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對抗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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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後,納加吉瓦納昂部落的湖濱高地已被厚厚的冬雪覆裹,仿佛披上一層沉默而潔白的鎧甲。吉奇加米湖的冰麵宛如一麵藍灰色的巨鏡,反射著低垂天光,風從湖心呼嘯而來,卷起漫天雪花,在空中打著旋,如無數白色精靈低語冬日的秘密。
    獸欄內,野牛群已逐漸適應了被圈養的生活。它們低頭咀嚼幹草,噴出的熱汽將欄杆上的霜花化成水珠,滴落在混著泥土、草屑與糞便的地麵上,發出輕微卻真實的響動。那蹄聲低沉厚重,如同一段正在發酵的未來,醞釀著未知的變革。
    營地四周的威格瓦姆帳篷外,嫋嫋炊煙升起,裹挾著熏牛肉和野米粥的香氣在寒風中彌散。香氣令人安慰,但也透著一種緊迫感——食物雖然比往年多了一些,但嚴寒的試煉尚未過去。族人們忙著加固帳幕,用獸皮、樺樹皮和幹草縫補破口;孩子們光著腳在雪地間奔跑,拾起散落的木屑或牛糞當做“祖靈的饋贈”,嘴裏念念有詞,像在玩一場祭禮般的遊戲。而在營地一角,第一輛簡陋的木輪車已經開始使用——它被幾名青年推著,在雪地上運送幹草與魚幹,沉重的車輪碾過霜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驚動了整個部落。圍觀的族人交頭接耳,發出由衷的驚歎:“它像活的,會自己滾!”有人甚至跪下撫摸輪子,像在觸碰某種神的賜物。
    李漓站在這一切中央,身為部落的新酋長,已無從逃避責任。他與比達班並肩巡視營地,親自指揮草料與燃料的分配,夜以繼日地協調各項事務。即便如此,他仍習慣在深夜獨自走向湖邊,眺望冰封的湖麵——那廣闊而沉靜的鏡麵仿佛能映出另一個時代,另一個世界。他回憶起那神秘的力量對他喉舌的壓製,也回憶起阿涅賽那句改變一切的提議:“哪怕讓人拉,也要造出車來。”
    如今,車已造出,獸欄也已立起,木材、幹草、儲肉、漁網……這些前所未有的事物正在悄悄改變部落的生活。但鐵器的匱乏,卻仍如一根鏽刺深深紮在他心頭。那些鐵斧、短刃已近報廢,而新生的火種,卻正需要更多利刃來守護。要真正立足於這片大陸,李漓知道——必須走出下一步,煉出屬於自己的第一塊鐵。
    這半個月來,李漓的腦海中反複勾勒出熔煉的藍圖:一個小型的土製高爐,足以用木炭與黃鐵礦砂煉出粗鐵。他無數次在心中描繪其結構與原理,仿佛記憶中某段古老的技藝在緩緩蘇醒。然而每當他試圖開口解釋,或動手比劃,那股神秘的力量便如鐵鏈纏喉,將他的話語生生扼住,連手指都仿佛麻木。
    幸而,阿涅賽那句不經意的車輛提議,仿佛打破了封鎖的結界,讓李漓意識到——也許,他可以通過他人之手,將那些被壓抑的構想一點點實現。於是他悄悄在獸皮紙上繪出高爐的草圖:一個圓錐形的土堆,底部掏空成爐膛,側麵留出風口,用粘土和碎石加固,頂端敞口,便於投放礦砂與木炭。圖稿雖簡陋,卻處處透露實用精神,勾勒出他腦海中那模糊卻執念不減的古代煉鐵術——以風箱鼓風,以木炭助燃,使黃鐵礦在高溫中釋放出沉睡的鐵魂。
    終於,在一個霧氣未散的清晨,李漓將那張圖紙交給了赫利。赫利掀開鬥篷,隻剩鹿皮裹身,寒風中卷起她一頭赤紅亂發。她接過圖紙,挑眉望了李漓一眼,嘴角微翹,臉頰在冬陽下泛著紅潤,眼中既有一絲好奇,也帶著一貫的倦怠與嘲諷:“高爐?聽起來倒像我們乞裏齊亞那些破舊陶窯的親戚。”
    “萊奧,你這個瘋子,真打算長期留在這裏了嗎?”赫利搖了搖頭,歎氣似地咧嘴一笑:“好吧,我的酋長大人。既然你畫了,那我就照著幹試試看。反正閑著也是發黴,總比坐在火堆邊回憶那些倒塌的城堡強。”
    赫利卷起圖紙,朝幾名奧吉布瓦壯漢和諾斯水手大聲招呼:“走吧,夥計們!今天玩泥巴建窯!記住,別偷懶——這窯一建好,你們就能拿新斧頭砍樹,不用再依賴那些破石頭啦!”
