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起航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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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托爾托薩的港口籠罩在晨霧之中,地中海的鹹風夾雜著海藻與濕木的氣息,拂過碼頭的石板和纜繩。旭日初升,橙紅的光暈刺破薄霧,灑在“奧丁之怒”號的甲板上。這艘由蘇爾商會出資改造的維京武裝帆船堪稱當世之最,船身修長如龍,橡木板嵌著鐵片,船首雕著一頭咆哮的狼頭,桅杆上掛著厚實的亞麻帆,迎風鼓蕩。船長格雷蒂爾——一個滿臉胡茬的維京壯漢,頭戴鐵盔,咆哮著指揮水手:“升帆!拉緊纜索!別讓奧丁瞧不起你們這群軟蛋!”水手們喊著號子,麻繩吱吱作響,船身緩緩離岸,激起層層白浪。
    碼頭上,送行的人群擠滿石階,沙陀人的鼓聲低沉悠長,混雜著亞美尼亞流民的祈禱與孩子們的嬉鬧,喧囂中透著離別的沉重。晨霧未散,火把的紅光映照著人群的麵孔,地中海的鹹風吹過,帶著濕冷的寒意。莎倫抱著小艾琳,紅裙在風中飄動,眼中閃著不舍卻強裝笑意,輕聲哄著懷中哼唧的女兒;蕭書韻青衫靜立,手搭涼棚凝望遠方,故作姿態地挺著尚不顯懷的肚子,嘴角掛著一絲揶揄的笑;帕梅拉和哈達薩揮舞著手帕,梅琳達扯著嗓子高喊:“別死在海上,混蛋!”朗希爾德啃著蜜棗餅,懶洋洋地倚在木樁旁,嘀咕:“這瘋子,還真敢跟格雷蒂爾的海盜船去闖。”蘇麥雅裹著絲綢頭巾,低聲念著天方教的祝福,迪厄納姆則忙著清點岸邊的貨箱,嘴裏抱怨船隊的賬還沒結清。
    更多的人卻神情複雜,帶著無奈與沉默。賽琳娜的臉上看不出喜悲,埃爾雅娜皺著眉,紮芙蒂雅的匕首在手中轉了轉,似在掩飾內心的不安。約安娜和比奧蘭特故意低聲討論著防曬膏的訂單,試圖用瑣事衝淡離別的沉重,薩赫拉則低頭祈禱,伊納婭的目光卻始終追隨船影,眉頭緊鎖。瑪爾塔、觀音奴、紮伊納布站在人群中,靜靜地看著“奧丁之怒”號漸行漸遠,眼中滿是無言的情緒。
    哈迪爾緩步走來,拍了拍賽琳娜的肩,低聲道:“夫人,讓他去瘋吧!我們沙陀人的頭領們商議過了,若他胡鬧到真回不來的地步,我們打算擁立椋少主為沙陀之主。”哈迪爾的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決然與無奈,胡須在風中微微顫動。
    賽琳娜轉頭,輕輕搖頭,聲音中透著疲憊:“哈迪爾大叔,先別說這樣的話,好嗎?我希望他能回來……不過,有他沒他,對如今的安托利亞、托爾托薩,甚至雅法,其實也沒那麽重要了。”賽琳娜低頭看了看身旁的兒子,眼神柔和卻又複雜。
    李錦雲忽地插話,語氣激烈:“他一定能回來!”李錦雲一身戎裝,腰間掛著長刀,目光炯炯,像是為李漓的遠行辯護,“你們不能這麽看他!他去文蘭,是為了找新天地,給我們所有人一個更安穩的未來!”
