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更像是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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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北大西洋的深灰波濤拍打著“奧丁之怒”號的船身,維京武裝帆船在冰冷的海風中顛簸前行,終於抵達冰島西北部布雷紮灣中的弗拉泰島。這座小島如一顆遺落在海中的綠寶石,岸邊礁石嶙峋,覆滿青苔與海鳥的羽毛,丘陵低矮,草地稀疏,點綴著幾座木屋和廢棄的隱修院。港口的木棧橋在海浪衝擊下吱吱作響,空氣中彌漫著海藻、魚腥和濕冷的泥土氣息。夕陽低垂,橙黃的光暈灑在平靜的灣麵上,海鷗盤旋,尖利的叫聲劃破寂靜。
“奧丁之怒”號拋錨停靠,船帆收起,甲板上的維京水手忙碌地固定纜繩,嘴裏哼著粗獷的北地號子。一個半月的漂泊,從東地中海到直布羅陀,再到蘇格蘭,最後來到這偏遠的北地小島,船員們早已疲憊不堪。撒拉森私掠船早在直布羅陀返航,如今隻剩這艘孤舟,承載著李漓與他的奇異隊伍,停泊在弗拉泰島,等待五月下旬的順風,啟程前往傳說中的文蘭。
船剛靠岸,弗拉泰島的居民便聚到港口,男女老少裹著厚實的羊毛披肩,臉上帶著好奇與友善。壯漢們扛著魚簍,女人們提著裝滿幹草的籃子,孩子們赤腳跑來跑去,興奮地指著“奧丁之怒”號的狼頭船首。格雷蒂爾跳下船,鐵盔歪戴,胡茬上沾著鹽粒,咧嘴大笑道:“哈哈,瞧瞧這幫老夥計!弗拉泰的魚湯還是一樣香吧?”他張開雙臂,迎向一個滿臉風霜的老漁夫,後者笑著拍他的肩:“格雷蒂爾,你這老海狗!還敢回來?冰島的領主可沒忘了你的‘豐功偉績’!”
李漓站在碼頭的棧橋上,灰藍色的長袍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袍角翻飛如浪,腰間短刀在夕陽下泛著一抹冷光。他眯起眼,打量著港口,低聲問身旁的赫利:“格雷蒂爾在冰島到底惹了什麽事?看這陣仗,在這小島倒混得風生水起。”
一位年長的島民走上前,雙手抱胸,冷哼一聲:“你們還不知道?三年前,那家夥放火燒了冰島島上一個領主的宅子,還順手點著了人家的穀倉。被人追得無路可逃,隻能躲到這弗拉泰來。島小,領主也懶得插手,他倒在這兒混成了半個地頭蛇。”
李漓挑了挑眉,嘖嘖感歎:“怪不得死活不肯回本島。這臭海盜,果然是故事比胡子還多。”
這時,格雷蒂爾遠遠聽見了,撇了撇嘴,大咧咧地插話道:“那老鬼加稅加得太狠,我一把火算替天行道!我就是看他不爽!”
碼頭上,格雷蒂爾正與島民熱絡地寒暄。他拍著一個矮胖女人的背,粗聲粗氣道:“英格麗德,你家那魚湯還熬不熬?給咱們船隊整點,兄弟們一個半月沒吃熱乎的了!”英格麗德笑得滿臉褶子,揮手:“放心,格雷蒂爾!魚湯、黑麵包、熏鯡魚,管夠!不過你得先把上次欠的羊毛還我!”格雷蒂爾哈哈大笑,朝身後的水手喊:“去,把船艙裏那捆羊毛拿來!老子從托爾托薩弄來的上等貨!”人群哄笑,氣氛熱烈,仿佛迎接歸鄉的英雄。
格雷蒂爾很快找到一個叫索爾斯坦的漁夫,關係鐵得像親兄弟。他低聲委托對方籌集糧食——黑麥、幹魚、奶酪和淡水,足夠船隊撐到格陵蘭甚至更遠。索爾斯坦拍胸脯:“放心,島上的存糧夠用。弗拉泰人欠你不少人情,這事包在我身上!”原來,格雷蒂爾多年前曾幫島民抵禦過海盜,還修過風暴毀壞的港口,島上老少對他感恩戴德。他雖在冰島本島是個通緝犯,但在弗拉泰卻是英雄。
格雷蒂爾拍著一個老漁夫的肩,粗聲道:“索爾斯坦,糧食的事交給你了!黑麥、幹魚、奶酪,淡水也別少!”索爾斯坦咧嘴,拍胸脯:“放心,你幫我們擋過海盜,這點小事算啥!”島民動作麻利,幾天內備齊物資,羊毛毯和火石還多送了幾份。格雷蒂爾咧嘴大笑,朝李漓喊:“姐夫,瞧瞧弗拉泰的效率!文蘭的森林等著咱們去砍!”
