞跑向樓梯間。手機在慌亂中摔落，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看見相冊裏多出一張照片——轎廂內，自己僵硬地笑著，身旁並排坐著七八個臉色青紫的孩童，他們的眼睛都被挖去，手裏攥著沾血的玻璃珠。
    第二天，李曉妍在物業處查看監控。保安調出錄像的手不住顫抖："您看，昨晚11點23分，電梯根本沒在12樓停過。"畫麵裏，轎廂始終在急速下墜，而她站立的位置，赫然疊影著幾個扭曲的輪廓，像是有人被強行塞進狹小的空間。
    "這棟樓以前是亂葬崗。"王大爺遞來一杯熱茶，杯底沉著黑色的香灰，"開發商急著蓋樓，把墳頭平了都沒遷走屍骨。上個月施工隊在12層牆裏挖出個鐵箱，裏麵裝著七個被挖眼的童屍，聽說是解放前巫婆搞邪術用的......"
    夜幕再次降臨時，李曉妍被一陣清脆的玻璃珠滾動聲驚醒。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她看見床底有團黑影在蠕動。舉著手電照去，梳雙髻的小女孩正趴在地上，腐爛的指尖捏著帶血的玻璃珠："姐姐陪我玩......"李曉妍抓起桃木符砸過去，女孩發出尖銳的尖叫，化作滿地玻璃珠滾進下水道。
    淩晨三點，整棟樓的電梯同時啟動。李曉妍透過貓眼，看見走廊裏排著長隊的"人"，他們麵色青紫，空洞的眼眶對著她的房門。電梯間傳來此起彼伏的孩童笑聲，混著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響。她顫抖著撥通報警電話，卻聽見話筒裏傳來自己的聲音："歡迎乘坐死亡電梯......"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時，李曉妍發現自己躺在電梯井底。四周牆壁密密麻麻刻滿血字，中央擺著七個鏽跡斑斑的鐵箱，每個箱蓋上都嵌著玻璃珠。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指甲縫裏滲出暗紅液體，而上方的電梯轎廂緩緩下降，金屬壁映出無數張沒有眼睛的臉，正對著她露出森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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