    賽琳娜歎了口氣,沒再反駁,隻是抬頭望向海麵。哈迪爾摸了摸胡子,沉吟道:“錦雲丫頭,主上的心思我們都懂,可這世道,瘋子往往死得快。”李錦雲咬緊嘴唇,瞪了他一眼,轉身擠出人群,朝碼頭盡頭走去,背影透著倔強。
    ……
    李漓站在“奧丁之怒”號的船首,灰藍長袍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腰間短刀微微反光。他倚著欄杆,朝岸上揮手,臉上掛著招牌式的憨笑,眼中卻藏著一絲複雜。托爾托薩的石牆與橄欖樹在霧中模糊,送行的人群漸成黑點,他深吸一口鹹濕的空氣,轉身看向甲板上的同伴——一群背景迥異、因他而聚首的女子,各自散發著獨特的氣場。船還在東地中海,目標直指第一站直布羅陀,而遠處,兩艘撒拉森海盜的私掠船若隱若現,尾隨在後,這是伊納婭安排的護航船,為了確保他們安全離開地中海。
    蓓赫納茲倚在桅杆旁,一身緊身紫衣,腰間纏著皮帶,掛著匕首與彎刀,麵紗遮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鷹般銳利的眼。她低頭擦拭一柄彎刃,刀鋒在晨光下閃著寒光,動作熟練得像在撫摸戀人。察覺李漓的目光,她抬頭,冷冷道:“別指望我伺候你,艾賽德,你竟然連個侍女都不帶來。”她的波斯口音低沉,帶著幾分不屑。李漓撓撓頭,賠笑:“嘿嘿,我知道你的規矩,蓓赫納茲,我可不敢使喚你。”蓓赫納茲哼了一聲,轉頭望向海麵,目光掃過遠處的撒拉森船影,眼神一凜,低聲道:“那些尾巴,最好別靠近。”
    赫利站在船舷邊,皮甲上沾著幹涸的泥點,短劍掛在腰間,亞麻色頭發被海風吹亂。她雙手抱胸,盯著漸遠的海岸,眉頭緊鎖,似還在為流民的事操心。見李漓走近,她沒好氣地瞥他一眼:“萊奧。瞧你這傻笑樣,真要去文蘭送死?”李漓聳肩,嬉皮笑臉:“送死?赫利,你也太小看我了!先到直布羅陀再說,文蘭可是新天地!”赫利冷哼:“新天地?我不管這些,總之你若死了,我活著也沒意思,對我來說,隻管跟著你去瘋就是了。”
    托戈拉坐在甲板中央的木箱上,一身索寧克族的皮革戰裙,暗膚在陽光下泛著光澤,肩上扛著一把沉重的鐵矛,矛尖磨得雪亮。她沉默寡言,目光如岩石般沉穩,正低頭用粗布擦拭長矛,動作緩慢而專注。幾個維京水手偷偷打量她,被她冷冷一瞥嚇得低頭。李漓試探著走近,笑道:“托戈拉,船上的風浪還習慣吧?”托戈拉抬頭,聲音低沉如鼓:“風浪無所謂。我會遵守古夫蘭夫人的指令,用性命去守護你的。”她言簡意賅,目光掃向遠處的海盜船,握矛的手緊了緊。李漓摸摸鼻子,訕笑:“哈哈,有你在,我放心多了。不過別緊張,我們乘著維京海盜的船,又讓撒拉森海盜護送我們,我們自己看上去也不是好人,不會有人來招惹我們的。”托戈拉嘴角微微上揚,似是認可了李漓的判斷。
    最令人意外的是阿涅賽,她手抱一卷畫布,肩上背著裝滿顏料的皮袋,亞麻裙被海風吹得貼緊身形,栗色長發紮成鬆散的辮子。她專注地凝望遠去的海岸,手指在畫布上比劃,仿佛在勾勒送行的場景。格雷蒂爾路過,粗聲粗氣道:“小姑娘,這船可不是畫室,暈船了別怪我沒提醒!”阿涅賽頭也不抬,語氣輕快:“暈船?比我老爹的怒吼溫和多了。格雷蒂爾,你這船跑得快,我得畫下來!”格雷蒂爾愣了愣,哈哈大笑:“有膽!畫得好,送我一幅!”
