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晨光中的雅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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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雅法港籠罩在清冷的晨光中。地中海的冬日溫和而潮濕,海風裹挾著鹹腥與海藻的氣息,從港口席卷內陸,拂過粗糲的石砌碼頭。天空湛藍,幾縷薄雲如輕紗飄過,陽光灑在海麵上,蕩起粼粼波光。港灣內木質帆船鱗次櫛比,船帆雖破舊卻堅韌,繩索掛著鹽霜,吱吱作響。一艘威尼斯商船緩緩靠岸,船帆繪著粗獷的聖馬可雄獅,桅杆上的旗幟迎風獵獵;緊隨其後,一艘來自亞曆山大港的商船駛入,船頭雕刻著繁複的天方教幾何花紋,甲板上堆滿麻袋裝的丁香與茴香,以及成捆的粗羊毛。
    碼頭邊,兩隊樸素的馬車靜候多時,木輪裹著鐵皮,馬匹噴著白氣,車夫裹著羊毛鬥篷,低聲催促。威尼斯貴客身披厚實毛皮鬥篷,佩劍在晨光下寒光閃爍,登上第一隊馬車;亞曆山大港的來客則身著繡金邊的長袍,頭巾隨風輕擺,登上第二隊馬車。車輪碾過石板路,低沉的吱吱聲伴著馬蹄濺起的泥水,沿著狹窄的沿海小道,穿過零星的橄欖樹與低矮石牆,駛向雅法城內的總督府。沿途,漁民挑著魚簍,商販推著裝滿椰棗與無花果的手推車,朝港口走去,冬日的雅法在晨光中蘇醒,透著微妙的生機與不安。
    當天上午,克呂尼修會會館的會客廳內,氣氛莊重而微妙。廳堂由厚重石牆砌成,狹窄的窗戶嵌著粗糙玻璃,透進縷縷冬日陽光。室內無壁爐,一隻青銅火盆燃著橄欖木,散發出淡淡煙氣與溫暖。地麵鋪著東方貿易而來的編織地毯,圖案繁複卻略顯褪色。長桌上擺放著陶製水罐、幾隻木杯,以及一盤帶著晨露的無花果與椰棗。廳內陳設簡樸,牆上掛著一幅粗糙的聖墓教堂壁畫,旁邊的拜占庭銅鏡邊緣已生鏽跡。
    李漓身著深灰色羊毛長袍,外罩鑲貂皮邊的短鬥篷,腰間寬厚皮帶懸著一把裝飾精美的短匕首,實用中透著總督的威嚴。他的妻子貝爾特魯德身著深綠色亞麻長裙,裙擺曳地,肩披柔軟羊毛披肩,頸間一枚簡樸的銀十字架低調而莊重。她的頭發以亞麻頭巾鬆散束起,樸素中透出這個時代女性的端莊之美。兩人站在長桌旁,迎接兩位尊貴的訪客,空氣中彌漫著謹慎與試探的微妙氣息。
    喬瓦尼攜隨從步入會館,身披深藍羊毛鬥篷,邊緣略有磨損,內著深色亞麻緊身上衣與馬褲,靴子上沾著碼頭的濕泥,透出長途跋涉的痕跡。腰間寬厚皮帶懸著一把細長佩劍,劍鞘雕刻簡潔的渦卷紋,兼具威尼斯商人的精明與貴族武士的威嚴。他的棕色眼眸如鷹隼般銳利,步伐沉穩,帶著久經談判的老練。
    “尊敬的雅法總督閣下,夫人,願主賜福!”喬瓦尼率先致敬,語氣莊重,禮節周全,刻意掩飾與李漓夫婦的熟稔。他的目光在李漓與貝爾特魯德之間短暫停留,似在試探今日會談的氛圍。
    李漓敏銳地捕捉到喬瓦尼的矯飾,沉穩回應:“願福澤與您同在,尊敬的威尼斯特使閣下。”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動聲色的威嚴,眼中卻閃過一抹狡黠,仿佛在回應喬瓦尼的試探。
    貝爾特魯德靜立一旁,舉止間流露法蘭克宮廷女性的優雅風韻。她輕提裙擺,指尖掠過粗糙卻柔軟的亞麻布料,裙邊微揚,露出腳踝處裹著細麻布的鞋尖。她微微屈膝,行禮輕盈流暢,宛如本能,毫無刻意之態。那一刻,她仿佛仍是普羅旺斯宮廷中遊刃有餘的公主,舉手投足盡顯從容與風華。
    隨後,庫泰法特在一群隨從簇擁下,昂首闊步踏入會館,步伐輕快,仿若帶起一陣微風。他身著白色亞麻長袍,袍邊繡著精致金色花紋,頭巾上別著一枚金質別針,外罩一襲繡金邊的深紅長袍,腰間佩劍隨步伐輕晃,叮當作響,盡顯天方教貴族的豪邁氣派。護衛們和侍女們緊隨其後,侍女們身著華麗絲綢長衣,手捧鎏金禮盒,肩挎裝飾繁複的皮囊,目光低垂,更襯托庫泰法特的奪目風采。