物資籌備交給島民,李漓難得偷閑,帶著蓓赫納茲、赫利在島上流連,托戈拉和阿涅賽也各有消遣。弗拉泰島雖小,卻有種粗獷的詩意:清晨薄霧如紗,牧羊女的歌聲在丘陵間回蕩;正午漁船歸港,碼頭喧囂如集市;黃昏灣麵波光碎銀,海鷗盤旋,尖叫劃破天際。島上還有座廢棄隱修院,石牆爬滿青苔,野花點綴其間,成了李漓三人的秘密角落。
李漓常拉著赫利去海邊閑逛。礁石岸邊,碎石在靴下咯吱作響,赫利一身皮甲,亞麻色馬尾隨風搖曳,英氣逼人。她撿起扁石打水漂,石頭在海麵上輕跳,濺起細浪。李漓看得眼熱,學著扔,石頭卻直沉海底。他撓頭,憨笑:“赫利,你這手藝咋練的?傳兩招!”赫利斜他一眼,哼道:“萊奧,手腕鬆點,角度平點!瞧你,扔得像砸東西!”她又扔一枚,跳了七下,得意挑眉。李漓不服,挽袖子連扔幾塊,愣是沒一個跳起來。赫利終於笑出聲,拍他肩:“得了,總督大人,文蘭還等著你開疆拓土,別跟石頭過不去!”
兩人嬉鬧著踩進淺水,浪花濺濕靴子,笑聲在海風中飄遠。有時,他們坐在隱修院石牆上,分吃黑麵包,抹著厚厚的奶酪,夕陽染紅海麵。赫利咬一口,含糊道:“萊奧,這島……幹淨。沒安托利亞和黎凡特的亂攤子。”李漓點頭,啃著麵包:“是啊,赫利。文蘭要是也有這味兒,咱們蓋個小屋,天天抓魚,咋樣?”赫利白他一眼,嘴角卻翹起:“抓魚?就你那水平,餓死算了!”兩人相視大笑,肩並肩看夕陽沉落,溫暖的光暈籠罩他們。
蓓赫納茲則被李漓拖去看羊群。她一身紫色緊身衣,麵紗遮半張臉,匕首和彎刀掛腰間,裹著羊毛披肩抵禦濕冷。她的鷹眼掃視四周,似隨時提防暗箭。李漓手持牧羊人送的木杖,裝模作樣揮舞:“蓓赫納茲,這草地比安托利亞的橄欖園還開闊!試試趕羊,樂子比磨刀多!”蓓赫納茲冷哼:“艾賽德,我隻趕人,往墳裏趕的那種。”李漓哈哈大笑,硬塞給她木杖,指著慢悠悠的羊:“喏,那隻,趕它跑兩圈!”
