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破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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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巴什赫部落的穀地沐浴在晨光中,雪霧散盡,湛藍天空下,山脈的棱線如刀刻般清晰。商隊的木車吱吱嘎嘎碾過凍土,車輪在雪地上留下深深轍痕,駱駝低吼,駝鈴叮當作響,鐵器與香皂的包裹覆著薄霜,散發淡淡清香。部落的營地坐落在穀地中央,毛氈帳篷如蘑菇般散布,篝火的青煙嫋嫋升起,羊膻味與皮革腥氣彌漫,夾雜著烤餅的麥香,勾勒出一幅興都克什山區的粗獷畫卷。
    李騰騎在灰色戰馬上,狼皮大氅在寒風中獵獵作響,黝黑的臉龐透著沙陀人的堅韌,目光掃過營地,眉宇間藏著一絲戒備。烏爾薩推著木車,凍紅的臉龐滿是興奮,胡茬上掛著雪粒,扯開嗓子吆喝:“安托利亞的鐵器!鋒利耐用!香皂,洗得幹淨!”他的聲音洪亮,蓋過駱駝的低吼,引來牧民們圍攏。阿斯蘭站在一旁,鎖子甲閃著冷光,手持木杖,目光如鷹,守護著貨攤,透著老兵的沉穩。
    營地中央的空地化作臨時集市,牧民們裹著厚重的羊毛鬥篷,頭巾上別著鷹羽或銅飾,牽著山羊或推著獨輪車,爭先恐後圍觀。女人們抱著柳條筐,裏麵裝滿粗紡毛毯,眼中閃著好奇,孩子們赤腳踩在凍土上,手裏攥著係鈴鐺的柳枝,笑聲清脆如鈴。鐵鍬與鐮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香皂的清香在寒風中飄散,引來一陣低低的驚歎。牧民們摸著鐵器,議論紛紛:“這鐮刀,比咱們的結實!”“香皂聞著真香!”交易的喧囂如潮,銅幣與羊皮的交換聲此起彼伏,宛如一曲邊疆的生命狂歌。
    烏爾薩抓起一塊香皂,遞給一個裹著頭巾的牧民婦人,咧嘴笑道:“大姐,試試這香皂,洗得幹淨,香得迷人!”他凍紅的鼻尖抽動,眼中閃著年輕人特有的得意,活像個市集上的小販王。牧民們越聚越多,集市的熱烈氣氛在寒冬中燃起,篝火的紅光映出一張張興奮的臉龐,恰赫恰蘭的邊疆生機勃勃。
    李騰與圖蘭沙穿過集市的喧囂,走向營地中央的烏茲巴什大帳。帳篷由厚重的羊毛氈搭建,頂上插著雕花木杆,杆頭懸掛一串銅鈴,隨風叮當作響。帳門掛著織有草原圖騰的幕布,邊角綴著彩色布條,紅如烈焰,黃如麥穗,透著古爾族的粗獷與驕傲。兩名衛兵裹著皮甲,手持彎刀,站在帳外,目光銳利如狼,盔甲上的銅飾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李騰掀開幕布,踏入大帳,圖蘭沙緊隨其後。帳內溫暖如春,地鋪厚實的羊毛地毯,中央火盆燃著鬆木,青煙嫋嫋,散發淡淡清香。木桌上擺著陶盤,盛滿幹癟的杏脯與核桃,旁邊的銅壺冒著熱氣,玫瑰茶的香氣彌漫。烏茲巴什端坐主位,五十餘歲,頭裹黑紅相間的頭巾,絡腮胡花白,鷹鉤鼻下是一雙深邃的眼睛,透著古爾酋長的威嚴與狡黠。他身披繡有鷹紋的羊毛長袍,腰間束著鑲銅皮帶,手指摩挲著一串琥珀念珠,氣勢如山。
    “阿哈茲老弟,歡迎來到巴什赫!”烏茲巴什起身,聲音洪亮如鍾,帶著濃重的古爾口音。他張開雙臂,拍了拍李騰的肩,眼中閃過熱情,“這次帶來了什麽好貨?鐵器還是香皂?”他哈哈一笑,絡腮胡抖動,透著酋長的豪爽。
    李騰抱拳一禮,黝黑的臉龐擠出一抹笑:“烏茲巴什酋長,鐵器、香皂都有,外麵正賣得熱鬧。”他頓了頓,目光微閃,試探道,“這次來,還想問問附件穀地的近況,您有沒有阿裏的消息?”他的聲音沉穩,透著沙陀人的謹慎,狼皮大氅在火光中晃動,宛如一尊屹立的風雪雕像。
    圖蘭沙站在一旁,灰黑鬥篷下的身姿挺拔,目光沉穩,沉默地觀察著帳內的氣氛。他的手按在腰間短刀上,眼中閃過一絲戒備,似在防備未知的變數。
    烏茲巴什正要回答,帳後的帷幕忽然掀開,一個身影大步走出。李騰與圖蘭沙同時一怔,目光鎖定來人。那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身披暗紅皮甲,腰間掛著一把雕花彎刀,左眼蒙著黑布,右眼炯炯有神,透著桀驁與狡黠。他的臉龐棱角分明,胡茬濃密,額頭上一道淺淺的刀疤增添了幾分匪氣,嘴角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正是李沁——如今的獨眼龍。