    庫泰法特的烏黑眼眸閃著熱情,嘴角掛著一抹難掩的笑意,仿佛重逢老友的喜悅溢於言表。他一踏入大廳,顧不上寒暄,徑直穿過厚重羊毛地毯鋪就的石板地,快步奔向李漓。未等李漓反應,他張開雙臂,猛地給李漓一個結實的熊抱,力道之大讓李漓的鬥篷微微一震。
    “艾賽德,我的兄弟!我又來了!”庫泰法特的笑聲低沉而爽朗,回蕩在高大穹頂下,帶著肆意與真誠,似將修會會館的莊嚴氣氛衝淡幾分。周圍的隨從紛紛側目,有的麵露驚訝,有的低聲竊笑,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為廳堂增添幾分熱鬧。
    李漓輕拍庫泰法特的肩膀,眼中閃過一抹會心的笑:“庫泰法特,你的膽子可真不小。我費盡心思送你回開羅,你卻又跑來了。”他的語氣似在數落老友,卻透著輕快,“怎麽,這麽急著來雅法,是不是開始想念那位當初與你解除婚約的伊納婭小姐了?”
    庫泰法特聳肩,笑容自嘲:“沒辦法,我父親為‘贖’我花了大價錢,我總得為他分憂,替他掙點麵子。”他攤開雙手,作出一副無辜的表情,隨口接道,“伊納婭在雅法還好吧?如今我倒成了她的妹夫——一回到開羅,我就被安排與她妹妹訂婚。不過,伊納婭跟她妹妹似乎不太熟。我那新未婚妻說,她對伊納婭除了知道有這麽個人,壓根沒什麽印象。畢竟,她們那富甲天下的老爹,孩子多得跟集市上的牛羊似的,數都數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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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漓聽後,唇角輕揚,帶著幾分戲謔:“把小姨子變成了未婚妻,你可真行啊。”他頓了頓,笑容漸斂,語氣沉穩如鍾,“容我為你引見。”他輕握庫泰法特的手臂,引他轉向身旁的喬瓦尼,鄭重道:“這位是威尼斯總督維塔利·米凱利閣下的侄女婿,總督親信助理,喬瓦尼·塞爾沃先生,亦是前總督、傳奇戰神多梅尼科·塞爾沃之子。”
    喬瓦尼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目光如刀鋒般銳利,透著自信與審視:“幸會,庫泰法特公子。”
    李漓轉向喬瓦尼,繼續介紹:“這位是埃及法蒂瑪王朝宰相艾達菲勒閣下的次子,庫泰法特·伊本·艾達菲勒先生。他曾親曆耶路撒冷戰爭,也因此與我在戰火中結識。”庫泰法特目光流轉,透著年輕貴族的靈動與狡黠,唇角勾起一抹從容笑意。
    庫泰法特優雅起身,微微躬身,以帶有東方韻味的拉丁語說道:“願平安與您同在,塞爾沃先生。真神庇護!”他的嗓音溫潤如清泉,帶著貴族特有的從容與威儀。
    喬瓦尼肅然回禮,以流利的阿拉伯語回應:“願主賜福,庫泰法特公子。”兩人目光交匯,眼神如刀鋒相觸,試探與審視在沉默中碰撞,仿佛沙場猛將初次交鋒,氣勢暗藏洶湧。
    庫泰法特轉向李漓,語氣恭謹卻隱含深意:“艾賽德,感謝你促成此次會晤。”他的目光徐徐掃過廳內,掠過火盆搖曳的昏黃光影,短暫停留,似在暗示會談的分量,“我此行除了與威尼斯密談,還特意為你帶來一則好消息。”
    李漓眉峰微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哦?什麽消息?快說,別吊我胃口,我可沒耐心猜謎。”
    庫泰法特微微挺起胸膛,語調鄭重:“我代表家父承諾,埃及願與雅法維持長久和平。隻要雅法當局不參與十字軍的擴張性軍事行動,我們的軍隊絕不會主動進攻雅法。”
    話音落下,廳中一時靜默,隻餘火盆中木柴炸裂的微響。喬瓦尼的目光在庫泰法特與李漓之間遊移,似在權衡這一承諾的分量。
    李漓沉吟片刻,唇角緩緩勾起一絲笑意:“那確實是個好消息。”他雙手按在談判桌上,神色從容,“我是個商人,又不是神棍,哪會摻和十字軍那些聖戰的勾當?何況,戈弗雷也早已默認了這一點。對他來說,雅法就是個金光閃閃的錢袋,他絕不願意見到戰火燒到這裏。”