    隊伍浩浩蕩蕩出發,赫利走在最前,步伐如風,腰間長劍隨身晃蕩,發出清脆金屬聲。身後是一群肩扛獸皮袋、手持石鏟的族人,笑罵中卻滿是幹勁。搭建地點選在湖邊一處空曠的土坡,遠離營地,靠近水源,便於取土、控溫、熄火。晨霧尚濃,湖風拂麵,帶著濕土的氣息與一絲淡淡魚腥,仿佛天地都在醞釀某種轉變。
    赫利攤開圖紙,一手叉腰,一手指點:“就這兒!挖爐底——直徑兩米,深一米,像個倒扣的大碗。風口留這邊,用竹管通氣。”她一邊指揮,一邊擼起袖子親自上手,雙手很快就沾滿了黑褐色的泥漿。
    壯漢們用石鏟與鐵鍬刨開凍土,挖土時“咕嘰咕嘰”作響,濕重的泥塊堆成幾座小山。赫利與族人把泥土拌水,反複踩揉攪拌,泥漿在手心滑動,發出“啪啪”的響聲。族人們動作生疏,泥漿糊了滿臉滿身,一個年輕獵手笑罵道:“比掃牛糞還髒!”
    赫利瞪他一眼,火氣騰地上來了:“少廢話!在乞裏齊亞,我們建城堡也得親手上泥!怕髒你就回去躲雪窩裏喝冷風去!”
    這句話說得族人又尷尬又佩服。赫利那帶著異域口音的“乞裏齊亞”三個字,總透出一種古老而遙遠的威儀。
    建爐耗時三日。第三天下午,太陽西沉之際,那座圓錐形的土爐終於初具規模。它兩米高,表麵抹得光滑如陶,底部寬敞穩固,頂端開口如喉嚨吐息。
    赫利甩開手裏的獸皮抹布,擦去泥漿,望著這座“泥巨人”,咧嘴笑道:“成啦!長得雖不俊,比我家那破城堡塔樓還牢實。”
    族人圍上來,紛紛伸手觸摸爐壁,那冰涼而堅韌的觸感讓人肅然起敬。有位婦人低聲祈禱:“願祖靈保佑,讓它別裂。”
    赫利不再多言,開始試火。她將木炭堆入爐膛,又裝上用獸皮與木框拚製而成的簡易風箱,拉動時發出“呼呼”的風聲。火焰隨風跳躍,舔上爐壁,煙霧自爐口騰升,如一條灰龍盤繞而起。
    她站在火邊,滿臉灰土,眯眼望著那騰騰熱氣:“我的萊奧酋長,這窯能煉鐵了。下一爐,我要先鑄一把新劍,讓我想起乞裏齊亞的鐵匠鋪。”
    李漓默默走來,點了點頭,語氣平穩卻含讚許:“幹得漂亮,赫利。這是我們的第一爐鐵。”
    夕陽灑在爐壁上,映出金紅光芒,仿佛遠古之火在重燃。赫利站在一旁,灰頭土臉,眼神卻明亮如刀鋒。
    與此同時,奧吉布瓦人的采礦隊早已不再搜集天然銅,而是改為尋找黃鐵礦砂。比達班早早調整了隊伍的目標。過去,他們在湖濱的岩層中拾取藍綠相間的銅片,用來打造魚鉤、耳飾,那些閃光的銅屑被視為祖靈之賜;而今,在李漓的描述下,他們轉向了更具潛力的金色碎砂。
    黃鐵礦砂,如金屑般藏於岩縫與衝積層中,帶著刺鼻的硫味,手感沉重冰涼,是火焰中能提煉出鐵的寶藏。采礦隊由十餘名獵手與婦女組成,背負獸皮筐,手持石鏟與骨鎬,乘著獨木舟渡湖而行。他們駛向南方丘陵的延伸地帶——那兒岩坡裸露,層層礦層在河水衝刷下顯露出來,空氣中彌漫著濕土與硫磺的氣息,岩坡布滿碎石和苔蘚,踩上去“嘎吱”作響。
    抵達吉奇加米湖對岸,眾人分頭行動。領頭的獵手跪地扒開岩層,用骨鎬敲擊石麵,發出“叮叮”脆響,每一下都伴隨著希望與期待。黃鐵礦砂如散落的星辰,從岩縫間緩緩露出光芒。一位婦女抓起一把,金光在指縫間滑落,她輕呼一聲:“真重!”那是鐵的分量。
    眾人動作嫻熟,石鏟翻飛,篩出泥沙,挑選出沉甸甸的礦粒。獸皮筐逐漸脹滿,負重之下“吱呀”作響。汗珠順著婦女們的額頭滾落,她們臉上的圖騰在陽光中微微顫動,低聲念著:“酋長說,這砂能煉鐵。願祖靈引路。”