    “阿裏少爺!”李騰的聲音帶著震驚,黝黑的臉龐閃過複雜的情緒,似是喜悅,又似憂慮,“您怎麽大搖大擺在這兒?”他上前一步,狼皮大氅微微晃動,眼中閃過對舊主的忠誠。
    “阿裏少爺,你的眼睛?!”圖蘭沙脫口而出,灰黑鬥篷下的身姿一僵,眼中滿是驚愕,聲音裏透著對李沁遭遇的關切。
    李沁擺擺手,獨眼掃過兩人,嘴角的笑帶著幾分自嘲:“半年前去恰赫恰蘭搶糧食,中了總督塔赫瑪斯普那老狐狸的埋伏,突圍時被射瞎了一隻眼。不過,命保住了!”他頓了頓,語氣輕佻,“我?在這兒銷贓!剛從穆爾坦回來,搶了一座印度教神廟,總不能把搶來的東西在當地賣吧,嗬嗬!”他拍了拍腰間的彎刀,獨眼中閃過一絲匪氣的得意,宛如一頭獨狼,桀驁卻帶著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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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阿裏哥哥在你這裏嗎?”帳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喊,如銀鈴般劃破大帳的沉寂。一個少女推開幕布,風風火火闖入,約莫十六七歲,身披深藍羊毛鬥篷,鬥篷下是一襲繡有花卉的長袍,腰間束著彩色織帶,裙擺掃過地毯,揚起一縷細塵。她的膚色如蜜,杏眼明亮如星,鼻梁高挺,嘴唇塗著淡淡的胭脂,透著古爾少女的野性與嬌俏。頭巾鬆散地裹著烏黑長發,幾縷發絲垂在臉側,隨風輕晃,耳邊掛著銀質鈴鐺,叮當作響,增添了幾分靈動。她手中攥著一塊香皂,臉上洋溢著興奮,宛如一朵盛開的沙漠玫瑰,點亮了大帳的粗獷氣氛。
    少女猛地停下腳步,杏眼掃過李騰與圖蘭沙,俏臉閃過一絲尷尬:“呃……父親,阿裏哥哥,阿哈茲大叔,你們已經見到了?”她的聲音清亮,帶著幾分少女的嬌憨,眼中卻閃過一絲狡黠,似在掩飾闖入的唐突。
    烏茲巴什哈哈一笑,絡腮胡抖動,眼中滿是寵溺:“法圖奈!阿裏的親人來了,看把你樂的!”他起身,拍了拍女兒的肩,語氣豪邁,“走,咱們去看看,阿哈茲老弟帶來了什麽好貨?”他轉頭對李騰擠了擠眼,透著酋長的狡黠。
    “我已經買了一塊香皂!”法圖奈舉起香皂,杏眼彎成月牙,笑得像偷吃了蜜的孩子,“阿裏哥哥,你們那兒的東西真好!聞著像花田!”她嗅了嗅香皂,裙擺微微晃動,銀鈴鐺叮當作響,少女的活力在火光中跳躍。
    “我們那兒……”李沁重複了一句,獨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嘴角的笑變得意味深長。他瞥了眼李騰,似在揣測對方的來意,皮甲下的身姿微微繃緊,透著匪首的警覺。
    烏茲巴什拍了拍手,豪聲道:“好了,法圖奈,帶路!咱們去集市瞧瞧!”他帶著女兒走出大帳,幕布掀開,帳外的喧囂湧入,駝鈴與吆喝聲交織,宛如市集的熱浪。烏茲巴什有意放慢腳步,留給李沁與李騰一個私談的空間,絡腮胡下的笑帶著幾分深意。
    大帳內,火盆的紅光映在李沁的獨眼上,透著一絲冷冽。他靠在木桌上,手指摩挲著彎刀的刀柄,獨眼中閃過戲謔:“阿哈茲大叔,說吧,啥事把你吹到巴什赫來了?我猜,你們找我什麽時,直接說吧?說完了,咱一起去好好吃一頓,趁我這陣子兜裏有錢!”他的聲音輕佻,帶著匪首的痞氣,卻掩不住對李騰的試探。
    李騰深吸一口氣,黝黑的臉龐閃過沉痛,單膝跪地,聲音低沉如鍾:“阿裏少爺,我悲痛地告訴您一個消息,老主上走了,葬在耶路撒冷錫安山。新主上已派李耀鬆帶人為他老人家建了一個像樣的墓,您……節哀!”他的目光低垂,狼皮大氅垂落在地毯上,透著沙陀老臣的忠誠與哀傷。
    圖蘭沙緊隨其後,單膝跪地,灰黑鬥篷下的身姿挺拔,眼中閃過敬意,沉默地表達哀悼。火盆的劈啪聲在帳內回蕩,氣氛沉重如鐵。
    李沁心頭一怔,獨眼盯著火盆,火焰映在他臉上,勾勒出刀疤的輪廓。他低聲道:“老頭,走了?”