蓓赫納茲哼了一聲,接過木杖輕揮,羊竟嚇得跑了幾步。她一愣,麵紗下的嘴角上揚。李漓拍手:“哈!你笑啦!這島能讓你鬆口氣!”蓓赫納茲瞪他,語氣卻軟了幾分:“別得寸進尺。羊比你聽話,難怪我喜歡。”她轉身朝丘陵走,李漓跟上,逗她:“那我學羊叫,咩咩咩,行不?”蓓赫納茲噗嗤笑出聲,揮手作勢抽他:“滾!再咩,彎刀伺候!”兩人笑鬧,羊群咩咩散開,牧羊女遠遠偷笑。
托戈拉卻有些不適。西非的酷熱與幹燥是她的故鄉,弗拉泰的濕冷讓她皺眉。她常裹著羊毛毯,扛著鐵矛,坐在港口木樁上擦拭矛頭,動作緩慢如儀式。島民對她敬畏,孩子們偷看不敢靠近。赫利看她孤單,端碗熱魚湯過去:“托戈拉,喝點,暖身子。這鬼地方冷,你得適應。”托戈拉接碗,低聲道:“謝了,赫利。冷我能忍,就是海風太濕,矛頭生鏽。”她皺眉,摸摸矛尖。赫利拍她肩:“生鏽怕啥?島上有磨石,找索爾斯坦借一塊。文蘭的冰雪你都能扛,這算啥!”托戈拉抿口魚湯,熱氣舒展眉頭,沉聲道:“魚湯……不錯。文蘭有嗎?”赫利大笑:“有!燉頭鯨魚,管飽!”托戈拉難得一笑,握矛的手鬆了幾分。
阿涅賽像隻忙碌的蜂鳥,背著畫布和顏料袋跑遍全島。港口木棧橋、隱修院石牆、丘陵羊群、灣麵夕陽,全被她收入畫卷。島民送她奶酪換肖像,她畫得飛快,漁夫滿臉風霜,孩子笑得天真,引來一片讚歎。她還偷畫李漓與赫利海邊嬉鬧,蓓赫納茲趕羊的背影,托戈拉擦矛的側影,打算賣給文蘭的貴族發財。一晚,她在隱修院找到李漓,展示畫作:夕陽下的“奧丁之怒”號,狼頭咆哮,弗拉泰島的丘陵為背景。
格雷蒂爾忙著清點物資,黑麥堆滿倉庫,幹魚捆好,奶酪用布包緊,淡水裝滿橡木桶。他拍索爾斯坦的背:“老兄弟,弗拉泰夠意思!文蘭回來,給你帶金子!”索爾斯坦笑罵:“金子?別帶麻煩就行!冰島領主耳朵長著呢!”格雷蒂爾擺手,豪氣道:“怕啥?奧丁護著,文蘭的一切都即將是我和我姐夫的!”可夜深,格雷蒂爾站在港口望黑海,眼神沉重,喃喃:“文蘭……希望真如祖先傳說中那樣。”他摸摸戰斧,抬頭看北鬥星,似在尋路。
弗拉泰島的舊隱修院,石牆斑駁,青苔如毯,野花在裂縫間倔強綻放,成了李漓、赫利、蓓赫納茲的休憩之地。清晨,薄霧籠罩小島,空氣濕冷,帶著海鹽與泥土的氣息。隱修院的庭院寂靜,隻有海風吹過,石牆低語往昔。院內一株老橡樹,枝椏扭曲,似訴說百年秘密。三人常在此閑聊,或啃島民送的黑麵包,或望遠方海平線,暢想文蘭的未知。
一日清晨,晨光穿透霧氣,灑在隱修院石牆,映出斑駁光影。李漓身披灰藍長袍,腰間短刀微光閃爍,哼著托爾托薩的小調,漫步庭院。赫利一身皮甲,亞麻色馬尾隨風輕擺,手裏把玩一塊扁石,斜他一眼,語氣親昵:“萊奧,哼啥?想你的那些夫人們,還是……在想我?”李漓撓頭,憨笑,湊近低聲道:“嘿嘿,想你!不過現在我更想魚湯。這島太閑,找點樂子吧!”赫利輕笑,拍他肩,眼中閃過柔情。蓓赫納茲裹著羊毛披肩,紫色緊身衣勾勒身形,麵紗遮半張臉,鷹眼掃視四周,冷冷道:“艾賽德,閑得慌?去港口搬魚簍,別在這兒礙眼。”