    庫泰法特聽罷,大笑一聲,猛地拍了拍膝蓋:“好,那就一言為定!”他的笑聲爽朗而痛快,像打破了剛才殘存的戒備,讓室內的空氣輕鬆幾分。
    喬瓦尼此時微微頷首,目光如水般深沉,向李漓致意:“多謝你,艾賽德,為撮合威尼斯與埃及的秘密和談所做的努力。”他說得誠懇,語氣卻不動聲色,像在權衡李漓話語背後的每一寸分量。
    李漓輕擺手,笑容狡黠中透著從容:“謝就不必了。若貴國真想表示誠意,不如讓威尼斯在安全保障與貿易上,多給雅法一些看得見的實惠。”
    喬瓦尼唇角微揚,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是自然。”他語調一轉,意味深長地道,“若威尼斯海軍能在雅法港常駐,我們將負責整個沿海航線的安全——這能免去你們不少麻煩。”
    李漓輕輕搖頭,語氣不疾不徐,卻分外堅決:“雅法港奉行非軍事、自由中立港的原則不能動搖,敞開門戶歡迎四方商旅,不設壁壘,也不會出現任何一方的戰旗。”他頓了頓,添上一筆,“但我們的船廠可以為過境船隻提供修繕服務——包括戰船在內。”
    喬瓦尼眼中閃過一抹興味,身子微微前傾:“那我是否可以理解為,威尼斯戰艦也能在此長期駐泊維修?前提是靠港時,提前武器封存,收起戰旗?”
    李漓淡然一笑,並未正麵回應:“好了,二位,雅法可不是你們的盤棋,你們此行的真正目的,想來也不止於此。”他抬手輕輕一擺,語氣鬆弛而不失分寸,“接下來的時間,就留給你們,談你們該談的事吧。”
    貝爾特魯德緩步上前,聲音柔和而沉靜:“今晚我們將在總督府設宴為兩位洗塵,願你們的會談順利。”她輕攏披肩,火光下金線織就的布料泛著溫潤光澤,像一道柔和的帷幕,暫時收束了剛才的唇槍舌劍。
    李漓挽著貝爾特魯德的手臂,緩緩走向廳門。侍從趨前,推開厚重的橡木門,又在他們走出後悄然關上,門軸發出一聲低沉的“吱呀”,將廳內的竊語隔絕。
    走廊由粗糲的石塊砌成,牆上掛著幾盞鐵製油燈,昏黃的火光在牆上搖曳跳躍,仿佛遠方海麵上的微浪。李漓微微俯首,壓低聲音,語氣帶著一絲振奮:“如果他們真能達成秘密協議,雅法至少可以安穩很長一陣子,貿易也會更繁盛。”他的目光亮了,像一個為未來籌謀的賭徒,看見了新的牌麵。
    貝爾特魯德將手掌輕覆在他臂彎上,微微傾身,語調柔和而低緩:“這確實是個好消息。”她頓了頓,聲音變得溫柔而略帶猶疑,“可是……這是否意味著,你又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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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漓腳步微滯,心頭像被什麽輕輕撩了一下。他低頭看她,眼底掠過一絲歉意,也掠過某種久違的溫柔:“我……”他沉默片刻,終於低聲道,“好,我會留下來,陪你和孩子們過完聖誕節再走。”他的語調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承諾,像為她,也為自己拋下的一枚錨。
    貝爾特魯德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欣慰的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那就好。”她話音剛落,像是被什麽急事猛地一戳,語氣驟然活潑,“好了,你趕緊回總督府,趁著還在雅法的這些日子,多陪陪女兒和兒子吧!我得趕回市政廳,雅各正等著跟我繼續掰扯給獬豸營戰士撥屯墾地的事——這燙手山芋可不好接!那小子剛上任,亢奮得像頭嗷嗷叫的野狼!”她一邊說,一邊快步朝會館外那輛等候著的總督府的馬車走去,裙擺在晨光中微微晃動,像一抹綠意盎然的春風。
    李漓一愣,趕忙跟上兩步,半帶無奈地喊:“喂,你等等我!你要是管自己跑了,我怎麽回去?好歹讓我蹭個座!”