    阿涅賽笑而不答,目光轉向李漓,眼中閃著冒險的火花:“總督大人,直布羅陀會有金色的懸崖和藍色的海,對吧?我要畫滿一船的畫!”
    李漓被她的熱情感染,咧嘴道:“對!金懸崖,藍海,還有撒拉森海盜的船!阿涅賽,你畫下來,咱們賣給威尼斯的貴族,準發財!”阿涅賽咯咯直笑,揮舞畫筆:“成交!”兩人笑鬧間,甲板上的氣氛輕鬆了些,維京水手們吹起口哨,扯著嗓子唱起斯堪的納維亞的船歌。
    “奧丁之怒”號乘風破浪,在東地中海平穩航行,朝直布羅陀駛去。遠處的撒拉森私掠船如幽靈般尾隨,船帆上繡著新月,槳聲隱約可聞,透著一股不言而喻的壓迫感。
    格雷蒂爾站在舵旁,吼道:“全速前進!讓奧丁神為我們開路!”帆船加速,浪花拍打船身,發出陣陣低鳴。李漓站在船首,雙手扶著欄杆,海風吹亂他的發絲。
    “史前美洲……我來了。”李漓喃喃自語,目光投向天際,晨光在他眼中燃起一團火。托爾托薩的送行聲早已遠去,卡莫村的燈火成了記憶,而“奧丁之怒”號,正載著李漓與他的奇異隊伍,駛向未知的傳奇。
    ……
    “奧丁之怒”號在地中海的湛藍波濤間平穩航行,第三天的黃昏,夕陽如熔金般灑滿海麵,波光粼粼,仿佛無數碎金在水麵上跳躍。海風輕柔,帶著鹹味和遠方未知的氣息,拂過船帆和甲板,麻繩在桅杆上吱吱作響。船體微微搖晃,維京水手們哼著低沉的北地調子,忙碌地調整帆角或擦拭甲板上的鹽漬。東地中海的平靜讓航行順暢,遠處的撒拉森私掠船依然若隱若現,如忠誠的幽靈守護著這艘維京武裝帆船。
    李漓斜倚在船首的欄杆旁,灰藍長袍被海風吹得鼓蕩,腰間的短刀在夕陽下反射出暗光。他手裏攥著一塊從托爾托薩帶來的橄欖木雕——一個粗糙的狼頭,賽琳娜塞給他的“護身符”。他無聊地轉著木雕,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海麵,嘴裏嘀咕:“這破船,晃得連麻將都打不了……隻能玩骰子。”三天來,船上的生活單調得讓他抓狂:除了看海、吃飯、睡覺,幾乎沒什麽消遣。吃飯是硬麵包、醃魚和摻了水的葡萄酒,睡覺是吊床裏被海浪搖得頭暈,至於聊天,格雷蒂爾的粗嗓子和水手們的葷笑話聽多了也膩味。
    李漓最大的樂趣,如今就是像現在這樣,坐在船頭看日落。夕陽緩緩沉入海平麵,橙紅的光暈染紅了天際,幾朵薄雲被鍍上金邊,遠處海鷗盤旋,發出尖利的叫聲。李漓眯著眼,深深吸了一口鹹濕的空氣,感覺胸口那股煩躁稍稍平息。他喃喃自語:“文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傳說裏那麽好。至少,得多點樂子吧。”他咧嘴笑了笑,露出招牌式的憨笑,卻難掩眼底的複雜情緒——對未知的期待,夾雜著對托爾托薩的牽掛。