三人閑逛至院落深處,忽見石牆角落一扇腐朽木門,半掩著,門縫透出幽暗,似低語邀請。木門布滿蟲蛀痕跡,鐵鉸鏈鏽蝕斑斑,多年未開。蓓赫納茲腳步一頓,手按腰間彎刀,鷹眼一凜,低聲道:“艾賽德,這地方不對勁。廢棄修道院,怎會有地窖?”赫利拔短劍,劍鋒閃寒光,貼近李漓,皺眉:“萊奧,修士的地盤還有這玩意兒?不會是藏寶吧?金子、珠寶,夠咱們在文蘭蓋城堡!”李漓眼睛一亮,搓手憨笑:“寶?得瞧瞧!說不定是文蘭的地圖,帶咱們發財!”他上前推門,木門吱吱作響,發出刺耳低鳴,露出石階向下,潮濕空氣撲麵,夾雜黴味、羊皮氣與一絲陳舊墨香。
三人對視,赫利咧嘴,挽住李漓手臂:“萊奧,膽子夠大!下去看看?”蓓赫納茲冷哼:“下去可以,艾賽德,別指望我替你擋箭。”李漓哈哈笑,拍胸脯:“有我在,箭都不敢來!”他撿根枯枝,裹上破布,點燃火把,火光搖曳,照亮石階。赫利緊隨,短劍握緊,眼中既有戒備又帶著對李漓的信任。蓓赫納茲殿後,步伐輕盈如貓。三人下階,石壁濕冷,苔蘚在火光下泛綠,空氣沉悶,藏著百年秘密。
地窖不大,牆上刻滿古老魯尼文,筆畫粗獷,似維京人手筆。地上散落著幾卷羊皮卷、破舊木箱,角落堆著碎石與朽木,似曾被風暴洗劫。火光搖曳,魯尼文在牆上舞動,低語遠航傳說。蓓赫納茲撿起一卷羊皮,展開,見拉丁文手抄本,字跡工整,記錄北地航海日誌,提及冰島、格陵蘭與更西的未知之地。她冷哼:“不是寶,是修士的廢紙。艾賽德,你這運氣,不如港口魚湯。”赫利翻木箱,灰塵嗆鼻,掏出一把生鏽匕首、幾枚銅幣和一塊刻十字的石牌,撇嘴:“就這?萊奧,還不如索爾斯坦的幹魚!”她踢箱子,靠在李漓身旁,語氣帶點撒嬌的失望。
李漓隨手撿起一卷羊皮卷打開,盯著上麵描繪的圖案,火光映出專注眼神。他湊近,喃喃:“等等,這刻的啥?像是地圖……”火光下,牆上浮現模糊島嶼輪廓,線條粗糙,指向西方,旁有“綠地”、“藤地”、“雪地”字樣,字跡深淺不一,似多人刻就。他拍手,眼睛放光:“藤地?文蘭!赫利,蓓赫納茲,這修道院不簡單!修士知道文蘭!這裏甚至是從前逃亡的人的隱秘據點。”赫利湊過來,挽著他手臂,興奮道:“萊奧!文蘭的線索!這比金子值錢!”蓓赫納茲皺眉,翻羊皮卷,冷冷道:“艾賽德,別激動。留下這地圖的人早死光了,可能是傳說,騙人的鬼話。”赫利掃視地窖,鷹眼一凜:“不過……這地方,確實不尋常。”
李漓不理冷水,蹲下翻羊皮卷,找到一段日誌,字跡潦草,似匆忙寫就。日誌記載百年前維京船西行,藤蔓纏繞,河流清澈,魚群如雲,土著持弓而居。船隊欲定居,卻因風暴折返,日誌末尾,修士歎息:“藤地,奧丁之賜!”李漓看得出,那“雪地格”陵蘭島、“藤地”則是北美沿岸的紐芬蘭島,“綠地”是美洲大陸。
李漓知道這是真的,但他又被神秘力量壓製著說不出關於美洲的話,於是李漓拍腿說道:“帶走!不管真假,文蘭的線索,總比瞎闖強!”
李漓、赫利、蓓赫納茲剛從地窖走出,手中緊握那幾卷羊皮卷,臉上還帶著發現文蘭線索的興奮。三人剛踏出隱修院庭院,腳下青苔覆石,潮濕滑膩。忽聽丘陵小徑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晨霧中,一道暗影飛奔而至——托戈拉現身了。她黝黑的皮膚在晨光下泛著光澤,步伐如豹,眉宇間卻滿是罕見的焦急。
她衝到李漓麵前,喘息成霧,沉聲道:“攝政大人,大事不好!”