    沉默幾分鍾後,李沁抬起頭,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如今,漓狗子按老頭的遺命繼任沙陀族長了?”
    “是!”李騰抬頭,目光堅定,“艾賽德少爺已依老主上遺命接任。新主上的夫人代表公子派我來,望您回托爾托薩!”他的聲音鏗鏘,透著對新主上的忠誠,眼中卻閃過一絲懇求。
    李沁哈哈一笑,獨眼中滿是戲謔:“你們回去記得替我恭喜漓狗子!”他拍了拍皮甲,語氣輕佻,帶著幾分嘲諷,宛如一頭獨狼,桀驁不馴,拒絕被任何枷鎖束縛。
    李騰眉頭一皺,黝黑的臉龐閃過隱忍:“阿裏少爺,全族已追隨新主上,如今除了安托利亞,就連托爾托薩盡在我們掌控。托爾托薩的監國夫人賽琳娜夫人有令,您若回去,以托爾托薩伯爵萊昂哈德少爺——您堂侄李椋公子的名義,將阿裏維德莊園及周圍十七個村莊封給您,這片封地已經比老主上當年統治的阿裏維德莊園大了五倍!而且,如今的塞爾柱人已無力控製托爾托薩,您安全無虞!”他的聲音懇切,透著老臣的赤誠,狼皮大氅微微顫抖,似在壓抑內心的激動。
    李沁擺擺手,獨眼中閃過不屑:“阿哈茲大叔,請替我謝過漓狗子家婆娘的好意!但我可不想回去當地主!”他轉身,掀開帳後帷幕,露出一堆珠寶,金光閃閃,嵌著紅寶石與碧璽,透著印度教神廟的異域風情,“這兒有幾件高檔珠寶,不是讓烏茲巴什幫我銷贓的那等貨色,你挑幾件,算我謝你運糧食的心意!哦,糧食的錢我會一份不差的付給你們。”他的語氣輕佻,皮甲下的身姿透著匪首的灑脫,似要用珠寶打發李騰的懇求。
    “阿裏少爺,請留步!”李騰猛地起身,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還有一事!”
    李沁停下腳步,獨眼微眯,嘴角的笑帶著幾分玩世不恭:“哦?還有啥大事?”他手指敲了敲刀柄,透著匪首的警覺,火光映在他臉上,刀疤更顯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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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騰目光如炬,沉聲道:“恰赫恰蘭新來的攝政是新主上正兒八經的原配夫人,她想招安您!”他的聲音鏗鏘,透著沙陀老臣的忠誠,卻又帶著一絲試探,狼皮大氅在火光中晃動,宛如一尊不屈的雕像。
    “招安?”李沁哈哈大笑,獨眼中滿是嘲諷,“早在她剛來這裏的時候,她的底細我就摸清了!所以,我才跑去印度教徒的地盤打劫,就是不想招惹他們家,說到底我可不想跟漓狗子結怨!至於,漓狗子的婆娘要招安我?嗬嗬,口氣不小,可她有這本事嗎?”他拍了拍彎刀,語氣痞氣十足,皮甲下的身姿透著桀驁,“還有啥?這事沒啥好扯的,不如咱們這就喝酒去!”
