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也是個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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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奴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的語氣突然一轉,變得有些戲謔:“我所知道的事情,可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呢。就憑你這樣的身份,別說是真正的玉璽了,恐怕連它的影子都難以碰到吧。不過呢,你身上倒是有一點非常寶貴的地方——你可是唐莊宗的後人啊,而且還是和玉璽有著密切關係的外逃沙陀人。隻要我稍稍在震旦放出一些風聲,就算你手中的那塊玉璽隻是個贗品,也絕對足以引起軒然大波。”
李沾聽到觀音奴的話,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的語氣充滿了戒備:“你究竟想要幹什麽?你難道真的以為光靠一塊石頭就能當上皇帝嗎?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就算我手裏真的有玉璽,那又能怎樣呢……”他突然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種複雜的神情,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而且,我並不是莊宗的後代,我和錦雲姑姑其實都是代王的後人,本姓張,而不是姓李。”
觀音奴眼神微眯,唇角挑起一抹森冷的笑意,聲音低得像蛇信般冷滑:“憑一塊石頭當然當不了皇帝!”
觀音奴的目光如炬,緊緊地鎖定在李沾身上,她的聲音雖然輕柔,卻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天下如此之大,震旦更是遠在天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了解沙陀人離開震旦後的事情呢?誰能確定你不是莊宗的後人呢?即便有人去追問,隻要你有膽量胡言亂語,聲稱自己是莊宗的後裔,再編造一本半真半假的族譜,那麽你就會成為莊宗的後人。畢竟,你對你們沙陀人的事情了如指掌。隻要有一個聰明的人願意利用你這張人皮來設局,一切就水到渠成了。隻有把天下搞亂了,才會有機會火中取栗!”
李沾的臉色隨著觀音奴的話語越來越陰沉,他的手指緊緊地握住劍柄,仿佛那是他在這波濤洶湧的局勢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低著頭,一言不發,整個房間都被一股沉重的壓抑氣氛所籠罩。地板上的羊毛毯在李沾的手中被揉捏得變了形,原本柔軟的絨毛此刻也變得皺巴巴的,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他內心的不安。他的腦海中像是被一場暴風雨席卷而過,各種念頭翻湧不息,野心與恐懼交織在一起,讓李沾無法平靜。
觀音奴看著李沾的沉默,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陰冷的笑容。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輕蔑,說道:“哼,隨你。不敢做就算了。”然而,觀音奴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冷光,似乎對李沾的反應早有預料。
“反正,你也走不出這扇門了。”觀音奴話音未落,已猛然起身,鬥篷隨動作卷起,如黑色花朵在狹小房間驟然綻放,帶著一股詭異而壓迫的威嚴。下一瞬,她手腕一抖——“鏘!”——寒光破鞘,一道冷冽劍芒猶如雷電在室內撕裂空氣,直取李沾咽喉!“昨天,李沾……已經不幸在混亂中被軍隊‘誤殺’了。”
觀音奴低語出口,仿佛已經在為他擬好了死亡通告。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空氣驟冷,仿佛一整間屋子都被凍結於劍鋒未至的前一刻。