    獵手們則攀上岩坡,揮鎬擊打裸露的礦層,礦砂飛濺,硫味撲鼻,引得他們咳嗽不止,卻依舊興奮:“這整層都是金砂!”一筐筐礦石被搬運至湖邊,舟筏滿載,輕輕搖晃著返航,湖風拂麵,硫氣在水麵上飄蕩,引得水鳥低飛盤旋。
    當這些礦砂被運抵高爐前,已堆成幾座小山。它們在陽光下閃著金屬光澤,仿佛等待喚醒的沉睡之力。李漓走來,彎腰捧起一把,感受那冰涼沉重的觸感,輕聲道:“夠煉幾爐了。繼續挖,別停。”
    族人們圍攏而來,孩子們好奇地張望,驚歎著:“這些砂子真的能變成鐵?像故事裏的魔法?”獵手們擦汗大笑:“是酋長的魔法!我們整整挖了一天,手都起泡啦!”笑聲回蕩在湖岸,硫味與泥土交織成一種新鮮的氣息——冶鐵的氣息。對岸的岩坡,已被挖出一道道淺坑,像是文明初綻的刻痕,在這片冰雪覆蓋的大地上,悄然鋪展出一條通向未來的路。
    蓓赫納茲帶著奧吉布瓦人搬回一批又一批木材,在營地邊燒成成堆木炭。為支撐高爐煉鐵,她肩負起最辛苦的一環——木炭的生產。這位出身波斯的女戰士,本如夜影中的獵豹:長發如墨,肌膚泛著橄欖色的光澤,彎刀在手時如舞者旋轉,身姿輕捷、眼神銳利,宛若鷹隼。可如今,昔日的優雅被濃煙和灰燼淹沒,鏈甲下是被炭末塗黑的肩背,曾握刀的手指,正揮舞木棍與風箱,與火焰作戰。
    “木材必須砍夠,必須幹透,必須悶燒。”她一遍遍強調。她召集了二十多個奧吉布瓦壯漢與婦女,深入雪林之中。鐵斧劈下,樹幹轟然倒塌,橡木粗重如石柱,雲杉筆直如長槍,紛紛堆於營地邊緣,仿佛森林的骨骸在此靜默守候。木香在空氣中氤氳,與雪的冷冽氣息交織,混合成一種戰前的肅穆。
    蓓赫納茲褪下外袍,隻著鏈甲與獸皮裹身,腰間的彎刀仍在,發束高束如戰士上陣。她跪在雪地裏,親自堆砌碳窯,一邊擦汗一邊指揮:“錐形堆木,中心要空!蓋土封草,隻留通氣孔,火要悶,不許見光。”她用獸皮手套壓實泥層,動作幹脆,臉上的灰燼隨著汗水淌落,劃出一道道黑線,仿佛無聲的戰妝。
    火光初起,炊煙升騰如灰龍,蜿蜒穿透林間霧氣。火浪灼麵,空氣中彌漫著焦木的刺鼻香,與潮濕泥土氣交織成苦烈而真實的氣息。蓓赫納茲守在窯邊,雙手緊握臨時拚成的風箱,一圈圈拉動,鼓風聲“呼呼”作響。火舌在窯口跳躍,映紅她額角汗水,仿佛祭壇上燃燒的神焰。
    “這活真他媽的髒!”蓓赫納茲喘息著低罵,波斯口音中卻透著調笑與倔強,“這事應該讓托戈拉來,她天生那麽黑,不怕臉被弄髒!。”旁邊的婦女遞來水袋,她仰頭灌下一口,水珠沿下巴滑落,在灰燼斑斑的臉上衝出兩道潔痕,如同戰士洗淨血汙後的勳章。火光映著她的輪廓,那一瞬間,不再是刀光下的女獵豹,而是為族人燃燒的爐神。
    一晝夜之後,泥土層被揭開,黑炭初現。塊塊木炭如黑曜石般光潤沉重,碎裂時“哢嚓”作響,散發著熾熱殘留的木焦香。人群發出低聲歡呼,婦女們用木鏟小心翼翼將其裝入獸皮袋,堆疊在高爐旁,像一座座燃燒未盡的黑山。蓓赫納茲拍去身上的灰塵,伸展酸痛的肩膀,喘著粗氣笑道:“瞧見沒?這群黑寶貝,能把爐子燒紅到天上去!”她灰頭土臉,雙手沾滿焦泥,卻神情莊嚴,望著那座座堆起的木炭山,眼中閃著一種遲來的滿足。
    李漓站在納加吉瓦納昂部落的湖濱高地,凝視著冬日薄霧中若隱若現的那座土高爐。它如一尊泥土鑄成的巨人,靜默矗立在坡地之上,兩米高的圓錐形身軀表麵光滑堅實,底部寬大如碗,頂部敞開如煙囪,側麵接出獸皮風箱,仿佛正等待喚醒的沉睡心髒。爐旁,黃鐵礦砂堆成金色小山,木炭則如黑曜石般疊成丘陵。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臭味與焦木香氣,一切似乎已準備就緒。然而,李漓的眉頭卻緊緊皺起。