    李漓的身旁,赫利倚著船舷,亞麻色頭發被海風吹得淩亂,皮甲上沾著幾點幹涸的海鹽。她雙手抱胸,嘴裏叼著一根從水手那兒討來的幹草,懶洋洋地嚼著,目光追逐著遠處的海鷗。船上的生活對她來說簡單而純粹:沒有流民的哭訴,沒有商會的賬本,也沒有十字軍和天方教國家的紛爭。赫利喜歡這種平靜,哪怕是單調的搖晃和無盡的藍色。偶爾,她會低頭檢查腰間的短劍,確認刀鋒是否依舊鋒利,然後抬頭望向海麵,嘴角微微上揚。
    “萊奧,你又在那兒發呆。”赫利瞥了李漓一眼,語氣帶著幾分揶揄,“想家了?還是後悔跑來海上送死?”李漓轉頭,嬉皮笑臉:“這日落多美!”赫利哼了一聲,懶得拆穿他的嘴硬,嚼著幹草繼續看海,眼中卻閃過一絲滿足的光芒。
    蓓赫納茲則坐在桅杆下的木箱上,紫色緊身衣在夕陽下泛著柔光,麵紗遮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銳利的眼。她正用一塊磨石打磨彎刀,刀鋒在石頭上劃出輕微的“沙沙”聲,節奏平穩如她的呼吸。船上的單調對她來說是種享受,沒有殺戮,隻有李漓和海風的陪伴。她喜歡這種純粹,喜歡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偶爾,她會抬頭掃視甲板,確認周圍沒有異樣,然後繼續低頭磨刀,嘴角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李漓朝她喊:“蓓赫納茲,你這刀磨得都能劈鯨魚了!歇會兒,來看日落唄?”蓓赫納茲頭也不抬,冷冷道:“艾賽德,管好你自己。日落有什麽好看?還不如多練練你的劍法,省得在文蘭被野蠻人砍了。”李漓撓撓頭,訕笑:“得得得,你厲害,我不惹你。”蓓赫納茲哼了一聲,目光卻不自覺地掃向海麵,夕陽的餘暉在她眼中映出一抹暖色,柔和了她一貫的冷峻。
    甲板中央,阿涅賽盤腿坐在一塊鋪開的帆布上,周圍散落著顏料罐和幾支磨禿的畫筆。她的亞麻裙被海風吹得貼緊腿部,栗色辮子垂在肩頭,隨著船體搖晃輕輕晃動。她麵前支著一塊畫板,畫布上勾勒出“奧丁之怒”號的輪廓:桅杆高聳,船帆鼓蕩,遠處的撒拉森私掠船若隱若現,海麵上夕陽的倒影如火焰般燃燒。她的畫筆飛快移動,蘸著橙黃與深藍的顏料,精準地捕捉光影與波濤。
    “阿涅賽,你這畫得也太快了吧!”李漓走過來,蹲在她身旁,嘖嘖稱奇,“這船畫得跟真的一樣!”阿涅賽抬頭,笑得像個孩子:“總督大人,這可不是快,是靈感!地中海的夕陽,維京船的狂野,還有那些撒拉森船的影子……我得全畫下來!”她揮舞畫筆,濺了點顏料在李漓的袍子上,忙吐舌頭:“哎呀,抱歉!”李漓哈哈大笑,擺手:“沒事,袍子髒點才像冒險家!畫好了送我一幅啊!”
    阿涅賽點點頭,眼中閃著冒險的火花:“好!等到了直布羅陀,我還要畫金色的懸崖!總督大人,你說咱們會不會遇到海怪?”李漓故作神秘:“海怪?說不定有!到時候你畫下來,賣給威尼斯的貴族,準發大財!”兩人笑鬧著,引來幾個維京水手的側目,有人吹起口哨,喊:“小畫家,畫幅我的肖像吧!”阿涅賽咯咯直笑,揮手:“排隊!先畫船!”