李沾眼神驟變,鷹隼般銳利。他嘴角輕揚,冷笑浮現,反唇譏諷:“你以為就憑你,一個掉了羽、落了隊的鐵鷂子,也敢來啄我?”話音未落,李沾腳步疾轉,如同一道被風掠過的影子,身形閃避,險之又險地避過那道致命劍鋒。劍刃擦著他的袖擺掠過,衣袍邊緣應聲裂開一道細痕,布屑隨風飛舞。觀音奴眼中寒光一閃,卻還未來得及變招,李沾已反手探出,一道寒芒從袖底猛然彈出——匕首宛如毒蛇吐信,精準無誤地抵上了她的腰肋。距離近得幾乎貼身。力道精準克製,既足以製服,又未傷其身。一時間,兩人身影交纏,彼此的呼吸貼得極近,幾乎能感受到對方胸膛起伏的節奏,熱氣交融成一團冷汗未幹的戰栗。
房間靜得駭人,唯有那一寸之遙的鋼鐵對峙仍在激蕩寒意。劍氣未散,空氣仿佛還在顫抖,四壁被無形的鋒芒反複切割,令人幾乎無法呼吸。窗外,風雪仍狂嘯,雪片擊打窗欞,劈啪作響,如千軍萬馬在遠處咆哮。而屋內,卻如暗夜中的殺局初啟,刀光劍影纏繞如蛛網,任何一絲動作都可能割裂平衡。
李沾微微低頭,他的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觀音奴,語氣中壓抑著難以遏製的怒火和輕蔑:\"我有說過我不敢做嗎?\"
李沾麵對觀音奴的突襲,表現得異常冷靜,他的反應速度極快,幾乎在瞬間就完成了一係列動作。隻見他迅速反手一抓,準確地握住了觀音奴手中的劍柄,然後輕輕一扭,那把劍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乖乖地從觀音奴手中滑落。
李沾順勢將劍在手中旋轉了一圈,寒光在瞬間收斂,仿佛這把劍已經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緊接著,他手腕一抖,刀鋒如閃電般準確地滑入掛在觀音奴腰間的劍鞘,整個過程一氣嗬成,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就像一個久經沙場的武林高手。
完成這一係列動作後,李沾的神情淡定自若,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微不足道的鬧劇。然而,李沾那如電的目光卻緊緊地盯著觀音奴,仿佛能看穿她內心的每一個想法,“你這人,腦子不笨,心也夠狠……”李沾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緩緩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但脾氣太急了,這可不好。”
說罷,李沾手中的匕首如鬼魅般迅速收回,他的身體也隨之向後退了一步,背脊緊貼著牆壁,與觀音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笑,那笑容中既有對觀音奴的不屑,也有對觀音奴的挑釁。然而,在那一瞬間,李沾的眼中卻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那是一種混合了挑釁、試探和對一個潛在危險同盟的初步評估的神情,讓人難以捉摸他真正的想法。
忽然,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如雷鳴般打破沉寂,木樓梯“吱呀”作響,節奏淩亂得像有人在驚慌逃命。
觀音奴倏地站起,指尖搭上劍柄,動作輕卻充滿殺意。李沾也猛地轉頭,手探向腰間匕首,眼中神色一緊,兩人交換了一個警覺的眼神,空氣瞬間繃緊如弦。
“砰!”房門猝然被撞開,木板猛地砸在牆上,門扇震得抖了一下,碎屑四濺。門外,一個富態女子狼狽衝入,毫無敲門也無半句招呼。她不過二十五六歲,膚色如蜜蠟般溫潤,原本端莊的麵容此刻寫滿驚懼與絕望。她身穿華美的波斯綢袍,衣襟上金線獅紋隱約,頭紗淩亂披散,玫瑰精油的香氣尚未散盡,卻早已掩不住汗意與倉皇。她死死拉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孩,瘦弱的孩子穿著一件破舊羊毛鬥篷,臉上糊著風塵與淚痕,眼睛又黑又大,驚懼中卻沒有哭出聲。
那少婦毫無猶豫地將孩子推入屋內,女孩跌跌撞撞撲進房中,踉蹌幾步險些摔倒。還未等兩人開口,女子便猛地轉身,長裙在空氣中甩出一道急促的弧線,她幾乎是奪門而去,踩著樓板狂奔下樓,腳步聲遠去如箭。房內瞬間沉寂,隻餘那孩子的喘息與門外急促回蕩的回音,空氣中玫瑰香料混合著冷風,仿佛還有她殘留的體溫和驚懼。
李沾率先反應過來,幾步上前,一把扣住女孩纖細的手臂:“誰?她是誰?把你扔在這幹嘛?”
女孩小手冰涼如雪,劇烈顫抖著掙紮,力氣卻微弱如雛鳥,李沾手中卻已感受到她的恐懼如火焰蔓延。
李沾皺眉,正欲伸手拉開房門,卻被觀音奴一把按住手腕。
“別動!”觀音奴聲音低沉,語氣如鐵。觀音奴半側身貼近門縫,耳朵貼著冰冷的木板,眉心越蹙越緊。她低聲道:“不對勁,聽外頭!”