    “喝酒?”李騰一怔,黝黑的臉龐閃過震驚,眼中透著對李沁破戒的不可思議。
    “怎麽?喝酒咋了?”李沁獨眼中閃過挑釁,“你們真把自己當塞爾柱的奴才了?我可不是老頭那種人,表麵上唯唯諾諾,背地裏做夢都在搞造反,可惜他手段不夠,最後當雇傭軍死在了為別人爭奪地盤的戰場上!我才不守天方教的破規矩!”他拍了拍胸膛,語氣豪邁,帶著匪首的狂放,“阿哈茲大叔,你又不是沒喝過酒!”
    李騰眉頭緊鎖,黝黑的臉龐閃過隱忍。他猛地轉身,低聲道:“圖蘭沙,先出去,守住帳門,別讓人靠近!”他的聲音低沉,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圖蘭沙點頭,灰黑鬥篷一甩,退出大帳,站在幕布外,手按短刀,目光如鷹,掃視著帳外的牧民與衛兵,宛如一尊沉默的哨兵。
    大帳內氣氛陡然凝滯,火盆裏的柴火劈啪作響,如戰鼓低鳴。李騰猛地跪下,黝黑的麵孔滿是沉痛,聲音發顫卻不失堅定:“沁少爺,人各有誌,您何去何從,老臣不敢置喙!但求您將那物件還回來,我好帶回托爾托薩,交給新主上!”李騰這一跪,不像是請求,更像是替在索要。
    李沁臉色驟冷,獨眼中寒光一閃,嘴角的笑意頓時無蹤:“騰叔,你真覺得那塊石頭是你們的?是李家的?是漓狗子的?別開玩笑了。說到底,我們一大家子都是賊,那東西是祖宗逃出震旦時順走的東西!”
    李沁上前一步,皮甲吱吱作響,調侃著說道,“你可聽好了,那塊石頭,是我逃難路上,老頭親手塞進我手裏的。他當爹的給兒子的東西,我憑什麽交出去給別人?”
    李騰抬頭,目光如炬,聲如沉鍾:“沁少爺,您若執意不歸還大寶,便是覬覦大位——這是大逆不道!”話音未落,他又跪下一步,膝蓋重砸在地上,死死攔在李沁麵前。
    “覬覦個屁!”李沁嗤地一聲,仿佛聽見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那東西就是一塊刻著幾個蝌蚪文和幾條蚯蚓、還缺了一角的破石頭。難不成,你們還真把村裏那把掉漆的紅交椅,當成老祖宗的龍椅了?”
    李沁頓了頓,忽地語調高揚,宛如霹靂破空:“都幾代人了?不是跟著塞爾柱人在草原上搶牛羊,就是窩在地中海邊種橄欖!趕著牛車拉飼料,一個個嘴裏還侯爺爵爺、千戶大人地叫得山響——可有誰真想過回震旦?既然沒人真想回去,那還留著那塊破石頭幹嘛?不如給我這個永遠不會回托爾托薩的人——留個念想。”
    李沁緩步踱前,語氣愈發冷峻,冷笑自喉底逸出,仿佛一把鏽鈍卻照舊能割肉的刀:“漓狗子?他整日東遊西蕩,跟那些番女人廝混——他要這東西幹什麽?拿去顯擺,哄女人生孩子?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你們一個個大可以放心,我李沁拿著這東西,可不是為了哪天回去跟他搶幾個村子的地契!”
    “沁少爺!”李騰陡然上前,聲如沉雷,“您莫要強詞奪理!老臣懇求您——莫再為難老臣!”李騰猛地挺直身子,拳頭緊握如鐵,黝黑的臉龐漲得發紅,怒意如潮水般在眼中翻滾。他雖未拔刀,但那沙陀舊臣的沉雄氣勢,已如山嶽壓頂,直逼人心。
    李沁卻仿若未覺,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獨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與譏誚:“騰叔,那玩意兒我早藏好了,如今不在我身上。”他攤開雙手,聳聳肩:“你武功比我強,我認了。可你真敢殺我,這世上就再沒人知道那塊破石頭在哪。”
    李騰一怔,拳頭緩緩鬆開,掌心早已冷汗涔涔。他低下頭,聲音沉如暮鍾:“沁少爺……您誌在何方,老臣不敢置喙。可那物,是咱們沙陀的根,是血,是骨,是我們這一脈最後的憑依。您都要走刀口舔血的路了,還拿著它做什麽?真要哪天窮途末路……還想拿它換錢花?”
    李沁冷笑,忽地一掌拍在案上,紙卷飛揚,油燈搖曳。他怒喝:“騰叔,我說過多少次了?那東西——根本不是咱們沙陀的!”