    船艙裏,托戈拉蜷縮在吊床上,沉重的鐵矛靠在旁邊的木壁上,矛尖在昏暗的油燈下泛著冷光。她裹著一塊索寧克族的毛毯,閉著眼,呼吸平穩,似乎睡得正沉。船體的搖晃對她毫無影響——她曾被奴隸販子裝在顛簸的船底運到安托利亞,這點風浪對她來說不過是小兒科。她喜歡艙室的安靜,喜歡這種無需戒備的時刻。偶爾,她會睜開眼,摸摸身旁的鐵矛,確認它的存在,然後繼續閉目養神,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
    甲板上,格雷蒂爾卻精神抖擻,活像個被海風灌滿活力的狂戰士。他站在舵旁,鐵盔歪戴,胡茬上沾著鹽粒,粗嗓子吼著號子:“拉緊帆!讓奧丁神瞧瞧咱們的勁兒!”水手們應和著,扯動纜繩,船帆鼓得更滿,船速又快了幾分。格雷蒂爾哈哈大笑,拍著舵柄:“這才是生活!地中海算啥,直布羅陀算啥!到了大洋,文蘭的冰山和森林等著咱們!”格雷蒂爾瞥見李漓,喊道:“姐夫!別老坐著發呆,過來掌舵,學學維京人的活兒!”
    李漓擺手,懶洋洋道:“格雷蒂爾,你這臭海盜自個兒玩吧!我在這兒看日落挺好!”格雷蒂爾瞪眼,罵道:“我真想不明白,我表姐怎麽就跟定你這懶人了!”卻又哈哈大笑,轉頭繼續指揮水手,活力四射,仿佛生來就屬於這片海。
    夜幕降臨,地中海的星空如墨藍幕布,繁星點點,映在平靜的海麵上,宛如另一個宇宙。船上的油燈點亮,昏黃的光暈籠罩甲板,水手們圍坐在一起,分吃醃魚和麵包,低聲聊著北海的傳說。
    李漓卻悄悄溜到船尾,靠著欄杆,凝望遠處的撒拉森私掠船。它們的船帆在夜色中隱約可見,槳聲若有若無。他低聲自語:“伊納婭……你這護航安排得夠周到。”
    蓓赫納茲不知何時已走近,夜風吹起她的麵紗,薄紗輕揚,她語氣冷淡卻直刺人心:“艾賽德,半夜不睡,在這裏自言自語,想什麽呢?”
    李漓微微一怔,擠出一絲略顯勉強的笑:“嘿,沒啥,看風景罷了。你呢?你跑出來幹嘛?”
    蓓赫納茲輕哼一聲,目光落在起伏不定的海麵上,仿佛那遙遠的浪影能帶走心中疑問。片刻後,她低聲道:“我睡不著。艾賽德……你真把文蘭當作什麽‘新天地’?還是說,你又有了什麽奇特的念頭?”
    李漓臉上的笑容一僵,半晌才緩緩歎了口氣:“你這雙眼睛,果然是盯人的獵鷹……我說不清。托爾托薩也好,安托利亞也罷,甚至雅法……。文蘭……也許真是個新開始,也許隻是瘋子的逃遁。”
    李漓頓了頓,聲音低下去,像是在獨自咀嚼某種無法言說的苦澀:“蓓赫納茲,近來我越來越常夢到一個念頭——我來這世界,難道隻是為了看著曆史一步步照常發生?我不能試一試,去做一些‘不該發生的事’嗎?哪怕隻是一次?”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蓓赫納茲看了李漓一眼,語氣不再銳利,卻仍含警覺。
    李漓抬頭仰望星空,眼神如同望進某個無名的深淵。他聲音輕卻堅定:“沒什麽。我隻是覺得,人活著不能隻為了榮華富貴,甚至不隻是為了安頓身邊人。當下這條路既然已踏上——就算是通往絕境,那也得走下去。”
    蓓赫納茲沒再多言,隻是默默站在他身旁,麵紗輕曳,彎刀垂在腰間,在月色中微微泛著寒光。夜風穿過桅杆與繩索,掀起帆布一陣簌響。“奧丁之怒”號隨星辰悄然前行,駛過地中海盡頭的直布羅陀,駛向那不可知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