李沾屏息。門外風雪呼嘯中,隱隱傳來馬蹄踏雪的黏滑聲,還有士兵怒斥的粗野嗓音。鎧甲撞擊、犬吠、號角隱現……像一張無形的網正從樓外迅速收緊。
觀音奴目光閃動,聲音更低:“有人在搜樓。”
李沾不再言語,臉色變得凝重。他退了一步,眼神落在那個女孩身上。
女孩仍縮在角落裏,睜大眼睛,黑得發亮的瞳孔倒映出燭火的微光,卻一聲不吭。她的唇緊緊咬住,指尖因用力過度而泛白。盡管身處險境,她沒有哭,甚至沒有哀求——她隻是靜靜看著,仿佛習慣了被拋棄,也習慣了恐懼。
片刻之後,樓下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如油鍋炸裂般喧騰。怒吼、驚叫、咒罵交雜成一團,仿佛整座旅館瞬間被卷入風暴。“抓住了!別讓她跑!”“攔住樓梯口!”士兵們的鐵靴重重踏上樓梯,木板“咯吱”作響,仿佛在呻吟。夾雜其間,是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和男人驚怒的咆哮。
“那好像是個宮女!”一個慌張的路人在門外驚呼。
“看樣子像是拜火教的人!”另一個聲音附和,聲音顫栗卻藏不住好奇。
“王命嚴拿!”第三個聲音像是巡官,語氣冷峻,仿佛在宣讀某種必殺的罪狀。
隨即傳來幾聲粗魯的笑聲,士兵嬉皮笑臉地喊:“小娘們兒,跑啊——繼續跑啊!”
少婦的哭喊在混亂中格外刺耳:“放開我!別碰我——”
鐵鏈撞擊的叮當聲隨之而來,沉重、冰冷,像拖拽著命運的枷鎖。她掙紮的聲音漸漸變為嗚咽,最終湮沒在士兵的嗬斥與踩踏聲中。
觀音奴和李沾交換一個眼神,臉色同時沉了下去。樓下的局勢已不容置疑。
李沾低聲道:“那女人是宮裏的?”
觀音奴麵色冷峻,低聲答:“至少是宮女出身……要麽逃奴,要麽傳信人。”
“還是個拜火教的。”李沾皺眉,“真是……這地方越來越不是人待的了。”
樓下混亂未止,又一陣尖利的女聲劃破空氣——那是老板娘的尖叫:“別砸我的店!大人饒命啊——她是剛剛跑進來的,不是我藏的!”
“讓開!”一個男人沉悶的命令聲。
“別動那些瓷罐!”老板娘繼續尖叫。
下一刻,沉重的腳步聲已逼近樓梯。木樓梯每一級都在哀鳴,士兵踏得咚咚作響,宛如一隊猛獸步步逼近。他們已開始逐間搜查,每開一扇門,便是一聲巨響——“砰!”
“查!一個也別漏!”軍官的命令聲再度傳來。
隔壁房中傳來翻箱倒櫃的動靜、瓷器摔裂的脆響,以及驚恐住客的辯白聲:“我們是過路的商人!大人明鑒啊!”
“閉嘴!搜!”軍官叫喊著。
觀音奴倏地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眸中冷光乍現。她目光掃向房門,又掃了眼那蜷縮在牆角的女孩。女孩仍是一言不發,牙關咬緊,小小的身子像一枚被雪壓住的枯葉,隨時可能碎裂,卻倔強地不肯哭出聲來。
李沾倒吸一口涼氣,嘴裏低聲咒罵:“這下麻煩大了。”
終於,腳步停在了他們的門前。“砰!”門被猛然撞開,一股寒風卷著火把煙霧撲入室內,嗆得人幾乎睜不開眼。一個軍官大步跨進屋內,他身形魁梧,身披鏈甲,甲片上沾滿未幹的雪泥,泥漿與鐵鏽混成斑駁的斑點。他絡腮胡子如鋼針,眉眼淩厲如鷹,一雙赤紅的眼珠如獵犬鎖定獵物般在房間內掃視。軍官身後,兩個士兵手持長矛,火把在他們之間晃動,將房間每一個角落都照得通明,炭煙混著濕氣,仿佛連空氣都沉重了幾分。軍官的目光如刀鋒般掠過李沾與觀音奴,最終定格在女孩身上。他眼中閃過一絲疑色,語氣粗厲,如砂紙刮鐵:“你們是什麽人?”
