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點睛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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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濕的梅雨季節,我推開了"祥瑞紙紮鋪"斑駁的木門。黴味混著檀香味撲麵而來,貨架上密密麻麻擺放著紙糊的童男童女、元寶搖錢樹,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慘白。
    "客人要點什麽?"沙啞的聲音從櫃台後傳來。老匠人佝僂著背,渾濁的眼珠上蒙著層白翳,枯樹皮般的手上沾著金粉。我遞上母親的遺照:"給她紮個替身,要做得像些。"
    老人接過照片,枯枝似的手指突然顫抖起來:"紙人點睛,活人勿近。姑娘,你可想清楚了?"我皺眉,不明白他為何如此鄭重。上個月母親病逝後,我夜夜夢到她渾身濕透站在床邊,嘴裏不停念叨"回不去了"。聽隔壁王婆說,紮個替身燒給逝者,能讓亡魂安心上路。
    三天後,我來取貨。推開門的瞬間,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後頸。原本整齊的紙人全部倒在地上,隻有擺在櫃台中央的那個端坐著——眉眼與母親生前一模一樣,嘴角卻掛著詭異的微笑。老匠人縮在角落,臉色煞白:"昨晚我剛給她點完眼睛,就聽見屋裏有響動...姑娘,這替身你快拿走!"
    我強壓下不安,付了錢將紙人裝進紙箱。回到家時天已黑透,雨絲斜斜劃過路燈昏黃的光暈。打開玄關燈的刹那,我聽見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像是有人赤著腳在瓷磚上行走。猛地回頭,卻隻看見自己的影子在牆上扭曲變形。
    將紙人供在靈堂後,我疲憊地回房休息。迷迷糊糊間,聽見客廳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悄悄開門查看,月光透過窗戶照在紙人身上,竟看見它脖頸處的關節正在緩慢轉動,原本下垂的手臂微微抬起。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時紙人又恢複了原樣。
    連續幾日,怪事不斷。半夜總能聽見剪刀剪紙的聲音,晨起卻發現餐桌上擺著母親生前最愛的桂花糕,蒸鍋還冒著熱氣。衣櫃裏的衣服被整齊疊好,連我隨手丟的髒襪子都洗幹淨晾在陽台。起初我以為是幻覺,直到那天在廚房,我親眼看見水池裏的水突然泛起漣漪,看不見的手正在搓洗著碗筷。
    "媽,是你嗎?"我顫抖著開口。水龍頭突然爆裂,水花中浮現出一張紙糊的臉,正是那個替身!它咧開嘴,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兩排鋒利的竹骨牙齒:"女兒,終於等到你認出我了。"
    我跌坐在地,看著紙人從靈堂飄來。它的身體逐漸變得半透明,能看見內部交錯的竹骨正在生長。"你以為紮個替身就能擺脫我?"它的聲音混著紙張摩擦的沙沙聲,"自從那老頭給我點上眼睛,我就有了魂!"
    記憶突然閃回老匠人驚恐的表情。原來所謂點睛,竟是賦予紙人魂魄的禁忌之術!紙人伸出利爪,指甲縫裏還沾著金粉:"我要你的眼睛,這樣就能永遠留在陽間。"
    千鈞一發之際,我抓起供桌上的桃木劍。這是守靈時王婆硬塞給我的,說是能辟邪。桃木劍劈在紙人身上,卻隻砍斷幾根竹骨。它發出刺耳的尖叫,身體分裂成無數張符紙,在空中盤旋成巨大的漩渦。
    "救命!"我衝出家門,卻發現整條街空無一人。所有店鋪的卷簾門都緊閉著,路燈在雨霧中暈染出詭異的光圈。身後傳來窸窸窣的響動,回頭望去,無數紙人從下水道爬出,它們的眼睛都點著金粉,整齊劃一地喊著:"還我眼睛——"
    慌亂中,我跑回祥瑞紙紮鋪。老匠人正在給新紮的紙人點睛,見我狼狽的模樣,長歎一聲:"當年我師傅臨終前警告過,紙人點睛,活人勿近。可我不甘心手藝失傳..."他從櫃子深處掏出本泛黃的古籍,"隻有用寫滿符咒的宣紙蒙住它們的眼睛,才能封住魂魄!"
    我們連夜趕製了數十張符咒,天快亮時,紙人軍團包圍了店鋪。它們的手指在卷簾門上抓出刺耳的聲響,金粉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老匠人顫抖著念起咒語,我將符咒拋向空中。符咒化作金色的鎖鏈,將紙人們困在原地。
    "快走!"老匠人將古籍塞進我懷裏,"去城郊的城隍廟,那裏有鎮邪的法器!"話音未落,一個巨大的紙人破牆而入,正是我紮的母親替身。她的身體膨脹到兩層樓高,嘴角咧到後腦勺,無數細小的紙人從她嘴裏湧出。
    我抱著古籍狂奔,雨水混著淚水模糊了視線。身後傳來老匠人淒厲的慘叫,回頭望去,他已被紙人吞沒,隻留下滿地金粉在雨中閃爍。
    終於跑到城隍廟,廟門卻緊閉著。紙人軍團漸漸逼近,它們的金粉眼睛在雨幕中連成一片詭異的星河。絕望之際,懷中的古籍突然自動翻開,露出夾在其中的黃符——正是老匠人給紙人點睛時用的金粉配方。
    我抓起香爐裏的香灰,混著雨水在掌心調出金色顏料。當第一個紙人撲來時,我將金粉塗在它眼睛上。奇跡發生了,紙人瞬間僵在原地,化作普通的紙糊物件。我瘋狂地給所有紙人點睛,金粉在雨幕中劃出金色的光帶。
    最後,我走向巨大的母親替身。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媽,你該安息了。"我顫抖著舉起沾滿金粉的手。她突然伸出利爪,卻在觸碰到我臉頰的瞬間凝固——金粉順著她的指尖蔓延,將她重新變回那個安靜的紙人替身。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雨幕時,所有紙人都化作了灰燼。我將古籍埋在城隍廟後,轉身離開。身後傳來微弱的呼喚:"女兒..."我沒有回頭,淚水卻奪眶而出。
    從那以後,每逢梅雨季節,我總能在雨霧中看見模糊的紙人輪廓。它們的眼睛不再點著金粉,隻是靜靜地站在街角,目送我遠去。而祥瑞紙紮鋪,再也沒有開過門,隻有褪色的招牌在風中搖晃,上麵的金粉早已剝落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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