    “那你快點兒,別磨蹭!”貝爾特魯德頭也不回,嗓音裏透著幾分揶揄,腳下卻沒停下的意思。
    李漓剛邁步,忽地一手按住肚子,臉上一陣誇張的“痛苦”,高聲嚷道:“不行不行,肚子突然鬧騰了!我得先解決一下!”他話音未落,腳步一轉,風風火火朝後院的茅房小跑而去,鬥篷甩出一道弧,仿佛連這窘態都帶著幾分總督的從容。
    貝爾特魯德聞言,腳步一頓,扭頭瞥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毫不留情地甩出一句:“那你就自求多福吧!”她麻利地爬上馬車,車門“砰”地一關,馬夫一抖韁繩,車輪骨碌碌滾動,揚起一串塵土,眨眼間消失在會館外的石板路上。
    片刻之後,李漓自後院歸來,沿著克呂尼修會會館靜謐的石廊緩步前行。晨光透過高窗斜灑而下,映在廊壁上斑駁的宗教壁畫上。那些聖徒與天使的凝視,仿佛穿越塵世流年,靜靜注視著來者的靈魂。他轉過一處拱門,腳步忽然一頓。
    走廊盡頭,一位身著威尼斯風格衣飾的年輕女子佇立在壁畫前,正凝神細觀那尊沐浴金輝的聖母像,神情寧靜而專注,仿佛忘卻了身處他鄉。女子身披一襲素白亞麻長裙,剪裁合體,腰間銀鏈輕垂,綴著一枚小巧的珍珠吊墜,恰如晨露懸荷,不顯張揚卻自帶風致。肩頭覆著灰藍羊毛披肩,邊緣以銀絲細繡點綴,樸雅中透著貴族的克製。栗色長發鬆挽在亞麻頭巾下,一枚素銀發扣悄然別在耳畔,在晨光中泛起柔潤光澤。她手指輕撫腰側的皮囊,皮革之間隱約可見幾支畫筆和卷起的羊皮紙,昭示著她與尋常貴族女子迥異的誌趣。
    李漓目光微斂,緩步上前,嗓音低沉而克製:“這位女士,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麽?”語氣中帶著幾分戒備,卻不失禮數。
    女子聞聲回眸,先是微怔,隨即笑意盈盈,目光中閃過一抹狡黠與輕靈:“我叫阿涅賽·德爾芬,隨喬瓦尼·塞爾沃一同來訪。”她的聲音輕柔而圓潤,帶著一股地中海特有的韻律,仿佛風掠過水巷,泛起微波。
    李漓眉頭一挑,目光略過她的裝束與神情,語氣中多了幾分揣摩的意味:“那你為何不在會客廳?卻獨自在此賞畫?”
    阿涅賽聳聳肩,神情間透著一絲灑脫不羈:“那些冗長的辯論?親身旁聽一次之後,我愈發肯定,政治果然不適合我。”她轉過身,指著壁畫上聖母裙擺一角湛藍的褶邊,笑容微妙,“我雖然名義上是隨行的使節團成員,但真正的目的,是借他們的船一程……我要前往耶路撒冷。這些壁畫——色彩、筆觸都與威尼斯不同,這手法……真的很獨特。”
    “你要去朝聖?”李漓點點頭,目光在她華貴的服飾上短暫停留,“看你這身打扮,應該家境不凡。去耶路撒冷的路可不比雅法城內太平,出發之前,記得多雇幾個可靠的護衛吧。”
    阿涅賽唇角彎起一抹俏皮的弧度:“多謝總督閣下忠告,我會小心的。”她頓了頓,笑容轉為狡黠,“不過,我可不是去朝聖的。”
    “哦?”李漓微微眯眼,饒有興味地看向她。
    阿涅賽輕撫腰間的皮囊,指尖摩挲著粗糙的皮革,語氣燃起幾分熱切:“我癡迷畫畫。十字軍拿下耶路撒冷後,拉丁教會的信徒去那裏方便多了,我才終於來到這地中海的彼岸。那裏的教堂滿是宗教畫——聖墓、聖殿……我想親眼感受那些神聖的筆觸,把光影與故事繪進我的畫卷。”她目光投向壁畫,眼中閃動著藝術家的熾熱,仿佛已置身耶路撒冷的聖光之中。
    李漓靜靜聆聽,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帶著幾分欣賞:“祝你如願,德爾芬女士。”他朝她微微點頭,鬥篷一甩,轉身邁向會館大門。
    會館走廊盡頭的窗扉間,晨光正悄然灑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修長。窗外,雅法港漸熱鬧,漁船出港、商船升帆,市集喧嚷,遠處的海風吹動桅杆上的旗幟——一座港口,在戰爭與和平的縫隙中,繼續喘息、交易、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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