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悶熱裹著腐臭鑽進鼻腔，我攥著探照燈的手沁出冷汗。廢棄屠宰場的鐵門上，生鏽的鎖頭纏著暗紅布條，在夜風裏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三天前，這裏發生了連環失蹤案，最後一名受害者被發現時，內髒像被無形的手掏空，隻留下皺縮的皮囊掛在屠宰鉤上。
    "真要進去？"搭檔老王的聲音發顫。他腰間別著的錄音筆突然自動開啟，傳出斷斷續續的腸鳴音，像是有人在腹腔深處攪動腸子。我剛要開口，頭頂的鐵皮屋頂突然傳來重物拖行的聲音，"嗤啦——嗤啦——"，像是有什麽東西正用指甲劃開皮肉。
    推開門的瞬間，福爾馬林混著糞便的惡臭撲麵而來。屠宰車間的地麵凝結著黑褐色汙漬，成排的鐵鉤上掛著腐爛的豬皮，在穿堂風裏輕輕搖晃。探照燈掃過牆角，我僵在原地——那裏堆著七具人形輪廓的物體，表麵裹著半透明的薄膜，隱約可見裏麵盤繞的腸子在蠕動。
    "這是......"老王的驚呼被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打斷。車間盡頭的冷庫門緩緩開啟，白霧中走出個身披獸皮的身影。他佝僂著背，雙手垂在膝蓋以下，指甲足有半尺長，尖端還掛著暗紅的肉絲。更可怕的是，他的腹部完全敞開，盤成螺旋狀的腸子垂到腳踝，每根腸管上都布滿齒痕，像是被生生咬斷又重新拚接。
    "跑！"我拽著老王轉身就逃，卻發現來時的鐵門已經上鎖。獸皮人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怪笑，腸子突然如活蛇般甩出，纏住老王的腳踝。他慘叫著被拖向對方，腹部的皮膚開始鼓起詭異的包塊，像是有無數隻手在裏麵抓撓。
    "救......"老王的求救聲變成了液體噴湧的聲音。我驚恐地看著他的肚子被撕開，血淋淋的腸子被獸皮人一把拽出，纏繞在自己裸露的腸管上。兩團蠕動的血肉在空中對接，發出令人作嘔的"啵啵"聲，老王的瞳孔逐漸渙散，臉上卻浮現出詭異的微笑。
    我抄起地上的殺豬刀，刀刃卻在接觸獸皮人的瞬間寸寸碎裂。他的腸子突然暴漲，將我死死捆在鐵鉤上。惡臭的氣息噴在臉上，我看見他腹腔深處閃爍著幽藍的光，那裏密密麻麻排列著人的頭骨，每顆頭骨的嘴裏都咬著半截腸子。
    "七十年前，他們把我當牲口宰了......"獸皮人的聲音像是從腸子深處發出，"現在，該你們還債了。"他的指甲刺入我的腹部，劇痛讓我幾乎昏厥。意識模糊間，我聽見自己的腸子被抽出的聲音，像拉動生鏽的鐵鏈。
    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醫院。醫生說我是被人發現倒在屠宰場外，腹部纏著用布條臨時止血的繃帶。但每當夜深人靜，我都能感覺到腹腔裏有異物在蠕動。鏡中的自己，肚臍下方隱約浮現出齒狀的疤痕，就像被獠牙撕開的傷口。
    出院後，我開始調查屠宰場的曆史。縣誌記載，1943年這裏曾是日軍的人體實驗基地，一名叫山本的軍醫專做活體解剖，將中國人的腸子抽出重新拚接。日本投降前，他被憤怒的村民圍堵在屠宰場，眾人用他的解剖刀剖開他的肚子，將腸子繞在絞肉機裏絞碎。
    但詭異的是，山本的屍體至今未被找到。有人說他化作厲鬼，每逢雨夜就會回到屠宰場，用受害者的腸子修補自己殘缺的身體。而我，不過是他新一輪報複的開始。
    一個月後的雨夜，我再次被腸鳴聲驚醒。臥室的地板滲出暗紅液體，天花板垂下無數腸子，末端係著老王和其他受害者的頭顱。獸皮人從陰影中走出，他的腹部已經完全複原，每一寸皮膚下都隱約可見蠕動的人影。
    "該完成最後一塊拚圖了。"他的腸子纏住我的脖頸，"你的腸子，最適合當縫合線。"劇痛中，我看見自己的內髒被抽出，與其他受害者的腸子編織成巨大的網絡，而獸皮人的身體在網絡中央不斷膨脹，最終化作一座由腸子構成的高塔。
    現在，屠宰場的傳聞仍在繼續。有人說深夜經過那裏，能聽見絞肉機的轟鳴混著淒厲的慘叫；也有人說在霧天見過一座腸子搭建的橋梁，橋上走著無數腹部敞開的人，他們正用自己的腸子修補著什麽。而我的手機裏，至今保存著一段無法刪除的視頻——鏡頭裏，獸皮人正對著我笑，他的腸子上，還掛著我的工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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