    李沁步步逼近,語氣如刀,眼中燃火:“那不是讓你們拿來供在書房、年年焚香膜拜的古董!也不是你們論血統、爭香火的祖傳信物!你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麽——那是震旦的聖物,傳國玉璽,是‘得天下者’才配執掌的神器!離開了震旦,它就隻是一塊破石頭!我拿著它,不是為了紀念,也不是為了傳家,而是要有朝一日,帶著十萬鐵騎,揣著它,踏馬回震旦!我,李沁,才是真正繼承莊宗皇帝遺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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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沁胸膛起伏,怒火未平,聲音卻更冷、更深:“也正因為從我懵懂之時就燃起這個念頭,所以老頭才認定我是不安分的禍根,怕我哪天惹出滅族之災,狠下心將我趕出門。可臨走前,卻偏偏把那塊破石頭塞進我手裏——然後又對外散布我已被塞爾柱人害死的風聲,還讓你暗中盯我,通氣傳話。”
    李沁嗤地冷笑,聲如寒刃出鞘:“可憐李铩、庫洛他們,不過犯了點芝麻綠豆的小錯,就被革除族籍;然後,你再親手把這幾個山窮水盡的小兔崽子送到我這兒;而錦雲、李沾那些乖巧聽話的奴才,全留給漓狗子打理家底。”
    李沁緩緩逼近,語聲壓低,卻一字一句、重若山石:“騰叔,你還真看不明白?老頭這是在賭。他把那個唯唯諾諾的漓狗子立為嗣子,是放在明處,讓漓狗子安頓族人、順便應付各路盯梢;而我——是去暗裏闖命。而我,闖得出,就是沙陀的生機;闖不出,就自己死在外頭,順手把這顆‘禍根’一並除掉。老頭的算盤打得明明白白——一邊賭運勢,一邊保家底。”
    李沁目光如炬,直視李騰,緩緩吐出最後一問:“騰侯爺,您自己說,這東西——是該繼續留在我身上?還是由您送回去,給漓狗子把玩?”
    李騰怒目而視,卻被李沁一語擊中要害,嘴唇翕動,卻終究沒能說出反駁的話。沉默在他眉宇間凝結,遲疑如霜雪壓頂。
    劍拔弩張之際,帳外忽地一聲風響——圖蘭沙猛地掀開幕布,灰黑鬥篷在火光中卷起,他身形挺拔如槍,目光沉冷:“阿裏少爺,阿哈茲大叔——烏茲巴什酋長回來了,像是有急事!”
    圖蘭沙語聲沉穩,卻難掩眼底一瞬閃過的驚疑——顯然,他已察覺帳中氣氛如刀鋒臨頸。李騰與李沁同時收斂神色,氣氛表麵歸於平靜,實則暗潮未歇。李沁獨眼中掠過一絲冷笑,拍了拍胸前的皮甲,轉身麵向帳門。
    烏茲巴什大步走進,絡腮胡隨腳步微顫,鷹鉤鼻下的目光凝重而焦急:“阿裏,我的斥候來報:恰赫恰蘭來路上出現一支百人左右的隊伍,衣著雜亂,卻打著你的旗號,像是在劫道。”
    “他娘的!塔哈瑪斯普又冒充老子!這狗東西幹這種事上癮了嗎?”李沁咬牙切齒,獨眼中怒火熊熊。
    “酋長,賣東西的錢,等我回來再結算!我先去宰了這群打著我名號招搖撞騙的畜生!”李沁忽地回頭,語氣陡冷,朝李騰森然道:“阿哈茲大叔,我方才說的話,你自己掂量!我這邊——得先去收拾一夥人渣!”
    李沁語聲帶著嘲諷與不屑,大步走向帳門,掀開幕布,衝外吼道:“庫洛!拿我的衝鋼槊!集合隊伍,出發!”
    “是,老大!”一個粗啞的聲音應道,一個披著雜色皮甲的悍匪快步奔來,手中一杆長槊,槊尖森寒,寒光映火,如欲飲血。
    李沁接過長槊,皮甲下的身軀緊繃如弓,獨眼燃著一腔怒火。他大步踏出營帳,風雪如刀,獵獵撲麵。帳外牧民與衛兵本能讓路,原本喧嘩的集市被他氣勢壓住,頃刻之間,四野俱寂,如風暴將至前的寂靜。
    烏茲巴什負手立於一旁,絡腮胡下的雙眼沉如冰湖,凝望不語。少女法圖奈緊攏狐裘,銀鈴在風中輕響,杏眼中浮起一絲未說出口的憂色。
    這時,李騰霍然回首,向圖蘭沙低聲沉命:“召集保鏢,立刻隨我前往——跟上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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