李漓一愣,灰藍長袍被海風鼓起,手中羊皮卷微微一顫,笑意還未散盡:“托戈拉?你這模樣,像是海怪追來了。”
李漓試圖緩和氣氛,但托戈拉的眼神如岩石般冷硬,毫無笑意。
“我們得立刻走,就現在!”她聲音低卻急,肩上的鐵矛輕輕晃動,“格雷蒂爾已經在碼頭準備起航,叫我來通知你們——收拾東西,立刻動身!我過來的路上遇到了阿涅賽已經通知她了,此刻她應該上船了。”
赫利上前一步,亞麻色馬尾在風中飄揚,皮甲濕潤微亮,蹙眉問道:“等等,不是說五月下旬才走嗎?到底出了什麽事?”
托戈拉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三人,語氣壓得極低:“就在剛才,索爾斯坦向格雷蒂爾通風報信,島上有人為了冰島的那個和格雷蒂爾有仇的領主的懸賞,竟偷偷跑去冰島本島告密。此刻,抓捕格雷蒂爾的艦隊也許已經正在趕往這裏。”
“什麽?!”赫利一聲低吼,怒意溢於言表,“這裏的人們不是都把格雷蒂爾當英雄嗎?怎麽還有人賣他?”
“英雄?”蓓赫納茲冷笑,手中的匕首靈巧一轉,“賞金能讓英雄變狗。格雷蒂爾早該明白,流亡者的窩,從沒有真正的忠誠。”蓓赫納茲掃向托戈拉,“抓捕格雷蒂爾的艦隊多久能到弗拉泰島?”
托戈拉搖頭:“索爾斯坦沒說。但格雷蒂爾寧願冒風浪,也不願在這兒等抓。他的話很清楚——現在走,就還有機會;拖下去,全完。”
蓓赫納茲咬緊唇,語氣罕見地緊迫:“艾賽德,現在起航,洋流和季風能送我們去文蘭嗎?北大西洋不是地中海,風暴能把整艘船吞了!”
李漓抬眼望向海天交界,濕冷的海風撲麵而來,長袍獵獵作響。他攥緊羊皮卷,語氣果決如鐵:“管不了那麽多了。格雷蒂爾是咱們的舵,沒有他,想去文蘭夢就是空話。走!收拾東西,去碼頭!”
一個小時後,碼頭上的忙亂終於告一段落。黑麥、幹魚、奶酪和淡水塞滿了船艙,羊毛毯與火石堆在角落,水手們拉緊帆繩,亞麻帆在晨風中獵獵作響。“奧丁之怒”號緩緩離岸,木棧橋在船尾漸行漸遠,弗拉泰島的丘陵與木屋逐漸隱入晨霧。岸上的島民或揮手告別,或低語擔憂。索爾斯坦握著魚叉,朝格雷蒂爾高喊:“老海狗!別死在海上,回來喝魚湯!”
格雷蒂爾站在舵旁,舉起戰斧回應:“索爾斯坦,湯先留著!等我從文蘭帶金子回來,有你一份!”
海浪拍打著船首,船身微微傾斜,狼頭雕像在浪花間若隱若現。蓓赫納茲倚在桅杆旁,麵紗在風中輕舞;赫利早早鑽進船艙補覺;托戈拉坐在木箱上,鐵矛靠在膝邊,正低頭擦拭矛頭。
唯有阿涅賽神情輕鬆,懷抱畫布,蹦跳著擠到李漓身邊,眼裏閃著光:“總督大人!這不像遠航,倒像逃亡。不過嘛——這場麵,值得畫下來!”
李漓微笑著拍拍阿涅賽的肩膀,並不答話,而是走到格雷蒂爾身邊,將剛找到的記錄著一張地圖的羊皮卷遞給格雷蒂爾:“在島上的一座修道院地窖裏發現的,你看看。”
格雷蒂爾接過地圖,攤開細看,眉頭漸漸揚起:“我原本就有一份通往‘藤地’的航圖,那地方……正是我說的文蘭。不過這張我沒見過。”格雷蒂爾指著圖上的一處,神情漸趨興奮,“如果它是真的,那藤地的盡頭,後麵……還藏著一整片巨大的陸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