    這些日子,李漓對煉鐵的思索幾乎未曾停歇——但越是深入回憶,心中的隱憂便越清晰。黃鐵礦砂雖富含鐵,卻也潛藏致命的“毒”:它含有大量硫元素,若直接投入高爐,不僅會讓冶出的鐵脆如幹枝,更可能汙染爐膛,毀掉整爐原料。模糊的現代科學知識在他腦海中浮現——硫在高溫下會釋放出劇烈腐蝕的二氧化硫,若不先處理,便是鑄劍也隻能成渣。他想起那脫硫的過程:不是簡單的燒,而是需要在五百至七百度間,保持通風,在空氣中緩慢焙燒,使黃鐵礦氧化、脫硫,轉化為更純淨的赤鐵礦。這一步若省略,整個煉鐵將是一場災難。
    李漓轉頭看向格雷蒂爾。那位諾斯水手出身的壯漢正扛著鐵斧,在獸欄邊修補圍欄,身形如北地熊般魁梧。金發胡亂地紮在腦後,臉上布滿風霜與胡須的痕跡,眼神裏總帶著一絲狂野不羈的笑意。他向來擅長建造與錘煉,在隊伍中專司重活,是李漓心中最合適的人選。
    “格雷蒂爾。”李漓走近,聲音低沉卻堅定,“我需要你帶人建一個焙燒爐塘。不是高爐,是專門用來‘烤’黃鐵礦砂的淺窯。我們得先把礦砂裏的硫燒掉,隻留紅色的鐵礦粉。”
    李漓展開獸皮紙上的草圖,一目了然:一座長方形的淺土坑,底部鋪石,側壁以黏土與石頭加固,頂部半敞開以利通風和投料。
    格雷蒂爾撓了撓頭,咧嘴一笑:“姐夫,你是說,把那些金砂像烤牛肉一樣烤一遍?奧丁在上,我明白了!那玩意兒一股邪神的臭味,的確該先燒淨。”他嗓音粗獷如雷,話語中透出一種諾斯人的豪邁,也帶著幾分對未知工藝的興奮。
    李漓點頭:“溫度要穩,通風要好,別讓硫氣憋在裏頭。地點就選在湖邊坡下,風大,便於散氣。”
    格雷蒂爾當即召集了十幾名奧吉布瓦壯漢與幾名諾斯水手,身披鹿皮,臉繪圖騰,手持鐵鍬與石鏟,浩浩蕩蕩地向湖邊坡下進發。坡地略微傾斜,靠近湖麵卻不積水,湖風帶著濕意與魚腥撲麵而來。薄雪覆蓋其上,腳踩時發出“吱嘎”的脆響。
    格雷蒂爾展開圖紙,在雪地上一比劃:“五米長、三米寬、一米深——像個大火盆。底部鋪石,防止泥裂;牆體拍實,頂上留風口。”
    眾人點頭開挖,鐵鍬刨入凍土,“咕嘰”作響。黑褐色黏土被翻出,堆成一座座土堆。泥土黏膩而冷,混著湖水攪拌時“啪啪”作響,濺得人滿身都是。
    格雷蒂爾親自上手,脫下外袍,僅著鏈甲,金發隨風飛揚。他雙手沾滿泥漿,邊攪邊喊:“加草根進去!黏土更牢,這窯得耐燒,別塌了!”
    族人初時生疏,一個年輕獵手笑罵:“這些東西真的能煉鐵?”
    格雷蒂爾哈哈大笑:“可它煉出的鐵能砍十頭熊!等你拿上新斧頭,砍樹像切奶酪。”
    底部鋪石時,他們撿來湖邊的河石,一層層精心碼放,石與石碰撞,發出“叮叮”聲。縫隙間塗泥漿抹平,像砌牆一般結實。側壁拍實,高約半米,便於投入與翻拌。通風口設在迎風一側,竹管嵌入,朝外延伸,似窯的鼻孔,能吸入冷風助燃。頂部則用樺樹皮與濕泥局部遮蓋,形成半敞開的“火帽”,便於調節火勢與硫氣排散。
    整個搭建耗時半日。太陽漸西,落霞灑下時,第一座焙燒爐塘終於成型。它如一個灰褐色的淺窯,嵌入坡地,表麵堅硬而平整。風從湖麵吹來,穿過窯口,發出低低的嘯聲,仿佛大地在吐納、在等待。
    格雷蒂爾擦去額頭汗泥,灰頭土臉地咧嘴一笑:“成了!這東西看起來能烘魚幹,隻不過比烤魚的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