李沾立刻站起,彎腰行禮,聲音沉穩而謙卑:“大人,我們是從黎凡特托爾托薩來的香料商人,昨日封城時與同行的駱駝隊走散,隻求借宿一夜,避避風雪,無意惹事。”李沾話說得平靜,臉上擠出一抹諂笑,動作自然得像真的是個屈膝求生的小商販,可左手卻已悄然滑向腰間,摸上匕首,虎口微微繃緊。
軍官冷哼一聲,目光不動:“她們是什麽人?”軍官一抬下巴,眼神指向觀音奴與那女孩,語氣中已多出一絲懷疑,“說清楚,別耍花招。”軍官的話如鞭子抽空,士兵也上前一步,長矛前傾,鋒刃在火光中泛著青白色的寒光。
李沾咽了口唾沫,繼續堆笑,語速加快:“這是我老婆,還有我們收養的幹女兒。一路東行,這孩子在路邊快餓死了,我們實在不忍,就撿了……她是啞巴,從來不說話。”
觀音奴不動聲色,順勢將女孩摟在懷裏,輕輕點頭道:“我們收養她時,她連鞋都沒穿,一直沒張口,怕是嚇傻了。”
那女孩也極其配合,撲進觀音奴懷中,小小的身體瑟瑟發抖,臉埋在她懷裏,隻露出一雙淚痕未幹的眼睛,像隻迷路的小獸。她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隻是緊緊抱著觀音奴的腰,肩膀細微地顫動,仿佛真是個被驚嚇過度的啞女。
軍官眯了眯眼,盯著李沾看了幾息,又掃了眼地上的鋪蓋:“你就睡地上?”
李沾忙點頭:“她們娘倆睡床,我就打地鋪了。閨女大了,總不能和我擠一張床。”
軍官冷哼一聲,眼角閃過一絲譏諷:“你倒還講規矩。可你這個男人,看起來真是……窩囊得可以。”軍官說著,嘴角一歪,露出一個輕蔑的冷笑:“老婆孩子都搶了床,你還樂嗬嗬打地鋪。虧你長了副軀殼。真丟人!”
李沾低眉順眼地賠笑:“大人說的是,家中娘們兒厲害,我也是怕老婆怕出名的。”
這時,旅館老板娘氣喘籲籲地擠上樓來,胖墩墩的身子幾乎卡在門框上,滿臉是汗,氣息粗重如風箱。她站在門口,一眼望見屋裏多了個孩子,眼神中掠過一絲驚訝——昨晚她明明隻登記了一對夫妻。那一瞬間,她眉眼微動,似要說些什麽,但很快恢複鎮定,趕緊堆起笑臉,彎腰哈腰,語速飛快:“大人,他們是昨晚投宿的客人,一直安安分分,規矩得很,從沒惹事。”
軍官冷冷轉頭,目光如鷹:“你不是說隻有一對夫妻?怎麽還有個孩子?”
老板娘臉色微變,趕緊用袖子擦了把汗,強自鎮定地賠笑道:“哎呀,大人,昨晚我一緊張,忘記提了!小孩年紀小,沒登記,想著也沒啥事,就……沒細說。”她語氣卑微,聲音發虛,雙手下意識地揪著圍裙擰來擰去,眼神中透出一股乞求和懼意。
軍官死死盯著觀音奴,像一頭在衡量獵物生死的老狼。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幾秒,眉宇緊鎖,仿佛在評估真偽。屋內的空氣仿佛凝固,火把在牆上投出扭曲的影子。片刻之後,他終於冷哼一聲,收回視線,不再追問。軍官轉過身,目光在房中緩慢地掃過一圈,像是在記住每一件擺設、每一道裂縫,眼神始終帶著審視與狐疑。最後,他的目光回到了李沾身上,冷冷地停住,仿佛還有話沒說完。
就在這沉默即將壓垮氣氛的瞬間,樓道裏猛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大人!那女人被人救走了!而且,我們的人被砍傷了!”一個士兵氣喘籲籲地衝上樓,聲音如炸雷,震得木板顫響。
“混賬!”軍官勃然大怒,拔腿便走,身後士兵緊隨其後,火把呼嘯著掀起一陣亂風。他在臨出門前猛地回頭,衝著李沾低聲咆哮:“城市的南門已經開了。你們這些外鄉人——趕緊滾出這座城,別給我們添亂!”那句話如鐵片般擊在房間的空氣中,冷硬、幹脆、令人窒息。
“多謝大人提醒!”李沾立刻彎腰作揖,動作利落得像早已排練過,嘴角堆滿謙卑笑意,腰彎得讓頭頂幾乎貼地,像是在恭送神明遠離。
士兵們奔走的聲音撕裂了沉默,回蕩在木屋中,仿佛一縷被風雪吹散的殘燭火光,忽明忽暗,漸行漸遠。房間內短暫沉寂,隻有風雪拍打窗欞的聲響輕敲耳鼓。就在這片靜默中,女孩忽然跪地,毫無征兆地朝李沾和觀音奴磕頭,額頭“咚”地一聲撞在木地板上,聲音悶啞卻清晰。
“謝謝!”她抬起頭,聲音稚嫩,卻透出與年紀不符的堅韌與果決。淚光在她大而黑的眼睛中閃爍,卻倔強地沒有落下。
觀音奴神情微緩,走上前,輕輕將女孩扶起,語氣罕見地帶上幾分溫柔:“你叫什麽名字?是什麽人?”
女孩猶豫了一下,咬著嘴唇,低頭不語。她的小拳頭緊緊攥著,指節發白,整個人就像一隻受驚的小獸,警覺又倔強,仿佛正在心裏做出一道艱難的選擇題。風雪敲打著窗欞,聲音低沉而急促,如同命運在門外叩問她的沉默。片刻之後,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微,卻帶著一股決絕的力氣:“我叫……阿娜希塔。求求你們,帶我走吧。去哪兒都行……隻要別把我交出去。”
李沾倚在牆邊,斜睨著她,嘴角一挑,帶著幾分譏諷又似欣賞:“嘿,小丫頭,戲演得挺像啊。那副可憐模樣,差點連我都信了。可你脖子上的那串項鏈,刻的可不是‘阿娜希塔’。我認得波斯文。”他頓了頓,笑意更濃,“看樣子,這丫頭……也是個狠人。倒是你,”李沾偏頭看向觀音奴,“想不到,鐵鷂子也會救人。”
觀音奴冷哼一聲,反唇相譏:“你這條鷹犬不也有惻隱之心?怎麽,殺慣了人,就不許別人起點憐憫?”
女孩聽著他們的交鋒,低頭輕輕一笑,眼神裏閃過一絲狡黠與放鬆,既沒否認,也不辯解。
觀音奴盯著女孩,目光如刀鋒般銳利,語氣驟然冷硬下來:“既然撒了謊,就要撒到底。從現在起,你叫阿娜希塔。聽清楚——在離開塔巴裏斯坦之前,你是個啞巴,懂了嗎?”
阿娜希塔神情一凜,鄭重點頭,自此再未出聲,仿佛自那一刻起,她就真的失了語。
“很好。”觀音奴提起行囊,聲音一轉,利落如刀,“收拾東西,走了!我們趕緊出城去,這裏可不太平。”
李沾挑眉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言,默默拎起鬥篷。阿娜希塔緊隨其後,動作迅速,神情冷靜,眉宇間透著與年紀不符的警覺與果決,一點也不像個尋常小女孩。
